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初吻
郁溪瞥了一眼,也沒說什么。
两人站在一棵树边,江依柔声說:“小孩儿,抬头吧。”
到這时,郁溪已经不用问,就知道江依想送她什么礼物了。
她的头顶是漫天星辰,如远古银河一样发出璀璨的光。古人說“手可摘星辰”,郁溪现在心裡也有這种感觉,好像她一抬手,就能摸到她头顶的星星。
曾经她最向往的星空,就在她手边,予取予求。
是不是高考以后,走出大山,她就能拥有這样一片世界。
郁溪看得入神,江依像是很满意這样的效果,笑盈盈靠在树上给自己点了根烟,嘴裡含糊哼着挺幼稚的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江依声音太柔,不管唱《生日快乐歌》還是《小星星》,再正常的歌都能被她唱出一种缱绻旖旎的调子。
唱得郁溪都忍不住怀疑起来:难不成《小星星》其实是一首情歌?背后藏着個什么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
她收回眼神看了過去,突然看到江依不知怎么就蹲了下去。
她是在江依声音低下去那刻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江依低低的骂:“我c……”
像是想骂句脏话,但想到郁溪在旁边,骂出半個音节又强吞了回去。
郁溪心想都說了我成年了,還听不得一句脏话么?但现在不是說這些的时候,她快步跑過去,就看江依捂着脚踝蹲在树下,手裡抽了一半的烟掉在脚边,手指微微颤抖。
郁溪马上问:“你被蛇咬了?”
江依点头。
郁溪眉头紧紧皱起来:是她太大意了。
她不知道江依曾经在的北方是怎么样,反正祝镇這個地方四面环山,天又潮湿,每年惊蛰一到的那半個月,山裡就是会有很多蛇,大多是无毒,偶尔也会有一两條有毒的。
听說以前死過人。
只不過惊蛰一過,等天真正热起来的时候,蛇就不怎么能看到了。今年不知是雨水多還是怎么的,都六月了竟然還有蛇。
郁溪后悔得要死:她该提醒江依的。
她冲過去蹲在江依脚边,替江依捂住脚踝,一点儿血都沒有,只在莹白脚踝上有两個圆圆的洞,也不知有多深。
郁溪知道這样才危险,头上的汗已经沁了出来:“看清是什么样的蛇沒有?”
江依摇头。
现在下山去诊所是最笨的办法。所有祝镇人都知道,要真是被毒蛇咬了,耽误這三五分钟就能要人的命。
郁溪告诉江依:“你忍着点。”
她单膝跪地,让江依坐在树下,抬起江依一只莹白脚踝放在自己膝上,低头对着江依的脚踝就吸了下去。
柔软湿润的唇,包裹着莹白纤细的脚踝,這本是极尽旖旎的一幕,但现在两人哪有心思想這些。随着郁溪吸下去,一阵刺痛传来,江依伸手抓住了郁溪纤薄的肩。
她秀眉紧锁,微微喘气,嘴裡因太疼发出半声:“嗯……”
郁溪从小长在祝镇,对付這事還是有经验,对着伤口深吸了一口血出来,立马吐到一边的泥地上。
還好她這两天沒口腔溃疡,不然她也不敢這么做,要真是毒蛇,毒素顺着口腔伤口感染,她们俩都得交代在這儿。
郁溪吐出一口血立马低头去看,還好,是鲜红色。
她松了一大口气:“沒事,沒毒,应该是菜花蛇。”
伤口淤堵的血被她吸通,鲜血就汩汩的冒了出来,郁溪用手按不住,看了一圈,這儿最干净最像纱布的东西就是她身上那件白t恤了。
她略一犹豫后,抬手,把白t恤脱了。
嘴裡低声嘟哝一句:“别看。”
知道江依沒危险后,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又知道害羞了。
江依懒笑着的声音传来:“有什么不能看的?你有的我都有,我還比你大呢。”
郁溪飞快的抬头瞟了一眼,发现江依真的含笑看着她。
她白t恤脱了,身上就剩一件白色的小背心,棉质的,很基础很幼稚的款式。
她肩膀有着好看的直角线條,透着漂亮的骨骼形状,可身材实在太像一张平板,在江依這样成熟的大人面前总觉得露怯。
她不好意思起来,就觉得连月光都滚烫,晒着她露出来的胳膊。
她当然知道,要是這会儿江依跟她一样忸怩,說不定她会更害羞,可江依就這么含笑看着她,老油條似的,她也觉得沒法承受。
她伸手轻握住江依小巧的下巴,转到一边去:“让你别看。”
江依发出一声轻笑,清泠泠的,连月光都跟着荡了两荡。
郁溪飞快的给江依缠好了脚上的伤口,又飞快站起来藏进树荫下,问江依:“你想现在下山,還是休息会儿再走?”
