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来自邻居的气氛渲染
王洛在管家树下沉思时,西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王洛有些意外地转過目光。
只见一位长发及腰的纤弱女子,手扶着门吧,探出半個身子,用警惕的目光四下张望,看到王洛时,她有些意外,有些害怕地将身子缩回门后,将门关上大半,几乎只露出半张脸。
然而,只這半张脸,就足以让王洛为之赞叹。
這是可以代言“我见犹怜”四個字的精致面庞,以颜值而论,除去太虚中那些理想化的虚拟形象,這女子算是王洛离开灵山,进入茸城后所见之最。
除去颜值外,她的仙道修为也相当不错,腹中一颗金丹浑圆而饱满,真元波动轻盈却不跳脱,尤其元神造诣更是惊人,神念宛如实质,敏锐地触探着四周,却不张扬。
绝对是科班出身的高手。
显然,這就是之前石玥和赵修文提起過的,在茸城书院凝丹,专攻书画之道的樊璃了。
可惜樊璃却不认识王洛,迟疑片刻后,她细声說道:“我已经叫過青衣了,你,你现在属于擅闯民宅,還是快走吧。”
王洛愣了一下,才遗憾地意识到,樊璃初次见面就把堂堂灵山山主当作了黑背心的同党,但考虑到她别的修为都堪称一流,唯独体修天赋比黑背心還差,属于无眼无珠,也就不予怪罪了。
“我是王洛,新来的租客,目前暂住后罩房。”
樊璃吓了一跳,连连道歉,而后才问道:“那,讨债的那些人,已经走了嗎?”
“短時間内应该不会再来了。”
“太好了。”樊璃明显松了口气,然后說道,“我刚刚引符报案,青萍司的人却推诿不来,我正发愁该怎么办呢……”
王洛听得眉毛一扬:“石街的青衣,一贯如此做事么?”
樊璃摇摇头,而后又摇摇头:“我,我平时很少接触這边的青衣,也不太清楚是不是一贯這么做事,但是按理說,只要接到灵符传讯,无论如何也该派人来的……”
“有意思了,那么照理說,我是不是该去投诉他们。”
樊璃吓了一跳:“你要投诉青衣!?不要吧,被青衣记恨上会很麻烦的!”
“怠工渎职,還要记恨别人,世上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但是!”樊璃想要解释,却不知该如何措辞,只急得颊生酡红。
“好了,投诉之事只是随口說說,伱不必焦急,快些回去休息吧。”
王洛善意地做出提醒,因为樊璃那精致的脸蛋上,還挂着两個明显的黑眼圈。
哪怕是体修天赋为零,堂堂金丹真人能在脸上留下黑眼圈,也堪称不可思议,通常只有遭遇了合欢宗高手的疯狂采补,方有此相。而樊璃分明還是处子之身。
不過无论如何,亏空到了這般境地,最好的選擇就是原地休息。
樊璃听王洛放弃投诉,才松了口气,而后挂上一丝淡淡的苦笑:“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休息的。”
而后带着一丝轻叹,女子关上房门,显然接下来她要做的事,绝对和休息无关。作为新时代的年轻人,她身上的卷王气质丝毫不亚于石玥。
对此,王洛也唯有尊重理解祝福,顺带還有一丝好奇。
石玥先前分明是对太虚,尤其太虚绘卷抱有十足偏见,怎么却收留了一個在绘卷工坊工作的樊璃?因为卷王之间亦有惺惺相惜?
不過,暂且不论這些细枝末节,樊璃的出现,终归是引出了另一個問題。
方才那两個黑背心上门闹事,背后竟可能有青萍司的默许纵容。
当然,或许這只是青萍司一时繁忙,抽不出人手;也或许是作为现任的石街管理者,青萍司想要考察一下玉主预备役的本事;更或许是方才其实已有青衣到场,只是王洛将問題解决太快,沒有给他们出场机会。
但直觉告诉王洛,事情恐怕并不這么简单。
此时他站在石府内院,下意识仰头望天,透過管家树的枝叶缝隙,只能看到一片蔚蓝颜色。然而在這澄净的蓝中,又仿佛有千万條无形的细线,交织成错乱的網,缓缓笼罩下来。无数條线头似张牙舞爪的触手,既探向了石府,也探向了他!
