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万尺高空的吻
那时天色将暮,日光已斜,从半人高的荒草到不知名的小花,都被浸入洗了遍第一遍墨的笔洗裡,染上暧昧模糊的灰,等待着月光把整個世界染得更淡。
江依心裡却有一束光,从被巨石压住的小缝裡,初升朝阳般透出来。
那是足以颠倒日月晨昏的一句话。
从她妈去世后,她飘飘荡荡走過了很多地方,美国,波兰,回到邶城,又去祝镇、山城……多数是为了拍戏,也有为了从過往桎梏中解放自己。
并沒多少不安定感,现在想来,后知后觉意识到,那是因为她不再觉得自己有一個家。
沒有可归去的地方,谈何不舍与想念?
她总认为自己成熟强大,想着要给郁溪一個家,现在听郁溪带着不改少年之气的倔强神色,在夕阳中眉眼温柔又坚韧,說:“我想跟你当一家人。”
她垂眸,把纤指一根根塞进郁溪指缝,幡然领悟,她過往的那些過度思量,何尝不是内心的不安全感作祟?只是以跟郁溪截然相反的形式表现出来。
郁溪与她十指紧扣,听她微笑:“這话当着你妈妈的面說了,可就不能改了呀。”
“嗯,不改。”郁溪托過她后脑,印上她的唇:“盖章,好不好?”
祝镇并沒有什么好留宿的地方。
郁溪和江依找了车回附近市裡,一排简陋的小旅馆看上去大同小异。
“住哪间?”江依问。
“如果你不很累的话。”郁溪道:“我想回邶城。”
除了江依,這是沒能给她留下任何愉快回忆的地方,并不想多待。
可是,江依为难:“沒航班了。”
“跟我走。”
一辆车停在路边,挂的并非普通车牌,郁溪带着江依走過去,立即有人开门,低声招呼她:“郁工。”
郁溪点点头带江依上车,开了数小时,来到一個非民用的小型机场。
停着一架直升机,螺旋桨开启,做好起飞准备。
送她们過来的人跳下车:“郁工,一路平安。”
螺旋桨带起的猎猎风声中,江依放大音量才能问:“怎么回事?”
郁溪笑答:“新项目顺利完成,贺院问我要什么奖励,我要了這個。”
一趟私人航班回邶城的权利。
江依摁住纷乱飞舞的长发,在喧嚣气流中瞧着郁溪的脸,回想在祝镇初见她的青涩模样,想着這小孩儿,已经走過了那么那么远的路。
往高处去,往远处去,往星辰大海的征途中去,现在她已站得那么高,什么都拦不住她。
江依跟着郁溪往直升机边走,却见郁溪转身拦住她,笑道:“沒有机票,谁让你登机?”
她一双桃花眼微眯,睨着郁溪,心想這又不是民航,哪来什么机票?
眼见直升机等着,放大声量对郁溪道:“别开玩笑了。”
想绕开郁溪往前走,郁溪却展臂又一拦:“沒开玩笑,必须要机票。”
“到底哪来的什么机票?”
“我可以帮你。”郁溪弯了弯清溪般的眉眼:“你在我身边找找。”
她把双臂又往上扬了扬,含笑的眼神催促江依。
江依往边上看了看,分明那么多执勤人员都看着……
“别闹。”
“你說什么?”一片喧嚣中,也不知郁溪是不是真听不清,把耳朵凑到她唇边。
亲密的姿势,跟咬耳朵似的,她却也只好再讲一遍:“别闹。”
這次郁溪听清了,笑意更甚:“沒闹啊,你找嘛,真的有。”
江依不得已,只好伸手往郁溪身上摸去,众目睽睽之下,边摸边瞪她,郁溪却一直含笑不以为意。
甚至在她手摸到自己屁股时,還晃了晃作为提示。
江依:……
手指往口袋裡伸,還真有东西。
掏出来,双瞳放大。
当真是一张机票,来自她全然意想不到的时空——十年前。
是十年前她给郁溪买的那张机票。
郁溪见她愣在当场,拉着她往直升机边走:“你去试试,看他们让不让你登机。”
她替江依把机票交给副驾,副驾笑道:“机票沒問題,江小姐,欢迎您。”
直到飞机轰鸣着起飞,江依還陷在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裡。
“为什么這张机票……”
恍然想起两人戴着耳罩,看到旁边有纸笔,写给郁溪看:“为什么這张机票還在你那儿?”
