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回宮前夕
一人雙馬,輪流交替的趕夜路。
終於在幾天之後到達了,太子朱標臨時居住的那個小城鎮。
二話不說,一下馬便直接衝入了太子朱標的房中。
只見太子朱標整個人臉色發白,渾身無力的靠在牀榻子上。
額頭的頭髮有些散亂,甚至是目光都開始有些呆滯起來。
錦衣衛指揮使毛鑲頓時着急的大哭起來,雙手緊緊的握住太子朱標的手,一臉激動:“太子殿下,您這是怎麼了!?這才離京多久,之前你走的時候,精神氣還好好的,如今再見太子殿下,卻已經是這幅模樣!”
太子朱標無力的看了看毛鑲一眼。
即便深知對方是一片好意。
也沒有任何的表示。
畢竟這個錦衣衛指揮使,在他心目中實在沒有什麼好印象。
整日只知道排斥異己,欺壓朝廷官員,用盡手中的職權,大肆的打壓忠良荼毒天下。
即便眼前因爲自己身體不好,也斷然不可能會對他有什麼好臉色。
淡淡的說道:“陛下在京城可還好?!”
錦衣衛指揮使毛鑲微微一愣,“陛下洪福齊天,最近一直都好。微臣臨行之際,陛下是拉着我的手,再三的叮囑。說什麼也要將太子殿下健健康康地帶回京城。雖然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可陛下每天都在想着你們。”
太子朱標點了點頭,即便是父子兩人相隔千里,依然能夠感受到對方。那濃濃的關愛。
錦衣衛指揮使毛鑲頓了頓。
從袖子裏頭拿出了一封信,上面並沒有什麼落款。
信封外頭只寫了簡單的四個字。吾兒親啓!
朱標笑了笑點了點頭,看了看守在一旁,一連好幾天衣服都沒怎麼換的朱雄英,指着那信封說道:“你看你看,你皇爺爺多麼掛念我們!”
說完便輕輕的拆開,滿臉的笑容。
這封信只不過是一封非常尋常的家書。
朱元璋彷彿就像是一個嘮嘮叨叨的老人,信裏信外對朱元漳這個兒子朱標極盡關懷。
平日裏也很少說的肉麻話語,在這裏也淋漓盡致。
又說什麼,東宮門外的那些。梅花都開了。
開的可好看了。
只是他的主人沒回來,總彷彿少了一件什麼。
話語間盡是煽情和多愁善感。
這一封信下來看的太子朱標,熱淚盈眶。
強行拖着身子,對毛鑲肯定的說道:“我們啓程吧,這就返回京城,我迫不及待的要去見父皇他老人家了!”
聽得太子這般說道,錦衣衛指揮使毛鑲眉頭大皺,連忙把頭搖得像波浪鼓一般:“太子殿下萬萬不可啊,從此番來特地從京城帶來了一些醫術極爲精湛的太醫,前來爲太子殿下診治。若是此時候,強行起身,風餐露宿的趕路回到京城,只怕太子殿下的身子會喫不消,到時候陛下他老人家知道了,定然會責怪我們這些做臣子的,還請殿下,稍安勿躁,待身體復原了再出發也不遲。請殿下放心,這些個太醫們都是宮裏頭,行醫多年的太醫,想來太子殿下也都認識,不如卑職這就將他們請進來,爲太子殿下醫治。”
太子朱標,茫然的有些微微驚愕。
旋即又肯定的點了點頭。
自己出了這麼大一個事兒,要是不派個太醫前來,那反而倒是有鬼了。
畢竟依照自己父皇朱元璋對自己的關心,往日有個什麼傷風頭痛,都會急得跟什麼一樣。
更何況太子朱標出了這麼大一個事兒,又如何能讓他不着急呢?
又如何能讓他不在意呢?
此番請了多個手藝精湛的太醫,便是專程來爲太子朱標醫病的。
甚至還專門交代了錦衣衛
讓太子朱標不必着急上路,等一切病情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再考慮回京之事。
言語中懇切關愛,已無需多言。
太子朱標點了點頭。
將手腕胳膊伸出牀外。
頓時便有幾個鬍子發白的太醫,慢吞吞的走到太子朱標面前。
一臉認真的給他診脈,分析起病情起來。
此時此刻的太子朱標閉上了眼睛,彷彿一個接受現實任其擺佈的少女一般。
一旁的朱雄英看着心裏非常着急,輕聲開口說道:“敢問太醫,我父王身體不要緊吧?!”
