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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27章

作者:烟舟客
自从陈英及笄后不久,秦氏竟破天荒地给她請了位教养嬷嬷,倒是叫陈姨娘大吃一惊。偏又陈姨娘不放心,连着去桂院盯了几日,见那教养嬷嬷对陈英细心讲解礼仪,传授掌家管事之法,又是处处考问提点,這样一看,果真是按着大家闺秀来教导,陈姨娘這才放下心来。

  至于秦氏为何突然這么好心,陈姨娘心中犯疑总觉得不踏实。便也时常问陈英,是不是秦氏跟她說過或者暗示過什么。陈英也只是摇摇头,想不通缘由。

  不過,很快就有了答案。

  這天秦氏請陈英過去,先是关心询问她学得如何,又像是话家常般提了嘴,“昱安有個同科进士,门第虽不显,但到底還是诗礼人家,对妇人虽不至要求琴棋书画,但最起码得温良贤淑,能操持内宅。”

  话到這裡,秦氏边摇着团扇,静静抬眸看了眼陈英。

  不得不承认這丫头模样是生得好,若是出身再好些,怕是上门求娶的人都要踏破门槛了。可惜還是出身太低,如今虽顶着侯府义女的身份,但說到底也只是個妾室侄女,想要谋個好姻缘委实有些犯难。

  如今也已及笄,别說陈姨娘着急,就是自己也不能再坐视不管,免得叫外头编排起闲话。

  昱安提醒得也对,既然侯府认下她,就合该替她寻個好归宿,若是有机缘巧合,那夫家将来未必不能直上青云,說不准還能为昱安在官场添些助力。

  如此一想,便觉得陈英越瞧越顺眼,又见她满脸困惑,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秦氏越发忍不住,便笑着解释道,“這会儿也就不瞒你了,翰林院有位张编修有意与你定亲呢。听說他祖上也曾出過地方官,论起来也是個书香世家,原是该选個大家闺秀,可他偏有意与咱们府上结亲,可不就是你的福气了。”

  這话說得十分直接,就差沒把高攀二字說出来。

  陈英低着头,小脸一阵燥热,默了会儿,她低声问,“他都不曾见過我,为何执意要和侯府结亲?”

  的确是她高攀了,可那人又何尝不是存着攀附权贵的心思呢?

  她敛下眉眼,将帕子在指缝间慢慢缠绕着,不欲再說下去。

  秦氏倒是不以为意,她放下团扇,掀起眼皮看向陈英,淡淡道,“人既是昱安亲自挑的,那還能有错不成?”

  语气不轻不重,却是暗含威严。

  陈英脸上倒无惧色,似是瞬间想通了,她起身朝秦氏行了一礼,而后笑吟吟地接過丫鬟送来的茶盏,亲手递到秦氏手中,“既然是世子爷挑中的,那自然是不会错,阿英這便谢過夫人了。”

  倒是個识大体的,也不枉给她請了教养嬷嬷,花费這一番苦心。

  秦氏心中的恼意這才散去,她喝了口茶,却又轻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說,“你這亲事算是有了眉目,倒是昱安年纪也不小,偏還被耽误了。”

  若要等江锦舒出孝期,這不是平白委屈了儿子?他又正是精强力壮的年纪,身边连個通房丫鬟都沒有,還真是叫人不放心。

  此时此刻,她抬眼正瞧见容貌清艳的陈英,這個才及笄的小姑娘,不但身段窈窕如抽芽柳枝,而且性情柔顺,若是按着她這样的去甄选,還真未见能挑出個合心的来。

  在她正寻思的时候,陈英温温柔柔的声音传来,话也尤为动听,“想是好事多磨,世子爷和江家姑娘郎才女貌,這姻缘本是天作之合,准是月老吃多了酒,不小心将红线多打個结。”

  小姑娘言语活泼,虽是在讨巧,可說出的话也的确是顺耳又舒心。這也难怪能哄得老太太欢心,前些日子更是连私产田契都拿来贴给她留做嫁妆了。

  秦氏也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心裡却還盘算着等言昱安回来,還得說服他收通房丫鬟的事。

  可這日等到深夜,也仍不见言昱安回府。

  派人出去打听才得知,他是被皇上留在宫裡。這個消息实在叫人心悬,左等右等仍不见人回来,秦氏实在按捺不住,便去南斋找侯爷商量。

  言侯爷平日裡虽不管事,但出了這等大事,也是慌忙乘着轿子出门打探。

  這事并未惊动老太太,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也经不起折腾。至于其他人原也指望不上帮忙,自然也都蒙在鼓裡。

