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收留
“我沒有帶錢,而且也沒地方去了。”
迪克頂着冷風冷雨，繼續說着一些心碎小孩的臺詞：“雖然我的監護人給了我五百萬信託，但是我只要動裏面的一分錢,他就會立刻知道我的定位然後把我抓回去。”
羅賓鳥淒涼一笑：“呵，看透。”
身無分文離家出走，但是五百萬信託。
估計要打工一輩子都賺不來這麼多錢的小記者,突然覺得膝蓋狠狠中了一箭。
“……別告訴我你打算在這呆上一整個晚上？”
超人此時的表情糾結得簡直像在盯着一隻渾身溼透又狼狽、毛髮黏糊在一起還在使勁想要往水裏跳的貓貓。
“有什麼不可以呢？”
迪克略帶憂鬱的環着雙膝坐下，此時在巨大建築和夜間高空越發猛烈的狂風之中,襯托得身軀格外單薄小小一隻。
“哥譚我回不去了,到處都是他的監控，再加上走到哪都有人認得我，就連警察都會給他通風報信……”
羅賓不滿的一條一條抱怨着,然而說着說着,突然間意識到自己是不是有些傾訴欲上頭，信息泄露得有點太多了
他猛地停下了嘴。
只不過，一旁的超人依然在用那種溫和而擔憂的眼神注視着自己，那樣純粹又幹淨的嬰兒藍，讓這突如其來升起的戒備和緊張,不自覺又降下去了幾分。
……尤其是當迪克意識到蝙蝠俠對自己的影響簡直無處不在時，他有些自閉的把臉埋進了膝蓋裏。
“……你走吧,讓我一個人待會。”
羅賓疲憊的揮了揮手,隨後就別過臉去不再搭理對方。
超人在高空中猶豫了片刻。
雖然嘴上說着“走開”，但是克拉克能清晰的感受到對方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獨孤和難過的氣息。
他緩緩降落到這隻孤單的小鳥身邊攏了攏披風，也學着對方的樣子,坐在了這數百米高的橫樑之上。
這是一個不至於讓人產生反感的安全距離。
他瞅了瞅邊上那團把自己封閉起來的黃綠色小鳥，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這樣陪他坐了會。
克拉克其實挺喜歡這個姿勢的。
在高高的建築上,雙腿懸空晃悠時能感受到風在腳下的自由，但是身體卻又有處可以支撐，就像是在一直腳踏實地的小記者和屬於藍天的超人之間找到了一個完美的平衡點。
周圍很快又陷入安靜，這一座長長的跨海大橋上除了遠處緩慢前行的列車，再無其它身影。
然而相比於超人像是享受般的心情，迪克這邊就截然相反了。
沒有生物立場的地球人只能感受到所有的雨水和狂風都一股腦拍在臉上，夜間的寒氣逐漸穿透制服侵入骨頭，甚至是四肢都逐漸有些凍僵了。
但偏偏身旁卻坐了一團源源不斷散發暖意的熱源。
……憑什麼都在這裏吹冷風，只有我一個人受凍？
羅賓越發開始覺得委屈了。
“嘿，你能不能走開，這裏沒有誰想要跳海或者幹什麼類似的蠢事，不用你守在這……”
他吸了吸鼻子，故意惡狠狠又無理取鬧似的轉過頭兇道。
所有怒氣在與那雙明朗的藍眼睛對上時，又蕩然無存。
……這個感覺和蝙蝠俠很不一樣。
黑暗騎士那雙白色無機質的眼瞳總是帶着挑剔和不滿，緊緊盯着你每一個錯誤數落，直到沉重的壓力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而超人則完全不同。
他只是守在一個安全的距離，在你每次回頭的時候，都恰好的在用那雙藍眼睛注視着你。
……這種感覺也太治癒了。
迪克感覺自己暈乎乎的，身體似乎也有一點發燙，但是腦袋裏一瞬間只剩下一個想法。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
“……超人，你需不需要一個羅賓。”
克拉克剛剛還在猶豫這隻小鳥是不是臉有些紅，感覺體溫也有一點高，可別是生病……
