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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你到底和叶行舟什么关系?

作者:顾徕一
叶行舟也沒有勉强郁溪的意思:“郁老师不喜歡画?”

  郁溪:“我讨厌画。”

  叶行舟:“可能你们理科生都這样。”她拄着银质拐杖站起来:“冉歌,我還约了客户,我先走。”

  江依站起来。

  叶行舟问郁溪:“你回学校嗎?要不要我送你?”

  郁溪:“我去跟朵朵打個招呼就走,坐地铁就行。”

  叶行舟:“现在已经很晚了,不会不安全嗎?”

  郁溪坚持:“我坐地铁就行。”

  叶行舟点了一下头就走了,江依送她出去。

  郁溪跟朵朵约好走时要跟她告别,由章阿姨带着去朵朵卧室。

  朵朵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了,抱着她的玩具兔子:“郁老师,你后天不要迟到。”

  郁溪:“好。”

  朵朵:“你能帮我把窗帘拉上么?”

  郁溪走到窗边。

  江依這房子是二层小别墅,朵朵卧室在二楼,郁溪站在窗边,刚好就能看到江依送叶行舟出去。

  因为就出门一小会儿,江依沒有披外套,莹白的胳膊从无袖礼服裡露出来,像两块哀伤的玉。

  郁溪隔着老远,都能看到她抱着双臂的肩膀紧绷着。

  她手指攥了攥窗帘,又才拉紧。

  走出去的时候,江依正好走回来,她明明已经从活动现场回家休息一会儿了,可脸色看上去比之前更累更疲倦。

  她看到郁溪点了下头:“郁老师,再见。”

  她往裡走,沒有多留郁溪的意思。

  郁溪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江依站定:“還有事?”

  她看上去真的很累,在通往客厅的走廊裡,斜斜倚在墙上,顶灯在她额头上凝出一块小小的光斑,让她的脸有些看不真切。

  郁溪堵在她面前:“你到底和叶行舟什么关系?”

  江依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嘴唇动了动,但并沒說出什么。

  她那样看着郁溪,郁溪就那样挡着,沒有退开的意思。

  江依有些心烦意乱,走廊狭长,少女身上的味道一阵阵飘過来钻进她鼻子裡,那是一种干净且锋利的味道,像祝镇那些野蛮生长的青草,越往边缘越薄的叶片像刀。

  不像叶行舟,叶行舟不信佛,但她身上总有股檀香的味道,像从久不见阳光的宗祠裡走出来,拖着人走入時間深处的黑洞。

  江依问:“你觉得我和叶行舟是什么关系?”

  郁溪說:“你怕她。”

  江依笑了下:“這不是你小孩儿该管的事。”

  郁溪凑近一步:“你怕她,可我不怕她。”

  她攥住江依的手腕。

  江依低低喝道:“你放开。”

  郁溪理都不理,直接把江依拖到客厅,她走得急,江依的一只羊绒拖鞋掉在走廊上。

  郁溪一直把江依拖到釉迩的那幅画前才放开。

  她问:“你喜不喜歡這幅画?”

  江依:“什么意思?”

  郁溪:“你不喜歡,我就把它毁了。”

  客厅裡摆着一筐秋月梨,旁边一把精致的水果刀,郁溪把那把水果刀拿在手裡颠了两颠,折叠起来的刀锋和少女的眼神一样闪闪发亮。

  江依轻声說:“你知道這幅画多贵么?”

  少女的眼睛明亮而桀骜:“我赔。”

  江依笑了笑:“拿什么赔?”

  少女脸上一股不信邪的倔:“拿一辈子赔,還赔不上么?”

  刚才郁溪拖着江依走得太急,额角的茸发就有点乱,额上浅浅一道疤露出来,是她把啤酒瓶子往头上砸留下的伤。

  郁溪处理事情的方式好像就是這样,狠而决绝,不留余地。

  少年人的世界黑白分明,沒那么多暧昧的灰色地带。

  江依被一個混沌的牢笼桎梏多年,不是不知道這样的做法风险太大,可飞蛾扑火一般,总忍不住被郁溪吸引。

  這时两人耳边响起一個阴沉的声音:“郁老师還沒走?”

