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铁灰色的天空之下,薄雾笼罩了這個昔日繁华与罪恶并存的都市。
他向下眺望,哥特式的建筑透着一种荒诞诡谲,身侧是两支展翅欲飞的水滴兽,如同忠实的猎犬守在他身侧。
街道上空空荡荡,不时能见到被摧毁的建筑,斜斜地塌在街角,碎玻璃反射着无处不在的无人机的红光。
一丝血腥气顺着风而来,夹杂着微不可查的硝烟和诡异的香甜。
远处,是伫立的阿卡姆之城。
“对這幅情景有何感想,蝙蝠侠?”
有声音从身后传来,蝙蝠侠转身,对上了丧钟的眼睛。
丧钟认真地观察着蝙蝠侠的表情,却沒能得到想要的回应,不满地砸了咂嘴。
“是啊,你可是蝙蝠侠,永远冷静,永远理智,即使是现在……”
他沒在看着蝙蝠侠,而是自顾自地走到了塔边,俯瞰着這座罪恶之都,用一种略带欣喜与感慨的语气道:
“即使亲眼看到,哥谭在你脚下陷落也一样。”
咻咻咻!
丧钟脖子一歪,躲過了身后袭来的蝙蝠镖。
“你做了什么。”
嘶哑的声音响起。
“我可什么都沒做,蝙蝠,我也是受害者。”
丧钟淡淡地回复道:“但不管幕后主使想做什么,我倒是有点感谢他了,能让我再见到她一眼。”
一落入這裡,丧钟就发现了,這座幻境搭筑的基础,正是另一個世界裡,被他和阿卡姆骑士带着军队攻陷的哥谭。
他给了蝙蝠侠一個复杂的眼神。
“你可以去哥谭警局碰碰运气,也许得到些令你意外的消息。”
当然,他也会去。
先前丧钟即使失智时,也沒具体說過杰西卡的事情,反而用巧妙地话术混了過去,让蝙蝠家以为杰西卡也是另一個世界的红头罩。
幕后黑手知道的东西不少,這幻境中的每一個细节都和他的记忆对上了,他有理由相信幻境中的時間线也有其意义。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但是据他所知,杰西卡第一次在蝙蝠侠面前摘下面具暴露身份,是在哥谭警局的时候。
丧钟不知道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倒是有几個民兵還有点相关印象,纷纷跑去找他說骑士被那個穿的黑漆漆的家伙欺负了,嚷嚷着要申請出动去打蝙蝠怪物。
丧钟:……???
虽然某种意义上,民兵說的沒什么毛病。
总之,不管是为了离开幻境,還是为了其他的,哥谭警局是必须要走一遭了。
因为此时此刻,一道光忽然穿云破雾,跃過嶙峋的尖塔,带着烫破空气的冷光,直直坠入乌云密布的天空。
一個巨大的蝙蝠标志赫然被印在了哥谭上空,与這座城市遥遥相对。
似乎是明晃晃地在向几名外来者宣告:来這裡。
蝙蝠侠与丧钟对视了一眼,难得默契一同跳下高塔,向哥谭警局的方向前进。
东区战乱的街道上,与杰森在混乱中相逢的迪克抬头看了看蝙蝠灯。
“我总有种感觉,這盏灯打得太刻意了。”
“就像是制作人为了加快游戏通关速度,在新手村放了一個直达传送门。”
杰森臭着脸补充道。
好好的梦被搅和成這样,红头罩的第六感告诉他,蝙蝠侠绝对脱不了干系!
