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正在眺望飞机窗外风景的伊斯特闻言,转過脸看着已经换了一身现代装打扮的黑发弓兵。
“为什么這么问?”
青年穿着一件紫色的长袖衬衫,外面套着一件灰色的风衣。虽然肤色黝黑,但端正到令人妒忌的五官与身材,却完美地将简单的衣服穿出了属于他自己的风味。
“因为从卫宫家出来后,你的心情明显变得有些差了。”
伊斯特靠在座椅上,顺手摸了摸坐在二人中间位置上的猫。他们现在坐的航班头等舱可以让宠物坐在客舱裡,不過因为飞机裡還有其他乘务人员在,所以迦尔纳并不能随意开口說话。
“你的观察很细致嘛。”
她自认为掩盖情绪的能力很出色,沒想到還是被看出来了。
“是啊,我很担心那個孩子。”
“因为她是人造人?”
伊斯特沉默了。
阿周那转過头:“虽然是非常精密的魔术,但却也有着巨大的缺陷。”
虽然能够以炼金魔术制造出足以与活人匹敌的人造人,但机能上也多少会有些不足。毕竟,人类的能力存在着极限。
“……她是人类与人造人的孩子,照理来說,身体机能会更近似人类一些。”
但事实上是,伊莉雅斯菲尔的身体经過一系列的调整,早已脱离了“人”這一定义。那個怪异的生长速度,就是一個非常明显的证据。
“那孩子,活不了多久了。”
“你想拯救她嗎?”
伊斯特看着阿周那,沒說话。
恰好這個时候,乘务员端着饮料和食物来了。靠窗坐的伊斯特直接伸出手,越過中间放着猫的座位,接下了对方递来的饮料。
指尖接触到冰凉的玻璃杯壁,女人看着映在杯子上的变形倒影。
“对已经做好觉悟的人,不要用‘拯救’這個字眼。”
头等舱的乘务员已经悄悄退下,她抿了一口自己点的冰咖啡。
“难得遇到一個和自己合得来的家伙,多少有点不舍吧,毕竟相处的時間太短了。”
“原来如此,御主,你是感到寂寞了吧?”
伊斯特睁大了眼睛,看着一旁突然插嘴的白猫:“……哈?”
“难道不是嗎?”有着蓝眼睛的白猫甩了甩尾巴,因为现在机舱裡只有他们了,所以他可以說上几句话。“那位小姐想必是能和御主成为好友的类型,她不久于世,你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不過,沒想到御主竟然是一位怕寂寞的人,是因为单独行动太久了嗎?”
“迦尔纳,闭嘴。”
不怪阿周那唐突出言阻止,只是因为伊斯特此刻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少有的可怕。
平日裡带点漫不经心的亲和笑容从女人的脸上消失了,那双紫色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坐在自己一旁的白猫。
如果伏黑甚尔在這裡,他一定会迅速与露出這個神情的银发女人保持距离。因为這是她生气动手的前兆。
我?寂寞?
那一瞬间,有一种恼怒感从心底的缝隙中漫了出来。本能让伊斯特想要反驳,但下一秒,理智告诉她,自己沒有任何反驳的理由。
不得不承认,那心底潜藏的小小的郁气,被眼前的猫直白地捅了出来。
所以,她哑口无言了。
“……那個,伊斯特小姐?”
“我沒事。”女人扭头再一次拿起杯子,灌了一大口苦咖啡。喝完,她扭头瞥了坐在位置上的白猫。“你這张嘴一定给你招了不少敌人吧,lancer?”
“還好?”真实身份是英灵的猫歪了歪脑袋,“我确实不擅交流,人真的能用言语而互相理解嗎?”
话音刚落,坐在他一旁的阿周那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你這個人啊……”
“能不能相互理解不知道,但我知道就你這個语言的艺术,对方一定不想理解你。”
“非常抱歉,之前也有人說過我并不多嘴,而是太寡言了,会招致别人的误解。自那以后,我一直想解决這個問題……”他的语气十分诚恳,“看来目前還沒能做到。”
什么,這家伙以前還话說一半嗎?!
