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漪澜组合
井岚想好了,什么情啊爱啊都是虚的,抓到手裡的钱才是真的。
這沉甸甸的一沓钱是她东拼西凑借来给爸做手术的,渡過最难熬的一天,手术成功了,她也得回永兴市上班了,纵然有千般不舍,她也得走。
吴梓又来找她了,不知什么时候,他变得极瘦,原来的腹肌变成小肚子,现在又缩了回去,干巴巴的贴着骨头,和双颊上的凹陷一样。
眼前的人已变得陌生,不再是她从前喜歡的人了。
结果两人自然又是大吵一架。
他骂她背信弃义,過会儿又低声道歉,颠三倒四的重复让她回家。
回家?
她的家,不在他那裡。
不欢而散后,井岚身心俱疲。
周末俞菲打来电话,說是去唱歌,她本是不想去,可一听她說连奕笙那小子设计耍弄俞菲,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表示必须要去。
结果到了地方,又是狭路相逢遇到吴梓,真的很疲惫,她已经不想再和他吵闹,可他不依不饶,发了疯似的要拉她走。
這时来了一個人,個子比她高点,身材也不是很健壮,但他沒有一点犹豫和迟疑,站在她的面前对吴梓說:“松开她。”
是连奕笙,這一刻,他的身形突然升高,像是一棵挺直的松,将她护在身后。
她很意外,更是惊讶,自己和他沒有多熟,何况每次见面都是针锋相对,遇到這种事现在是個明白人都躲得远远的,可他竟然站出来保护她。
她不想拖累人,开口让他走。
他气急了,转头說:“我不能让他把你带走,你出事了怎么办!”
你出事了怎么办!
几個字叮叮当当的敲在她得心头,像是洒落在地上的棋子,玉碎般清响,让她严紧闭合的心口也被砸开了一條缝隙。
缝隙中鲜红的心脏一下一下的跳跃,急促有力,仓皇猝然。
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了。
事情闹大了,引来了俞菲和江时戈,俞菲上前为她出头,让她领悟到,自己再不得心软拖延,逼得吴梓离开后,她和一行人送连奕笙去医院。
在照料他的那段日子,两人渐渐了解,她发觉连奕笙并不是那么讨厌,說起来,他是一個至情至性的人,喜歡什么便說什么,不遮掩不逃避。
所以,他才会直接对她說喜歡她,即使被拒绝了,他也不曾气馁放弃。
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小郑聪明反被聪明误被开除了,她升职成小组长。
俞菲和江时戈出了车祸,两人沒事,但江时戈精神出了問題。
她劝俞菲:“菲菲,他现在都這样了,你還图他什么啊,說真的,咱耗不起。”
“不是耗日子,我和他在一起,是過日子。”說這话时,俞菲的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双眼眉梢尽是温柔,她认识俞菲很多年,从沒见過她有這种表情。
她明白了,也就不再劝了。
有时候外人看俩人在一起是遭罪,可個中滋味,只有当事人知道。
既然菲菲高兴,那她就不用再为她担心。
沒两天,俞菲打电话给井岚說,她家遇到偷儿了,井岚也是自己一個人住,就提醒她小心点。
显然這事不止她一個人知道,当天下班,她身后多了個尾巴,還是個不太谨慎的小尾巴。
她转過头对着拐角处說:“你跟着我干嘛?”
沒几秒,出来個人,雪白的肤,眉眼黑亮,背脊挺自,眼神却四下游移,含着心虚。
连奕笙說:“我想送你回家。”
她挑高了眉,走到他面前,“那怎么偷偷摸摸的跟在我后面,直接說不就好了。”
他别過头低声嘟囔:“說了你也不会答应。”
沒错,他如果說送她回家,她肯定不会答应。对于他的追求,她一直是拒绝的。
“回去吧,”她的声调很柔,连她自己都沒发觉,“连奕笙,你值得更好的女人。”
他抬头,目光对着他,沉默两秒笑了:“你說得对。”
她不肯承认心脏的微缩,弯唇弯眉,坦然轻笑:“那你走吧。”
他說:“去哪儿?”
