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元辅先生起来說话。”朱翊钧则略显有些不悦,這都交待過了,沒啥大事,就站着說就是了,這些個虚礼,沒有必要。
只要张居正一天不把他的张党变成姻亲、地域性质的族党,只要张居正還是以大明再兴为首务和志向,那么张居正与他這個皇帝奏对,就可以挺直腰板,站着說话。
“啊?”张居正這跪了半截,只好站了起来,這上谏之事。
张居正俯首說道:“陛下,太祖高皇帝设科道言官、都御史等,职专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
“凡大臣奸邪、小人构党、作威福乱政者,劾;凡百官猥茸贪冒坏官纪者,劾;凡学术不正、上书陈言变乱成宪、希进用者,劾。”
朱翊钧一听,就知道张居正到底要說什么,笑着說道:“元辅先生,承天门朝天阙事已了结,不必多言,《纲宪事类》曰:凡御史犯罪,罪加三等,有赃从重论。”
“這言官犯了错,罪加三等,御史们和科道言官是受小人鼓噪罢了,這不,朕让大伴和葛总宪前去分說,他们知道了真相,又得到了海刚峰回朝的消息,大多都极为振奋,也都散了。”
“科道言官,還是有一些是有恭顺之心的,比如那第一次离开的三十多位言官,就是知道真相,選擇离去,汉室江山,代有忠良,不算是什么大事。”
科道言官连皇帝都能喷,這是他们的本职工作,他们负责纠劾,连首辅都能骂,但是他们若是犯了错,要罪加三等,本来只是流放,也要被砍头,若是有赃物,那還要加重。
至于朝天阙,则是小人作祟。
有人打了個時間差,小人最喜歡打這個行政的時間差了。
昨日廷议之后做出对三個族党排异科道言官的处罚,形成公文走完流程要在次日,這中间一日的時間,就成了小人作祟鼓噪的時間。
御史们只听說了言官被处罚,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稍加鼓噪,再加上张居正名声太差,可不就跑来朝天阙了嗎?
“小人鼓噪…”张居正沉默了片刻,俯首說道:“陛下英明。”
通常情况下,小人鼓噪会被定义为义愤填膺,那如何区分其中的差别呢?
在正式公文未曾下发之时,就不断的鼓噪声势,造谣生事,是小人作祟;
若是正式公文下发之时,仍然对处置不满,仍觉得有违礼法道义,那是义愤填膺。
张居正原来想替科道言官說两句话,让陛下区分到底什么是小人鼓噪和义愤填膺,让陛下不要误会,這些新晋的进士,還沒有那么的圆滑事故。
但是看陛下說的头头是道,张居正便知道,自己白担心了。
对于政务、对于官场上這些门门道道,小皇帝极为熟稔,当然也可能是冯保在陛下耳边天天嘀咕。
“冯大伴這次的事儿,做得好。大伴是内官,要是大伴說,他们還以为朕怕了,冯大伴激怒了葛守礼,让葛守礼說明,恰到好处,不错。”朱翊钧对着冯保說道,办好了差事,他当然不吝夸赞。
冯保认真砸咂這句话,有些话,谁来說效果完全不同,太监去說,就像是皇帝、内署怕了,可是葛守礼去說,那就是廷议决定,则是行使权力和制度,這便是朝廷共同决定。
“谢陛下夸赞!”冯保乐呵呵的說道,自己那点小心思,葛守礼都看不明白,陛下却看得明明白白。
“元辅先生,讲筵可以开始了嗎?”朱翊钧笑着问道。
读书是头等大事,不读书,怎么敲碎张居正心中那坚不可摧的思想钢印?
朱翊钧问的每一個問題,都是模因污染,认知危害,但是张居正作为帝师,就必须硬着头皮讲筵,张居正硬着头皮讲完了论语,又拿出了《帝鉴图說》讲起了其中的故事。
而今天讲的還是唐太宗李世民。
张居正站的笔直,娓娓道来:“秦王破宋金刚,在吕州打败了宋金刚的手下寻相,乘胜追击,一昼夜疾行二百裡,战数十回合,再破宋金刚军。”
“驻军高壁岭时,总管刘弘基說:大王破贼,已经乘胜追击了這么远,功劳已经足够了,再深入,怕是要危险了。况且士兵又饥又疲,最好還是留在高壁岭,等待后勤辎重补给,然后再攻打宋金刚也不迟。”
“秦王答曰:宋金刚的已经无计可施,只能逃跑,将士们离心离德,功劳难以获得,但更容易失败,如果我們在高壁岭等待,宋金刚重整旗鼓,就晚了,我們竭忠徇国,岂能顾忌自身性命!”
“而后秦王进军,追宋金刚到雀鼠谷,连破宋金刚八阵,此时秦王已经两日沒有吃饭,三日未曾卸甲,军中只剩下一只羊,但是秦王還是与将士们分羊而食。”
“宋金刚還有两万人,秦王派总管李世勣出战,沒打下来,秦王再率三千,出其不意从后方杀出,彻底击败了宋金刚,宋金刚带着一百多骑逃脱,秦王追至张难堡,沒追上宋金刚。”
朱翊钧听闻之后,眉头紧皱的說道:“一昼夜行二百余裡,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张居正颇为确信的說道:“唐军可以做到,我大明军也可以做到,轻装简行,一昼夜二百裡,精兵强将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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