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医院裡几乎沒有等待的拥抱
你大爷的!江秋泽!
你你你!不准裡那個白莲花那么近!
云聆在裡面狂拍着车,可是豪车质量确实好,任凭云聆敲得手都疼了,外面只能听见一点像猫爪轻拍一样的声音。
江秋泽甚至为听這個声音還专门偏头细心等了等。
方华哭得眼睛都肿了,指着江秋泽藏在五辆车中间那台,又是委屈又是怒道,“那裡面坐的谁?”
江秋泽全无耐心,“跟你有关系嗎。”
方华瞪圆了好看的眼睛,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她委屈道,“你难道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嗎?劳伦斯,你一点都不知道嗎?我們方家全家都是把你当做自家人了。”
“你从前天晚上把她带走之后,就根本不见我!我昨天在公司裡等了你整整一天,我就想你亲口跟我解释,你跟她沒有什么关系对不对?”
“告诉我,对不对?”
几乎是哀求的语气。
方华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又有气质。出生在豪门,自小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這会儿双目含泪望着江秋泽,哭得真是一個梨花带雨,俨然一副被负心人伤害了的绝望模样。
隔着黑乎乎车窗的云聆气得使劲拍窗,大喊,“秋泽你千万不要被這個女人骗了!她是個坏女人!”
可是豪车贵不是沒有道理的,這会子任凭云聆在车裡叫破了喉咙车外的人也听不真切。
江秋泽听见了几声。
稍微大了一点点,很着急的敲窗声。
他心下更是不耐烦,直接下了逐客令,“你想多了,請吧。”
话音未落已经大步往回赶,身后方华凄声喊道,“劳伦斯,我是来帮你的!你如果现在走了,我爷爷和哥哥都饶不了你,到时候你怎么办?何家和林家已经开始准备整你了,劳伦斯,你就算为了你自己,也该听我說完。”
江秋泽头都沒回,快步走回长腿一伸利落迈进车内,关门、锁车,一气呵成。
云聆注意到方华顷刻之间变得怨毒无比的眼神,她机灵提醒道,“秋泽快看快看!她在瞪你!”
丝毫不给女配半点机会!
江秋泽淡淡瞥了她,视线又落在她的肩膀和手心,有些不忍道,“你敲那么用力做什么,不怕又脱臼嗎?”
云聆急切暗示江秋泽继续看已经甩在很远,仍然恨恨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华,继续分析道,“你一定要小心這個女人。女人的妒忌心是很强的,你根本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你以后记得有她就躲得远远的。”
“不光要躲,還要防着她混到你身边来。還有啊,在外面的所有酒水餐食都要注意,必要的话随时带着医生。我怕她想出给你下药的手段啊。”
云聆心有戚戚道,“我那天在婚宴上就是,别人喝的酒都沒事,就我喝了之后变得奇奇怪怪的。”
江秋泽刚勾起几乎可以忽略的弧度,就這么凝住了,他冷冷,“你說什么?”
云聆也不相瞒着,引导江秋泽顺着查下去,便道,“我那天很奇怪你看不出来嗎?其实我当时已经沒有力气去找你了。何渊当时已经打算带我回去休息的。但是我当时就想见你,所以硬是撑着口气去找你的。還好你离我不远,要不然我……”
不用云聆說得再具体些,江秋泽已经气得怒不可遏了。他一把捏住云聆的下巴,压抑着滔天怒火,问道,“谁给你喝的酒?!”
云聆无辜道,“一個法国佬。”
江秋泽咬牙瞪了一眼云聆,给艾伦飞快发了信息:婚宴,有人给她下药,去查。
——
江秋泽的脸色一直黑到下车。云聆下车便看见记忆裡熟悉的這件私人医院,隐在国际机场附近绿地裡,层层关卡和查岗,保密性可谓全国一流。云聆一下车便被安排进了私人病房中,换上了宽松的衣服,先是几個人捏肩捶腿按摩手脚,让云聆差点以为江秋泽是带自己出来做spa的,都到她快睡着了,各种检查才开始。
前世做检查的时候,大概自己被折磨得心如死灰,根本沒注意到這些高科技的仪器,這回来云聆可谓是兴致勃勃,一会问问這個机器监测的是什么,测试结果如何,一会儿百无聊赖在几個小医生的看护下来回溜达,好不快哉。
江秋泽一面听着季明对自己的病情分析,一面漫不经心看着监控裡的云聆,她這会儿在医生看管下乖乖坐着检查,是不是還瞪圆了眼睛对着一声說些什么,要么就趁着医生做检查做记录的时候,圆圆的眼珠子来回转悠。
“你有沒有在听我說?江总?”
季明无奈摇摇头,转而拿起另一份报告,“那就說說云聆小姐的身体状态吧。”
江秋泽视线终于肯分给季明了一些。這個云小姐究竟是個何方神圣,能让出了名冷心冷性的江秋泽如此上心。季明心裡跟小猫轻挠一样,好奇地问,“你对云小姐身体状态了解多少?”
“就這個检测结果来看,她身体状态很不好,贫血低血糖,慢性胃炎,還有部分关节有风湿,這些便算了,不太好的是她的心脏。”
江秋泽蓦地看向季明,仍是那副阴冷的表情,只是眼底带着显而易见的慌张道,“你什么意思?”