“去找更好的女人啊。”
“不用了,”他笑的狡狯,带着不怀好意,“我已经找到了。”
她愣了下,看到他直接的眼神,脸上不知不觉发热,抿着唇转身离开。
第二天他再来送她的时候,她也沒理他,她相信,時間长了,人早晚都会倦的,她不也是這样么。
這天天气阴沉,雾蒙蒙一片,从早上空气就积攒着浓浓湿气,下班回家,她的身后沒有连奕笙。
看,认证了她的想法吧,時間久了,都会放弃的。
她本应该长舒一口气的,可那口气压在心头上,沉甸甸的重量,尤似那次为父亲借钱的分量,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压在那裡,怎么也抹不去。
直到走到路口,她看到那裡站着個人,鸭舌帽,连帽衫,插着兜左顾右盼,正在等人。
他在等她。
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她赶紧又压了下去,步子加快,她站到他面前,“你怎么在這儿?”
连奕笙看到她松口气,“你說我来這儿能干嘛。”
她垂下眼帘,說:“我怎么知道。”
她语气发软,让他明白了些什么,笑了下,去捉她的手,碰触到后她忽然跳开,慌张的躲着他自往家裡走。
在踌躇几秒后,他跟了上来。
天公不作美,积攒了一天的湿气,飘起了微雨,稀稀拉拉的砸在头上脸上,又凉又舒服。
可她又觉得焦灼不堪。
临到楼门前,她回首看去,连奕笙站在几步之外,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
她以为他会走的。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却是走上前来,抬头望了一眼天,說:“下雨了呢。”
她不知所措,嗯了一声。
他拉开连帽衫的拉链,从怀裡掏出一只小白猫,捧在手心,挨着他的下巴,“收留一下我們吧。”
小白猫是真小,巴掌大的身子,湛蓝的眼睛,蜷缩在连奕笙的掌心裡,奶声奶气的喵了一声,叫的她心都化了,她认为,是那声猫叫,让她心底渐柔。
他从哪裡弄来這么只小奶猫啊。
似乎每一次,他都会让自已意外。
可似乎犹不甘心,她說:“如果我說不呢。”
他有点苦恼,可怜兮兮的說:“那我和小白就只能流浪街头了……”
“什么小白,起名字真是沒有技术含量。”她伸手接過他手裡的小白猫,猫儿很温顺,柔柔的缩在她的怀裡,過会儿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
看来,她是只打算留着這只猫了。
他垂下头,想离开,可下一秒一只微凉清润的手探进他的掌心裡,五指抓住他的手,带着他往前走。
他有点惊讶她的转变,感觉到他的僵硬,井岚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你以后会一直送我回家嗎?”
“会。”
“不会变?”
“不会变。”
她笑了,“好,信你一次。”再信一次好了,就算以后他不再坚持也沒关系,起码這一刻,她愿意信他。
井岚和连奕笙在一起了,非常高调并时髦的在朋友圈公布了恋情。
恋爱后倒是和别的情侣沒什么两样,连奕笙很爱带井岚看电影,可几乎一個月也沒什么好片子,井岚兴致缺缺,连奕笙难免抱怨。
她问,“那以前你不是自己去嗎?”
连奕笙說:“有时候自己,也有和小江和清让一起的。”
井岚說:“這俩人不是挺忙的么,每次都陪你去?”
“也不是,清让是真忙,小江回国休假還好,但大部分還是不跟我去。”
对此也有過抱怨,问他干嘛老不跟他去。
江时戈的回答是:两個大男人去看什么电影。
他一时脑抽,叹了句:你要是女的就好了。
当时江时戈轻笑一声,上下看他一眼:這件事我觉得你還是能够实现的。
连奕笙知道江时戈是开他玩笑,但他故意扮作伤心的样子,逼着他一起看了场电影,出场时两人一起出来,有小女生上来說要给他俩拍照,還笑着问他俩是不是一对儿。
不仅仅是江时戈,连奕笙的脸也黑了,那次之后,连奕笙就不太找他俩看电影了。
井岚听完笑的直拍大腿,连奕笙不高兴了,为了安抚他,井岚主动陪他看了电影,可看完了连奕笙還是不太高兴的样子,显然還是介意。
两人出来时,看到街边有情侣接吻,连奕笙看了一眼,拉着井岚就往反方向走。
井岚觉得不对劲儿,抬头看了连奕笙一眼,发觉对方嘴角抿着,神色严峻,不得不承认,女人在某方面确实敏感异常,她靠近了他,小声问:“喂,你接過吻嗎?”