只見那鬍子發白的太乙長長的嘆了口氣,緩緩搖了搖頭。
彷彿在哀嘆某件事情一般。
轉過頭來,深深的看了看這一臉稚嫩的朱雄英,那眼神之中分明充滿了一些些同情的意味。
沉吟了好半天,這才鄭重的看一下太子朱標,緩緩開口:“太子殿下,請聽老臣一言。太子殿下本就體弱,打小就是個藥罐子。
而此番這般落入湍急的河水之中,險些喪命。
雖然經過吾王殿下搶救一番,好歹算是活過來了,可這假死的後遺症也非常嚴重,甚至已經到了傷筋動骨的地步,太子殿下,萬萬不可小覷。更不能隨意的任性折騰自己身體,畢竟太子殿下乃是一國之儲君,國家之根本,萬萬不可能有什麼意外的損失,接下來我們會開一些藥方子。有幾個老太醫,相互之間反覆確認,太子殿下到時候可要記得按時服藥。”
躺在病榻之上的太子朱標點了點頭,兩眼之間分明還是那般無力。
整個人身體彷彿不受自己控制一般,懶洋洋的靠在牀榻上。
就是一副不想動的樣子。
很快,錦衣衛蔣瓛。便拿着方子親自去抓藥。
然後快速的騎馬返回了營帳之中。
卻見朱雄英,早已建好了小鍋爐,開始熬藥。
可不知怎的。
這天寒地凍的老半天,就是生不起火來。
把那朱雄英急的滿頭大汗。
遠遠望去,像極了一隻焦急的猴子。
躺在病榻之上的太子朱標,遠遠看見,不由有些欣慰的笑了笑。
雖說這孩子笨的可以,連生個火都這麼痛苦和生疏。
可當他看到兒子,朱雄英滿臉被薰的發黑之時。
卻又有些不忍心責怪他。
這孩子啊,孝心可嘉。
分明不是那種作僞的表現。
向朱雄英勾了勾手指頭,示意他上前走幾步,太子朱標啊,有些欣慰的笑了笑:“英兒,這個營帳裏這麼多閒人,熬製藥材這種事情你就讓他們做吧,孝心可嘉,你就不必親手參與了。”
朱雄英有些微微搖了搖頭,深深的看了一眼,父王太子朱標。
斬釘截鐵的說道:“父親近在眼前,此時此刻正是我盡孝的時候,又怎能因爲手藝生疏而偷懶的,那可不是一個好孩子!!”
聽得這般大義凜然的話語。
看着朱雄英的太子朱標不由一陣失聲苦笑,好氣又好笑的搖了搖頭:“可你這樣半天生不出火來,今天怕是父王都喝不到藥了。”
沉默無語的低下頭,朱雄英有些羞愧的揉捏着衣角,不再言語。
太子朱標一臉親切的拉着他的手,溫柔的說道:“你這雙手啊,要給父王記住,那可是用來寫奏摺治國的,可不是用來幹這種熬製藥材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的。你就算是想盡孝,先好好的孝順父母,也不是這種孝順法,都知道了嗎。!”
朱雄英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試探着問道:“父王的意思是要物盡其用嗎?”
欣慰的點了點頭,眼前這個兒子終於開竅了。
太子朱標高興的看了看他一眼,彷彿轉眼間就能夠感受到兒子朱雄英從一個小屁孩成長到一個成熟男子那般的喜悅。
滿眼憐愛的摸了摸他小腦袋。
卻見朱雄英不悅的說道:“父王,您這是做什麼?孩兒已經長大了,可不能把我當做小孩兒了!”