惊讶让问号的最后一点重极了。
郁溪接過纸笔:“我沒用。”
“一是因误解而恨着你,二是舍不得用。”
在你给我缝好的双肩背包裡,一藏就是十年。
郁溪收起纸笔,点点窗外,江依透過舷窗望出去,瞳仁映出闪亮灯火。
夜已深了,足下的城市陷入沉静,可总有那么些灯還亮着,为哭闹的婴儿,为加班的方案,为重逢的爱侣。
每一盏灯,都是地上的一颗星。而每一颗星,是否又因寄存着地上某人的哀愁与想念,变成一個家。
天地美景在江依眼前绽开,浪漫得有些不真实,让這些天多少因網络议论而低落的心情,豁然间转为开阔。
而這样的盛景,只有郁溪可以给她。
這人现在就坐在她身边,在螺旋桨的轰鸣声中握住她手,随她一起垂眸远眺,背脊挺得笔直,像棵直指蓝天的树。
天那么高,星那么远,可总归在她所指的方向。
江依一步步看着她萌芽、拔节、生长,而此时她转头,一双黑白笑眸把江依收纳进去,又握笔在纸上写:“我的星海征途,始于這张机票。”
“现在我把它還给你,祝你以后的人生,也能天高云阔,再无束缚。”
“而我都会陪你一起。亲爱的江依,生日快乐。”
她的字迹实在潇洒,和整個人一样落拓疏朗,三行字流畅自笔尖流淌,像两個人曾并肩看星山边的清溪。
一個個字淌进江依眼底,变为潋滟的水光。
她已经很久不過生日了,倒并非觉得自己年纪大,而是从观山出事以来,她就不愿再過。
她和叶行舟一起被拖进往事泥沼,哪裡還有再新生的机会。
身份证上“八月三十”的数字,每次触目都刻意回避,十多年過去,在自己脑中都变得模糊。
可是现在,眼眸所触及的天地,终让那些变得渺小。往事不可追,有人生性莽撞,可用行动诠释着宽解和接纳,又带着她一路往前,重新活過来。
眼底水光把眼前盛景染得模糊,感受到那人在轻轻捏她指尖,用嘴型又一次說着“生日快乐”,然后,吻過来。
前座两位飞行员大概在笑,可都配合的沒有转身。
郁溪带她在万尺高空接吻,整個世界在她们足下。
直到直升机稳稳降落,郁溪和江依下飞机道谢,两位飞行员笑道:“江老师,生日快乐。”
江依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却又听那二人认真說:“我們都是你的影迷,希望你不要在意網上那些声音,我們都会支持你。”
年轻的双眸,赤诚而闪亮。
江依心下感慨:“谢谢,如果有继续演戏的机会,我会努力。”
那两人肯定的說:“一定有。”
航天院派了车来接,一路送她们回江依的出租屋。
江依在后排跟郁溪咬耳朵:“郁工,好大的排面。”
郁溪认真道:“小时候在课本上不是学過嗎?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
江依剜她一眼,心想小孩儿好大的胆子,這是拿她比妖姬?
郁溪话锋一转:“我很正经,不戏诸侯,却也愿为一人点起烽火。”
她凑到江依耳边压低声:“你以为挣這点排面容易嗎?這几個月攻坚那新项目,皮都蜕一层。”
两人回到家中,累到不行,一起洗了澡,倒头而眠。
如果只說结果,两人身为情侣竟几個月沒那個,一定所有人都觉得不思议,可郁溪身在其中,却清楚這几個月两人忙成什么样子,又觉得正常。
也许也沒那么正常,江依一副不急的样子,她也就顺水推舟,躲一天是一天。
跟差生躲大考似的,越躲越怕,躲得越久越紧张。
第二天起来,郁溪回航天院,江依去剪辑室。
电影送审沒什么大問題,只有些细节需要调整。
郁溪抠她手心:“别担心。”
江依点头,眉目温妩。
只是告别了郁溪,却微微耷下来,一点点愁绪攀上来,像缠住柳枝的絮。
說完全不担心是假的,這部电影寄托了所有人的心血,而網上關於她的各种恶评虽然沒有之前汹涌,却一直源源不断,到影片即将上映前還沒止息,她开始担心自己一人的口碑,会让很多人抵制這部电影。
导演组倒泰然处之,跟郁溪說一样的话:“江老师,别担心。”
他们的大度反而催生江依的愧疚:“要是沒让我演倪教授,就好了。”
甚至突发奇想:“要是现在换一個演员,通過后期……”
“换個锤子换。”
一個风风火火的声音,引得江依和导演组一起看過去。
倪未莲拎着一兜包子走进来,江依赶忙去迎,替她接過:“哪儿来這么多包子?”
“我包的!”
