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一章 梨花开
聪明如她,已经开始思索起来,轻声說道:“可是要把皇帝的权力给谁呢?百姓毕竟是愚昧的,是容易被诱导的,如果让他们自己做主,那一定比让皇帝自己做主更可怕
“更不能给那些官员做主,他们心中只有党争,只有派系,只有排除异己
“如果我們连把权力给谁都不知道,我們怎么杀死皇帝?”
周元笑道:“我們還沒做到那一步呢,我們首先要做的是让這個民族变得富强,让這裡的百姓不再受困于饥寒,让他们至少有吃的,有穿的
“我們的教育也還沒有兴起,我們的科技還沒有系统运用到生活之中,我們要走的路還很远
官妙善轻轻点头,然后說道:“在一切條件成熟之后,我們便开始杀皇帝?但早晚都会面临权力归属問題啊
周元道:“权力到底该有谁来执行、谁来监督,不是你我可以說了算的
“到那时候,百姓会知道该把权力给谁,时代会知道该把权力给谁
“我們非但說了不算,我們甚至根本做不好
“大师姐,心不要急,我們所作的事情不是几年十几年就可以实现的,是需要数十年上百年的時間,去慢慢完成的
“每一代人有每一代的人的任务,我們做好我們這一代人的事,就是让民族富强起来,让我們成为全世界最繁荣的地方
“之后的事,交给后人去做吧
官妙善笑了笑,轻声道:“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如何保证后代能做好呢?”
周元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1骚数百年,在歷史的长河中,你与我不過是沧海一粟罢了
“当我們的教育兴起,当我們這裡成为最繁华的地方,无数的天才就会诞生,他们会站在属于他们的时代,去做他们该做的事
“他们会比我們做得更好,更出色
官妙善忍不住笑道:“如此說来,那我們的压力真是小了很多
周元道:“别把所有事都揽在身上,我向来认为,一個人要先成就自己,再去成就别人,成就更多的人
“你就是典型的本末倒置了,总是为天下着想,却耽误了自己
官妙善看向他,歪着头道:“我怎么耽误自己了?”
周元道:“你一把年纪了,朋友沒有,丈夫沒有,孩子沒有,连休息的時間都沒有,這不是耽误了自己?”
官妙善深深吸了口气,咬牙道:“你不說话沒人把你当哑巴!”
她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周元一把拉住她,道:“去哪儿?”
官妙善道:“回宫啊,周元,你的话太复杂了,我還需要很长時間才能领悟到
“目前为止,我依旧是要做好眼下的事
“不過和之前不同的是,我心结解开了
“我身上沒有锁链了,反而有一种莫名的期待感,我想看看你所說的时代,到底会以一种怎样的方式降临,那时候的大晋,又会是什么模样
周元沒有放手,只是笑道:“郁结多年的块垒终于消融,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给自己放個假吧
官妙善道:“放假做什么?我闲着也是闲着
“陪我
周元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一路走来,我历经大战,压力很大,虽然最终都赢了,但還是很累
“身上扛着责任,要和敌人斗,也要和你周旋,我疲倦很久了,你得陪陪我
官妙善张了张嘴,最终還是不忍心拒绝他。
她小声說道:“是该陪陪你,我给了你很多东西,荣誉、机会、压力和痛苦,但唯独沒有给你温柔
“否则,也不会让那個异国贱…”
周元捂住了她的嘴,轻声道:“嘴下留情,官妙善不需要嫉妒任何人
“哼!”
官妙善哼了一声,看着四周的白雪,缓缓道:“行吧,陪你几天也无妨,反正這天下已经好转很多了
“但我对生活可沒有什么见地,我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時間的,靠你了,大情种
周元一把将她拉进怀裡,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跟我走,我們一路朝东,前往沈州如何?”
官妙善被這一吻给弄得晕乎乎的,红着脸道:“那可是很远的路,要离开神京很多天呢
周元道:“无论多久,你愿不愿意陪我走?”
官妙善微微张嘴,有些动情地說道:“我愿意,无论多久
“那就走!”
周元大笑出声,拉着她的手朝前跑去。
“啊…哎呀你吓我一跳,慢点呀!”
官妙善有些踉跄,但還是跑了起来,金色的龙袍肆意拖在雪地上,被红色的太阳照耀着,她的笑声如此肆意。
“你慢点跑,我都喘不過气来了!”
她笑着,喊着,分明很开心。
周元大声道:“你可是大师姐,功参造化,怎么能跑不過我呢
官妙善道:“我疏于修炼很久了,武学就是這样,不进则退嘛
周元道:“我会帮你恢复巅峰的
官妙善笑道:“說大话,你自己也是個半吊子
周元突然一個急刹车,官妙善止步不及,撞进了他的怀裡。
一声轻呼,两人同时倒在了雪地之中。
互相拥抱着,感受到了对方粗重的呼吸,剧烈的心跳。
周元捏了捏她白皙的脸蛋,笑道:“但我会双修啊
官妙善脸色自然而然就红了,她瞥了周元一眼,却噗嗤笑出了声。
她把头贴在周元的胸膛,轻轻拱了拱,才低声道:“這样的地方,哪有什么乐趣
周元顺手一掌挥出,内力涌动,打在了四周的树上。
树木摇晃,雪花纷飞,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官妙善有些惊异,她四周看着,只觉美不胜收。
周元摸了摸她的秀发,低声道:“大师姐,你看這雪啊,一朵朵一束束飘落而下,就像是梨花绽放,随风起舞
“花儿落在了我們的头上,這算不算白头偕老?”
官妙善微微一愣,心中又甜又酸,說不出的感动滋味。
她看向周元,眼中柔情万千,轻声道:“這裡只有天地与你我…周元…我想了…”
周元一個翻身,将她按倒在雪地裡。
雪花梨花从四周坠落,白色的世界,沒有任何杂质。
只有他们肉身的温度,融化了雪。
于是雪中带水,随着他们翻身,而发出幽咽挤流之声。
龙袍沾染了水,裹上了雪浆,秀发埋进了白色之中。
于是這裡再无其他,只有一片白净的圣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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