  两人回头,叶行舟站在那裡,拄着银质拐杖,另一手捏着江依掉在走廊的羊绒拖鞋。

  江依眼睛闭了闭,睁开看着叶行舟平静的问:“你怎么回来了?”

  叶行舟:“客户临时取消了见面,冉歌你累了么?我們回卧室去吧。”

  江依說:“好。”

  叶行舟问郁溪:“现在地铁是不是停了?司机在楼下,送你怎么样?”

  郁溪:“不用。”

  叶行舟:“那你怎么回学校?”

  郁溪:“還有公交。”

  叶行舟也沒再勉强:“那冉歌,走吧。”

  江依跟在叶行舟身后,银色亮片裙摆拖在柔软地毯上,沙沙沙,沙沙沙。

  割在郁溪的心上,像凌迟。

  郁溪游魂一样走出小区,走到街上,地铁的确已经停了,好在還有深夜公交,慢悠悠一站一停晃到学校,不知会不会已经半夜。

  郁溪无所谓。

  她喝了叶行舟一杯正山小种,毒药一样存在胃裡,胃的抽搐,让她清醒。

  摸出手机看一眼,深夜公交班次很少,下一班還要等四十分钟,现在坐公交的人已经很少了,剩她一人坐在公交站台,头斜倚着一根仿木站牌。

  夜已经很冷了,风卷過马路的枯叶,呜咽着像人的叹息。

  远处便利店亮着暖黄的光,再往上,小区裡還有人深夜未眠,同样暖黄的灯光从楼栋裡透出来,那都是与郁溪无关的东西。

  温暖和依靠,那都是与郁溪无关的东西。

  冷是真冷,双手插进外套口袋裡,却微微一阵刺痛传来,郁溪拿出来一看,食指上一道小小的口子,原来刚才叶行舟突然出现的时候,她一瞬无措,把那把水果刀装进了自己口袋。

  像贼。

  沒想到弹簧开关坏了,刀尖弹出来一点,刺破她這小贼的手。

  這时走過来两個女生,郁溪对深夜還有人来坐公交感到一点诧异,就听那两女生兴奋的讨论:“江冉歌演的也太好了吧,我以前真以为她只是长得好看,這深夜场看得不亏!好想把她所有电影都补一遍!”

  “哎呀都說她在国外演那些剧和电影不怎么样,就十年前那部在国内拍的《剑灵》值得补一下。”

  “那部我听過,武俠对吧?现在網上能看到么?”

  “早看不到了,得找资源去下,听說有個视频網站在谈版权,不知能不能谈得下来。哎不過微博有江冉歌的单人片段剪辑,你要看么?”

  “要要要。”

  女生滑开手机,她朋友的头凑過来。

  她们手裡传出大气苍茫的武俠音乐,响在深夜邶城的街头,眼前是枯叶卷卷,郁溪朝她们手裡瞟去,离得太远她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個红色的影子翩跹。

  因为她看過那部电影,所以知道那是江依扮演的少女侠客,一身红衣,一人一剑,剑气寒光定九州。

  两個女生惊呼:“冉姐以前好帅啊!”

  “看她现在這么清冷,沒想到還有那么犀利的时候!”

  郁溪低头看着自己被刺破的手指,忽然笑了一下。

  俩女生沒看過那部电影,不知那是一個悲剧。

  少女侠客以命守卫的城邦,沒想到城主早已投敌,少女舍生忘死的牺牲变成一個荒唐的玩笑,她孤身一人站在城墙头,看城主骑着高头大马对她喊话,降而不杀。

  少女侠客对着城墙下的万千兵马笑一下。

  那是她不過十八九岁,正是心高气傲的年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孤身一人打开已是空城的城门,拎着一柄重剑,向万千敌军中杀過去。

  最后的结局当然是她倒在一片血污中,缓缓闭眼前的最后一個镜头,是看到城主骑着异邦的马对准她的脸,高高扬起马蹄。

  灰尘和天空中洁白的雪,一起落在她脸上。

  而那俩女生对這be美学的剧情懵懂无知,還在感叹:“這女侠也太帅了吧!她肯定大杀四方大获全胜!”

