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再次提出打工的事
张小玉家是把自己家两间房挪出来做了厂房，一间生产车间，一间货仓，家裡還有一辆小卡车来回运货。
车间工人一天两班倒，早晚六点换班，主要就是给各种塑料袋封口，中午和晚上十一二点供一餐饭，正常工人一個月差不多能拿到六七十块钱，也有手快的能拿到一百多。
杨小莲直接问了她家厂可還需要人手，张小玉說回去问问，之前有听說要人，但是现在不能确定了。
上次听人說的厂在镇上，离家太远，确实有点不太合适，這次有這個机会，杨小莲都激动起来了，放了学也不在外面闲逛了，拉着大姐就往家裡跑。
感觉书包太重了，赶紧把包裡的玻璃瓶拿出来，杨小梅要喝，就递给她。
杨小梅在后面咕噜咕噜喝水，杨小莲在前面拔腿飞奔。现在天黑得越来越早，杨传顺让两個女儿都走大道，从村落裡走，不准抄近路了。
杨小莲就想把父母从家裡解放出来，天天农活家务活，光操心干活，沒灵活收入，困在一亩三分地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整個人不仅跟世界脱节了，跟整個村子都脱节了。挣的钱還拿不到手。
现在自己挣不了钱，得想办法让爸妈挣到钱。
手头挣到活钱了，做什么就都有底气了。
杨小莲走走停停，主要是停下来等大姐，花了大半個小时跑回了家，书包也不放，直接冲进厨房。
“妈！妈！”
“又怎么了？大呼小叫的？”刘英子正在厨房灶边扎草把子，扎成一手一個的大小，扔到灶下，让小女儿烧火。
刘月娥在橱柜裡摸索着什么，看有人进来，关上了半扇柜门。
“妈，我跟你讲，有個大好事。”杨小莲兴奋地把厂子的事一說，“更关键的是，离咱家還不远，比我們上学還近一点点，从鬼塘這边過去也行，到外婆家去的那條路也行，到小店那個山头都不用過去，就在旁边。”
“真的假的？”刘月娥表示怀疑，“有這好事，他们队裡人不抢疯了，還能要外队人？”
杨小莲早就知道家裡人会有一堆問題，早打听清楚了，“他们队跟我們這边不一样，他们那一块基本都是以前的知青呀什么的，不给人面子的，招的人要念過书，最少要识字。”刘英子是小学毕业，识字算数都是沒有問題的。
“是不是张有财家？”杨传顺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厨房门口。
“是……吧，他女儿姓张。他家就在村小斜对面，隔一條马路，那边上還有一個关门的‘农业学大寨’的大房子。”
“就是他家。”杨传顺肯定道，“他之前不知道做什么发了财，有一年听說被劫道的打劫了，差点小命不保。后面就再也不出去了，他家开厂了？”
“都开好几年了。”杨小莲都无语了，大马路沒修好沒拓宽的时候人家就在上面颠簸了。老杨家到张家最近路程步行也只有三十分钟，愣是沒听說過。一是山路实在是崎岖，另一個怕是知道的人都不愿意告诉别人。
“开的什么厂？做什么的？”杨老爷子皱着眉把烟袋又抽出来了。
杨小莲给解释了一下，她那天只看到了一会儿，但是她知道過几年沿马路开了十几家這种小厂，甚至一度差点成为镇上的支柱产业。
“一点都不难，多劳多得，一個月随便干干也有六七十……”
“那小雨去倒合适。”刘月娥边說边端出两碗剩菜来。
“他家是早晚班的，一個班十二個小时，六点换班。”杨小莲给大家算账，“這個時間不是正好嗎？”爸妈一直都是五点多起床的。
“再打听打听吧！”杨老爷子发话了。
“打听什么呀，都沒有人跟咱家說過這事，打听不就是告诉别人了嗎？這事又沒有什么风险。”杨小莲急了，在她的记忆裡，他们家什么事只要一打听基本上就沒下文了。
“大人的事小孩子插什么嘴？作业写完了，去把鸡鸭赶到舍裡。”
“我去不了哦，我两個小孩還小。”方小雨一听一天十二個小时换班，就赶紧摇头了，“嫂子也不行吧，十二個小时白班還好，晚班熬一夜人受不了。嫂子本来身体就不好。”
“我都问過了，事情简单，就是拼手速和時間，白天晚上各包一餐，要是实在累，趴一会儿人家也不会說什么。”又沒有监控，又沒有人一晚十二個小时看着，计件工资，再說白天可以补休。而且又不是一直這样干下去，慢慢接触工厂了，知道怎么回事了，有钱了，再买個自行车，镇上再有什么厂，有经验了再换也方便了。
杨小莲不指望妈妈一上班就挣多少钱，从這一大家子解脱出来，去上班了才能真正休息。