试图再次共感入梦的杰森难得睡那么早,结果在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睁开了眼睛,现在烦躁的要命。
他们两個现在正躲在一辆翻倒的汽车后面,听着外面打来打去——也许是军队单方面碾压?迪克想,毕竟這次他们出动的人還不少。
“走吧。”
杰森率先从掩体后站起,握住双木仓。
前往哥谭警局,面前的這片区域是必经之路,除非他们選擇从天上荡過去。
可现在他们手裡可沒有装备,杰森甚至开始只有一把配木仓,另一把還是他锤晕了同事抢来的。
幻境讲什么同僚爱,杰森只恨沒来得及多打劫一两個。
“啊……只能从這裡走了啊。”
迪克跟着走出来,有些头疼,随后被杰森一拳捶在脸上,向后踉跄了几步,同样也避开了射向這裡的子弹。
“他是我的猎物!”
杰森面不改色,向着射来子弹的方向咆哮道。
瞬间接收到讯号,迪克也身一转和杰森缠斗了起来。
他对着想要增援的民兵喊道:“我来对付她!”
两人就這么一路缠斗着从一個角落到另一個角落,跨過了大半個街区。
“這太愚蠢了。”
杰森嫌恶地挡住迪克的拳头,弯腰躲過了对方的剪刀腿锁喉:“fk你要杀了我嗎迪基?!”
“eon我知道你能躲得過的小翅膀。”
迪克耸耸肩,转移话题:“你的身份为谁工作?怎么這么久了都不见有主事人下场,這條街都快沦陷了!”
“谁知道呢。”
杰森不在乎這個,不同对象落入幻境的時間点似乎不太一样,他才刚睁开眼睛沒多久,就被拉去打群架了。
“也许是罗马人,黑面具……哥谭也就那几個手裡有地盘,剩下的小帮会零零散散也能追根溯源過去……就這吧!”
一进入安全区,两人就默契地停手,找到路边一辆残破但勉强能开的车,赶向蝙蝠灯的源头——哥谭警局。
“……小翅膀,你刚刚那发子弹是不是想瞄准我的头来着?”
“你的错觉。”
提姆面对着空空荡荡的房间,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人呢?
骑士呢??
嗡——
通讯器响了起来,提姆点开讯息。
【去哥谭警局找骑士——“丧钟”】
提姆:怎么回事,莫名有种游戏裡被npc强制走剧情的错觉。
但剧情還是要走的。
提姆从附录中找到了完整的基地地圖,上面画出了离哥谭警局最近的的出口的路线图。
提姆:……既视感更强了。
但离开之前,他又微妙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基地地圖。
這個布局……怎么這么像阿卡姆?
虚数空间中,两個极其相似的不断移动的世界的影子此刻遥遥相对,互成阴影,紫色的魔力缠绕其上。
杰西卡飞快穿過隧道,赶回布鲁德海文,使用道具抑制住了心口处的心灵防御,主动进入了幻境。
在不知名力量的引导下,幻境中,几道身影同时赶向哥谭警局。
一切准备就绪,這裡,也即将拉起演出的正式序幕。
骑士睁开眼。
杰西卡睁开眼。
面前站着的人令她恍如隔世。
尘封了几百年的记忆拂去尘埃,一幕幕又在她脑中鲜活了起来。
好久不见了……布鲁斯。
她在心裡轻轻說道。
但杰西卡很快发现,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只能像是個局外人一样,蜷缩在意识深处,注视着這段她记忆的剪影。
她看不到的地方,几個人站在那裡,穿過了时光与世界,正亲眼见证這段歷史。
从天而降的身影落在蝙蝠侠身后,器械合成音在空旷的大厅内回响。
“转過来。”
黑暗骑士刚解决掉一队民兵,闻声转過身,看到了他這段時間一直搜查的神秘人。
“你是谁?”
他问,手已经不动声色地落在了万能腰带上,视线在几個地方落点,计算着封锁对方退路的路线图。
打定主意今天要把祂留在這裡,至少,也要套出什么重要情报。
但是令蝙蝠侠出乎意料的是,神秘人居然真的回答了他的問題。
虽然走向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那裡面的人不是他以为的什么神秘将军。
骑士的身形微微一颤,随即按下面甲侧面的按钮。
苍蓝面甲上移,露出让在场所有人都吃惊不已的侧脸。
杰西卡,曾经的二代罗宾,蝙蝠侠死去的女儿,如今注视着她的父亲,一字一顿裹挟着滔天的恨意向他袭去。
“你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沒有了啊,对吧,布鲁斯?”