伊斯特下意识瞥了皱着眉头的阿周那一眼,顿时觉得作为宿命对手的某人生前估计沒少遇到過這种事。
“那沒有,如果刚才你后半句话沒說,我大概会真的很生气。”她揉着太阳穴,“照你這個說法,姑且算是有进步吧。另外,我确实想帮那個孩子。”
但她不是什么天才魔术师,更不是神,对伊莉雅斯菲尔的寿命問題,她无能为力。
女人转過头,看着窗外漂浮的白云,沒有把后半句话說出来。
“我虽然不了解那名少女,但却对友谊有自己的看法。若真心想要帮助自己的朋友,不管是多么微小的举动,对方也会感到高兴吧。我是這么认为的。”
伊斯特看向迦尔纳,双手抱胸:“有点道理。”說着,瞧了一眼一直沒吭气的阿周那。“他一直是這样嗎?”
“是的,一直是這样。”
女人咂咂嘴:“看来我和你都得学着习惯啊。”
“請不用担心,虽然我与他一直是对手,但既然身处同一阵营,便全凭御主您的命令行动。”
這话听上去很有意思。
“所以你是以御主命令为优先而非自己的意愿嗎?”
他垂下眼帘,神情丝毫未变:“這是我們作为从者的职责。”
行吧,這也是個难搞的家伙。
就连迦尔纳也开口道:“只要您下令,我就会照做。虽然内心充斥着难以遏制的纠葛之情,但与他并肩作战毕竟是母亲曾经期望的事。”他用爪子挠了挠耳朵,明明是猫咪的脸却有种郑重的感觉。“就让我暂时观望一阵吧。”
……這句话裡的信息量不止一星半点。
所以,他们两個姑且现在是不会打起来也不会针锋相对的吧?
平时接触无数各界人士,处理棘手任务也沒觉得有多累的伊斯特少有地感受到了一丝疲惫。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把那枚奇妙的圣遗物带在身上呢?
最后,女人决定破罐破摔,直接按照自己的意愿来。
飞机落地之后,伊斯特直接将白猫递给了一旁的阿周那。
“既然话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同伴就拜托你照顾了啊,阿周那君。”眼看男人露出了一個怔忡的神情,她狡黠地笑了:“你不会不愿意吧?”
說完,沒在意接過猫的人和那只实际上是人的猫,她一转身甩了下银发,拿着自己的随身行李就往出口走。
12月末的柏林還是挺冷的,虽然已经過了圣诞节,但节日的气氛并沒有彻底散去。围绕圣诞节的各种活动要一直持续到当月的最后一天才会彻底熄火。這也是伊斯特为啥一般年底懒得回欧洲的原因之一。
被這么浓重的圣诞氛围环绕,心情能好才怪。
刚从出站口走出来,她就开始四处张望,果不其然在不远处的人群之外,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人。
那是一位身穿西装的瘦高老者,头发花白,蓄着胡子。与常人不同的是,老人全身都包裹着绷带,包括脸部。這番有些怪异的打扮引得過往的路人频频回头,不過他却像是习惯了一般,依旧笔挺底站在原地。
“吉尔伯特!”
老者循着声音看過来,与伊斯特对上视线的同时露出了笑容:“哦呀,伊斯特小姐。”
“好久不见。”女人走上前,顺势张开双臂,给了老人一個热情的拥抱。“最近還好嗎?”
“一如既往。”說着,被称为吉尔伯特的老人目光落在了伊斯特的身后。“倒是小姐,看来又经历了不少事啊。”
她身后站着的,正是怀抱着白猫,手裡還提着一部分行李的阿周那。
“我介绍一下,這位是阿周那,怀裡的這只猫叫做迦尔纳。”說完,她又向两名从者介绍起了面前的老人。“這位是吉尔伯特·f·阿尔斯坦,是一位非常可靠而且优秀的执事,我不在德国的时候全靠他帮我打理的宅子。”
虽然吉尔伯特并非专属于伊斯特的执事,不過她与老人供职的莱因赫兹家关系很好,自然而然就熟悉了起来。
顺便一提,因为某些原因,莱因赫兹家的一位成员目前正住在伊斯特的宅邸中。這也是她這次回德国的主要原因。
“只是分内之事罢了。”老人微笑着,朝伊斯特身后的一人一猫打招呼。“你们好。”
暂时不能說话的迦尔纳甩了甩尾巴,而阿周那则礼貌地向眼前的老者点了下头:“你好。”
“嘛,总之——”伊斯特向吉尔伯特打眼色,“详细情况在车上說吧,到家還要好一阵子呢。”
“明白了。”他转過身,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势。“那么,几位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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