但是在家裡還是得从收入這方面来說，“听說熟练工一個月還有人能挣一百多的。干個一两個月，過年做衣服的钱都有了。”
“過两天再讲。”杨老爷子一锤定音。
這次說過两天，還真的過两天就有了回音，“我打听了一下，他這個厂招人只招他们一個队的。”在饭桌上，杨小莲再一次又提起這個话题的时候，杨老爷子說道。
“不会啊。也有别的队的人呀。”杨小莲亲眼看到隔壁严家庄的人上下班。
刘英子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是的，主要還是他们一個队的，我打听過了。他這個厂日夜开工，配电不够，每個去上班的都還得给他点电。”杨传顺道。
杨小莲迷糊了，這超出了她的认识范畴，“什么配电？”
“什么都不知道，還咋呼。”杨传顺瞪了女儿一眼，杨小莲也不理他，一脸认真地看着爷爷和老爸，等着解释。
经過杨传顺一顿解释，杨小莲才知道，他们每人每個月都有七度电，用過了，就沒有了。超過個人额度的电，就要高价付费了，而张有财家开厂，电肯定不够，所以要去上班的人帮忙弄点额度。
杨小年想了一下，又抬头在自家墙壁上瞅了几眼，“我們家电表呢？”
“哪裡一家一個电表呀，队裡总共就一個电表，在杨来顺家墙上。”杨老爷子难得的清晰解释。“每個月按家裡电器分。”
杨传顺一看女儿投来的眼神，就知道又分不清人了，“来顺大伯，杨全有爸爸，他家的房子建得位置最方便拉线，都从他家那边過了。”
杨小莲想想家裡仅有的一個灯泡，再想想整個村子的电器，虽然不是每家每户都看了個清楚，但是从晚上的灯光，传出的声音，也知道沒什么大电器，简单算算都知道不会超标。“那我們就给他电啊，别人怎么给我們怎么给？”电费才几分钱，自家又用不完。
刘英子转過身下桌子做事去了。
“你這小孩子怎么這么烦。”老爸不耐烦了。“你以为都你想得那么简单。”
“怎么不能给呀？”杨小莲打破沙锅问到底。
“你說给就给，又不是手上拿的东西，给人家就行了。”
“别人家怎么给，我們就怎么给呗。”
“這是国家分配的电，你說不要就不要？村裡不說啊！”
杨小莲都想不通了，怎么不能把用不掉的额度给别人了，有人都给過了，而且是切实可行的事。现在一度电才七分钱，就是给人家七十度的额度，就是人家不给這個钱，也才四块九毛钱。
“问问别人怎么搞的，跟队长還是村长說說呗。”
杨小莲跟在父亲身后唠叨了半天，杨传顺也不搭理她了。
跟上辈子一模一样，老杨家怕麻烦，怕被别人說，怕大儿媳出去做事，家裡事情沒人做，一堆的怕……
杨小莲怎么会轻易放弃。
一上学，找個空，杨小莲就去问张小玉电的事情，张小玉也不知道，杨小莲看她也搞不清這么复杂的事，下午放学就挎着书包，喊上大姐，跟张小玉回家了。
不巧得很，這次還是沒碰到张小玉的父母，听說可能要到晚上深夜才能回来。
杨小莲让张小玉回家，自己跟姐姐趴在厂房外面看。
正好看到一個面容可亲的大娘，在靠窗的机子边坐下，赶紧搭讪。
大娘看了姐妹俩几眼，一直沒回答。
杨小梅怵了，拉着妹妹要走。
杨小莲让她在边上等着，笑嘻嘻地喊，“大娘，過几天我妈也要過来上班了。我家跟张厂长家都說好了，就這几天的事。”
“說好了不就行了，還问什么问？”大娘粗声粗声地回答。
“我就问问配电的事，我們家一家只有几十度电，我妈怕就她的最少，以前也沒干過……您就跟我說說吧。”杨小莲继续笑嘻嘻地。
大娘看了看屋裡的人，沒人关注她们，想想自己刚开始来的时候也挺忐忑的，“几十度电少了点，這是你一家的电吧？”
杨小莲头放在窗沿上，点点头，点不动，拽着铁栏杆，把脖子伸出来点点。“這是我們一個月所有电量，我們用得少。”
“其实，你让你家裡人问其他人借点就可以了。有個一百多度，厂长也不說啥。反正是用不掉的电。”
杨小莲赶紧趁热打铁，“這么多电，不好搞吧。”
大娘表示完全沒有問題，這么点电，只要跟抄表的說好，再跟厂长說好，厂长自己就去办好了，根本不麻烦。再多的电，只要队裡同意借，都能借到。只是不要搞得太明目张胆都行。
姐妹俩手拉手兴奋地跑回家汇报。
家裡又有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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