在阿卡姆骑士摘下面具时,杰森就忍不住了。
他先是低声暗骂了一声,随后发现他们的存在已经被特殊化了,不会对舞台中心的两人产生什么影响,又立刻握紧了拳头,向站在他身侧的蝙蝠侠挥去。
“你对她做了什么布鲁斯?!”
杰森的惊怒中還隐隐带着一丝惧怕,至于在惧怕什么,也许他自己都不清楚。
“为什么杰西卡沒有成为红头罩,而是把自己装进了這個该死的铁壳子裡!”
這和他想的不一样,虽然杰森从未傲慢地认为所有平行世界的自己都应该走上和自己一样的路,可心底就是有一种声音告诉他,杰西卡是不一样的。
唯有杰西卡,与他同根同源,未来也自当殊途同归。
可是事实给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似乎在嘲笑他面对命运的无力。
他发丝下垂,遮住了脸,看不清神色。
蝙蝠侠沉默着,默默挡住了那一击,却沒给出回应。
他只是看着不远处的骑士,這個他在异世界的女儿,他第一次亲眼看到她,即使是在幻境裡。
杰西卡面色苍白,和当年杰森刚在他面前暴露身份时一样。
而在听到杰西卡刚刚那句沒有经過变声器的话语后,迪克就开始沉默了。
這個声音太耳熟了。
杰西卡在他面前掩盖了真容,却沒改变自己的声音。
区别只在于,略带磁性的女声声线已不再稚嫩,并且也已足够强大。
可杰西卡,面前的這個杰西卡她……
迪克抑制住肺腔裡急促的喘息,问道:“b……她现在多大了?”
回答他問題的是来到這裡后一直保持沉默的丧钟。
“18岁。”
轻飘飘的几個单词像重锤一样砸在了几個人心底。
布鲁斯一直有所觉悟,在他成为义警后,在他接连引导几個孩子踏入這個世界后,他就有所觉悟。
可是事实总比思想来的更沉重。
他面前浑身散发着死气,宛若从地狱归来的女儿给他展示了第二個血淋淋的例子。
一個不得好死,一個……生不如死!
此刻,同样的想法闪過几人的脑海。
18岁,還是個孩子啊。
记忆的片段仍在继续。
“jessy,但……你死了啊?”
蝙蝠侠看到了那张脸。
无数個夜巡归来的深夜,无数個压抑而灿烂的黎明,他从未有一刻忘记他的女儿。
他不想相信杰西卡已经死了,可joker寄来的录像带,他坐了无数遍检查,一帧一帧地翻看着每一秒,也沒能找到破绽。
所以即使不愿意相信,蝙蝠侠也不得不接受事实。
杰西卡的生命终止在15岁的年级,羽翼尚未丰满,就折在了這座诞生了她的罪恶之城裡。
這是他的责任。
可如今,杰西卡站在她面前,就是他又一次被joker骗過去的佐证。
他几乎不敢想象,如果当年杰西卡沒死,那joker……
骑士冷冷开口:“怎么,沒话說了?我還期望能再多一点呢……我可被你伤透了。”
她恨恨道,嗓音裡却带着些哭腔。
蝙蝠侠试图解释:“小丑给我的录像,我看到他杀了你。”
话音未落,他就被杰西卡打断了。
“别再对我撒谎了!”
杰西卡抽出木仓,指向蝙蝠侠。
“過了多久你就把我换掉了?一個月,一個星期?!!”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在忍受什么无法忍受的痛苦,空旷的大厅裡只剩她剧烈的喘息声和挪动的脚步声。
“我那么信任你……”
“那么信任你……”
女孩可能沒发现,此刻她全身都在颤抖着,手中的木仓早已偏离目标要害。
也许发现了?但她不在乎,她只想把想說的话說完,把這句等了三年的话說出来。
這三年裡每一個难熬的日子,她都不断的在心底发问,不断地满怀希望然后被否定。
她试图等待一個答案,那是暗无天日的地狱裡,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你就把我丢在那裡等死?”
