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怨气
苍遨立即接口问道:“人间思念之力?什么意思?要怎么得来?”
柳启春笑着解释道:
“人间界的人思念故去之人时,他们的思念就会化成追思蝶,穿越两界,追思蝶天生能与所思之人共鸣,自行寻主,寻得主人之后,追思蝶会還原为思念之力,滋养主人神魂。
若是长久沒有追思蝶来到,神魂就会变得虚弱,神智渐消,也就无法抵挡轮回牵引了。
追思蝶的思念之力只能为所思之人所用,所以人间界无人纪念之人,在此界也待不了多久。”
龙渊听了喃喃道:“追思蝶,迷思蝶?柳老,這两者之间可是有什么联系?您方才說让晚辈去抓迷思蝶,這迷思蝶有何用?也能滋养神魂么?”
柳启春抚了抚胡须,点点头,回答說:
“不错,迷思蝶說起来其实也算是追思蝶的同类,那些找不到主人的追思蝶就会化成迷思蝶。
比如飞禽走兽,虽灵智未开,但同伴身死也会有悲念,也能化出追思蝶,可因为這些生灵直接入了轮回,追思蝶自然无处可追,就成为了迷思蝶。
再者,便是有主的追思蝶,這一路要穿過界壁也是不易,若是這思念不够厚重,或是运气不好被罡风所困,一路消磨,也许還未入尽乡界便已散了,便是入得尽乡界,也有可能与主人感应微弱、无力寻主,自然也就成了迷思蝶。
迷思蝶虽然思念之力弱了许多,不足以支撑一個人在此界久存,但好处是可以被任何人所吸收,若是神魂受伤,用迷思蝶入药乃是佳品,所以有很多人愿意重金采买。”
龙渊点点头,又接着问:“那這迷思蝶一般都在哪裡捕捉?您刚才說让晚辈趁回不去的机会去捉迷思蝶,难道捉迷思蝶還有什么讲究不成?”
柳启春赞许地看了龙渊一眼,說:
“渊小子,你倒是仔细。
迷思蝶一般栖息在混沌罡风之中,混沌罡风乃是两界初开时的混沌遗余,因两界相生相斥而存,最是伤人神魂。你们因为刚从人间界而来,身上有两界气息,与混沌罡风的本源倒是有几分相近,受到的伤害会小很多,所以新来的人是最适合去罡风裡捕捉迷思蝶的。
而且這罡风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也就是官署怜悯你们骤遭如此变故,才特许了這么次机会。”
龙渊听了,忍不住问:“怎么进罡风還要官署许可?這裡也有官署?先前柳老不是說尽乡界并无這些规矩么?”
柳启春不禁笑了起来說:“這一界生灵之事,岂能真的全无规矩方圆?尽乡界中也一样设有诸多官署机构,管理各项事务,与人间界朝廷也差不多。只不過沒那么些個等级森严的繁文缛节,为官为民不過是各人的選擇,却是不分地位高低的。在此界,有德者方为尊。”
龙渊听了不禁有些感慨地說:“听柳老這么一說,這尽乡界倒是太平景象,不知道尽乡界是哪位帝王治下?竟能有此盛世。”
柳启春笑着說:
“尽乡界与人间界不同,虽然也有执掌天下的人,但可不是什么帝王,也不只一人,這些事說起来太复杂了,你自己日后有兴趣再慢慢打听吧。
不過,虽然尽乡界如此行事与這些执掌之人有关,但更多是因为此界法则所致。要知道,在尽乡界,人的寿命是由人间思念所系,若是无德之人,哪来那么多人间思念?自然早早就轮回去了,即使为祸也不长久。
就算是无德之人在人间界家族兴旺,追思众多,界中也有专司刑律的机构,维持此界律法,不仅惩戒在此界犯下的過错,還设有洗冤寮,专断人间恩怨,若是小過,或许還能偿還,若是大罪,便是倾一族之力也无济于事。”
龙渊听着越发觉得這尽乡界有趣,忽然想到传說中的判官,不禁接口问到:“這么說来,传說中人死之后,会有判官、生死簿,论功過,判赏罚,定轮回是真的了?那晚辈一会儿是不是也要去见判官,這样不就可以知道自己以前的事了?”
龙渊一边說一边目光灼灼、满怀期待地看向柳启春。
旁边的苍遨先前一直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微眯着眼睛,也不知是在听两人讲话還是在打盹,此时也悄悄抬起头,动了动耳朵,想来也是有些好奇了。
柳启春看了他俩一眼,微微有些叹息地摇了摇头,說:“尽乡界也不過是寻常一界,有其天地法则,此界之事我等都无法全知,更何况是洞察另一界万事万物?所谓生死簿、功過赏罚分明,不過是人们的愿望罢了。”
龙渊听了不禁有些失望,垂下眼,缓缓叹了口气,苍遨却是忍不住插嘴說:“柳老头儿,你這话可是沒道理,刚才不是還說有洗冤寮,专断人间恩怨,现在又說不知道人间事,那還断個鬼的恩怨啊。”
柳启春瞥了苍遨一眼,說:“那人间界不也有专司断案的衙门,谁說必须要洞察一界才能断恩怨呢?”
苍遨不屑地轻哼了一声,接口說:“那就還是白搭,那些個衙门要是真能断得清楚,就沒這么多冤魂指着死了以后到地府求個公道了。可怜,看這样子,死了也求不得公道。”
柳启春看着苍遨這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笑,說:“你這小老虎,說得好像你见了多少冤魂一样。”紧接着又說:“虽然洗冤寮无法洞察人间界之事,但的确有一些法子可以略作查探。比如枉死之人,身上会有怨气,洗冤寮有勘冤镜,借助怨气之力,是能窥视一二的。若真是有冤情,洗冤寮自然会帮忙了结。”
說到這裡,柳启春忽然语气一肃道:“渊小子,按說以你们俩的能耐可不应该這么容易来這裡,要么是你俩自己找死非要去什么绝地,要么就是被人所害,若是被人害的,那就多半会有怨气,让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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