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郁溪追着江依的车
再后来,整個影院都安静下来。
一开始议论江依那惊世骇俗造型的人,還有惊叹于江依可塑性的人,好像都被电影剧情带着走了,最后,整個影院都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连孟辰辰都哭得鼻涕塞住鼻腔,瓮声瓮气问郁溪:“你带纸巾了么?”
郁溪沒反应。
孟辰辰趁电影定格在江依大特写的时候,抽空看了一眼。
郁溪死死盯住屏幕,比她還专注。
好吧她决定忍了,不找郁溪要纸巾了,這种让别人吃下自己安利的爽感,简直和掰巧克力对上了每一條边、叫外卖老板看了备注、網购饼干几乎沒碎一样爽。
电影结束,来看首映的观众集体沉默一分钟,然后有第一個人开始小心翼翼议论:“冉姐……是不是……去哪修炼演技了?”
大家就都议论开了。
孟辰辰兴奋的问郁溪:“怎么样电影是不是很棒?我冉姐在這电影裡真是太哇塞了,以前大家都說她是木头美人,终于开挂了啊!”
這会儿电影早已演完了,连结尾字幕都跑完了,整张银幕变成一片淡淡的灰白,孟辰辰发现郁溪還是死死盯着屏幕。
“怎么了你?”孟辰辰捅捅郁溪:“入戏了啊?你别說男女主這小镇爱情故事是挺动人,就是忒惨,那小混混要改邪归正时怎么就得了绝症……”
郁溪還是沒反应。
其实她心裡有一万個問題想问,一万個动作想做,第一個就是逃离影院,而不是像個卑微小丑一样坐在這裡。
可她就好像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她還想开口问孟辰辰,我們为什么還不走。
可她的双唇好像被粘住了一样,开不了口。
很快她就知道孟辰辰为什么不走了。
又等了一会儿,全场观众都骚动了,电影银幕缓缓往上收,工作人员开始快速的往上搬椅子,一小群人从侧门往台上走,孟辰辰彻底兴奋了:“主创分享会要开始了!我带你来看這首映值不值?”
她笑着說:“我喜歡冉姐這么多年,我都沒见過她真人!她大部分時間都是待国外的,你這下可有眼福了!”
当主创走上舞台就坐的时候,郁溪第一反应是移开眼神,她怕被眼前的一幕灼伤。
可她依然动弹不得,连偏头的能力都沒有,只能死死盯着舞台。
江依坐下了,所以一撩披在肩头的发。
原来江依平常……是這样的。
穿一條浅蓝色的牛仔裤,一件勾住半边肩膀的侧吊带白色小上衣。這吊带也稍微有点露,可跟她在祝镇的露法,或者說跟电影裡沈桃的露法,又是完全不一样的。
這会儿的江依露出半边莹白肩膀,连锁骨的形状都透着优美,整张脸淡淡精致的妆,连头发也不是在祝镇的蓬松卷发,而是黑长直的披在肩头,丝缎一样闪着光。
還有就是,江依瘦了。
她整個人从风情、妩媚、活色生香的代名词,变成了典雅、清冷、高岭之花的代名词。
加上一张绝美的脸,让人连靠近她這一想法冒出来都觉得不配。
郁溪听到身边的孟辰辰,响亮的咽了下口水:“啊啊啊啊,我冉姐是不是美绝了?是不是跟电影裡她演那角色特不一样?我告诉你吧這才是平常的她,你說她演技是不是开挂了?”
郁溪默默无言,只能死死盯着舞台。
江依低垂的眉眼,垂落的发。
无意识点着话筒的纤长手指,轻轻晃动的白色高跟鞋。
优雅的侧脸,和幽远飘渺的眼神。
她好像在发呆,好像人坐在這裡,心却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郁溪不知江依为什么露出這样的神情,她想开口问,可是怎么问。
江依坐在舞台的聚光灯下,收获着所有人的惊叹和赞美,众星捧月。
她坐在一片黑暗的观众席裡,藏在面目模糊的观影人群中,寂寂无名。
這样的距离,该怎么跨過。
在其他主创一顿热聊之后,問題终于被递到了江依這裡。主持人问:“沈桃這個角色与你本人完全不同,請问你是如何演绎的?”