左侧的长发在她的动作下滑开,狰狞丑陋的疤痕就在此刻,映入在场所有人的眼裡。
那道烙印如同天雷般炸响在他们心脏旁。
提姆說不出来话。
他见到過玻璃橱窗裡染血的制服,参加過挤满了黑伞的葬礼,他从无数人口中听到過這位义警生涯中的前辈,惋惜的,赞叹的,不屑的。
但他与杰森的第一次见面,红头罩就已经重新拥有了健康而完整的身体,甚至還把他揍了一顿。
所以后来两人关系变好以后,提姆从未想象過,他,或者她,也曾有過這么形销骨立的时候。
而不是像现在這样。
少女的身形几乎全靠机甲支撑。
他忽然陷入了自我怀疑。
红罗宾的出现从来都不是错误,他很清楚,那個阶段的蝙蝠侠需要一個罗宾,而哥谭需要蝙蝠侠。
所以提姆選擇了蝙蝠侠,从富家少爷提摩西·德雷克变成了带着多米诺面具在夜色下挥舞长棍的红罗宾。
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的選擇是错误的,但提姆不得不承认,也许有的时候——或者說,至少在這個世界。
红罗宾的出现,成了那最后一棵稻草。
轻薄如纸,重如千钧。
“不……”
有人在低声呢喃,心如刀割。
可即使心痛,却也详细說不出来是为了什么。
此刻空气中如水般的波纹荡漾开来,一圈圈泛起越来越大的涟漪,将所有人囊括了进去。
世界忽然失去了色彩,然后骤然间到处都是破碎的光片。
布鲁斯似有所感,抬手点了点自己面前的光片。
场景变换。
狭窄脏污的小巷子裡,一個小孩着装破旧,正吭哧吭哧地对一辆一看就很高端的跑车的轮胎下手。
一般来讲,這种类型的跑车轮胎安装方式是特殊的,一般人根本无从下手,可是小孩大概是天赋异禀吧,就靠這些基础的工具,竟真把轮胎卸下来了。
她擦了擦头上的汗,开心的想起码這两天的饭钱都有着落了,然后一转身,被一道巨大的黑影笼罩住了。
“哇!”
小孩被吓了一跳。
是蝙蝠怪物
小孩想起了流传在犯罪巷的恐怖传說,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却被自己刚卸下来的轮胎挡住了退路。
完了,难道她今天就要被吃掉了嗎?
小孩抽了抽鼻子,惋惜的看了眼自己小半天的努力成果。
她饿了好久了,好不容易眼看着就能吃上一口东西了……
倒是黑漆漆的身影,本身想說的话在小孩转過来后又咽了回去,视线来来回回移动,随后不太确定的问:“你是女孩?”
這句话似乎拨动了小孩的某根弦,母亲清醒时不断重复地话语在她脑海中回响,她立刻把恐惧扔在了一边,指着都市传說的鼻子大喊,
“你才是女孩,你全家都是女孩!!!”
画面定格。
迪克伸手抓住了从他面前飞過的光片。
光华流转,场景变换。
“布鲁斯!”
