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轉過身,望向關卡方向,火光之下,人們還在忙碌着打掃戰場,黑暗中嘈雜喧鬧聲也顯得尤爲突兀。
“你不喜歡我們殺人嗎?”
羽抿了抿嘴,擡頭仰望着身旁高挑的女人,帶着一絲絲的不解。
她的阿父猛,就曾經是鳥部落裏的第一勇士,是人人都敬仰的戰士,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不愛勇士,沒有人不愛能一拳打死野牛的大英雄,她自己,都把那個男人當成了一輩子的英雄。
可首領此時的鬱鬱寡歡,告訴她似乎武力並不是令人崇尚的唯一標準。
也是,阿父那樣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還不是眼睜睜地看着阿母被流火的父親送了出去。
他再勇猛,也護不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兒。
他再勇猛,也只能被部落裏的人一擁而上,亂棍打死。
與勇猛的阿父截然不同,眼前的女人,她背不了重物,她肩膀嬌嫩挑不了擔子,她甚至連一隻雞都不敢殺。
可她讓所有人住進能遮風擋雨的屋子,讓大家有食物果腹,不必擔心明天有沒有東西喫,她心腸柔軟,把族人一個不落救了回來,化解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機。
人還是這些人,都是鳥部落的兩百來人,甚至加起來人數還不如鳥部落之前的人口。
鳥部落那些人,在鷹部落進攻之下,堅持不到一會兒工夫,被屠的屠,抓的抓。
可同樣的一羣的人,卻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裏,迸發出這麼大的力量。
這一切改變,都是因爲眼前的這個女人。
她給部落的人帶來希望,讓人們的眼裏都有了光。
羽低下頭,忍不住摸了摸心口。
連自己,也忍不住因爲她的每一次召喚和親暱的接觸而心顫不已。
就是喜歡首領啊,心中總有一股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不顧一切的想法,讓她每一次都忍不住靠近。
但靠近要做什麼,她不知道。
只要看到女人出現在自己的眼界裏,她就忍不住歡喜。
“你不喜歡殺人嗎?”羽喃喃地問道。
如果她不喜歡,那還需要練箭嗎,每天的操練還需要參加嗎,可這一切都是她要求的啊。
桑榆聽到身邊的女孩的問話,思緒迴歸,她淺淺擠出一個笑容。
“有些事情不是不喜歡就不用做,好人很多,壞人也不少,有時候好人也會變成壞人,我們不得不時刻提防着。”
“想要保護部落,保護自己在乎的人,有時候就得殺人。”
“我喜不喜歡都不重要,這個世界不會因爲我的喜歡和不喜歡而改變,我的喜歡不一定能讓我或者部落過得更好,你只需要去做對的事就好。”
有些道理羽並沒有聽明白,但她卻抓住了其中最重要的一點。
那就是——保護自己在乎的人,就得殺人。
“我會變得更強,我會保護你的。”
寒風中直立的桑榆聽到這樣的話,原荒蕪的心間在一瞬間充盈,鼻子一酸,眼眶變得滾燙。
“我知道,我相信你。”
我也會用我的方式保護你,桑榆心中道。
雪一直在下,等人們收拾完戰場,已經到了凌晨四點多。
但此時所有的人依舊是熱血沸騰。
對高和壯這些人來說,這是他們經歷的鳳凰部落的第二場戰鬥,這也是第二場勝仗,談話間盡是驕傲。
但對於其他人來說,第一場的時候他們身爲奴隸,當時只顧着倉皇逃跑,根本不能體會此時的心情。
雖然今晚這場戰鬥十分殘酷,但他們幾乎是以一敵二的戰鬥力將敵人了拿下來,這樣的戰績讓他們感到無比自豪。
牛逼哄哄,就是此時的狀態。
以前他們不知道首領叫大夥進行操練是什麼目的,但經過這次戰鬥過後,沒有人再敢質疑操練的必要性。
體力上自不用說,所有人的志氣都被提了起來。
還沒開打就已經勝券在握,一句口號,喊出了氣吞山河的氣勢。
何愁不贏!