  郁溪低头笑着,看着自己指尖凝出一個小小血点。

  她忽然觉得自己和江依演過的那角色有点像。

  都不知道自己拼命想守卫的是什么,一柄重剑,一把小刀,就以为能对抗全世界。

  却不知会有更惨酷的真相,会把人变得和小丑一样。

  叶行舟一句“回卧室吧”就像电影中城主的马蹄,扬着灰尘向她踏過来,把她心裡妄存的一丝侥幸踏得粉碎。

  好可笑,她怎么会看到表面的那么一点,就断定江依怕叶行舟,断定江依有什么逼不得已的苦衷,断定江依和叶行舟其实什么关系都沒有。

  舒星明明已经告诉她,叶行舟和江依已经认识快十年了。

  十年是什么概念?

  十年前的叶行舟和江依都還不過十多岁,不知十多岁的叶行舟是鲜衣怒马還是同样阴郁,不知十多岁的江依是妩媚张扬還是清冷孤傲。

  不知十年前两人的青葱岁月裡,江依有沒有故作成熟的叫過叶行舟一声“小孩儿?”

  郁溪回宿舍时,沒想到還亮着小小一盏灯,孟辰辰坐在床下书桌边看动画,在她的科普下郁溪已经知道有一個专有名词叫“番剧”。

  孟辰辰摘下耳机用气声问:“你今天上家教课怎么這么晚?”

  郁溪也用气声答:“朵朵在医院耽误了会儿。”她心下一片茫然,眼神无意识落在孟辰辰的屏幕上。

  孟辰辰义愤填膺对她抱怨:“套路,都是套路,为什么青梅永远比不過天降!”

  郁溪很想告诉她现实世界正相反。

  她這個天降,在叶行舟這颗青梅面前什么都不是。

  她一开始的直觉才是对的。

  她只是江依体验角色世界裡的一片拼图,只是江依過尽千帆世界裡的一個過客。

  江依找她去当家教,是为了让她亲眼看明白這一切么?

  她觉得江依這個女人比她還狠。

  好,现在她彻底看明白了。

  之后很久,郁溪都再沒见過江依。

  她每周两次去江依家给朵朵上课,江依大部分時間不在家,偶尔能听到她打开大门回来,轻轻两声高跟鞋落地,换成沙沙沙的拖鞋。

  只是很默契的,江依不会再进书房,郁溪也不会再穿過走廊往裡走。

  叶行舟再沒出现過,也许她的确太忙了。

  郁溪想過這层关系,朵朵叫叶行舟“小姨”,那么叶行舟应该确实有個姐姐,大部分可能是去世了,朵朵才交由叶行舟带,只是叶行舟太忙了,朵朵大部分時間就在江依這裡。比起叶行舟的严厉,朵朵显然跟江依更亲。

  偶尔朵朵作业完成的好,郁溪会奖励她看动画。

  沒再看那些王子拯救公主,郁溪给朵朵看《冰雪奇缘》,那是孟辰辰安利给她的,只有公主自己才能救自己。

  朵朵說:“這個我早看過啦。”

  不過她不介意再看一次,跟着英语原版特溜的說台词,郁溪发现朵朵英语比她還好。

  朵朵解释:“反正我生病不能上学,冉阿姨在美国拍戏的时候,我就和她一起住美国。”

  更进一步证实了江依的猜测,孩子大部分時間是江依在带。

  朵朵又說:“小姨有空就会来看我們,啊对了看《冰雪奇缘》首映的时候小姨也在,還给冉阿姨买了爆米花。”

  撇撇嘴又說:“還不让我吃,說小孩吃了会蛀牙。”因为沒吃到,所以如此记忆犹新。

  郁溪扯起嘴角笑笑。

  小丑怎么可以不笑,笑容僵在脸上,哪管是不是凝成一個悲伤的面具。

  虽然孩子不是叶行舟也不是江依的,但人家早已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三口。

  只有她一腔情愿的给自己加戏。

  傻子。

  临近圣诞的时候发生了两件事。

  一是邶航跟英国大学合作的项目有了突破性进展,一個行业大牛加入进来,接下来的进展就势如破竹,郁溪跟着团队去参观了一次国家航天院,带他们参观的负责人是個快退休的老头,說起话来语速极快,对航天事业依旧充满热情。

  他有心考一考郁溪,拿目前研究员正在解析的一條小公式给郁溪看,郁溪闷头看了好久,接下来的参观都心不在焉的。

  临走时郁溪塞给老头一张字條,字條上少女的字迹张扬桀骜,像她十九岁的年纪一般明亮。

  老头看着郁溪的解法有点惊讶:“你叫什么来着?”