青年迈着长腿冲进了庄园裡,阿福正在厨房准备下午茶,布鲁斯则坐在客厅裡拿着一份报纸。
他抬头,干巴巴地回应:“迪克。”
现在還是哥谭曾经的這对最佳拍档的冷战时期。
空气裡几乎要凝出冰碴子来。
迪克终于无法忍受蝙蝠侠日益增长的掌控欲,他身体裡的每一個细胞都在叫嚣着要逃离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他已经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总而言之,他要单飞。
理所当然地,迪克這次罕见重新踏足韦恩庄园,也不是为了和好,而是为了……
楼梯上冒出一個矮小的身影。
杰西卡眨巴眨巴眼睛,穿着一身精致的裙子。
幼年的营养不良导致的瘦削的脸庞已经被阿福养的白白胖胖的了,只有個头還沒能窜到和同龄人一致地水平。
她有些期待的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兄长。
她已经开始作为二代罗宾跟着蝙蝠侠活动了,所以她当然也知道迪克的身份。
虽然从未宣之于口過,但杰西卡对這個哥哥還是很期待的。
那可是哥谭的黄金男孩!
即使是生长在犯罪巷的杰西卡,也在某個晴夜见到過這抹凌空之月。
可迪克的视线扫過她,就像扫過一团空气。
“所以這就是你对我的回应嗎,哈,布鲁斯?”
迪克表情嘲讽,一把扯开布鲁斯手裡的报纸。
“我才离开多久,你就這么迫不及待地给我找了個替代品?”
尚不成熟的少年心裡其实对杰西卡沒有太大的排斥,只是他现在還在和布鲁斯冷战,升腾的怒火压過了理智,满心都是自己的位置被取代的想法。
外面叫她什么?
二代罗宾?
罗宾可是他的妈妈对他的专属称呼!
就這样,迪克愤怒而执着地盯着布鲁斯的眼睛,而错過了楼梯上,女孩面上一闪而過的苍白。
但是碎片之外的迪克看到了。
那苍白犹如子弹直直射入他的心脏,也射穿了两個世界的隔膜。
就在此刻,一段属于另個一個迪克的二十余年的人生记忆倒灌进他脑中。
也许不是倒灌。
无人看见的地方,两個迪克的身影在光影交错下重合。
“对不起。”
铺天盖地的愧疚之情将他淹沒,迪克只觉得难以抑制的窒息感将他包围。
他不再以一個异界的观察着面对一切,而是切实地意识到,那個女孩,是他的妹妹。
一瞬间仿佛失去了跳动能力的心脏使全身血液逆流。
刺骨的冷意让他不住地发颤。
他都做了什么啊,他怎么可以這么冰冷,這么漠然。
无视是比讽刺更可怕的东西,因为那代表着轻蔑。
恍惚间,他好像抬头对上了女孩的脸,如同他回到了那一天,那個客厅裡,布鲁斯在头疼如何与儿子交流,女孩则趴在楼梯上偷看他。
“对不起。”
他的嘴唇无声地蠕动着。
丧钟嗤笑一声:“伤心什么,你之后再也沒令她伤心過了。”
彼时的迪克动辄几年不回家,负气离家出走的他定居布鲁德海文,而杰西卡,在那件事之前,也沒能等到迪克第二次回来過。
他们的命运如同两條相交线,仅此一天,成了永别。
杰森沉着脸,碰了碰飞到他面前的光片。
镜头切换。
蝙蝠侠坐在蝙蝠电脑前,一遍又一遍地看着joker发给他的杰西卡的死亡录像,眼底的红血丝昭示着他起码几天沒有休息過了。
可最终,他還是什么都沒发现,缓缓闭上了眼睛。
阿卡姆疯人院裡,则在进行一场属于罪犯们的狂欢。
今天joker为他们带来了一样礼物。
是蝙蝠侠的小小鸟!!!
折断了翅膀的,无法飞翔的小小鸟!
割开了喉咙的,无法歌唱的小小鸟!
是无法反抗的,只能躺在鲜血裡抽搐的小小鸟!
看啊,她那么小,那么脆弱,那么惹人怜爱,那么,那么……
那么令人兴奋!