行動的時候整齊如一同進同退,兵種分類的優越性也在這個時候體現出來。
遠程攻擊和近戰肉搏相結合,大大提高了作戰效率。
陷阱,埋伏,所有這些,都能打敵人個措手不及。
太妙了太妙了。
整個過程簡直燃爆了,每個人的腎上腺激素都被激發出來。
恐懼是什麼,沒有這個玩意兒。
後退是什麼,沒有這種指令。
沖沖衝——
殺殺殺——
太踏馬的過癮了。
要是回到一年多以前鷹部落進攻鳥部落山坳舊址的那個時候,他們根本就想不到自己還能將鷹部落的人按在地上摩擦。
是什麼當這一切發生了變化,是誰不顧一切將他們從那個喫人的狼窟裏救了回來。
這個時候,沒有人不佩服自己的女首領。
沒有人不打自心底的感激她。
人們激動地歡呼着首領的名字。
同時也慶幸自己不是鳳凰部落的對手,慶幸自己沒有和自家首領爲敵,否則怎麼死都不知道。
大夥兒風塵僕僕地從戰場跑回來,看着站在廣場邊上等着他們的女首領,一個個激動地憋紅了臉,爭先恐後地喊着首領。
“嗯,都很棒,快去洗手,有熱水,待會兒喫夜宵暖暖身子。”
戰士中,男男女女都有,看着自家首領眉眼裏漾着笑站在那裏,只覺得剛纔的浴血廝殺都是值得的,但又不知道怎麼向首領表達自己的喜歡和歡喜,最後又都一窩蜂地跑去洗澡房洗手清理身子了。
桑榆讓圓在外頭搭起了一桌火鍋,每個小炕屋裏也都有菜,她和幾個小隊長在外面落座。
唯有巖不見身影。
桑榆讓克去找人,得知他沒事後只好作罷,巖的心結,或許只有他自己才能解得開。
幾個小隊長和副隊端着飯碗,圍着自個的首領,心裏特別滿足。
在這樣的場景下,桑榆作爲整個部落的精神領袖,必然要在某些方面注重一些,爲的就是營造整個團隊的凝聚力。
自然是少不了要發表一番講話,這是對大夥兒共同抵禦外敵成果的肯定,是對未來守衛家園的激勵。
宰了一頭肥壯的羊,肥嘟嘟的羊尾油給每個屋子都分一點,每個人臉上都樂得開了花。
油膩的羊尾油,在這羣人的眼中,卻是潤腹解饞最好的食物,男人們愛喫,女人們也喜歡,大家都分上一點,不能厚此薄彼。
一個棚子一隻雞,一隻兔子還有一條魚,另外再一大盤羊肉。
除了桑榆,所有人沒有誰見過這麼豐盛的菜,沒有見過一次上這麼齊的品種,常年的飢餓讓人們眼裏直冒綠光。
首領落座提筷子,屋裏屋外,人們也纔敢夾菜。
肥美的雞肉,質細嫩卻帶着野山雞特有的香味,微微有些嚼頭,甜汁味簡直不要太美。
部落裏雖然養着雞,但山雞繁殖沒有兔子那麼快,幾個月不一定能喫頓雞肉,而且每次喫雞,因爲數量少,都是剁碎了喫肉丁喝湯,哪裏像現在這樣大快朵頤。
真的是越喫越有味道,越喫越想喫,連這雞骨頭裏的骨髓吸起來都能讓人慾罷不能。
最好喫的莫過於喫羊肉,雖然每個人只能分到一小塊,可架不住它是真的好喫啊。
光是羊湯,用部落裏自己燒製的陶鼎熬製的羊湯,燉得軟爛,光是聞就聞到一股鮮香濃郁,羶而又不濃羶,一口下去,美到冒泡。
夾起一塊羊肉就往嘴裏塞,只有一個字來形容口中的感覺,那就是“嫩”,還有就是甜,不是蔗糖蜂蜜的那種甜膩,是食物在嘴裏的芬芳,太美了。
部落的人從未喫得這麼滿足過,心裏的美無法形容。
高作爲桑榆的得力干將,也趁機鼓舞大家:“只要大家聽首領的話,努力幹活,將來我們每天都能喫這麼多的肉。”
這樣的好日子誰不喜歡,衆人應聲一片。
每個人看向桑榆的目光裏,除了無限敬仰,更帶着不可動搖的崇拜。
“首領叫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我們都聽首領的。”
青大聲朝外邊喊道,男孩子變聲期到了,有點公鴨嗓的感覺,但不妨礙他大聲地向首領表示一片忠心。
其他人紛紛附和,唯有羽看着同一個桌子上臉都給漲紅的青,微微皺了皺眉頭。
剛剛喫飯的時候,青就忍不住跟同桌人分享(吹噓)今晚他的戰績。
5-0!