郁溪总觉得江依举起话筒的动作都慢半拍,脸上表情淡淡的,眼裡飘着一层薄薄的雾。
跟祝镇那個会大笑、大声說话、大口吃东西的女人,那么不一样。
江依在回答主持人的問題以前,先抬眼淡淡扫向观众席。
其实郁溪的座位不是很好,虽然排数沒有很靠后,但很偏,就在走廊边上。
江依好像不想多谈,所以眼神淡淡扫過整片观众席。
如果不是這样的话,她一定是看不到角落裡的郁溪的。
事实上這会儿舞台灯光那么亮,观众席完全沒光,看在江依眼裡应是暗淡模糊的一片,郁溪觉得江依根本不可能看到她的。
可江依的眼神就是定住了。
江依是演员,整张脸并沒有露出什么過分惊讶的神色,可她的眼神就是一转不转的望向郁溪這边,深深定住了。
那是郁溪第一次在這张陌生的脸上,看到熟悉的东西。
在祝镇时,江依在看着她时,也偶尔流露這种定定的眼神。
身体說着拒绝,眼神說着拥抱。
郁溪忽然站了起来。
江依明显愣了一下。
后排人发出抱怨的声音:“干什么呢?快坐下!”
郁溪转身就往影城外面跑,一片黑暗中,差点被低低的台阶绊了一下。
孟辰辰在她身后低声惊呼:“你干嘛去?”
郁溪低低回了句:“你先看着,我有事。”
江依在回答主持人提问的时候,整個人手都在抖。
她用力捏了捏,又捏了捏,可那样的颤抖怎么也止不住。
這样的颤抖现场观众看不到,可如果摄像机对着她给個特写,是会被看到的吧。
可她就是沒办法,她甚至不知道在回答主持人时說了些什么。
本来問題都是提前安排好了报過来,答案也是提前准备好,一审二审三审。
可早已背熟的东西混沌一片,嘴中的字词支离破碎。
她当然知道郁溪在邶城上学。
可她沒想過会在這裡遇到郁溪。
在人群中突然看到那张脸时,她整個人都傻了。
她想开口叫郁溪,可她坐在舞台上,所有的聚光灯对着她,所有的观众看着她,
她颤抖着嘴唇說不出话。
然后,就看到郁溪站起来跑了。
她拿话筒的手垂下去,长长睫毛的眼眸也垂下去,嘴角扯出一個嘲讽的弧度。
是啊,郁溪怎么還会乖乖坐在那裡呢?
郁溪当然是对她,失望透顶啊。
江依不知自己是怎么从台上下来的。
往后台走的时候,被請来同台聊电影的一個女演员走到她身边:“冉姐,我以前沒见過你真人,你真的太美了,跟你一比我都觉得自己不配当演员。”
江依說:“哪儿的话。”
通道上一個粉丝突然冒出来:“冉姐,我喜歡你很多年了!”
安保人员赶紧上去拦:“退后退后!”
粉丝嚷嚷:“我只想要签個名而已!”
他以前在影城工作過,所以知道這條秘密通路,不過偷跑過来只是碰碰运气,谁不知江依是有名的高岭之花,从不走跟粉丝亲近的路线。
沒想到江依說:“沒事,過来吧。”
助理看了江依一眼。
江依知道這一眼是什么意思,的确,按她以前的习惯,不太会停下来给粉丝签名,因为她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对演戏沒兴趣,对粉丝沒兴趣,对整個世界都沒什么兴趣。
可她這会儿不太想回休息室,脑子裡乱七八糟的。
粉丝拿到签名如获至宝:“谢谢冉姐!”他走以后,江依仍然站在原地。
助理出声提醒:“江小姐,该走了,叶总在休息室等您。”
江依眸子垂下去。
她呼出一口气:“走吧。”
江依走到休息室,全程垂着眸,可她知道叶行舟就坐在角落,穿着她那一身长袖长裤的黑色纱衣,整個人像一只笼罩在阴云裡的鸦,手裡握着她那根银质拐杖。
她问江依:“你不舒服?”
“嗯?”江依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心不在焉:“沒有。”
“刚才回答主持人問題的时候,你手在抖。”
江依盯着地砖上隐隐裂开的一條缝。
像枯叶上的脉络,一种垂死的美感。
叶行舟說這句话她一点不意外,因为她知道,她的每一次采访、每一次活动,叶行舟都有一台固定机位对着她。
刚才她回休息室之前,叶行舟就在看那卷带子。
放大细节,盯着江依手的颤抖。
“沒什么。”江依說:“只是這段時間跑宣传太累了。”
“那就好。”叶行舟說:“夜裡挺冷的,把衣服披上吧。”
江依:“我不冷。”
可叶行舟已经站了起来,拿着一件江依的外套站在那裡,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倔强的伸着。
江依站起来走過去,垂着眸接過。
叶行舟很克制,两人交接過衣服手又快速分开,连手指都沒碰到。
叶行舟說:“走吧,送你回碧云居。”
郁溪坐在影城后门的台阶上。
她不了解邶城,不了解明星的生活,可她脑子清楚。刚才她跑出来跑到影城大门口,看到那儿乌泱泱围了一堆粉丝,都是沒拿到首映礼票的。
十月中旬的邶城入夜已经有点凉,今天又起着阵阵的风,可粉丝们围在门口還是一脸幸福:“感谢冉姐回国拍了這部电影!不然都沒什么机会在国内看到她!”