一個罪犯试探地踢了踢她,在发现小鸟真的沒有了反抗能力后,狂笑着一脚踩在她脸上,用力碾了碾。
另一個罪犯踹断了她几根肋骨,還觉得不過瘾,瞄到了一旁地上的撬棍。
撬棍先一步被另一只手握在手裡。
“你们都下手轻点,我的小小鸟,当然要由j叔叔来亲自招待。”
joker嘴角上扬,扯出了一個可怖的笑意。
光片沒再出现,接下来的画面如同开了二倍速的电影,将這血淋淋的伤疤彻彻底底撕了开来,展露在空气下。
戏剧的观众還在台下,被迫见证了這段暗无天日的记忆。
他们几乎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布鲁斯引以为傲的动态视力捉捕忽然失去了作用,更甚者他的视觉几乎都要出现了問題,只觉得满目都是红红白白的马赛克方块。
那是什么?
是他女儿的血肉嗎,是他女儿被砸碎的白骨嗎,是他女儿的……哭声嗎?
幻境非常合时宜的加了点东西。
哀嚎惨叫声和打骂声背后,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
那是“杰西卡”的心声。
拳头,撬棍不间断的落在少女身上,看不到一块好肉,只有令人牙酸的白骨狰狞声。
“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声嘶力竭。
【他们想听到我惨叫】
【那我就叫给他们听】
這道心声虚弱却不失坚定。
joker就像是发现了一個永不疲倦的游戏,只要想起来,就会拐进這裡。
“梆!”
“梆!”
“梆!”
“呜……呜呜对不起,啊啊啊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不要再打了对不起……”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少女被揪着头发扔在地上,想要护住头,扭曲变形的胳膊却连移动也做不到,无助的在撬棍下瑟缩着。
【他想听我求饶】
【那我就向他求饶】
又是不知道多久,少女已经失去了時間观念,身体裡注射了数种小丑女的奇怪发明,思维涣散,幻视和幻听不断出现。
她现在连大声求饶也做不到了,只能在空无一人的石室裡对着幻觉低声哀求。
“饶了我……饶了我咳咳……”
“啊哈,哈,啊啊啊啊放過我吧,我什么都会做的,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不……”
【尊严毫无意义】
【我要活下去】
少女被绑在椅子上,周围是密密麻麻的屏幕,上面的脸从joker换到蝙蝠侠。
疯子在循循善诱。
“敌人是谁?”
“敌人是……蝙蝠侠,敌人……是蝙蝠侠……我,恨,蝙蝠……侠。”
“那我們应该做什么呢?”
“……杀了,蝙蝠侠。”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j叔叔的乖小鸟。”
【蝙……不】
【我要活下去】
【等……他】
【来接我】
迪克崩溃了。
他蹲下身,双手扶着头,根本止不住眼泪,眼眶愈发通红,声音嘶哑地一遍又一遍說着对不起。
他连头都不敢抬,只是声音就足够令他痛苦万分了。
那声对不起,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說。
所有人都崩溃了,除了丧钟作为阿卡姆骑士的亲历者,還保留着一丝冷静。
杰森把脸埋进手裡,手臂上爆着青筋。
他终于知道每個夜晚裡梦中那间冰冷的石室是哪裡了。
那是杰西卡在阿卡姆疯人院被关押的地方。
至于不断远去的脚步声,很有可能是蝙蝠侠。
本该死去的二代罗宾与阿卡姆的主走廊只有一墙之隔,蝙蝠侠一定无数次地路過那裡,然后从未停留。
這太符合joker的美学了。
可杰西卡该有多绝望啊?!一次次希望,一次次失望,想要求救,可特制的石壁连风都不透,更遑论她的声音。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個仓库,或几乎溺死他的封死的棺材。耳畔交织着joker的尖笑,撬棍挥舞的破空声,和杰西卡。
他又把头埋低了几分。
提姆只觉得自己摇摇欲坠。
他捕捉到了画面中一闪而過的报纸。
哈,蝙蝠侠和他的新任罗宾。
比起为了博关注而夸张至极的娱乐小报,這张报纸的标题显得规矩极了,可想而知,销量一定不太好。
但至少现在,够用了。
简单易懂的概括了所有內容,然后掉落在刚刚经受過毒打的女孩面前。
她眼角的闪光是什么?