這倒让众人称奇,想不到看上去粗枝大叶的倪太后,竟還会包包子。
给忙于剪辑的众人各发一個,众人的夸赞反而让倪未莲低调起来:“沒什么啦,不是什么难事,年轻时在航天院食堂练出来的……”
江依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航天院领导磨年轻人性子,都习惯罚人去食堂包包子?”
据說郁溪這次项目攻坚结束后,去食堂包两個月包子的惩处也得继续兑现。
倪未莲看着江依大口咬她的包子,雪肌玉面,灿若桃花,连把头发往肩后撩的动作都透着风情,却毫不见骄矜做作。
慨叹道:“你真挺像年轻时的我的,他们怎么都看不出来呢?”
导演组掩嘴偷笑。
倪未莲又虚虚指一下江依额头:“你别乱想,除了你,我不会接受任何一個人来演年轻时的我。”
“要是因为我,影响您在大众心中的形象……”
倪未莲大手一挥:“谁管那個,我只在意你在电影裡看向教室窗外的那一眼,简直看到夏老师和我心裡去了。”
话說到這,导演组沒忍住邀請她:“倪教授,要不要看那片段最终呈现的效果?”
倪未莲踟蹰一下,反而近乡情怯起来:“算了,不看了,等到首映看完整版吧。”
因为有上级部门支持,电影過审很快,說起来距离上映,也就不到三周時間了。
上映的時間点,卡着郁溪她们新项目發佈的時間——载人航天飞船将再次带着亿万国人的梦,驰骋宇宙,迎来新飞船对接空间站,在星辰大海的征程中,为地球返還新的惊喜。
這也让电影《逐空》的热度越来越高,而树大招风是自古颠扑不破的真理,網上议论并沒如江依所期盼的一般止息,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怎么找這么個物化女性的演员来演我国第一代女航天人?演艺界是沒人了么?】
【就冲她網大裡那装扮,能是相信女性力量的人?】
【能别给观众添堵了么?不想看她那张脸!】
也并非所有人都那么想,只不過少数人把风向一带,加上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总觉得這事沸沸扬扬。
有那么些激烈的賬號,直到首映前還在每日打卡:演倪未莲的演员今天换人了嗎?
与之相对应的,是郁溪的人气水涨船高,从前那几张火出圈的生活照,又被拉出来在微博刷屏:
【啊啊啊啊郁总工杀我!】
【這是什么行走的人间扳手!】
【這才是真正的女性力量好么?让某些披着女权皮舔男的演员来看看!】
郁溪再次忙到脚不沾地,如果以前那些项目還算陈文寻主导,现下陈文寻快退了,她就成了挑大梁那一個,于她而言這也是首次挑战。
贺其楠溜进她办公室,偷偷拿出手机,翻微博上相反的两种声音给她看。
郁溪微蹙眉,面上神情還算维持住了一贯清冷。
贺其楠压低声:“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郁溪盯着计算机屏幕,手指复又在键盘上敲击。
她這双手长得真好,贺其楠瞥一眼,手指修长匀称,白皙微透骨节,淡青的脉纹隐约可见,其实哪怕单看這双手,贺其楠也能明白微博上那些人为何疯狂。
确实处处好看。
但是。
她踢一下郁溪的椅子脚:“你是不是飘了?”
郁溪盯她一眼。
“你不能因为你现在人气高了,就对江依姐的事不上心了吧?怎么,难道你還觉得江依姐配不上你了?你不会是想换人吧?不会是想踹了江依姐跟航天院哪個领导的孩子在一起吧?”
郁溪懒于掰扯,转回屏幕:“我可看不上你。”
贺其楠一愣,忽然意识到自己就是传說中领导的孩子。
“我還看不上你呢!”她气急败坏:“你這负心人!孟辰辰怎么会跟你這样的人交朋友!”
郁溪叹口气,手扶额:“小张小刘過来。”
一指贺其楠:“三十秒之内把她给我弄出去,不然今晚通宵加班。”
贺其楠骂:“你以权谋私!”
小张小刘苦着张脸:“大小姐,您就先出去吧,别吵郁工了她真挺忙的。”
大小姐拉不得碰不得,好說歹說哄了一路,才算送走這尊神仙。
《逐空》首映礼当天。
因为并非一般商业片,首映礼并沒安排在午夜十二点,而是和航天飞船发射的時間一样,安排在下午五点三十七分。
等大银幕转完发射仪式的直播后,便让這部以我国女航天人为主角的电影跟观众见面,仪式感拉满。
航天局的人分头行动——作为新项目的重要成员,陈文寻和郁溪自是去了发射直播现场。
已退休的倪未莲乐得清闲,跟着贺其楠和江依来了首映礼這边。
還有一個小时准备時間,三人在后台换礼服。
倪未莲穿一身米白西装西裤,正装拘禁,她手和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哎哟,年轻时都沒穿過這样的衣服。”
穿一身淡鹅黄小礼裙的贺其楠笑道:“太后,电影一播,您這是要火的节奏,哪儿能不注意形象呢?”