郁溪绕着影城走了一圈,在隐秘的角落发现一道后门,连着一條窄窄无人的马路。
如果待会儿江依要走的话,肯定是从這儿走。
郁溪本想站着等的,站在角落,站在一片木芙蓉和香樟树勾勒出的阴影裡,可她发现自己腿软的站不住,跌跌撞撞坐到了台阶上。
两條大长腿支起来,膝盖拱着,两只手搁在膝盖上,手指扣着无意识搅动。
江依在舞台上的矜贵优雅美丽。
和江依在祝镇的轻佻妩媚勾人。
像一块磁铁的南北两面,背道而驰,不断撞击着她。
她忽然扯起一边嘴角。
有点好笑的是——江依主演這部电影就叫《撞击》,刚才她全程盯着江依的脸在银幕上或哭或笑,剧情一点沒看进去,心裡却還是如片名一般,感受到一阵猛烈的“撞击”。
也不知等了多久,等到手指冰凉,脚趾在帆布鞋裡无意识的抠紧。
忽然一阵骚动传来。
郁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裡,抬头的时候有点茫然,看着一堆粉丝乌泱泱跑過来,其中有人在說:“我朋友给我說了這影城有后门,冉姐肯定从后门走,低调点低调点,别把更多人引過来了。”
正好這时,一辆豪车从路边滑過来。
郁溪从小沒见過豪车,连车都沒见過多少,走出大山一年多,這些车的牌子她也沒什么概念。但她知道這车绝对特他妈的贵,那流畅的线條,黑曜石一般的颜色,在暗夜裡熠熠生辉。
打开的车灯像一张人脸,大肆嘲笑着郁溪的贫穷和卑微。
车门快速打开,露出莹莹灯光,和香槟色的真皮座椅。
這时努力保持安静的粉丝又骚动起来,向一個方向猛围過去:“冉姐!啊啊啊我好喜歡你!”
“冉姐人间真绝色!吊打葛皇一條街!”
“冉冉我喜歡你好多年了呜呜呜!终于见到你了呜呜呜!”
郁溪呆呆坐在原地,她想站起来,可双腿沒有一点力气。
她只能捏紧搁在膝盖上的双手,远远看着江依在粉丝群的包围下露出一個头顶。
随着安保人员开道,她看江依能看得更清楚一点了。
披着一件淡米色的风衣,飘逸垂坠的款式,腰部微微束紧,但整件沒扣,在夜风裡飘起来,显得江依整個人更仙。
黑长直的披肩发下,两缕长條的耳线垂下来,随着她走动一晃一晃,在黑夜裡闪着璀璨的光,应和着她脚上镶钻的高跟鞋,点缀着她简洁的装束,显出一种女明星的奢丽。
所有粉丝山呼海啸:“冉姐!冉姐慢点走!”
一脸严肃的安保人员围在江依身边,好像把她围进一個真空的保护罩。
郁溪也不知为什么,自己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其实从小长在外婆家,她从沒觉得自己穷。
后来到舅妈家,整個祝镇贫富差距也沒那么大,她也沒觉得自己穷。
就算后来去了英国,研究室的人都在埋头搞研究,她還是沒觉得自己穷。
到现在,她盯着自己放在下一级台阶的双脚,嘴角扯出一個嘲讽的笑。
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真他妈的穷啊。
她的脏球鞋和江依的高跟鞋,她发灰的起球的鞋带和江依熠熠发亮的耳线,她的旧卫衣和江依的长风衣。
一切的一切,在她和江依之间划出一條亘古不破的河。
江依被众星捧月的粉丝挡在另一边。
郁溪一個人孤零零在這边。
接着,她看到江依身后不远处,跟着走来一個人。
那人穿一身长袖长裤的黑色纱衣,整個人罩的密不透风,一头黑色长发束在脑后,脸上表情带些阴郁。
她個子不高,走得不快,行动有些受限,可手裡一根银质拐杖,跟江依的长耳线一样在夜色中闪耀。
她跟江依是同一個阶层的人。
果然,她走在江依身后,安保人员是不会拦她的。
很快,她跟江依钻入了同一辆车,被吸入了那個香槟金的奢华世界。
那样的光晕,那样的质感,让那個世界的一切好像都带着香。
就是走過商场时,那些奢侈化妆品柜台传来的买不起的香味。
郁溪忽然扯起自己的t恤一角闻了闻。
有汗味么?
有油味么?
她也不知道。
她听裡三层外三层的粉丝群,最外一圈有人在低声议论:“那是叶总吧?是嘉宁集团叶总吧?我听人說叶总就是拄一根银色拐杖的。”
“她居然也在,那传她包养冉姐的那些事,是真的?”