  這天晚上陈英睡得早,就像跌入一個沒有底的黑洞,梦境纷乱又漫长。

  她先是梦见言昱安乘上马车即将远行,侯爷和秦氏在门前抹着眼泪送行,老太太捂着胸口伤心抽噎,竟是一口气提不上来昏死過来。

  梦境一转,下一個画面便是漫天飞雪,苍黄天幕下,灰褐色的城墙巍峨耸立,呼啸的北风更像是猛兽在嘶吼着,细听之下,城中隐隐传出一片呜咽声。

  那哭声在北风中时断时续,陈英循着声音一步步朝城中走去,走着走着,哭声越来越大。直到在一座府邸前停下,她呆呆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望着那在风中飘摇的白灯笼,她的眼睛已在不知不觉中蓄满泪水。

  大雪纷飞中,哭声不断传来。那哭声是多么悲切,多么痛心入骨,仿佛哀感天地,山河同悲,也仿佛日月无光,万物凋敝。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也会跟着流泪。深吸口气,将眼中泪水逼回去,陈英一步一步往裡走。

  這时,一個有些熟悉的声音突兀的从屋裡传来。

  “您再睁开眼看看吧,這是您心心念念的荷包,是英姑娘亲手为你绣的荷包啊。自打英姑娘嫁人后,您就日日将它放在枕边,哪怕是呕血,你都捂着嘴生怕弄脏了它。”

  悲痛的言语中,陈英终于走到屋门口,看清了裡面說话的人,竟然是平康。

  视线顺着平康往裡移,在看清床榻上那個病骨支离,气息奄奄的男人时,她的心脏狠狠一抽,只觉得五内俱崩,痛得几不欲生。

  那一瞬间,她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却听到平康最后的声音。

  “您心裡的苦,小的一直都知道。我比谁都清楚您最放心不下的是谁,您在病中夜夜咳嗽,還一边亲手雕刻木簪……”

  木簪,這两個字像一把匕首一样,血淋淋的扎进了陈英的心脏。

  心口剧烈的疼痛钻骨入髓,床榻中,陈英猛然坐直,手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日光,她才看清是在自己房中。

  喘息了一阵過后,她抹了把脸,发现脸上已经泪湿一片。后背已是冷汗淋漓,瞪大的双眼中還残留着惊恐悲痛。

  幸好,那只是一個梦。

  陈英草草地擦干脸上泪痕,起身坐到铜镜,唤了秋雁进来梳妆。她目光不经意瞥见妆奁裡那只桃木簪,忽然就想起昨晚的噩梦,一時間心裡百味杂陈。

  秋雁替她梳妆,从镜子裡瞧见她脸色不太好,以为她已经知晓府裡的大事,不由轻叹了一声說,“姑娘也莫要担心,世子爷已经平安回来了。”

  陈英神情一僵,忙转身抓住秋雁的手,紧张地问她,“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昨夜世子爷彻夜未归,侯爷和夫人担心了一整晚,夜裡還派了好几拨人出去打探消息。”

  秋雁說着,想到方才听来的消息,不由压低了声音,“不過今早世子爷回府后,不知跟侯爷和夫人說了什么,夫人突然大哭起来,后来竟是直接哭晕過去,還是柳嬷嬷给她掐了人中才缓過劲来。”

  陈英放开她的手,心头一阵阵狂跳,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浑身更是止不住的颤抖。

  這一刻,她心裡只有一個念头,一個不可遏制的疯狂念头,她想见他,现在就想见他。可還沒有站起身,又因为秋雁的一句话吓得差点当场栽倒。

  “听說世子爷升了官,好像還得离京赴任。”

  秋雁看不到她脸色,接着替她梳头,一边叹息說,“也不晓得是去什么地方,若是個苦寒之地,世子爷那身子骨怕是要遭罪了。”

  陈英惊恐地睁大眼睛,脸上血色瞬间消失。不会的,不会的,她一定是還在梦中,這一定不是真的。她起身朝铜盆架走去,掬起一捧水就往脸上泼,一捧又一捧,直到衣襟尽湿,也毫不在意。

  秋雁看傻了眼,等回過神来,這才取了巾帕替她擦脸,一边紧张地唤了声,“姑娘,你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

  陈英已经有些魔怔了,脸色灰败地望着铜镜裡的自己,這一刻竟有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席卷全身。她踉跄着走到梳妆镜前,快速地翻找着什么。

  突然,她双手发颤地捧起一根木簪,直直递到秋雁眼前,急切地问她,“你快告诉我,這根木簪究竟是从哪来的?”

  秋雁明显被惊住了,往后退了两步,舌头直打颤,“奴婢不知,也从未见過。”

  “我及笄那日,可有人来過我院裡?”

  “那日姑娘吃醉酒歇息得早,院门也早就关了,并沒有人来過。”

  陈英惊恐地睁大眼睛,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這跟木簪到底是怎么出现在她屋裡,莫非真的是他?

  她看向手中木簪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可怕的东西。

  突然间,她握紧木簪,朝门外飞奔而去,秋雁反应過来,也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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