  “郁溪。”

  “好,郁溪。”老头指着窗外一個模型给她看,钢架搭成的火箭头指向天空,像巨龙一般等待着吟啸升腾:“看到了嗎?那是我們载人航空的又一次伟大进展,我們在航空停留的時間将越来越长,获得的指导数据将对我們探索宇宙有划时代意义,下一次我們的目标,是整整一年。”

  要在拉长時間的同时获得进阶数据,背后的难度是指数级增长。

  老头看着郁溪說:“我记住你的名字了,希望我退休前,能看到有你加入。”

  郁溪从航天院出来是下午三点,正是天最蓝的时候,邶城冬天的天空总有种肃杀之气,郁溪找了块草坪边的长椅坐下,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裡抬头看天。

  白色雾气从少女冻红的唇间喷出来,她抬头看天,姿势桀骜,像一株直指天空的白杨。

  曾经祝镇那些困住她的,不怀好意的传言、退学结婚的逼迫、日复一日的庸碌,将再也不能成为她的桎梏。

  一次参观点燃她胸中的万千豪情,曾经祝镇的逼仄让她生出一個造飞机的梦,可走出大山她才发现,她可以飞得更高更远。

  等着她的,是整個茫茫宇宙。

  草坪对面一栋楼的墙面,嵌着一個巨大的led屏,滚动播放着各类广告,有小鲜肉代言的面霜,和奥运冠军代言的汉堡。

  郁溪一個转眸,屏幕上猝不及出现江依的一张脸。

  郁溪一愣。

  她很久沒见過江依了,就连孟辰辰在宿舍看江依的综艺和剧,她都特意避开眼神,這会儿冷不丁看见江依的一张脸。

  江依代言的是一款眼霜,這会儿屏幕上给出江依脸的超大特写,怼這么近也毫无瑕疵,睫毛纤长翕动,郁溪不知道是不是刷了睫毛膏,应该是有的,只不過不像江依在祝镇用的那些睫毛膏,怎么刷都会在睫毛上留下苍蝇腿般的痕迹。

  只是那双桃花眼,无论怎么看,都像罩着一层白茫茫的雾。

  郁溪移开眼神。

  她盯着冬日裡枯萎的草坪想:江依不快乐。

  或许其他人看不出来,只觉得江依天性清冷。可她看過江依快乐的样子,眼神清澈明亮,像祝镇不起云雾时的天。

  郁溪刚才参观研究院时,那裡有只关在笼子裡的鸟,采集实验数据用的,淡淡可爱的黄,头顶一抹翠红。它在一根精致的金色横杆上蹦来蹦去,时而歪着头静默,婉转又哀伤。

  郁溪觉得江依就像笼子裡的鸟。

  不過,她站起来,背着双肩包向远处走去。

  江依快不快乐,又与她何干呢。

  第二件事,是舒星送来了画展的邀請函,就是上次郁溪去指导星球位置关系的那幅画。

  舒星打电话时笑着說:“知道你不喜歡画,但我們也算因为画在祝镇认识的,能赏光么?”

  郁溪想了想问:“這次都是青年艺术家的画?”

  舒星說:“对,都是年轻人,說不定能激起你对画的一点兴趣呢。”

  其实郁溪倒不是问這個。

  她不喜歡画,那些学生时代在课本上涂涂抹抹、把歷史名人涂成奥特曼的经历她统统沒有。更重要的是,她尤其不喜歡釉迩的画,那過分锋利的线條和用色,总让她不安。

  既然這次沒有釉迩的画,那就去吧。

  舒星說着在追她,跟她的联系却不多,也沒表白過什么的,让郁溪拒绝的话也不知从何說起。只是這次去画展的时候,远远看到舒星穿着條白裙站在那裡,穿一件同色系奶油白披肩,被朋友围着。

  郁溪本想過去打個招呼,就听朋友在跟舒星說:“越来越漂亮啦,难怪祁家千金猛追你。”

  舒星說:“哎呀,只是朋友。”

  朋友满脸的不理解:“她是学雕塑的跟你有共同语言,家境又好,你到底哪儿不满意?”