一阵夜风吹過,卷起地面今秋的第一片落叶。
路灯暗淡,那辆闪着暖金光晕的豪车已经缓缓开走了。
痴狂的粉丝還追在车后:“冉姐不要走!冉姐让我多看你一眼!”
可豪车不停留,在夜色中一個转弯。
郁溪突然从台阶上站起来,拼了命的开始跑。
她刚开始混在一群追车的粉丝群中,被湮沒了痕迹。
可渐渐的,追车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直到一個都沒有了。
毕竟人腿能追着汽车跑多远,搞笑啊,又不是高考体能测试。
只剩郁溪一個人,在夜色中追着车猛跑着。
江依是从影城后门离开的,這條马路极窄极偏,根本沒其他车,也沒其他人。
其他粉丝都被郁溪猛跑的架势惊呆了:“我靠,這是真爱粉吧?這么牛,下届粉丝会选她当会长吧?”
郁溪当然不知道這些,她只是看着江依的车,在夜色中与她距离越来越远。
她猛跑着,跑得鞋带都散掉,呼吸都乱掉,一头长发在风中飘摇,又随冷汗黏在额头。
到后来,喉咙裡都是铁锈的味道。
她還是咬牙猛跑着,大口大口的冷风灌进嘴裡。
然而,江依的车還是在夜色中越开越远,渐渐在她眼中,凝成一個黑色的小点。
她想追上江依的车,想拍窗,想大叫,想吼着叫“江依你给我从车上下来!”
我想把一切都给你。
我的人生。我的未来。我的钱和我的心。
可是你骗我。
你连名字都是骗我的。
你到底是谁。
郁溪跑到后来,脸上湿漉漉一片,也說不出清是额上的汗,還是眼裡不断涌出的泪。
可江依的车,還是在夜色中彻底消失了。
郁溪想要继续追下去,可她连脚都抬不起来了,心脏一片撕裂般的疼。
终于,她歪七扭八靠在了路边一面红色砖墙上,俯身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气。
那面砖墙是一個住宅区的围栏,中间是一片复古雕花的铁栅栏。
到现在,她已分不清那浓浓的铁锈味,是铁栅栏发出来的,還是她喉咙裡冒出来的。
她记得小时候陪外婆看過那些很古老的电视剧,每当女主有悲惨故事发生的时候,天空就会茫茫的下起雨来。
可她不是女主,所以這时天空不会应景的下起一场雨来。
只有路面一辆趁夜作业的洒水车开過。
其实郁溪听到洒水车過来的声音了,但她实在太累了,累到连抬脚的力气都沒有,只好撑着膝傻站在原地,看洒水车开来又开走,在自己牛仔裤上留下尴尬的痕。
于是旧牛仔裤更脏。
白色球鞋更灰。
湿漉漉的水滴,像什么人根本不值同情的眼泪。
坐在豪车裡的江依,知道曾有人在夜色中不要命一般追過她的车么?
江依看到了么?
郁溪也不知道,她只能落寞的撑着双膝一個人站在墙角,看着裤脚鞋面的水痕,嘴边扯着一個嘲讽的笑。
傻子。
被人玩成這样。
郁溪也不知自己在夜色中站了多久,总之等到第一班地铁开始运营的时候,她才回了邶航。
早高峰還远沒有开始,清晨第一班地铁难得空空荡荡。
郁溪失魂的坐在座椅上,跟着地铁行进摇摇晃晃。
她呆看着地铁一角,過了很久才发现那儿有人在回看她。
一個流浪汉。
也不知流浪了多久,也不知怎么混进地铁站来的,身上褴褛的衣服破出一种时装周的时尚感,冲着郁溪傻笑。
郁溪也笑了笑。
她都說不清她和這個流浪汉,谁比谁更可怜,谁比谁更流离失所。
终于地铁到站了,郁溪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学校走去。
此时,碧云居。
江依一個人躺在床上,高支埃及棉的床单被罩不知要比祝镇舒服多少倍,可江依在祝镇沒有失眠的毛病,一回邶城,曾困扰她很久的失眠問題也跟着回来了。
她翻来覆去,白皙如雪的胳膊枕在头下。
這段時間为了宣传电影,她跑了很多活动,其实挺累的,刚一上车,眼皮就软塌塌的直打架,叶行舟递過来一個真丝眼罩:“睡会儿吧。”
江依“嗯”一声,就把眼罩戴上了。
不過她在车上沒睡着,在床上躺了大半夜也沒睡着。
眼前全是一双年轻的倔强的桀骜的眼,晃個不停。
年轻人的爱也汹涌,恨也强烈。
那郁溪现在,会是如何的恨她呢?
作者有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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