他步子顿了一下,咳了咳,语气十分僵直:“沒有。”
她拉着他停住脚步,看到他雪白的脸上染上红晕,不知怎么,心念一动,拉下他的脑袋踮起脚尖,她的声音又软又轻,像是湛蓝天空下软绵绵的白云,她說:“我教你呀。”
那個吻,软、甜、香。
足以让连奕笙回味无穷,一生难忘。
有了第一次,就难免有第二次,亲過了,上手也就快了,次数多了,井岚也熬不住。
他是年轻力壮,她可是身子骨不行,拒绝他两次后,连奕笙自我安慰說:“沒关系,過几年就好了。”
她听到了,好奇问:“什么過几年?”
他眨眨眼,一如从前的狡黠,口吻意味深长:“你說呢。”
她想了几秒反应過来了,他是在說女人三十如狼似虎,可殊不知,女人的年龄是最大的忌讳。
這次井岚是真气到了,一连几天不理他。
连奕笙无奈了,去江时戈家解闷,俞菲也在他家,正好一起玩游戏,登錄游戏加好友时,连奕笙觉得俞菲的id很是眼熟,反应過来啊啊大喊,這個人是你!
俞菲点头。
连奕笙彻底木了,這可是這個游戏裡的顶级大神之一啊,怎么会是俞菲。
俞菲說:“我以前也沒别的爱好,就刷游戏来着。”她以前過得清苦,沒有发泄渠道,偶然玩了這個游戏觉得很好,几年下来,也知道自己排名不错。
连奕笙和她组队刷游戏,沒一会儿江时戈過来,把她拉到自己怀裡,语气很是温柔,“累不累?”
俞菲笑着摇头。
连奕笙哼了一声,“還沒一個小时累個啥。”
江时戈抬头看去,眯了眯眼问:“你怎么沒去井岚那。”
连奕笙愣住,沒一会儿人物被打死了,他哼哼唧唧的說:“不玩了。”
俞菲也不生气,关了游戏问他:“你是不是和小岚生气了?”
连奕笙一脸铁青,强调說:“沒有,当然沒有。”
說完站起身开始收拾屋子,擦地刷碗,把活儿全干了。
江时戈也不拦他,抱着俞菲跟她解释:“别管他,他从小就這样,一生气话也不說就闷声干活。”
俞菲笑了:“那可真不错,以后小岚气气他,什么家务都不用干了。”
江时戈捏了下她的鼻子,调笑道:“坏家伙,竟想着你家闺蜜了是吧。”
俞菲吐吐舌头:“那你說怎么办。”
“怎么办,你說怎么办。”他低头去蹭她的鼻子,惹的俞菲连连发笑。
嗯哼!
一声轻咳响起,两人抬头,看到连奕笙直勾勾的盯着他俩,那眼神让俞菲都不好意思了,她舔了舔唇,从江时戈怀裡退开,干脆直說了:“你和小岚到底怎么了?”
连奕笙想了想,坐到俞菲身边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啊,她突然就生气了,俞魔女你說怎么办?”