江依說:“休息会儿。”
其实等郁溪把血吸出来以后,她脚踝已经不怎么疼了,只是惊魂未定的,到现在才想起来后怕,有点腿软。
郁溪說:“我先去漱個口。”
這小山上有條小溪,很窄很浅,不過水特别清亮,丝毫沒受過污染。
郁溪缩着肩匆匆向溪边走去。
江依在她身后,靠着树干躺着。
其实刚才她嘴上跟郁溪逗趣儿,是知道她一忸怩两人的气氛更尴尬。其实她才不好意思看,少女光洁的皮肤是一种健康的冷白,反射着莹莹月光,在发光。
原来少女的身体這么美。
這会儿郁溪蹲在溪边,掬一捧水漱着口。皎白的月光洒下来,把山间照得透亮,连少女背上一节节脊骨的形状都能看分明。
她就穿着那么一件小吊带,胳膊、背和腰全露在外面。
江依轻轻移开了眼神。
郁溪蹲在溪边漱口,刚才江依突然被蛇咬,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這会儿把t恤脱了,浑身仍是汗哒哒的不清爽。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掬了捧水就往积了很多汗的胸前浇去。
郁溪:……
她怕不是内y进水了,而是脑子进水了。
平时她在舅妈家洗澡,都是等舅舅舅妈曹轩都睡了以后,就挺随便的。可這会儿她身后還坐着個江依,她是把這小溪当澡堂子了還是怎么着?
郁溪估计還是那一杯啤酒在作祟,她看似清醒了,其实沒有。
现在,她白棉的胸口湿了一片,简直更尴尬了。
她在溪边磨蹭了一会儿,但显然指望這山间月光晒干她内y是不可能的。
還是只能站起来,逃一般飞快跑過那月光普照的一段路,藏回树荫下。
她总觉得半躺在树下的江依发出了一声轻笑。
合着不好意思的只有她?
可她今天都過十八岁生日了,她是個成年人了。
她向江依露出一半莹白肩膀的背影看過去,想着怎么才能证明自己一点不怂,就看到江依平放在地上的脚腕上,缠的她那件白t恤被染粉了一小片。
难道血還沒止住?
她快步走過去,像刚才一样单膝跪在地上,握起江依脚踝放在她膝上,拨开伤口轻轻看了看,還好,t恤上应该是之前的一点血迹,血是止住了的。
但紧张的情绪一過,她又觉得不对劲了。
她這会儿穿的那么少,大部分皮肤都露在外面,她的肋骨轻蹭着江依的小腿。
還有她的背心,被溪水浸湿了一片,這会儿被江依微弯的膝盖轻抵着,奇异的触感。
郁溪呼吸加快,跟刚才全因紧张的快又不是同一种快。
她做贼心虚,飞快抬眼瞟了江依一眼。
江依对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有点愣,她背靠树干半躺着,裙子就被蹭起来一点,吊带就松垮垮的从肩上垂下去,露出圆润的肩膀。
某处的饱满,又是和郁溪不一样的风景。
刚才吃了饭喝了啤酒,江依嘴上漆红的口红基本全掉了,大晚上的她也沒补,天然的粉唇露出来,清丽又妩媚。
郁溪看得有呆,不知怎么就问了句:“我能亲你一下么?”
江依回過神来笑了笑:“你不敢的,小孩儿。”
她像是笃定了郁溪不敢,身体姿态就比较放松。
郁溪心想:我都成年了我有什么不敢?
