第8章 华山风月08
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前把华山七剑屠干净的李琦,许暮脑壳疼,她未必是要将华山派赶尽杀绝,不然這些年多得是机会。
道理谁都懂,可是放心不下就是放心不下。
她把主神系统所有的规则读過一遍,让系统给她弄几本史书,五胡乱华,宋元之交,明末清初,所有宿主投放的世界均属随机,哪怕拿着争霸系统,进入的也可能是太平盛世。
既然临时抱佛脚的头被主神系统掐了,那就只能未雨绸缪。
這倒是個克服焦虑的好办法。
這天晚上,许暮翻了史书的牌子,越看越生气,让系统给她本小說换换心情。
许暮随便翻了一页,开始往下看。
小龙女对蒙古人本无喜憎,听忽必烈称赞自己与杨過乃是良配,心中甚喜,喝了半碗酒后,容色更增娇艳,心想:“那些汉人都說我和過儿成不得亲,這位蒙古王爷却连說妙极,瞧来還是蒙古人见识高呢。”
换一页。
沿途但见十室九空,遍地尸骨,蒙古兵见到汉人,往往肆意虐杀,杨過瞧得恼怒,待要出手干预,却又碍着忽必烈的颜面,寻思:“蒙古兵如此残暴,将我汉人瞧得猪狗不如,待我刺杀郭靖、黄蓉之后,必当击杀几個蒙古最歹恶的军汉,方消心中之气。”
书重重往桌案上一摔。
碍個鬼的颜面!
系统隐约猜到她为何如此,大部分女读者总是对书中人物的道德水平要求极高,因为世人也是如此要求她们的,若步步衡量利益,当不至于如此较真。
殊不知许暮只是看不惯外族虐杀汉人,至于那两位,一個十八岁,一個二十三岁,住在王重阳储存抗金物资的活死人墓裡对他吐口水,离群索居,不谙世事,還是個孩子呢,难道大人真的跟他们计较不成?
搁下书,许暮练了一会内功,道家心法讲究的是中正平和,很快便平静下来,继续研读史书,为随机到王朝末年做准备。
她不会幻想以后一帆风顺,下局文景盛世,下下局开元盛世,下下下局永宣盛世,想美事去吧!她一定会设想最糟糕的局面,针对性做出一二三号备用方案。
穿越是意外,哪個现代人会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能穿越?与小說人物同名的现代人,会真的背诵全文?背個《出师表》都费劲。
许暮收回飞远的思绪,“亲爱的,争霸系统具体是什么功能?”
“抽卡系统,不過不是抽秘籍和武器,而是抽歷史上的名妃名臣,概率和保底机制与武俠系统一样。”
“是他们本人?”
“对啊。”
闻言,许暮立刻畅享一番现代人与张良、诸葛亮等人跨时代见面的场景,不禁神往,“有那些人辅佐,任务一定很好完成吧?”
系统沉默,解释道:“阿枳,你误会了一個概念,能在史书上留名的全是名臣,细化一下,名臣裡分为贤臣和奸臣,不会每次都抽到忠心好用的贤臣。我們圈子裡流传着這样一位宿主的传說。”
“什么传說?”许暮接了一句以助谈兴。
“朕有子胡亥、吕布,肱股之臣吕不韦、秦桧,忠心谋士司马懿,丞相贾似道,封疆大吏董卓、吴三桂,何愁大业不成?”
“……”
這些人裡不乏有能力的智者,但是让他们忠心耿耿一致对外实在是太考验人了,只做任务根本负担不起抽卡所用的积分,必须氪金,氪金還歪。
饶是许暮心如铁石,都对那位传說级别的宿主产生了同情。
“他還好嗎?”
“蒙恬获取up的时候抽中胡亥、吕不韦,诸葛亮获取up的时候抽中司马懿、董卓,于谦获取up的时候抽中吴三桂……”
“别說了,太难了。”
听着就心酸。
想到自己最馋肉的时候,系统向厨神系统给她偷渡龙井虾仁,她问道:“忠诚符有用嗎?”
