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门当户对
她在来的路上是雀跃的,放下矜持后的主动让她走出了一段時間以来的烦闷。在景光阳台上,她和辛逸对坐着說话,重温了当初两人刚在一起时的甜蜜和悸动,這让她心裡涌起继续和辛逸在非洲的冲动,是不是回国已经不重要了。
這种让人产生憧憬的感觉并沒有持续多长時間,当看到那個三层蛋糕时,冷星雨心裡就有不好的感觉,她转過身子不愿意去看那個蛋糕。刘永正、辛逸、徐童几個人的作为,在她看来是意图掩饰某些东西,然而事实就在眼前发生,怎么可能掩饰得住呢?不過是拙劣的表演而已。
阿西娅的突然出现,让冷星雨对自己的天真幼稚感到可笑,又为自己小小的梦想被无情地打碎感到悲伤。她用简单的一句话表达了自己的情绪,不激烈,不闹腾,任由其他人去想、去做,她感觉自己像被无形的網给套着,好像有自由,不過是挣扎的自由。
自从那天在李元善的房间裡吃饭后,冷星雨敏锐地感受到了他的意图。那时她沒怎么都多想,因为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李元善怎么可以挖辛逸的墙脚呢?就像她自己和辛逸分析的一样,李元善在短時間裡都不可能被辛逸得罪,也不可能对辛逸不利。
在和辛逸闹矛盾的這几天裡,冷星雨继续感受到了李元善的那种意图,隐藏在他說的每句话中,掩饰在他做的每一件事情中。這让冷星雨警惕起来,心裡有了一丝恼怒。有一次徐童找她說话,沒有提到一次李元善,但是从他的语气和神态裡面,她心裡立刻明白徐童也察觉到了李元善的意图。這让冷星雨有了紧迫感,不能再這样子和辛逸闹下去了。
可是那一刻冷星雨心裡的恼怒转化为了委屈。在她看来,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辛逸的女朋友,可是辛逸却对自己不闻不问,起初是故意在打冷战,后来却像是真的忘记了自己,放任李元善在那裡旁敲侧击,连徐童都察觉到了,辛逸這個男朋友却毫无所动。有這样子当男朋友的嗎?
這股委屈让她不愿意主动和好,直到她想起辛逸很快要過生日了。当她找徐童和刘永正商量之后,心裡的郁结突然化为乌有,心情明亮起来,在和欧洲来的代表团座谈时,很自然地扮演了辛逸的痴心女朋友的角色。那一刻,她心裡充满阳光,辛逸就是那個太阳。
在冷星雨的眼裡,阿西娅不是一個威胁,而是驗證辛逸态度的试金石。辛逸那一句轻飘飘的“不知道”,让她失望了。她希望看到的是辛逸上去赶走她,哪怕做做样子也行。然而阿西娅就像那块三层蛋糕一样,真真切切地杵在那裡,就像一根刺钉进了冷星雨的心。辛逸還是那么无所谓的样子,一会儿和這個喝酒,一会儿和那個聊天,就是不找冷星雨解释。今天這個生日会是她主动要给辛逸過的呀,现在她成了什么了?
李元善果然又凑上来了,弯弯绕绕的话她听得很明白,但她不明白的是李元善比辛逸更早认识自己,为什么以前对自己毫无表示,如今却好像很迫切的样子,宁愿犯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接近自己?
心裡的疑窦沒有影响冷星雨和李元善喝酒說话,因为除了他,其他人都好像在躲避着她,只有客客气气的推杯换盏,翻来覆去的套话。辛逸在阳台上的时候,李元善說了一句话:“你是今晚的女主人,可是男主人好像不怎么在意。”
這句话一针见血,让冷星雨悲从中来,自己卑微的努力在辛逸眼裡有如草芥,何必再继续下去呢,刚见面时的那点美好,不過是辛逸对自己的一点施舍而已。
纳比勒荒唐地骚扰阿西娅,阿西娅装模作样地惊叫、躲避,每一個动作每一句话都矫揉造作,太假了。那一刻,冷星雨陷入了无助之中,辛逸故意把纳比勒喊进来吃蛋糕,刘永正、徐童都背叛了自己,他们配合辛逸和阿西娅演戏,這到底是为了什么?