呵呵呵呵,失聲笑了笑,聽得這般稚嫩的話語。
太子朱標也不忍心駁斥他。
披上披風,在他的攙扶之下,艱難的走下了。病牀。
來到這個小鍋爐面前。
這是一個簡易搭乘的小爐子。
太子朱標指着指這個小爐子,像是一個循循善誘的老師,一般說道:“看見這個小爐子沒?!想要點燃它,其實一點都不難哦。
首先你需要拿一些鬆軟的矛草,作爲引燃物,先把一些乾枯的樹枝和木塊,先引燃再說。
等這些東西引燃了以後,再把上頭的煤球,放在火焰之上,如此有個半盞茶時間,這些煤球就會慢慢的被引燃,當你看到那煤球下方有一些發紅的樣子,那就說明這些煤球已經被引燃了,在被火點燃的同時,我們可以拿着一把扇子,在他的下風口用力扇風進去,讓這些沒有更快速的引燃。
然後就可以把藥砂鍋給放上去了。這砂鍋裏的藥材,可以先把水灌滿,然後用大火熬製,等着藥攤子熬的剩下三分之一的時候,這藥湯就差不多了。你看這事情其實也不復雜吧,只要稍稍掌握了一些竅門,後續的事情做起來就得心應手了。
古聖人有云,治大國若烹小鮮,需要的是耐心和細緻。萬萬不可強求和急迫,否則一件好事也會容易辦成壞事。
你千萬要記在心裏,這樣的大道理,或許以後也沒有人和你講了。”
一旁的朱雄英聽的可以說是魂飛魄散。
好端端的,太子朱標竟然說這麼重的話語。
還說什麼以後沒有人再和你講。
這是臨終遺語嗎?
朱雄英瞬間便聽出了一絲絲恐懼的味道,滿臉哀傷的撲通一聲跪在了太子朱標面前。
緊緊的抱住他的腿說道:“父王莫要如此言語,有這麼多太醫在,定然可以讓父王活蹦亂跳地回到京城,父王也不想想,這可是大明朝最醫術精湛的太醫們了。
這麼豪華的會診團隊,舉國上下,再也找不到第二個,父王不過是落水而已,身體遭受到的損傷並不嚴重,只要按時服藥,稍加調理,定然可以痊癒的?!不是嗎?”
呵呵,一聲苦笑,搖了搖頭。
太子朱標有些悲傷的看了看兒子朱雄英。
剛準備說話,卻幾聲咳嗽。劇烈的犯了出來。
咳的那叫個難受啊。
整個人都咳得像只蝦米一樣彎着腰,見此情形的朱雄英,趕緊輕輕的替他拍了拍後背。
輕聲安慰道:“父王不用怕,這湯藥馬上就熬好了,喝了藥父王就會好很多。況且父王乃是一國之太子,吉人自有天相,斷然不會有事的。”
太子朱標看了看兒子朱雄英一眼,語重心長的說道:“這種安慰人的話,倒是那些朝臣們經常說,英兒吶,若是有一天父王不在了,朝臣們這些安慰人的話語,欺上瞞下的措辭,你可要學會分辨,萬萬不可能讓他們隨意擺佈和糊弄,這些個地方官,以及朝中大臣們,最是擅長這些,你一定要儘快的練就一副火眼金睛,不能做個識人不明的昏君呢。你看這古往今來,多少昏君因爲識人不明,最終斷送了自己的江山和天下,身死而國滅,這些都是值得我們警惕和注意的,前人們犯過的錯誤,萬萬不可以在我們身上再次重演和發生,你都記下了嗎。”
朱雄英低着頭點了點,輕聲說道:“回父王的話,孩兒都記下了,只不過孩兒還希望父王答應我,一定要保重好身子,孩兒還想和父王多學習一些治國之道,將來也能夠替你分憂,嗯,如今國務繁重,斷然不會讓你一個人累着。”
眼前的這個兒子倒像是瞬間長大了不少。
這樣的表現和言語,讓太子朱標也快慰了許多。
有些欣喜的拉着他的小手,太子朱標,雖然整個人神情疲憊,渾身乏力。
可此時此刻內心卻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鼓舞一般,緊緊的攥着兒子朱雄英的小手:“以前父王年紀比較小的時候,你皇爺爺給我找了許多老師,那都是一些國之大儒,在整個天下都是極具名望的,到時候回京,我再向你爺爺上表,讓他多派一些名滿天下的大儒給你做老師,爭取把你培養的可以稱之爲國之棟樑。”
還要派人?!
朱雄英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要不是最近,隨着父王太子朱標出巡天下。
只怕自己如今都還在宮裏頭接受教育呢。
自己的那個老師方孝孺,是出了名的老古板。
再來一些名滿天下的大儒,那豈不是不讓自己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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