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波澜(1)
小城沒有大城繁华,但家家户户的灯火却格外温馨。
空气有种淡淡的朴素的饭菜香,窗边依稀有带着围裙忙碌的身影,偶尔有狗叫从深深的巷子传出,還有孩童清脆的微笑。
整個小城只有两家客栈,一家是有着官办性质群常人住不进去的驿站,另一家则是城东头的张家客栈。
张家客栈只有两种价钱的客房,一种是大通铺。不管认识不认识交了钱都挤在一张炕上。彼此的呼噜声,咬牙放屁吧唧嘴此起彼伏,還带着满满的脚臭口臭。
另一种就是单间,环境也谈不上舒适,就是安静而已。
张孝国坐在桌子边儿,手裡端着酒杯却半天沒喝。桌子上的酱肉呛菜等,也是一口沒动。
三不五时他便会焦急的看向窗外,他在等人。可眼看夜已深,他等的人却依旧沒有来。
時間慢慢流逝,心好似有一群蚂蚁在爬。
梆梆,外边传来巡街更夫的梆子声。
“亥时已到,小心火烛!”
“都亥时了,怎么還不来?”张孝国的心越发烦躁起来。
忽然,门外径直进来一個身影。
“都.........”
“坐下,别說话!”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這张家客栈的单间客房,他们都给包下了,布下了天罗地網。
“人怎么還沒来?”何广义盯着张孝国,“你不是說下午和他们接头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嗎?”
张孝国额头见汗,惶恐的說道,“回大人的话,下午见那和尚的时候,小人都是按照田九成当日所說的暗语回答,沒有半点差错!”
何广义皱眉想想,“既然沒差错,怎么不见人?”
张孝国硬着头皮,“那些妖人,做事从来都不遵循常理.......”
他们正說着话,忽然外边有人大步进来。
“来了!”
何广义唰的站起,看了张孝国一眼,然后迅速闪到旁边的屋子之。
院落之响起了脚步,那脚步的节奏和张孝国的心跳,竟然有些吻合。
随后一個并不高大的人影站在了门外,轻轻叩门。三下轻三下重,连在一起节奏分明。与此同时,旁边的屋子,无数双明亮的眼睛正注视着這边。
“谁?”张孝国紧张的声音发颤。
“我!”外边轻声道。
屋裡的张孝国一怔,因为這個声音是他从沒听過的,陌生的声音。這声音的主人,绝对不是他要见的田九成。
“你是谁?”张孝国又问。
“施主怎么如此健忘!”门外,月色下露出一個小沙弥的影子,“施主不是和方丈约好,今日清晨去看日出的嗎?小僧奉命前来接您.........”
咯噔,张孝国心一凉。
与此同时,旁边屋子的何广义暴跳如雷,“操蛋!”說着,猛的摆手,“抓人!”
呼啦一下,数十個锦衣卫从旁边的屋冲出。那小沙弥根本沒有反应,就被按倒在地。
动作之快眨眼之间,那小沙弥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直接被堵住嘴拖进房。
“都堂只有他一個人,沒有旁人!”
“卑职方才看的真切,他是走路来的!”
属下的汇报一條條进入何广义的耳朵,他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然后,他慢慢走到小沙弥面前,低声道,“我问你话,你要如实說,有半句假话直接要你的命!”
“呜呜!”小沙弥的目光满是惊恐。
“說,你为何而来?”何广义让人掏出堵在对方口的布团低声道。
“我......小僧.....奉方丈之命来請客人!”
“为何要深夜来?”
“晚饭過后,方丈說让小僧先睡一觉,然后半夜起来徒步来县城裡請人。”小沙弥的口舌倒是清楚,“方丈說,等小僧和客人赶回去,正好能赶上日出!”
冷汗,顺着何广义的额头落下。
“大.......大人.......小人实在不知.......”
啪,不等张孝国說完。何广义转身就是一個大嘴巴,直抽得对方噗通一声躺在地上。
“让人家给完了!”
何广义脸色狰狞,“点火,通知汤总兵的人行动。通知各关卡的兄弟们,行动!”
“喏!”
跟在何广义身后的纪纲答应一声,从袖掏出一枚信号弹。
唰的一下点燃,放在地上。而后,砰砰砰,数個烟花在空绽放,异常璀璨。
“把這鸟寺给老子围起来!”
早就有官兵埋伏在寺院不远处的山间,待看到夜空绽放的烟花,带队的千户大呼一声。
数百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官兵们,点燃火把,如狼似虎的冲向极乐寺。
当先的官兵直接甩出绳索挂在寺庙的墙头,而后咬着腰刀几下就攀爬上去跳落院子裡,紧接着大门被从裡面打开,官兵入潮水一般涌入。
“甲乙丙三队进去,丁字队沿着這鸟庙的外围给老子堵漏網之鱼!”带队的千户大声命令,“有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霎那间,庙宇响起了出家的人惊呼和惨叫。
偶尔也有兵器金铁相交的声音,但马上被杀声掩盖。那斑驳的菩萨像,不知何时被一抹刺眼的鲜血染红。
“千户大人,抓了秃驴三十七個,宰了個。”一個浑身是血的百户对千户大声禀报,“兄弟们沒死沒伤。”說着,凑到千户的身边,低声道,“不過卑职看,都是些普通秃驴,沒见着方丈等人!”
說着,更低声道,“大人,兄弟搜搜?”
那千户看着瑟瑟发抖跪在院子当的和尚们,微微点头,“嗯,动作麻利点,估计锦衣卫要来了!”
百户大喜,直接拎起一個和尚,刀架在对方脖子上,“說,你们藏钱的地方在哪?”
“小僧,不.......不.........啊!”
百户当头就是一刀砍下,“忒墨迹!”又拎過另一個,瞪眼道,“說,钱呢?”
“方丈的屋裡........方丈的屋裡必然有........”
话音落下,许多官兵蜂拥的冲向方丈的房间开始翻箱倒柜。
這时,庙门外也响起轰鸣的马蹄。
何广义不等战马停稳,直接跳了下来,“抓着了嗎?”
正大马金刀坐在菩萨像下的千户站起身,“见過指挥使大人,卑职见到大人的暗号就开始行动,這鸟寺所有的秃驴都在這了!”說着,顿了顿,“不過沒抓着方丈!”
何广义面色难看,直接对身后的人說道,“去审!”
纪纲听了,带人就抓了几個和尚进了旁边的房间。
不多时,纪纲从裡面出来,“大人,他们說晚饭之后就沒见過方丈,不但沒见過方丈,寺裡边的长老数人也都一并沒见着!”
“還能飞了不成?”何广义怒道。
說着,他看看那千户,“本都让你们监视這庙,你们就沒发现什么异常?沒看着有人进出?”
“天還亮的时候,倒是人赶着马车进庙来。卑职的人看了看,說是给庙裡送粮食的。”那千户說道。
“你...........”何广义大怒,“你为何不拦着?不查看?”
别看对方只是個千户,可作为西安总兵,陕西都司身边的亲兵千户,身上是挂着参将官职的悍将。
這种军的汉子,一向对锦衣卫這些人嗤之以鼻。如今见何广义对他毫不客气,也翻個白眼,硬邦邦的說道,“汤镇台是让我等协助你们,可不是归你们管的!”
“再說了,指挥使大人你也只是說让我等在這等着,听候命令!”
“你這浑人!”何广义大怒。
就這时,不远处的房间裡突然发出阵阵欢呼。
“可是有了发现?”何广义心一喜。
紧接着,就听那房间传来话,“兄弟们,找着秃驴的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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