青居然殺了五個人,同桌的人都驚呆了。
羽默默夾菜,只覺得他口沫橫飛的樣子甚是可惡,都濺到鍋裏了,她筷子都不想夾進去。
討厭討厭。
真的是,這點戰績有什麼好吹噓的。
自己換了兩個箭筒,一個箭筒二十支箭,幾乎箭箭射中要害。
青至少撿了自己四個人頭,這個也好意思拿來炫。
她一向毫無表情的臉,居然也有了細微點波瀾。
她也是弓箭隊隊長,本應坐到外頭去,可坐在桑榆身邊是要被各種行注目禮,她不喜歡成爲焦點,只想安安心心地喫頓慶功宴。
沒想到連這樣小小的願望都被青這傢伙給毀了。
呼!
忍不住朝外面那一桌望去。
剛好碰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羽一瞬間沒來由地突然覺得一陣臊,迅速把頭低了下來。
桑榆看着遠處小姑娘閃躲的眼神,有些哭笑不得,這心裏還藏着什麼事,還躲着自己。
小姑娘過了十四歲了,就是個大姑娘了,以後怕是要開始藏着心事了。
果然不管是在古代還是現代應酬,都是特別煩人的事情啊,而且這會都已經是凌晨四五點鐘了,桑榆感到有些睏乏。
就在這時,有人看到了棚子外邊小心翼翼探進來的一個黑白大腦袋,眨着無辜的小眼神讓人忍俊不禁。
桑榆這纔有理由起身,走到棚子後面一看,才發現四丫居然把兩個糰子都帶下山了,忍不住捏了捏它的耳朵道:“天這麼冷,大半夜的,你還帶着孩子到處跑,回頭給凍壞了。”
四丫冷哼一聲,似乎在說:你們在鄉下吵吵嚷嚷的,又是煮雞又是煮羊,又是煮魚又是煮兔子,就想了一陣,跟着一陣,誰在上邊能頂得住啊?
真的是,聚餐也不叫上本部落守護神!
大米和青等人見到了桑榆懷裏的糰子,擠到它身邊,都好想摸摸這兩隻可愛的小東西。
桑榆看着她們渴盼的小眼神,擡頭看了一下四丫道:“怎麼樣,她們想抱抱,給不給。”
四丫下巴一擡,好像在說:你看着辦。
然後眼神不住地望着外邊的火鍋看。
桑榆知道這貨準是老母雞沒喫飽,又跑來找喫的了。
還帶着孩子下來,分明就是想用孩子換喫的節奏。
看着還圍在桌邊的一個小隊長,桑榆道:“那一鍋已經有人在吃了,我再給你弄一鍋好不好。”
四丫聞言,開心得哈喇子都要掉下來了。
這會兒天都快亮了,又經歷一場戰鬥,大家都很累,桑榆不想再麻煩圓,把小糰子丟給羽和大米她們帶,自己帶着四丫去了伙房。
羽見狀,忙丟下碗筷迅速跟上。
剛進到伙房,就聽到自家首領正吩咐着眼前這隻碩大的部落守護神。
“這還有火,你得幫我看火,我洗菜。”
爲了喫,四丫把龐大的身軀縮成一團,坐在了爐竈前,把柴火折斷了塞到爐子裏。
桑榆抿着嘴偷偷笑了,原來糰子爲了喫,真是的啥都不顧啦。
卻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菜,我洗。”
桑榆擡起頭,眼睛彎彎。
“怎麼,沒喫飽嗎?”
羽冷哼了一聲:“沒喫飽,氣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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