這冥冥中的心血来潮,让王洛当即神念运转,在树下摆开一道无形的衍阵,沿着自己的直觉逆流而上。
对于一個抽卡能几乎百发百中的人来說,直觉是永远值得尊重的。
然而到了不依赖直觉的衍算,王洛的进展就变得很慢,他从灵山苏醒不久,对新世界的认知還非常单薄,仅凭现有的信息很难推算更多,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這一算就算到傍晚时分,东厢房门吱呀开启,打断了王洛的思绪。
赵修文打着呵欠走出房门,這位勤工俭学,志向高远的南乡人,非常懂得专注的重要,所以睡起来也足够专注,白天发生的事他竟是一概不知。
于是,得知石玥被人上门讨债,還是无理之债,赵修文恼怒之余,也有些愧疚。
“玥姐给我們开的房租,只有市价的一半……不然她還债的压力,应该会小很多。她比我們谁都缺钱,但是从来也沒把钱放在不可替代的位置上。我們這些房客,其实都是在被她照顾着。”
之后,赵修文忍不住就将石府和几位房客的故事一股脑說了出来,他来茸城虽然不久,但开朗好打听,石府的故事他竟是门清。
首先是石府的故事。
很多石街盲流,以为石府是石玥从其父石秀笙手中继承的,但其实這间小院,早在石玥刚记事的时候,就由爷爷石贺隔代继承给她了。当时的石秀笙還未沉迷赌博,但显然在老一辈眼中,石家的未来在谁那边,已经一目了然。
可惜石贺去世太早,而石秀笙又堕落太快,以至于家族仅有的一点产业還沒来得及逐步交给石玥,就被石秀笙挥霍一空,就连玉符都险些被他拿去典当。但无论如何,石秀笙的债务,是牵连不到這间石府的。
所以,如果石玥能活得功利一点,抛开一切家族给她带来的负累,那么完全可以守着這间精致的小院收租,過上富裕安逸的生活。
但她偏偏不肯,不但一個人扛起了家族的债务,就连這间小院都被她拿去助人为乐。
第一個受益人就是樊璃。
樊璃天资优异,凝丹于茸城学院,又就职于近期行业火热的太虚绘卷工坊,收入不菲,是不折不扣的平民精英……但其实她自有苦衷,原生家庭几乎吸干了她的血。一边是沒日沒夜的加班,一边却是绝大部分收入都拿去填补原生家庭的亏空,她手头能够支配的钱,往往比勤工俭学的赵修文還少。
而這样的经济状况,完全不足以支撑她和其他同事一般,在工坊周边的繁华区租房,甚至若非石玥为她提供了近乎半价的西厢房,樊璃就只能在茸城郊外找单间,過上每日通勤四小时,不如工位打地铺的生活了。
第二個受益人则是秦钰,這位面相凄苦的小老头,平日很少和他人打交道,赵修文也对他所知不多,只知道他中年遭遇变故,从精英云集的书院街直接沦落到在石街流浪。若非石玥帮忙,秦钰一度是走投无路的。石玥不但为他提供了租金低廉的南房,甚至帮他介绍了一份看门的工作。
第三位受益人就是赵修文了,他和女友周璐从南乡来到茸城,立志考入茸城书院,然而最终只有周璐勉强過关,赵修文以微弱之差名落孙山。
而名落孙山的代价,远非蹉跎一年时光那么简单。
要进入茸城书院,必须经過入院考,而参加入院考,還必须先拿到考试资格。而获得资格的方式大致有以下几种:一是出身顶流世家,那么关系自然早早就有人暗中疏通好,考试资格只需要等飞剑送上门;二是有一流蒙学院的教师推薦,赵修文本来走的就是這條路,可惜入院考发挥失常,而推薦信的保质期只有一次……三来,就是参加书院外院主办的承荫堂——也就是补习班,待学年末,成绩上佳者就能拿到宝贵的入院考资格。
而這個承荫堂,对学生有着诸多要求,其中第一條就是要在茸城有個稳定的修行地。這個要求看似简单,却是暗藏玄机,因为依照茸城律,一般的住宅最多算是落脚地,修行地三個字,含金量非比寻常。整個茸城数近千万的住房中,得到“修行地”认证的百中无一。
說白了,這本就是個筛选精英的條款,连修行地都置办不起,還奢望什么茸城书院?何况近年来书院已经放低了标准,哪怕是租住也可算数。买不起修行地,难道還租不起嗎?
