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誰家男人?他跟我沒關係。”
蕭絡只着一件單衣,幾招之內繳了面前兩名侍衛的劍,將二人踹到地上,沉聲道,“再來。”
底下或站或躺堆了一羣人,他們跟蕭絡打了快有一個時辰,軍營裏的戰馬都不帶這麼訓練的,何況全程都是他們單方面受虐。
有幾人叫喚了兩聲,問侯爺要不要歇歇。蕭絡擡腳挑起地上滾落的劍,將它擲到說話那人面前,嚇得對方脖子一梗噤若寒蟬。
蕭絡道,“拿上劍,起來跟我打。”
那名倒黴催的侍衛:……
幾名輪值掃灑的婢女躲在校場門口,跟管家搭話,“侯爺這是在幹嘛?我看他打了那羣侍衛好久了,那些人犯了錯?”
管家瞪眼道,“他們都是侯爺從戰場上帶回來的弟兄,能犯下什麼錯要侯爺親自罰?我看吶,侯爺不像是在懲罰他們,倒像是……”
婢女忙問,“像是什麼?”
管家猶猶豫豫道,“像是在發火。”
圍觀衆人更加雲裏霧裏,發生了什麼事,能讓侯爺氣得大清早爬起來發火?
半月後,一輛低調雅緻的馬車駛入別笙坊,在一座宅邸前下了車。
顧楠拍拍手,一名人高馬大的漢子從簾外走入,見了端坐在上頭的兩名俊秀公子,略顯侷促在不合身的錦衣上擦了擦手,點頭哈腰露出一抹討好的笑。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顧楠揭開茶蓋,鼻尖沾了點嫋嫋升起的茶香,“按照你信中的描述,要找到和他身形相仿的人還真不容易。”
晏瑾將銀鈴手環攏在袖中,無意識的把玩,盯着那漢子搖頭道,“氣質差得太多了些。”
同樣身高腿長體格健碩,放在蕭絡身上是蒼勁挺拔,換了面前這人卻憨憨傻傻,稍微心細一點的人,絕不會將兩人弄混。
顧楠咋舌道,“我的好公子,你就別挑三揀四了吧!月城裏頭有幾個男人,能比你家那位定安侯高啊?這人雖然呆了些,只要日後稍微訓一訓,到時候衣服一穿嘴巴一閉,要糊弄過去還是能成的!”
晏瑾又將那人看了看,作罷道,“行吧。”
他將身後包袱拿出來,放在桌上展開,裏面是幾封臨摹的信件,以及兩套蕭絡換下的衣服。
顧楠將東西薅過來,一面檢查一面道,“接下來的事交給我,三公子你儘管放心!”
離開別笙坊,晏瑾坐在馬車中,挑開車簾朝外面張望。再熟悉不過的主街,馬車盡頭是通往候府的路。
他忽然有一點不想離開別笙坊,更不想回到候府。
此處至少有故國的朋友能與他說上幾句話,回去了,就只能面對冷冷清清的院子,還要加上一個每天早上在校場發瘋的蕭絡。
晏瑾知曉蕭絡是在氣自己綠了他,所以把火氣撒在那羣皮糙肉厚的侍衛身上。
每次經過校場,聽見裏面的哀嚎,晏瑾都格外心驚膽戰,總是錯覺背後有一道目光盯着他,燙得像是要將他燒穿。
放下簾子時,晏瑾餘光注意到,有兩張眼熟的臉一閃而過。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等他察覺不對勁再次往外面張望,馬車已經駛出去一大段,那羣人被淹沒在來往穿梭的行人裏。
汪菱兒將鳳乾領到一處窄巷。
巷子裏頭荒涼蕭索,緊緊挨着的幾十戶人家門板破爛,路邊三株老槐樹飄搖着零落的樹葉,無家可歸的乞丐在角落裏蜷縮着打盹。
地磚縫裏冒出某種陳腐難言的氣味,跟在後頭的幾名太監掩了下口鼻,臉上的嫌棄不言而喻。
鳳乾沉沉嘆氣,一隻手撫摸汪菱兒發頂,“你就是在這種地方長大的?”