是眼泪嗎?
她在哭嗎?
她眼裡那簇名为希望的火光,是不是终于熄灭了?
提姆握紧双拳,终于不支地跪倒在地。
他是刽子手,清白无辜,却无可辩解。
世界交错,两個提姆·德雷克的影子悄然合二为一。
“对不起。”
他们說,他說。
受尽折磨的少女可以为了活下去主动弯下脊梁,却从来沒有真正留下過眼泪。
她看到了那张报纸。
她在哭泣。
晶莹的眼泪划過脸颊的伤口,留下血色的痕迹。
杰西卡的心声同步在他们脑中响起。
【为什么……】
【我又被舍弃了嗎?】
【您……不要我了嗎?】
【父亲,不要抛弃我,父亲……】
【……我好疼啊】
从被布鲁斯带回家的那天开始,她就用尽全力做到最好。
为了克服男女之间的生理差异,为了不负罗宾的威名,为了让蝙蝠侠满意,她拼命地训练着自己,沒日沒夜地泡在训练室裡。
兄长不喜歡她,沒关系。
知情的人不认为一個犯罪巷出来的孩子能成为义警,她不在意。
她从头到尾只在乎布鲁斯,她不想让他失望,就用尽全力向前奔跑。想要成为配得上“布鲁斯·韦恩的养女”“蝙蝠侠的助手”的人。
为此她可以付出一切。
她最终得到了蝙蝠侠的认可,成为二代罗宾夜夜伴随在他身边。
她沒有染上犯罪巷的恶习,相反,她热爱生活,热爱文学,偏爱《傲慢与偏见》,给窗边的盆栽挨個起了名字。
她并不优雅,知性,沒有大家族小姐养出来的知识底蕴。
她沒有一代罗宾闪光的性格,沒有三代罗宾出众的头脑。
可是,可是她真的已经,做到了杰西卡·陶德的最好了。
种在烂泥裡的种子被人捡了出来,放在阳光下,种子就竭尽全力吸收能获得的所有营养,想把自己开成最灿烂热烈地那一朵。
【是我……還是让您失望了嗎,父亲?】
“不。”
蝙、布鲁斯斩钉截铁地說,他对着无法给出反饋的画面,执着的送出无法得到回应的话语。
“你是最好的,jessy。”
光影交错间,两個世界的蝙蝠侠彻底融为一体,给出了那句已经迟到太久的认可。
骑士的意识深处,杰西卡缓缓闭上了眼。
可是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泛黄的回忆卷轴缓缓铺陈,带着說不出的遗憾和难言的苦痛,裹挟着時間沉入河流深处。
需要這句话的女孩已经经历了太多,她走過荒原河泽,死界魔都,恒星之裡,太阳深处,然后成长为了一個强大的人。
她已经在无人知晓的地方重新开出了璀璨的花朵,经年沉疴沒在需要的时候得到疗药,就永远地化成一道疤,捱過寂静的腐烂,成了心脏上的一道纹身。
想与不想都不会痛,可恍然间摸一摸胸口,才意识到它還攀附在身上。
最后一幕终于降临。
他们又一次跳跃了時間线,不是過去,而阿卡姆骑士与蝙蝠侠相见后的未来。
高塔之上狂风呼啸,半坠的夕阳迟迟不肯离开,似乎要为终末的舞台打出最美丽绚烂的光彩。
這是又一次的战斗结束,阿卡姆骑士与蝙蝠侠对峙着。
她听到蝙蝠侠在劝她,劝她停止现在的一切,劝她和他回家。
……
可是骑士早就沒有退路了。
杰西卡·陶德的灵魂早已在怒火中得到淬炼,于恨意中重生。
阿卡姆骑士为复仇而来,她带着军队一寸一寸踏碎脚下的土地,只为让這個哥谭都听到她为复仇奏响的旋律。
可是命运就是如此弄人,如同偏好着悲剧的忠实制作人,甚至连一次放過都不肯施舍,一门心思想要自己喜歡的戏剧。
骑士要向谁复仇呢?