好的，不用問了，很明顯已經是腦子都燒壞了。
“我不需要，但現在是你需要一個熱水澡。”
他微微嘆了口氣往旁邊靠了靠，單手掀起自己的披風，讓生物立場將這只不知道已經獨自在這淋了多久雨的小鳥遮蔽起來。
羅賓不自覺幸福的閉上了眼睛，用臉蹭了蹭那條極其柔軟的紅披風。
“你這披風在哪買的，我可以用信託和你換嗎……”
……別和孩子計較，尤其別和腦子被燒壞了的有錢傻孩子計較。
超人心平氣和的想着。
“告訴我你家在哪，或者我帶你去醫院。”他看了眼完全把臉埋進自己紅披風，再緊緊團在裏面的鳥球球。
“……”羅賓閉着眼睛裝死，假裝沒有聽見。
“你這會很可能在發燒。”
超人略微提高了一點聲音，有些頭疼的看着這個動作和閉眼裝睡的樣子，簡直和自己準備把那些從樹上撈下來的流浪貓送進收養中心時，爪子緊緊勾住自己披風不肯放手的樣子一模一樣。
“我正在離家出走。”
羅賓甚至假裝還不耐煩的嘟囔了一聲。
認真的？超人差點氣笑了。
兩人不動聲色的互相僵持了一會，直到羅賓實在忍沒住再次使勁咳了咳。
只不過這一次，他不只是聲音越發沙啞，就連肺部也隱約出現了些雜音。
克拉克深深的嘆了口氣，對於這種糟蹋自己身體的行爲最終不得不做出了讓步。
“……就只有一個晚上。”
與此同時，他不由得再次有些心虛的觀察了一眼四周沒有什麼丟孩子的大家長在虎視眈眈。
“我在大都會有一個朋友……”超人謹慎的組織了一下措辭，“他應該可以勉強收留你一夜。”
完全把臉埋進紅披風裏的羅賓，不動聲色的彎起了嘴角。
克拉克飛快的把人拎進自己的單身公寓，給他放好浴缸裏的熱水再叮囑幾句。
就急急忙忙像是趕場子一樣，飛快衝進了剛巧在大都會停靠的列車站。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一路上一直睡得沒醒過，還是克拉克伸手把他搖醒的吉米，完全沒意識到其實自己同事壓根一路都不在。
小記者稍微鬆了口氣。
只是跟着人羣再次回到站臺上時，心裏扣扣索索的覺得有些肉疼，明明交了全額車票錢，但實際上是自己辛辛苦苦的跑了個來回。
……還被半路碰瓷。
算了，反正路費最後公司都能報銷。
等終於站在自己小公寓樓下時，看着自己窗口亮起溫和的光芒，即使知道里邊有個撿來的麻煩小鳥，克拉克還是不由自主的感慨了一句：
回家真好。
只不過，當他還沒走上一步臺階時，就聽見耳旁氪星AI傳來急切的呼聲：
“快快卡爾！你得去阻止他！房屋電壓激增數值明顯不對勁，是不是那個人類小孩要炸你房子了！”
克拉克：！
他第一次開始懊悔怎麼沒有在自己房子裏裝個監控頭，方便阿利克處理這種緊急情況什麼的。
小記者三步做兩步飛快的衝上樓，然而還是慢了一步……
在推開門的一瞬間，他清晰的聽見了廚房方向傳來了小型爆炸的聲音。
“嘭！”
彷彿腳下的地板都跟着一震。
頭頂的電燈滋滋閃了閃，然後咔嚓一聲斷了電。
溫馨的房間消失不見，世界陡然間陷入一片漆黑。
克拉克：……
“抱歉抱歉，我沒有想到你這個微波爐這麼容易就壞了！”裏面的罪魁禍首看着揹着光站在門口半天沒動的房屋主人，也在慌慌張張的解釋。
“呃，我不是什麼壞人，雖然有些奇怪但是不是該先做個自我介紹……”
“……別說了。”
克拉克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他就這麼敞着門，緩慢的憑着記憶摸索到沙發邊躺平，假裝這一切只是個噩夢。
當羅賓提到那個微波爐時他基本上就知道都發生了什麼。
這個上任租客留下來的古董，只是用於房東太太進來時掩人耳目的……一直用熱視線加熱食物的克拉克，是真沒想到它原來還藏着一個幹大事的本領。
“……應該只是跳閘而已。”
小記者的聲音顯然與超人那總是積極向上又散發着熨貼人心的暖意不同，聽上去更多的是一些慢吞吞的溫和。