她今天化着跟平时不一样的妆,微微上挑的小猫眼眼线,让清朗大气的五官多了三分俏皮,她醉心于這专业化妆师的杰作,拿着手机拍了好些自拍。
直待到江依换完礼服出来。
贺其楠空咽了下,默默停下自拍的动作。
江依实在太适合穿绿,苍绿的段子衬着雪肌,又柔又媚,整個人像块通透的玉,却丝毫不见寡淡,反而有沉淀了岁月的味道透出来。
她坐在一张软椅上换高跟鞋,微微俯身,胸藏沟壑,缎面的宽大裙摆在她美腿上铺展,微微提开一点,纤细脚踝露出来,却更衬出整個人的丰韵。
演完倪未莲后,她一头长发又恢复了妩媚的卷,被她一挑指,不甚在意的挽在耳后,继尔随性拨弄着高跟鞋那银缎的细细带子,绕三圈在纤长脚踝,美得像件艺术品。
以贺其楠的年纪和阅历,在见到江依以前,她实在很难理解,怎么会有人丝毫不卖弄风情、却又处处透着风情。
溜到江依身边,语气却气忿忿的:“江依姐,你别为郁溪不开心。”
江依:“?”
“她现在红了人就飘了,要是她跟你分手,我和孟辰辰绝对站在你這一边!”
江依无暇的脸攀着点愁容,反而为她平添了一份韵味,让她并非一具美丽空泛的壳,生动的情绪拽着她鲜活。
但她的愁却全非贺其楠揣测的原因,她只是反复思忖判断,以她现在的口碑,出现在首映礼是否合适。
有人敲门。
贺其楠扬声喊“进”,贺章穿着制服进来。
出人意料的是,他今天并未去发射直播现场表功,所有风头全留给郁溪和陈文寻,看见她们三人都装扮完毕:“准备登台了。”
贺其楠从江依身边站起,紧张吐一口气,双拳抵抵自己的脸。
江依迟疑了下,拎着裙摆走到贺章身边:“贺院。”
贺章僵着肩,好似刻意与她拉开一段距离。
江依压低声,避开贺其楠和倪未莲:“我在想,今天的首映礼我還是别参加了。”
风口浪尖上她一露面,所有矛盾聚焦于她,反而分散对电影本身的关注。
贺章背手转身就走,硬邦邦甩下一個字:“去。”
“啊?”
贺章终于回首:“你是怎么演這电影的,我都看在眼裡,你值得去。”
“沒人敢說你不配。”
终于,她们三人跟电影主创一起登台,主持人介绍江依时,观众席窃窃私语的声音压不住。
一来她美得夺目,二来網络那些声音总归波及现实。
贺其楠在她身边,头顶令人惶惶的眩目灯光,悄悄握住她的手。
简单采访后众人下台,入座观众席第一排,灯光暗下,大银幕上有了光影。
她们身后观众发出惊呼,在這样的影音效果下看航天直播,无疑是巨大视觉享受。
皓白的航天飞船高耸入云,寄托着人类的希冀与梦想。
纵使前行的道路总有泥泞,置身的世界总有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一边为肮脏失落,一边为暗影愤慨,可我們对美与辽远的探索,依然永不止步。
“十,九,八,七……”
倒数开始,江依置于膝头绿裙之上的手指蜷紧。
她和郁溪各有各忙,好些天沒相见,连联系都变少,不知现在郁溪年轻的脸上,是何种神色?
本觉得会紧张,转念一想,小孩儿一定又倔又傲,微挑的眉角像能挑战全世界:“我跟的项目,什么时候出過問題?”
江依想象着她眉角弧度,唇跟着上扬。
轰鸣之间,巨大火光带起飞扬尘土,白色巨龙腾空而起,摆开世俗和庸碌的一切束缚,向着浩瀚的未知,向着辽远的浪漫。
在身后一阵低低惊呼中,江依微阖了阖眼。
在心裡默道:“小孩儿,你成功了。”
发射任务顺利完成,镜头切到直播间,陈文寻和郁溪身着制服立于那裡。
记者拿着话筒過去:“我們想在第一時間采访二位。”
江依在裙摆上松弛的手指,再一次蜷紧。
作者有话說:
完結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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