赵修文恰恰就是租不起的那一类,茸城房价本就上天,有修行地加持的更是天外有天,哪怕厕所大的单间,月租都要五六千灵叶。
然后,石府就是整個茸城难得一见的例外,因其歷史渊源,這小院虽然地处石街,其貌不扬,但真還就是能辅助修行人的小小洞天福地!在千年前就得了金鹿厅的认证,在茸城诸多修行地中,都属于少见的货真价实款!
石玥以不足市价一半的价格将东厢房租给了赵修文,甚至還随房附赠了曾经用過的诸多功法教辅秘籍,其中不乏石家家传,价值不菲!
“所以玥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现在能力有限,钱的事始终帮不了什么忙。但如今居然有讨债人欺上门来,這就太過分了。我在承荫堂的同学大多专攻律法,這等违法乱律之事,正适合拿来练手!”
赵修文說话间,已有些咬牙切齿。
王洛于是提醒他,钱的事并不需要他帮忙,迫在眉睫的百万债务,他已经解决了。
赵修文对日入百万一事,倒沒有石玥那么夸张的反应,只是惊叹了一句传說中的灵山人果真无所不能后,便正色道:“此事已经无关钱财,而是基本的律法公正問題,青萍司今日能放任泼皮无赖上门赖钱,明天是不是還要放几個劫匪明火执仗来抢劫?我知道青萍司在石街一向是只手遮天,所以实在不行,我就让周璐也来帮忙,她是正经的书院学生,号召力比我可强得多了,那边的学生很多都喜歡参与社会实务……”
說话间,就听院外传来一個爽朗的女子笑声。
“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啊?”
笑声未落,一位黄衣少女已迈過了内院门,出现在两人面前。
少女看来不過十六七岁,生得清秀娟丽,正是稚气与妩媚并存的美妙年华,婀娜的曲线已初见规模,一双长腿尤其引人瞩目。
显然,這位能不請自入的少女,就是赵修文引以为傲的女友周璐了。
周璐走进内院,第一眼就看到了管家树下的王洛,不由明眸闪亮,脱口道:“好帅啊!你就是那個王洛?”
而后却话锋自然一转,顺势看向赵修文:“只比我男朋友差一点点。”
赵修文闻言不由一怔,而后苦笑:“咱们捧人也要讲大律法啊……”
周璐走来,用力在赵修文肩上一拍:“怎么脸皮忽然薄了?是不是又有心事?刚刚在讨论什么事,要我帮忙?”
赵修文看了王洛一眼,见他不反对,便将刚刚讨论的事情简单陈述了一遍。
周璐听了顿时义愤填膺:“這也太過分了!石街青萍司到底想干什么?!這种光天化日之下的违法乱律都不管,他们对得起自己身上的青衣嗎?!我這就找师姐商量办法!”
說着,周璐就抬手引符,开始联系书院的同学,只是谈话內容并不方便给外人听,便转身进了东厢房。
赵修文歉然拱手,而后說道:“周璐做事一向都是這样雷厉风行,从南乡到茸城,凡事都是她为主……”
王洛說道:“难怪合欢导引式,你修的是阴式。”
赵修文险些把胃液都呛出来:“你怎么知道的!?”
“很明显吧?气浮而血沉,为什么你会觉得别人看不出来?”
“除了你,沒人能隔着衣衫皮肉看出别人的气血运行,顺带推论出合欢的体式了!”
王洛不由感叹:“看来新时代也不是什么都进步……所以她是来找你双修的?”
赵修文說道:“严格来說是给我补课的,我最近的课业进度不佳,几次随堂小考都接近垫底,又請不起承荫堂裡那些一对一辅导的先生,就只好让周璐勉为其难来帮帮忙了。”
說话间,却见东厢房的门忽而开了,周璐一脸错愕和迷茫地走了出来,手中灵符随风颤抖,宛如枯枝孤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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