還有打工社畜好不容易歸家，又遇上一堆破事的疲憊。
“超人都和我說了，你可以在我這住一晚上……”
“沙發就行，我睡沙發！”羅賓立刻非常自覺的積極表態道。
聽到某個熟悉的名字後，克拉克聽見對方那過快的心跳終於逐漸平靜下來，隨後開始稀稀索索的往沙發這邊靠攏。
他藉着月光，瞧見羅賓雖然已經換上了自己之前給他拿的家居服，但是臉上還堅持扣着個黑色羅米諾面具，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
儘管無論是超人還是小記者，都沒打算去探測那張面具下的祕密身份是誰，但這麼大點的小孩有警惕心總是好的。
“我去給你衝點藥。”
克拉克站起身來，隨手拿了個軟乎乎的抱枕塞進這隻小鳥手裏。
家裏當然不會有準備人類生病用的藥物，這還是自己告別吉米後，飛了好幾個街區才找到一家沒關門的藥店。
推上開關後，柔和的燈光再次照亮這間不大但卻足夠整潔的單身公寓。
克拉克在等待熱水燒開的過程中，瞧着浴室堆在髒衣簍裏的羅賓制服，僅僅只是猶豫了一秒後就全都一股腦全給塞進了洗衣機裏。
……管他，相信能抗住子彈的超英制服不至於那麼容易就壞。
他把那幾盒還沒拆封的藥連帶着一杯熱水放在有些拘謹的羅賓鳥面前，就自己進房間洗漱去了。
看着眼前全新的藥物，迪克心裏那點隱隱的警惕與不安有被體貼的順毛到。
……但這裏似乎總有哪裏不對勁。
尤其是當他捧着那杯還冒着氤氳熱氣的馬克杯，環顧四周時，那種直覺上的不對勁感覺卻越發明顯。
——當然，着並不是針對自己，而是針對房屋主人的。
也許是在超人那樣飛快的離開彷彿生怕被什麼人發現，又或者說像是撞見什麼人的樣子時就已經開始了。
等他走後，迪克就立刻迅速的在整間房屋裏摸索了一圈。
這裏不是什麼超人的祕密基地、救援中心，也沒有什麼通往底下或樓頂的暗道，很明顯，這裏就真的只是他所說的一個朋友的房子。
星球日報Lg的揹包、克拉克.肯特的工作牌、一家三口的合影、掛在衣櫃裏清一色枯燥無趣的襯衫……
老派、經濟拮据、人緣一般、沒有什麼不良興趣愛好……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孤身一人前往大城市打拼的小鎮男孩形象基本上就被勾勒出來。
像這樣的人在大都會的街上一抓一大把，當迪克看到這個有些溫吞的小記者本人後，愈發確定了自己之前的刻畫。
但問題是，這樣的傢伙怎麼會和人間之神認識的？
尤其是超人還神態自若的從門口地毯下翻出備用鑰匙，輕車熟路的指揮自己使用浴室，甚至還能一點也不避諱的去從衣櫃裏翻出幾套私人衣服出來？
他都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去布魯斯房間裏翻睡衣穿！
迪克差點被自己這個奇怪的比喻，一時間嚇到渾身起雞皮疙瘩。
但偏偏在這裏，急匆匆拿了睡衣就跑的是超人，而一臉淡定看着眼前這一幕的反而是這個平平無奇的小記者。
很快，當迪克看着對方過分熟練的去把洗衣機裏的羅賓披風撈出來，再手法嫺熟的拍一拍抖一抖，晾起來時。
這種微妙的感受一瞬間達到了巔峯。
……就好像，這個傢伙經常這麼幫某人洗披風一樣。
迪克一瞬間開始頭腦風暴。
迪克：……
迪克：……！！！
克拉克一擡眼，就看見羅賓鳥滿臉介於震撼和驚悚之間的表情，彷彿就在剛剛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真相。
見到自己進來，還飛快的露出了一個心虛又討巧的笑容。
克拉克：……
這隻小鳥肯定不對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