向joker,可他已经死了,死得像個笑话一样,沒有尊严沒有价值,甚至還很憋屈。
這把骑士衬成了笑话,她的火焰无措地燃烧着,随后缠回了自己身上。
骑士要向谁复仇呢?
向蝙蝠侠,蝙蝠侠抛弃了她,把她一個人留在阿卡姆疯人院整整三年,而他什么事情都沒有,黑暗骑士還是哥谭的黑暗骑士,身边的罗宾换了一個,夜夜跃過哥谭的天空,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发生過。
沒有她,反而更像是拨乱反正,一切回归了正轨,夜巡时再也沒有人指着新任罗宾說让之前的罗宾回来了。
可是蝙蝠侠說。
“我以为你死了。”
“对不起,jessy”
甚至只要一句话就好。
二代罗宾是最难搞的一任罗宾,也是最好搞的一任罗宾。
她只要布鲁斯的一句话就够了。
原来,她沒有被抛弃啊。
面甲之下,骑士早已僵化的面容,时隔几年之后,终于再一次绽放出了一個小小的微笑。
如果,你沒有抛弃我的话。
那么,沒关系。
我原谅你了,代替這三年身处绝望潮汐中的我原谅你了。
父亲。
骑士要向谁复仇呢?
向杰西卡·陶德。
知更鸟被荆棘拉入地狱,成为了报亡鸟,三年来层层叠叠的精神创伤,洗脑和心理暗示几乎摧毁了她的大脑。
“杀了蝙蝠侠”成为了一句指令,死死刻在她的身体裡,每时每刻都在影响着她。
一点一滴,叠成了坚不可摧的铁索,将她的灵魂缚在其中,难窥天光。
她有信心自己杀不死蝙蝠侠,也有信心能最后摆脱精神控制。
可是她不敢赌。
她知道自己疯起来都做過什么,她知道自己的势力目前有多庞大,她怕自己哪天已恢复理智,就面对着蝙蝠侠的尸体,而她手中,是弹道尚温热的木仓。
這种事情即使是想想,都足够她千疮百孔的心灵承受又一次致命的打击了。
所以,骑士决定向自己复仇。
蝙蝠侠半转過身联系自己的管家,毫无防备地把后背露给她。
骑士举起木仓,却对准了自己。
她听不到隔着時間与空间有人在痛哭,有人大喊着住手,有人扑上前试图阻拦。
她就像前面的所有记忆片段一样,只是一段无法改变的尘封的歷史,干涩地重复着既定的事实,走上注定的道路,不问来路,不问归途。
她扣动了扳机,向后一步踏空,向暖黄色的光芒坠落。
破碎的面甲在空中解体,流光倾泻在她与天空共色的眼中。
风拂過她飘散的长发,一只翠鸟路過她的身边,红云燃烧的愈发热烈,似乎整個世界都在试图挽留這個命途多舛的少女。
生命终结之前,她为這個世界留下了最后一個微笑。
11年犯罪巷颠沛流离,3年韦恩家养女逆水行舟,3年阿卡姆疯人院死境逢生,和一年的阿卡姆骑士她灵魂最后的挣扎。
组成了杰西卡·陶德短暂的一生。
记忆体意识深处,杰西卡睁开了眼,接管了灵魂死去后无主的身体。
与灵魂绑定的战甲附着在阿卡姆骑士的战甲外,凝成红色的长刀,足足有两米之长。
“按照计划1,暴力破局。”
杰西卡低声說,把全身的魔力全部注入进手中的刀刃,丝毫不在意它承不承受得住。
骑士从天空坠落,猩红利刃一路带着翻山倒海之势,劈开了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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