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皇后 第113節 作者:未知 “這些天我也沒有少陪寧寧玩,和你更沒有少接觸。” “那我……” 楚景玄一句話被轉過身瞪他一眼的虞瑤截斷。 虞瑤看他許久,心知不可能趕走他,實在無可奈何,又懷疑他故意爲之。 可倘若是故意…… 難道他依然想着用這種法子逼她心軟嗎? 念頭浮現便又令虞瑤感到心口悶堵。 她一雙眸子望向楚景玄,往後退得兩步,同他多拉開一點距離。 “陛下是覺得這樣很有意思嗎?或是認爲若自己不小心染上這樣的病,我必然心生歉疚,對陛下百依百順?即便沒有染上,這些日子,我也必定提心吊膽,陛下想要享受這樣的關心和在意?” 虞瑤語氣冷硬,話音落,咬了下脣,聲音低了點道:“不可能的。” “倘若抱着這種心思,只會讓人討厭罷了。” “醜話”擺出來。 沒有去看楚景玄什麼表情,虞瑤埋着頭自顧自進去寧寧隔壁的房間休息。 楚景玄被虞瑤忽然幾句質疑鬧得僵立在廊下。 字字句句是對他真心的不相信,是懷疑他別有所圖,有心算計。 但她不信他,分明是他自己造下的冤孽。 楚景玄脣邊漫上一抹苦笑,卻曉得怪不得誰,只一時間沒有勇氣追進去那個房間繼續糾纏虞瑤。 他在廊下凝視緊閉的房間門好半晌。 直至暗衛前來稟話,楚景玄離開廊下去別處處理正事。 從周太醫確認寧寧染上的是天花起,也確認瑞王府中有丫鬟小廝同樣染病。之後派出人去闕州城中搜查一番消息,便進一步確認天花疫病在城中有所蔓延。 疫病之事容不得怠慢。 諸種命令雖然是楚景玄下的,但這裏是闕州,用的便大多是瑞王府的人。 他讓楚辰遠派人拿上令牌徵用一些能容人的閒置之所。 又命人守住城門口,嚴查進出的人員,避免染病之人離開闕州城去往別地以致於疫病氾濫。 之後則挨家挨戶排查家中是否有人染病。 若有染病者,一律送去徵用來的地方,安頓在一起,以免疫病繼續擴散。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大夫。 如果沒有大夫去照顧這些病患,那他們只有等死的份。 只是天花本也沒有什麼治療的良方。 能做的,不過儘量減輕染上天花之人的痛苦,盡己所能幫助他們挺過去。 暗衛向楚景玄稟報各項命令落實的情況。 畢竟天花可怖,城中難免人心惶惶,但在普通百姓覺察之前,他們已經採取措施,便沒有引起大的騷亂。 兼之有瑞王府壓着,瑞王府的侍衛親去請城中大夫,情願不情願也只能老老實實聽從命令。 起碼能夠將事情有序推行下去。 楚景玄聽過暗衛的稟報,又吩咐過一些事宜。 臨到最後,他道:“去鋪子裏買些糖,另外回瑞王府搬些書過來。” 暗衛當下應諾,領命而去。 不多會兒周太醫進來,送來新制好、給寧寧擦的藥膏。 之後楚景玄捎上藥膏去寧寧的房間。 周太醫則繼續去翻閱醫書典籍,盡力尋找天花的醫治抑或緩解之法。 快走到寧寧的房間門外時,虞瑤恰巧也從房間裏出來。 兩相碰面,因爲之前虞瑤說過的話,不免尷尬,亦是彼此無言。 只虞瑤注意到楚景玄手裏似乎拿着藥膏。 她微抿了下脣,記掛着寧寧,終究問:“是周太醫給寧寧制的藥膏嗎?” 楚景玄頷首。 虞瑤上前一步道:“陛下還是把藥膏給我吧,我去幫寧寧擦。” “周太醫說,捂住口鼻應當對預防被傳染有些作用。”楚景玄一面叮囑虞瑤一面遞過去一方巾帕,親眼看着虞瑤用巾帕將口鼻矇住,才把手中藥膏遞給她。 虞瑤拿着藥膏進去了。 楚景玄留在外面,沒有跟着她進去。 遲一些,暗衛按照楚景玄的吩咐送來新買的糖以及一大匣子的書籍。 他把糖盒留下,把那匣子的書送到虞瑤房中。 “照顧寧寧是一回事,不好同其他人接觸也難免需要做點事情打發時間。” 楚景玄說,“乾脆讓人送些書過來,記得你以前便很愛看書。” 虞瑤看向那個裝滿書籍的匣子。 