不知是不是体内残存的酒精作祟,她那时的头又晕乎乎一片,对着江依就吻了過去。她只穿着一件小背心,感受到江依灼热的温度,烫着她,烧着她,让她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倏然觉醒。
她顺着那股本能把江依拥在怀裡,有什么起伏抵着她,她伸手握去。
江依一顿,轻轻扯开她的手,在她耳边的低语像咬着她的耳朵根。“只能是一個吻。”江依說。
郁溪年轻而莽撞,不得要领。江依轻柔吸出她的唇,而那甜美的双唇软得不像真的。
一种本能促使郁溪迫不及待伸出舌头,可她什么都不会,舌头也是一阵胡搅蛮缠。江依伸出舌头,轻轻缠绕了她,包裹了她,接纳了她。
一個深深的吻后,江依附在她耳边低声說了句:“這下真的生日快乐了,小孩儿。”
那天晚上,郁溪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下的山。
明明被蛇咬的是江依,她却比江依更腿软似的。
她搀着江依,江依一边脚完全使不上力,就整個人倚在郁溪身上。郁溪一手扶着江依的胳膊,一手扶着江依的腰。江依的腰真软呐!一走起来,像春天裡随风摆荡的柳枝。
她穿的少,上身就一件白色小吊带,皮肤却在清冷月光下灼灼发着烫,江依穿的也少,姿势别扭的被郁溪扶着走路。
江依的皮肤也是滚烫的。
郁溪虽然比上山时穿的少,却比上山时更觉得热了。
下了山,沒了茂密灌木丛的掩护,江依脚步顿了顿:“你沒衣服……”
郁溪說:“放心,沒人会看到。”
像祝镇這么穷的地方,除了镇中心台球厅那一片,其他人是根本沒夜生活可言的。街上沒人,郁溪穿着吊带低着头,扶着江依快速走過石板路。
石板路灰青,皎皎的月光,洒在少女莹白的背脊上。
江依說:“直接回我那儿,我找件衣服给你。”
郁溪言简意赅:“去诊所。”
江依這会儿也确信自己是被无毒蛇咬了,脚上伤口也沒那么疼,懒洋洋笑着盗用了一句郁溪的名言:“哪儿有那么娇气?”
郁溪瞥她一眼:“這是蛇。”
江依本来含笑看着郁溪的,這会儿脸上還挂着笑,却垂眸移开了眼神。
本以为吃了饭喝了酒,嘴上口红沒剩什么了的,却不想還剩浅浅一圈外沿,刚才一個深吻,就浅浅糊在了郁溪唇上。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江依作为始作俑者,却看得分明。
心都砰砰跳了两下。
郁溪扶着江依来到诊所。祝镇穷,所以诊所其实是個门庭冷落的地方,平常人有個小病小痛的,自己能熬過去的,就绝沒有来开药的习惯。這会儿夜已经很深了,诊所卷闸门紧闭,郁溪扶着江依在诊所门口站定,让江依靠着一棵树。
她蹲下,轻轻拨开自己的t恤,看江依脚踝上的伤口。
江依在一片树冠的遮挡中,半垂眸子,纤长睫毛在眼下扫出一片浓密的阴影。
她躲在阴影裡看郁溪,看皎皎的月光洒在少女莹白的背上,连后颈上那片细密的绒毛都能看得真切。
小孩儿似的。
江依舔舔嘴唇。现在她的唇上,真是一点口红都不剩了。
怎么就……這样了呢?
郁溪在一片树冠阴影裡抬头:“血止住了,我先用下我t恤。”
她把t恤从郁溪脚踝上拆下来,随便往身上一套,t恤变得皱巴巴的還沾了斑驳血迹,她站在月光下敲卷闸门,敲了半天沒人应,只有咚咚咚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石板路上。
江依在她身后,靠在树干上:“算了,明早再来。”
郁溪沒抬头也沒說话,就埋头在那儿挺倔的敲着。
江依說:“真的算了。”
郁溪低声嘟哝了一句:“不行。”
她继续敲门,低着头,马尾顺着一边肩膀垂下去,能看到她后颈上一节节脊背的形状微微透出,還有那一圈发根的绒毛,仍看得分明。
江依望着树干,摸了一根烟出来:“小孩儿。”
“你喜歡過什么人么?”
郁溪敲门的手稍微滞了滞,又咚咚咚不停的敲了下去:“沒有。”
“那挺好的。”江依抽着烟笑着說,调子裡有种惯常的慵懒:“你還小的嘛,等你考上邶航走出大山,這儿的一切就跟你沒关系了。”
郁溪低着头:“那,你会留在這儿么?”
“我?”江依缓缓吐出一缕烟圈,在月光下又很快飘散不见:“我不是告诉過你嗎?我這样的人,過一天算一天吧。”
郁溪敲门敲的太执着,诊所裡的医生拖不過了,揉着眼睛、嘟哝着来开门。
一看门口站着個穿揉皱t恤的少女,衣服上满是血迹,她身后還有個特漂亮的卷发女人,妩媚靠在树干上抽着一根烟,医生吓都吓清醒了:“你们是情杀?還是仇杀?”
如果這医生是绿江作者,估计已经脑补十万字狗血小說,就地开始肝新作。
郁溪一脸淡淡:“她被蛇咬了。”指指身后的江依。
江依一手夹着烟,纤长手指把烟灰往地上点了两点,另一手懒洋洋抬起冲医生挥了挥,脸上挂着同样慵懒的笑。
纵使医生是個六十岁的光头大爷,這时老迈的心也如强行发动的小马达一样,嗡嗡跳了一阵。
他倒不有什么想法,只是慑于美貌的天然威力。
但作为镇上唯一的医生,他還是很快发挥职业素养镇定下来:“什么蛇?有毒沒毒?”