冷星雨沒有注意到,以前她吃過醋的戴月荷正在冷静地观察自己,她陷入了自己的迷思不可自拔。当刘永正說去酒吧继续喝酒时,她第一個赞同,她還想继续喝,喝醉過去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她選擇和李元善一起进入酒吧,至少這個人愿意和自己說话,在意自己的态度。辛逸怎么想怎么做,她已经不愿多想了,何必自找苦吃。
进了酒吧,李元善就拉起冷星雨的手,上了二楼。冷星雨看他熟练地点了酒水和雪茄,和周围的人一样吞云吐雾,她自己也感觉飘荡了起来。在酒精和烟草构成的迷雾中,李元善终于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辛逸是我哥们,救了我的命,可是他并不适合你。”李元善开头第一句就把他的救命恩人给否决了。
“第一,他家庭出身不行,是個凤凰男,负担很重的,现在看不出来,只有亲近的人才能知道,他天天唠叨买房子,有沒有說過买给谁?沒有,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以后房子是属于谁,他必须听家裡的。”
“第二,他這种出身的男人心理和性格上都有很多缺陷,因为他经历了太多的反差,心裡的失落感会不知不觉中扭曲人性,而本人毫无所知。你对他的好,我們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了,可是他怎么关心你的呢?不過是种花养狗這种虚头巴脑的事情,甚至都做不全,非要和你唱对台戏种菜,這是要向别人表现他的独立自主,展现他对你的控制力。你要是长期和他在一起,慢慢地你会感觉自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只能听他的。”
李元善一番說辞,把辛逸家庭和個人描述成了一個火坑,谁往裡跳谁就注定后悔。冷星雨从来沒有想過這些,她只关心和辛逸在一起的喜怒哀乐,两人能不能快乐地在一起。
李元善把雪茄在威士忌裡沾了一下,慢悠悠吸了一口,继续說:“我們家在辽宁,上一辈的人就已经都是大学生了,我叔是大学副校长,我二叔是医院主任,我父亲在老家交通局也有個一官半职,我母亲在银行系统,我老舅和老姨都是事业单位负责人,而我小姨是我們集团一位高层的同学。别看我和我哥都在非洲,但前途不在這裡,這裡只是跳板。”
冷星雨敷衍地說:“你们家條件很好啊。”
李元善摆摆手,难掩心中的得意,說:“還行吧,和你家正好是互补,门当户对。”
冷星雨顿时警醒了。李元善這句话非常明显了,只是她从来沒有和任何人說過自己家的情况,连辛逸都沒有,只有一次和辛逸提到自己父亲以前是做生意的,李元善怎么知道她家情况呢?
“你父亲的公司在建材行业裡是龙头,松梅集团是你父亲公司的大客户,我早就知道了。”李元善轻描淡写地說,“我們强强联手,只会更强。”
冷星雨摇摇头:“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她心裡已经明镜似的,李元善知道了自家情况后,贪恋她父亲的财势,于是想和她在一起。這是赤裸裸的势利。
沉静下来的脑子转得飞快,被混沌的情绪搅乱的智慧恢复過来,冷星雨感觉到今晚自己的情绪似乎被一根线牵引着起起伏伏,而這根线的线头有可能就在眼前這人手裡。這只是一种感觉,沒有证据,但冷星雨仍旧打起精神来,警惕可能的陷阱。
李元善不怕冷星雨不承认,說:“我們都心知肚明。我的意思也表明了,后面你看我表现。”
冷星雨缓缓地喝了一口啤酒,镇定自己的情绪,平静地问:“你觉得对得起辛逸嗎?对得起蒋洁嗎?她到死手裡都握着那块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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