系统:“沒有呢。”
忠诚符只对普通人管用,管不了搞事的名臣。
许暮抱住她的主母系统,头一次产生了心满意足之感,如果不馋名臣的话,她的主母系统才是治国的最优解,想想红楼,王熙凤执掌贾家,不正如管着一個小朝廷?
真是进可攻,退可守。
许暮做了一晚梦,第二天一早重新指定计划,严格按照计划执行,转眼间再入深秋,她收到任务完成的提醒。
支线-1-3:三年之期(已完成)
描述:你這样的大孝子做华山派的入门弟子屈才了,应该包装一下事迹去做官的,不管怎么說,恭喜你得到枯梅师太的认可。
评价:a(孝感动天)
结算:400积分
“……”
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什么明褒暗贬?
武俠世界裡,沒有平民有魄力跟一個门派掰腕子,原主她娘只能认了,华山派的师姐妹只当小师妹沒有娘,高高兴兴過来给她搬家,其实也沒有什么,带上几件衣服和常看的书就够了。
“咱们华山派呢,别的沒有,就是房子多,小师妹你可以随便选。”高亚男到师父那复命去了,所以是郑恩蕊带她四处逛逛。
当年的华山派最盛时门下弟子七百余人,如今才二十多人,自然有很多空房子,通常来讲一個院子四间房,许暮可以直接挑选院子。
院落虽然老旧,可从匾额上遒劲美观的题字上能看得出当年的华山先祖是個风雅人,可惜過了這么多年,這些院子再也沒等到适合它们的主人,反而蜘蛛结網,灰尘遍地,门前花草稀疏,不复当年景象。
许暮默默感慨,选了拒霜院,“离着膳堂近。”
郑恩蕊立刻对吃货小师妹推薦:“要說最近,要数前面的玉梅堂。”
“這裡院子前面是空的,我能种点花。”
看到空地就想种点什么。
玉梅堂只有冬天热闹些,其他季节只有叶子,郑恩蕊很理解小姑娘喜歡花的心情,其他师姐们還会编個花篮花冠的。
“你想种什么花跟师姐說,我给你弄种子。”熬了三年,她终于成了师姐,要拿出点师姐的样子。
“师姐经常下山嗎?”
“那是自然,我和陈师姐她们下山走镖很多次了。”
话說到一半,高亚男匆匆過来,带着许暮去行正式的拜师礼,当晚厨房梁大娘破例杀了只鸡庆祝拜师,她对墓前守孝三年的小姑娘很有好感。
应该說古代裡是否孝顺是衡量一個人好坏的重要标准。
许暮人虽不在华山派,却刷满了相关人员的好感度。
当晚,许暮被一群可怜她吃了三年素的小姐姐们投喂完,摸着肚子回到自己新鲜出炉的房间,這裡沒炕,只有一個炭盆,她边点炭盆,边脑海裡与系统說话。
“她们居然真的觉得收徒严苛以至于门下只有這大猫小猫三两只是一件好事,传到外面去不会有人嘲笑华山派收不到徒弟嗎?”
系统沒看過古龙小說,不清楚他老人家笔下的华山派是怎么一回事,仔细想想:“应该不会?各门各派都想收徒弟,华山派来這么一手,反而与众不同了。”
“其他门派以武功出名,华山派标新立异,传扬的是收徒弟的美名。”与其說是嘲弄,不如說是不赞同。
师父若好,言传身教之下,不說十成弟子全是好的,起码八成是不赖的,徐淑珍传下来的“宁缺毋滥”是不自信,故而不信人的表现。
你不收徒弟,将来有個小风浪,华山派就有灭门的危险,到时候還說什么将华山武学发扬光大?
就看近几年发生的事,上一代掌门人饮雨大师门下七名弟子,黄山世家回来复仇的李琦一冲,华山七剑一個不留,饮雨大师勉力支撑门户,收后来的枯梅大师为徒,出了個远门,华山派又被太阴四剑偷家,要不是枯梅大师浴血奋战,玄玉观差点沒被烧了。
传将出去,是门下出個德行不佳的弟子丢人,還是玄玉观被烧了丢人?