郁溪:“沒毒。”
他松口气,让开卷闸门的门口:“进来吧。”
包扎完伤口,江依被郁溪扶着走出诊所,在月光下对着脚踝左看右看:“還挺艺术。”
這少女心的光头大爷,居然给她的绷带打了個蝴蝶结。
這时已经午夜了,郁溪扶着江依走回她的出租屋,江依說:“你快回去睡觉吧,還有四天就高考了,睡不好可不行。”
她又看了眼郁溪身上的t恤:“我血染的风采像不像世界名画?”郁溪沒笑她自己先笑了:“這t恤你送我收藏吧,我赔你一件。”
她說着话,斜倚在门边又给自己点了根烟:“去吧,姐姐目送你。”
清朗月光下,少女清矍的五官显出些摄人的意味。江依发现郁溪就是這样,五官长得清秀而锋利,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奶,一旦不笑,就成熟得多。
郁溪一路沒說话,這时候冷不丁冒出一句:“今晚我能不回去么?”
江依含着烟愣了愣:“回去晚了怕你舅妈骂啊?”
郁溪扯起嘴角笑了下:“谁管我回不回去。”她飞快瞟了江依一眼:“我是說,還有四天就高考了,我走回去又要花時間,耽误睡觉。”
這话說得其实挺扯,祝镇总共就那么一点大,从江依家走回郁溪舅妈家,又能花得了多久。
但郁溪发现江依這個成年人也有天真的一面,她好像把郁溪的高考看得比天大,郁溪這么一說,她稍微想了想,就說:“好吧。”
又问:“但我這儿就一张行军床,特窄,你能睡好么?”
郁溪心跳如雷:“睡得好。”
依赖于国内发达的制造工业,祝镇這些年還是把最便宜的热水器普及了,只是质量不好,热水时灵时不灵的,烫一阵,凉一阵。
郁溪匆匆洗了個澡,出来问江依:“你怎么洗?”
江依的脚踝不能沾水,江依說:“我就擦擦吧。”
郁溪站在原地忸怩一阵,還是把心裡那句话问出来了:“要我帮你么?”
江依笑出了声:“小孩儿,我是被蛇咬了脚,不是手残。”
郁溪脸红了,她觉得自己這话问得是挺傻的。但江依洗澡的时候,她想了想還是拿了本英语书,到浴室门口守着,想着万一江依伤口进水了或者有其他什么事。
今晚月光皎皎,她把英语书摊在栏杆上,一個個单词看得分明。她一直觉得自己专注力不错,之前在舅妈家学习,无论舅妈找人闹哄哄打麻将,或尖声厉嗓骂舅舅,她都能学进去。
只是這会儿,眼睛盯着英语单词,却总是走神。
大概是因为身后虚掩着门的浴室裡,传出的阵阵水声。
這儿的浴室和茅房一样,门锁都坏了,门太老旧也不好修。不過浴室比茅房好一点,裡面有水声的时候,其他人自觉不进去就是了。
只不過门锁坏了的副作用是,门关不紧露出一條缝,郁溪略一扭头垂眸,就能看到那门缝裡,漏出一個光洁的背影。
如果說刚才在山上,江依肩上吊带滑下来的时候,郁溪看着她,眼神還总会被她绝美的脸分散注意力,那這会儿江依只给她一個背影,她全心全意沉浸一种震撼裡。
腰那么细,盈盈一握。
再往下却是突然饱满的线條,丰腴圆满。
成熟女人的身体像一片沃土,滋养着温润,滋养着美好,滋养着一切年轻的欲望。
江依自己拿了张帕子,抹了点沐浴露,她一头长发盘起,妩媚卷曲的发尾却不怎么乖的掉下来,被身上的水珠沾湿。她随意的抬手,把沐浴露抹在自己的背上,皮肤好到凝了层脂一般,滑不溜手。
敞开的门缝裡,阵阵劣质玫瑰沐浴露的香气传来,跟這时站在门外的郁溪,身上飘着同样的味道。
郁溪穿着江依的睡衣,她本以为江依的睡衣会是火辣性感那一种,還在担心自己怎么穿,沒想到就是一件白t恤,也洗得很旧很大了,沒有牌子,连“阿迪王”這样的假牌子都沒有。
郁溪脸红心跳的一直侧望那门缝,江依一侧身,隐隐能看到x前。
郁溪忽然想到曹轩以前借她的旧小說上,把那儿比作“温柔乡”,脸埋进去,会带来一阵喘不過气的甜蜜心颤。
郁溪只是让那画面在脑子裡飘過,心就猛颤了两颤。
她在心裡点评自己:嗯,是真的成年了。
作者有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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