季明安慰道,“不用太担心,是很常见急性心肌炎。可能是由于长期疲劳已经過于忙碌高压的工作状态所导致的,目前病情较轻,怀疑是隐匿进展型。一定要提高警惕,以后每隔半個月我請一位医生去检查,另外每隔一個月就带着云小姐来复查。”
“另外饮食上要注意低脂低盐饮食,同时一切体力活动都应该减少或限制,以降低心脏负担。另外一些生活细节也要注意,不能饱餐,不能受寒,不能看恐怖片,不能抽烟酗酒熬夜,另外不能用力排便,還有就是……性生活一定要注意,减少或者女方主导。”
“一切粗暴的性行为都可能会害死她。检测结果是她近期应该又受到很大的惊吓和心理冲突,你回去一定要当心。“
“心态平和也很重要,不能大喜大悲,尤其是别受气,也不能吵架。”
江秋泽脑袋裡每個字都听进去了却好像每個字都沒有听懂一样。
她的身体怎么会這么差?
——你不来我可能会很抑郁,经常抑郁就容易生病,然后我可能会得绝症,然后很快就死了。
——這样的话,我可能不光抑郁,還会很容易生气,然后一不小心就气死了,而且我现在心脏不太好。
江秋泽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這這两天内,狠狠掐過她的脖子,弄脱臼她的胳膊,对她說過那么多羞辱的话,逼她签了一份那样的合同,還气哭她好多次。
“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会死嗎?”
季明一窒,斟酌道,“目前沒那么严重,但是再演变下去就不好說了。”
江秋泽霍然站起身,焦急道,“带我去检查室,现在就過去。”
季明犹豫地看着检查单另一份,沒多做阻拦,让人带着焦躁到似乎要遇神杀人,遇佛杀佛的阎王爷带走了。
季明谨慎地看了三遍报告,确定了每個字的真实度后,露出一個压抑的笑容。
云聆坐在顶层检查室的沙发上,外面這会儿沥沥细雨,天色阴暗。她看着走廊尽头紧闭的冰冻室,浑身战栗闭了闭眼。
這個医院她之所以熟悉。
是因为她上辈子死后很长的時間都是在這裡度過的。
面部修复手术。
伤口缝合手术。
尸体防腐术后。
定期防腐维护。
她甚至每看到這個楼层裡的一样东西都会回忆起一件具体的回忆。
此刻走廊裡暖烘烘的,让人仿佛觉得仍是梦一场。
云聆很怕是梦一场,是她从火山一跃而下之后的一個梦。
现在云聆身体不再是游离的魂魄,再不会因为沾染阳气而被灼烫到,也不会心裡积攒的那些怨气而折磨得险些成为厉鬼。
上辈子在她刚死去的时候,怨念极浓,所以外在形态一直维持在可怕的死状。死了之后是在镜子上看不见自己的,除非变成恶鬼沾染足够阳气化形,但是同时被吸走阳气的人也会气运更改惨遭横死。那是江秋泽日夜带着从泰国求来阴牌,被锁了灵魂的她只能形影不离沾着他。
她身上的阳气日益渐浓,他也阴气戾气渐重,慢慢地他能看见她了……
他第一次看见化作鬼的他,就在這個拐角。
他当时脸上的表情,她怎么样都忘不了。
那天夜很深了江秋泽来看她的尸身,他刚挂了港城那边一個重要人物的电话,从安全门出来,云聆蹲在在窗台下面等他。她听见门响的声音,却沒有听见他的脚步声,正疑惑看過去。
江秋泽一脸震惊地垂首看她。
当时她已经呆在他身边两年多,他一直看不见她,所以她压根沒做多想,跟着疑惑打量四周,却见他依旧定定看着自己,像是真的看见了自己。云聆不可置信起身,直到看到玻璃的倒影后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镜子裡那個沒有双眼,五官溃烂,全身都在滴血的长发红衣女鬼。
最可怕的鬼片的都沒有這么可怕!云聆被自己吓得差一点再次魂飞魄散。江秋泽也沒有比她好到哪裡去,整個人跟斗筛糠似的,当真是一副见鬼了表情。
云聆踉跄退了两步,为自己這幅样子难堪又心酸。她不想吓到江秋泽焦急想躲起来,可是沒来得及飘走就感到一阵灼热灵魂的痛楚,自己身体被灼烧了。
因为江秋泽冲過来……抱着了她。
那样全身流血的无眼女鬼。
他竟然……
毫不犹豫去抱了,只是扑了空。
他红着眼睛望着空气道,“我等你好久了,你怎么忍心不让我抱一抱,”
往事被叮的一声电梯开门声惊醒,云聆坐着身体扭头去看,江秋泽正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窗口透进的天光,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往事从眼前散开,面前這個男人仍旧是天之骄子,在他最鼎盛的年华,健壮矜贵,一脸淡然。
云聆還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在那种灼烧下自己的形体一下子就散了,江秋泽抱得又急又用力,可是人哪裡抱得到鬼,江秋泽很是错愕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大声喊云聆,最后像個疯子一样在整個医院裡找她,声嘶力竭地喊她的名字,手上有什么就拿什么伤害自己。
云聆一直跟在他身边哭着說,”别找了,我就在你身后。就在你身后。“
要不是季医生给江秋泽打了镇定剂,又强制心理疏导了几天,怕是当时江秋泽就疯了。
面前的男人一脸着急和愤怒,一步一走走到她面前,咬着牙像是想要把人给撕碎了全吞下,偏偏克制着。
江秋泽一路又急又怒,他很想质问這個蠢货是怎么把自己的身体作践成這個样子的。脑袋裡全是這些年他得到的消息,寒冬腊月裡云聆骑着电动车去上班冻得浑身僵硬,停车沒停稳被电动车砸到一瘸一拐赶着上班;云聆经常加班到半夜却不敢一個人沒有监控的老式小区门,打着手电穿着高跟鞋在楼道裡害怕地跑回家,锁了门关了窗還移柜子堵门。
云聆瘦得下巴尖那么明显,仰起脸委屈看着他,张开双臂对他說,“等你好久了,来抱抱我。”
這次的拥抱她几乎沒有等待,便被热烈而小心翼翼紧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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