汪菱兒兩隻大眼睛眯了起來,似乎看不見後面那羣太監的表情,笑嘻嘻道,“這地方雖然窮酸了點,但是街坊鄰居人都很好,對流浪兒特別照顧,我小時候喫他們的百家飯長大。”
鳳乾越發憐惜,汪菱兒拽了他的袖子,帶着他推開一扇吱呀亂響的門,要給他介紹從前待她極好的李婆婆。
看見小院中圍着的人,鳳乾臉色一凜,捂了汪菱兒的嘴,阻止她張口喊人。
在門口看了片刻後,鳳乾扭頭問她,“你認識這人?”
汪菱兒用力點頭,“衡哥哥他從前經常過來,給這裏的小孩兒帶喫的玩的,每月還會叫人送米送糧接濟街坊……你爲什麼瞪我?有什麼不對麼?”
鳳乾瞧着院中景象,鳳衡坐在一隻木椅上,挽起廣袖用石塊在地上劃拉。五六個衣裳破爛的小毛孩圍着,手裏拿着樹枝跟他學寫字。旁邊三名侍衛守着幾樣小朋友的玩具,抱着劍倚着牆打盹兒。
鳳乾抽走被汪菱兒抓在手中的袖子,狐疑道,“你叫他衡哥哥?你可知他全名叫什麼?”
汪菱兒被他冷冽的目光嚇到,縮回了手,“我們都叫他衡哥哥,他沒說過他姓什麼呀!我……我也不知……”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鳳乾見她害怕,臉上稍微緩了些,記起上回在戲園,汪菱兒一直在後臺打雜,並沒有見到鳳乾與鳳衡待在一起的情形。
鳳乾瞥了那玄色背影一眼,踢開腳邊兩塊石頭,哼道,“他倒是有心。”
後面一羣人悄無聲息的來、悄無聲息的走,鳳乾與汪菱兒消失在門口後,原先眼睛眯成一條縫的侍衛倏然站直了身子,俯身道,“王爺,人走了。”
鳳衡頓住手,回頭看去,只見到一扇搖搖欲墜的門扉洞開。
他扔了石子,接過侍衛遞過來的手帕,將指頭仔細擦了擦。
一個紮了辮子的小女孩兒撲上來,扒住他一條腿,指着玩具裏一隻竹蜻蜓,奶聲奶氣道,“衡哥哥,我想要那個。”
鳳衡擡腿往門外走,隨口吩咐侍衛,“你們別跟上來,把買來的東西分給他們玩兒。”
一個時辰後,窄巷深處。
鳳衡站在老樹下,捻起一片落在肩上的樹葉,捏在手中漫不經心地把玩。
一人身戴斗笠,從屋檐瓦礫間縱身躍下,單膝跪在他身後,“王爺。”
鳳衡轉過身,那枚半枯樹葉夾在指尖,“他起疑心了?”
那人就着跪地的姿勢,擡頭道,“他命人到街上幾戶人家探了話,那些人將王爺的話記得很牢,說辭一致,陛下應當是信了。”
鳳衡略微點頭,散漫地笑了笑,“行了,你繼續回去盯着。”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那人站起身,轉了下腳,回頭欲言又止地望着他,“事成之後,王爺能將我收在身邊伺候麼?”
鳳衡挑眉,上前幾步在她面前停下,手指探入斗笠下黑色紗幔中,月色迷濛,映出少女秀美姣好的臉。
鳳衡扣了她的下巴,微笑道,“收你在身邊做什麼?暖牀麼?”