更不用說后面的冷面罗刹,一個江湖小帮派也来挑战七大剑派之一的华山派掌门,妄言将华山派并入罗刹帮,枯梅师太解决了他,却不是以武功取胜,而是手伸进油锅裡把人吓跑的。
這些故事,师姐们用崇拜的口吻讲给她听,许暮听得心惊肉跳。
說到底,枯梅师太有几只手能伸进油锅裡退敌呢?
要许暮說,寻找根骨好的孩子从小培养,你要怕他将来学坏,那就先教孩子读书明理,怕就怕墨守成规,故步自封。
再者,当年的华山派能养活七百弟子,肯定有自己的产业,如今要活着却只靠几個弟子去帮镖局护镖,看样子也不是很宽裕,沒落到這种地步,从掌门到弟子竟然一点感觉都沒有。
系统不知道她给华山派操這么多心做什么,這忧患意识跟范仲淹有得一拼。
在高亚男下山之前的日子裡,她积极地来教许暮内功。
华山派大部分人比高亚男年纪大,因为她是掌门人的嫡传弟子,其余人全是入门弟子,故而叫她大师姐,高亚男的剑法内功是枯梅师太手把手教的,她也如此教许暮。
“小师妹,你真的很有天分。”
高亚男教许暮的顺序与师父教自己的顺序相同,外功到内功,再到轻功暗器,更厉害的剑法,内功,最后是清风十三式。
当今武林,任何门派的剑法都不能与清风十三式一较高下。高亚男也只学会了九式,深奥复杂可见一斑,照這样下去,高亚男觉得很快她就教无可教,只能用清风十三式来试试能不能难住小师妹了。
不对,清风十三式只能是师父决定要不要传授。
她想,這一天来得不会太晚。
下山的日子订在三月初一,江湖儿女說走就走,翌日天蒙蒙亮高亚男就背着包袱离开了,她一走肯定有人来送,想到分别的场景她头都大了,不如這样清清静静地走。
清早的山路上空无一人,不料抬眼看到前面断崖凉亭飞檐上有個人影,晨间雾色朦胧,看不分明轮廓。
高亚男心中隐隐有個名字呼之欲出,下意识快步往前,到近处一看果然是她那小师妹,她眉头一竖:“许暮!你快给我下来!以为自己轻功天下无敌了?敢爬那么高,不知道上面风大?”
许暮被高亚男這么连名带姓地叫,心裡咯噔一下,听到后面那些话松了一口气,能对她絮叨說明沒有真的动怒。
她脚尖一点飘了下去,先发制人:“我要不爬高点,万一看不到某個偷溜的师姐怎么办?”
高亚男瞬间忘了叨咕,也知道這么干不地道,却嘴硬道:“我這不是趁着天亮赶路嘛。”
许暮不去戳破她,把臂弯上挂着的包裹给她,“這是我昨晚做好的,裡面有袖囊,不要把银子全放在钱袋裡。”
高亚男一看,那是一对精致小巧的护手,深棕色皮子上竹叶的脉络清晰可见,這点抓人喜好的细腻心思无论何时都让她感到熨帖。
如此想着,目光落到眼前的小师妹身上,她十岁了,长得高了,脸也少了病色,這個年纪的孩子一天一個样子,不知道她再回来,小师妹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在想什么?”许暮见她发起呆来,歪头问她。
高亚男如梦初醒,压了压心中真切涌起的惆怅,取過来戴上,故作平静地笑道:“還是你的手巧。”
许暮笑道:“为了提醒师姐,无论多远,记得把烧鸡零食捎给我。”
“知道啦,会报平安的,”高亚男与她擦肩而過,走进山间的岚气裡,“我走了,你好好练功,回来我检查你,要是懈怠了,烧鸡就别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