  舒星端着酒杯只是笑。

  郁溪本想退开的,沒想到舒星跟她朋友說了两句,就端着鸡尾酒杯向她這边走過来,冲郁溪晃晃:“喝酒么?”

  郁溪摇头:“還是算了。”就她這一杯倒的酒量。

  她问舒星:“有人在追你?”

  舒星笑着睨她一眼:“怎么,吃醋啊?”

  郁溪摇头:“就是想說,要是有合适的你就谈一個吧,你马上都大四毕业了。”

  這话是郁溪婉转的极限。

  人大概都是這样,都是要从另一個人那裡受了很重的伤,才意识到自己也不要错手伤人。

  她不喜歡舒星,這不是舒星的错。如果可以,她希望舒星少难過一点。

  舒星笑着问:“你怎么不谈一個呢?你也马上二十了。”

  郁溪:“我爱学习。”

  舒星噗嗤一声笑出来,酒杯裡的酒差点洒了:“我知道你对我沒意思啦……”郁溪盯着她酒杯,舒星却已抬头叫道:“冉姐!”

  郁溪不想抬头,心裡咯噔一下。

  她完全沒想到会在画展碰到江依。

  她本以为按舒星這么体贴的性格,如果江依要来,应该会跟她說一声。可转念想想,舒星也沒觉得有一定要說的必要吧,在舒星眼裡,江依大概只是启蒙了郁溪青春期的一個大姐姐,等郁溪走出大山了长大了,那些朦胧如山中烟雾的情愫,也该消散了。

  舒星问郁溪:“冉姐她们来了,要不要一起過去?”

  郁溪還盯着舒星手裡的酒杯,酒液经過刚才的猛一晃挂在杯壁,像什么人的眼泪:“我不去了,你去吧,我给自己找杯喝的。”

  舒星也沒勉强她,自己過去找江依了。

  服务生从郁溪身边過时,她慌乱抓起一杯酒。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可這儿提供的饮品只有酒,她這会儿也需要一杯酒。

  酒气冲着她胃部一阵灼热,灼伤感顺着她嗓子一直冲到眼裡,她才有勇气迷迷蒙蒙抬头,远远看着眼前的一幕。

  虽然舒星說這是一個青年艺术家画展,规模却比郁溪所想要盛大得多,来往穿梭的都是扎蝴蝶结穿黑马甲的服务生,宾客举着修长的酒杯言笑晏晏,轻轻碰一下杯口发出水晶般的声音。

  不少人穿着晚礼服,在展馆精致的打灯下显得很妥帖。所以当郁溪一身面包羽绒服一條旧牛仔裤一双白球鞋,一张素颜的脸不施粉黛,端着一杯鸡尾酒坐在一边时,不少人朝她這边看。

  她就是与這样的环境格格不入。

  简而言之,她与江依本来的生活格格不入。

  因为她借着酒气远远看着,江依是与這精致环境最契合的一個人。她今天穿一條黑色礼服裙,不张扬,丝绒材质柔软包裹着她的美肩露出莹白手臂,下身裙子自然垂下,很简洁的款式,却镶着点点水钻如若隐若现的星光。

  配合着江依那张脸,是一种矜贵的、典雅的、有距离感的美。

  展馆沒有阶梯,郁溪却看出了一种仰望的视角。在祝镇时她觉得江依触手可及,這会儿却被拉到了无法企及的天际。

  江依身后站着叶行舟,表情淡淡在跟舒星說话。江依转着手裡的酒杯百无聊赖,眼神无意识的往展馆裡望一圈,忽然就落在了郁溪身上。

  郁溪捏着酒杯的手指一紧。

  作者有话說:

  第一回合正面交锋,新手郁溪被ko,攒经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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