她好半天說不出話,心裏也隱隱爲揣測楚景玄別有用心而後悔。 恰在此時,流螢給他們兩人送飯食過來。 喫的飯菜雖然是一模一樣的,但遵從周太醫的意見,特地分裝兩份。 楚景玄出去取食盒和攢盒。 食盒裏是靈芝烏雞湯、雞絲小餛飩以及米飯,攢盒裏是各式菜餚,葷素搭配十分得宜。 楚景玄把虞瑤的那一份飯食取出來擱在桌上便出去了,像擔心惹她不喜。 被單獨留下在房間裏的虞瑤愈五味雜陳,一餐飯喫得不是滋味。 第二次給寧寧餵飯喂藥仍是楚景玄。 這一次餵過藥,不是往寧寧嘴巴里塞的蜜餞而是新買的糖。 注意到楚景玄從袖中摸出糖盒,虞瑤免不了多看幾眼,反應過來大約是隨着那些書冊子一併叫人送到別院的。正因她多看的這幾眼,換來口中猝不及防被塞了顆梅子糖。酸甜滋味在脣齒間漫開,她略帶愕然看向楚景玄,見楚景玄只笑不說話,收起糖盒便去從櫥櫃裏翻出乾淨的被褥。 眼瞧着楚景玄抱着被褥走向房間裏的羅漢牀,虞瑤追上去。 “陛下做什麼?” 楚景玄將被褥放在羅漢牀上,撤走羅漢牀上的榻桌,語氣輕鬆回答:“給寧寧守夜。” 虞瑤微怔,想起他白日說過的話。 “熬夜畢竟傷身,你回去休息,不用掛心。”楚景玄整理着牀褥,對虞瑤說,“我留下來照顧寧寧,你便能放心睡覺。休息好了,白天才有精力照顧她。” 他語氣仿若稀鬆平常,虞瑤卻聽得難受。 也更加爲那幾句傷人的話後悔。 收養寧寧的人是她,與寧寧朝夕相處、感情深厚的人同樣是她。 楚景玄明知自己和寧寧沒有血緣關係,依舊願意冒險照顧寧寧,派周太醫爲寧寧治療,無非是知道她會着急。 她實在不該惡意揣測。 只是明知他與從前不一樣,內心深處始終不敢全心信任,害怕會重蹈覆轍。 虞瑤愣愣的。 楚景玄將被褥攤好,再從櫥櫃裏抱出一牀錦被,便催促虞瑤去沐浴睡覺。 虞瑤站在羅漢牀前沒有挪動步子。 不知她在想什麼,卻看出她情緒不太對,楚景玄一笑,故意說:“這羅漢牀畢竟只能睡一人。” 以爲虞瑤會因爲這調笑之言而負起離開。 但此刻,她擡眸靜靜看他,面上絲毫辨不出從房間出去的意思。 “我下午翻過醫書,說染上天花,約莫三個人裏有一個人要活不下來。”虞瑤看着楚景玄,低聲問,“倘若遇上最糟糕的那種情況,陛下不怕會後悔嗎?” “怕。”楚景玄默一默,回答虞瑤。 隨即又是一笑,“我怕你有事,會離開我,我也怕我出事,再沒有機會陪在你身邊。” “正因爲害怕我纔不願意走。倘若我們兩個人中間最後有人要出事,我情願那個人是我,那麼這些日子可能便是我們最後相處的時間……瑤瑤,我不想浪費,哪怕一日、一刻鐘,我都不想浪費。” “我明白過去我做過的事、說過的話讓你對我沒有信任。” “這些是我自作自受,若是你接受不了我,我以後可以不打擾你,但起碼現在,不要開口趕我離開好不好?” 他反覆向虞瑤解釋自己的想法。 卻不敢說這些心思能得到虞瑤的諒解與寬容。 楚景玄同樣不知虞瑤心中那份懊悔。 其實白日靠在楚景玄懷裏哭泣宣泄情緒時,在那一刻,她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心,讓人想要依戀和依靠。 與之相對,不安的情緒滋生,乃至在她心底不停瘋長。 她怕自己貪戀依靠,怕自己沉湎他的體貼保護,怕那會變成一張溫柔的網,令她無處可逃。 虞瑤看得楚景玄好一會,半個字也說不出口。 最終她什麼也沒有對楚景玄說,默許他留下照顧寧寧便心思沉沉出去了。 可夜裏起初輾轉難眠,好不容易睡着,一時夢見過去在宮裏的生活,一時夢見在靈河縣的那些日子,一時又夢見楚景玄在邊關征戰沙場……終究沒能睡個好覺。 翌日清早醒來,虞瑤眼下兩片烏青。 她洗漱梳洗過去看寧寧,楚景玄已經喂寧寧用過早膳、喝過藥。 而一夜過去以後,比起前一天,紅疹蔓延到寧寧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