汪菱兒垂眸不答,隱約生出些許期待。
鳳衡道,“對着這麼一張臉,我下不去手。”
汪菱兒與先皇后長相極爲相似,鳳衡在乞丐堆中第一眼見到她,心裏就有了盤算。長着這張臉,也就只有鳳乾會着迷不已,鳳衡沒那種特殊的嗜好。
鳳衡想了想,又道,“況且,我不缺暖牀的人。”
汪菱兒在幽王府中藏了很長一段時間,見過許多次晏瑾出入鳳衡的臥房。
論長相她自認比不過晏瑾,可她好歹是清白之身,頗爲不甘道,“王爺是說那個晏瑾?可我看他每次和王爺……都要扭捏作態推拒一番,他有什麼好?更何況,他已經是定安侯的男——”
鳳衡斜了她一眼,汪菱兒自知多嘴立馬噤了聲。
她一番話,似乎勾起了鳳衡某些曖昧潮溼的記憶。他信手撫弄那片樹葉,像是在揉着誰的肌膚,忽然低低笑了一聲,“有什麼辦法?本王好像就喜歡他那種,扭捏作態欲拒還迎的。”
他將掌心樹葉捏碎,隨手扔到腳底下,“管好你該管的,事成之後總歸不會委屈了你。”
一個月後,當朝太子鳳桓身上,出了一件奇醜無比的逸聞,被月城街頭巷尾的百姓瘋傳。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先皇后祭日當天,太子照例攜着太子妃去慧恩寺燒香祈福、悼念亡母。鳳桓與廟裏主持待在禪房敘話,柳瑤叫小沙彌領她去後山賞竹。
到了竹林,柳瑤揮退所有跟着她的婢女,一個人在林中待了許久。
小半個時辰後,鳳桓說完了話,聽主持提起竹林清幽,是個陶冶心神的好去處,於是與主持並肩去了竹林,知會柳瑤下山順便逛一逛竹林。
誰知進了那竹影婆娑的曲徑,翠色輾轉間,一行二十餘人清楚看到,一對男女正坐在石桌邊姿態親暱地動手動腳。
那男子長得很是高大,見了闖進來的人卻嚇得驚叫一聲,兜着衣裳拔腿撿小路跑了。
女子眼睛被蒙了一道布條,臉頰暈紅衣衫不整,袒露出來的脖子腰上盡是曖昧痕跡。
那女子正是柳瑤,被男人拋下後還有些迷茫,絲毫不知自己身上春光,被對面幾十號人看了個完完全全。
顧楠將窗戶推開,撐在窗邊瞧着夜色下熙攘的燈火,“那羣老和尚小和尚,全部加起來都沒看過女人身上那麼多地方。中午發生的事,晚上就傳遍全城,鳳桓他就是想堵也堵不住。這回啊,這臉是丟的他撿都撿不起來。”
顧楠回頭,見晏瑾兀自低頭抿着茶,旋了個身坐在他旁邊,笑吟吟道,“聽說當時婢女將柳瑤眼睛上的布條揭下,她神志還不清醒,竟然問了一句‘阿絡呢’。要不是衆人瞧着那男子儀態,怎麼也不可能是蕭絡,說不定這遭還真將你家男人搭了進去。”
晏瑾皺眉,避開他大大咧咧拍上來的手,“誰家男人?他跟我沒關係。”
顧楠道,“你也真是心寬,用蕭絡引誘柳瑤,你就不怕最後事情拎不清楚,真將蕭絡搭了進去?一日夫妻百日恩呢,你和蕭絡好歹在一個屋檐底下待了三年。”
“一年。”晏瑾糾正他的話,信手轉了轉茶盞裏面的碎葉,“反正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個出言挑撥,一個輕而易舉受了挑撥,不如兩個一起倒黴算了。”
顧楠嘖嘖兩聲,撿起碟子裏一隻糕點咬了,“你跟他多大仇啊?說說唄,柳瑤怎麼挑撥你和蕭絡了?我想聽。”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晏瑾不搭理他,喝完手中茶水,又給自己添了一盞。
此事之後,柳瑤在太子府的地位必然遭到重創。蕭絡或許會嗅到一絲異常氣味,但那個假扮他的大漢,以及仿照蕭絡字跡、寫信約柳瑤竹林見面的老先生,事發當晚就被顧楠打發出了月城。
其餘痕跡晏瑾也妥善處理過,沒給別人留下任何蛛絲馬跡。蕭絡就算懷疑,也查不到他頭上來。
然而,晏瑾還是有些不安。
柳瑤先是派了三個大漢虐打他,再是在蕭絡面前挑撥離間,讓他受了蕭絡那番侮辱,晏瑾記性很好,記上了仇自然要加倍還回去。然而,他出於報復動了柳瑤,觸怒的不僅是蕭絡,還有另外一個人。
晏瑾這些籌劃,或許能騙過蕭絡,但在那人面前,就有些不夠看了,恐怕用不了多久,那人就會順藤摸瓜查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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