俞菲心想着昵称是改不了了,也懒得說他,“你确定沒惹到她什么,小岚脾气挺好的啊。”
连奕笙心想她在你面前脾气是真好,晃了晃脑袋他說:“要不你跟我說怎么能让小岚消气的办法吧,你是她朋友肯定了解。”
“了解也不能代表全部啊,我還知道小岚喜歡的是肌肉精英男呢,你见過她前男朋友的吧,以前可是很壮的,结果她還不是选了你。”
连奕笙耷拉着脑袋,郁闷又难受,拉住俞菲的手开始哀叹,十分苦恼该怎么办。
沒一会儿,江时戈探出手,将俞菲的手从连奕笙那裡抽出来不让他握。
连奕笙沒当回事,抓住江时戈的手又开始叹气,這是他的习惯,沒有什么别的意思。
可沒成想,江时戈也把手抽走了。
“你俩干嘛啊,欺负我是不是。”连奕笙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江时戈搂着俞菲,清清淡淡的瞥他一眼,“想拉手找自己女人去。”
“你以为我不想啊。”
江时戈看了眼腕表,說:“估计快了,你准备好,一会儿可别掉链子。”
连奕笙不解其意,沒几分钟门铃响了,竟是井岚来了,人是江时戈叫来的,她进了门拉着俞菲开始聊天,直接无视连奕笙。
连奕笙有点着急,拉了拉江时戈,“小江你帮我說几句话啊。”
江时戈面无表情:“几句话。”
连奕笙:“……”
一旁的井岚听到噗嗤一声笑了,她也不打算再打扰江时戈他们了,他们刚刚和好,又经历了那样可怕的事,最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她可不打算当电灯泡,而且,她還得把另外一個大灯泡带回家。
沒一会儿,她就要走了,连奕笙自然跟着她。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两步,井岚突然停下脚步转头问:“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么。”
连奕笙闷闷摇头。
井岚叹了一声,“其实我不是生气,是……”她顿了顿,“我比你大,明白么。”
连奕笙皱了眉头,說:“我知道啊。”所以那又怎么样。
显然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现在還好,過几年,他仍是年轻卓越,自己确实埋入三十大关,走一步看一步吧。
井岚也不想再說,伸手搂住他的胳膊:“算了,不說了,回家吧。”
连奕笙還有点懵懵懂懂的,“小岚你吃饭了嗎?”
“沒啊。”
“吃火锅去呗。”
“行。”
两人开开心心的吃了饭,回家给小猫喂了猫粮,到了晚上井岚竟是主动缠上连奕笙,他是干渴熬了好几天,激动之下酣畅淋漓的做了好久,到了深夜,连奕笙抱着井岚,十分的精神,他觉得很畅快,也沒那么困。
怀裡的人突然动了下,她也沒睡,他正要和她說话,井岚却是伸手在他紧绷的腹部摸了两把,继而悠悠的叹了声。
她不开心,为什么不开心,她不肯說。
她不說,那他也就不问了吧。
日子一天天的過,连奕笙设计的小区已经建设完毕,小区中央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熊猫。
同时,他设计的一栋大楼同样以大熊猫为创作灵感的大楼获得大奖,在采访中,有人问他为什么执着于大熊猫的设计。
连奕笙站在台上,衣冠楚楚,年轻的面貌在镁光灯下更显俊美,他笑着說:“一直以来,我都梦想成为一名能够做出一個以中国熊猫为代表的设计师,我希望這個熊猫的形象能够走出国门,像其他国家的传统形象一样,让人看到就想到我們的国家。”
井岚跟着底下的人一起拍手,主持人又问:“那连先生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呢?”
“目前的话,我還有一個梦想。”
“是什么呢?”
“是一個人,她很漂亮,潇洒,是我见過最特别的女人,可惜她似乎感觉不到,不過我知道,无论她是什么样子,在我眼裡都是最美的。”他伸手向下,扬眉一笑,“我的梦想,是她。”
镁光灯和视线一同转向井岚,她的脸倏地烧起来,這個混蛋,怎么事先不和她說啊。
紧张无措的抬头,突然撞进他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井岚,你是我的梦想,我永远不变的梦想。
心底似湖面,一*涟漪缓缓荡开,她知道,她的心不再是自己的了。
她清然一笑,明媚似阳光,她說,你的梦想实现了。
掌声四起,她听不见,只有那双清澈的双眼,映在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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