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私人订制版陷阱
在這一点上,刘荣倒是误会梁王刘武了。
此刻,梁王刘武非但沒有在‘等’着刘荣兄弟三人的动作,甚至還在因刚得知的消息,而感到惊骇不已。
“储君?!”
“——皇太弟?!!”
下意识一声惊呼出口,刘武這才意识到不对,赶忙噤声,旋即面色阴冷的望向一旁。
待身旁文吏赶忙走到室外,在周遭打量一圈,又回身朝刘武摇摇头,刘武方心下稍安。
“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别說我做了,将来怎么面见先帝,便是活着,我又该怎么面对如君如父的兄长,以及天下人悠悠众口呢?”
但早就对此有所预料,甚至有所准备的刘嫖,又怎会如此轻易的退缩?
喜色不减的又笑了笑,方故作神秘的、叹息着摇了摇头。
“——储君皇太弟,可還得皇帝点头答应,配合着母后颁下册立诏书呢。”
“說得好像我這么做,是为了我自己似的?”
“瞧我這弟弟,都把我当什么人了?”
也正是這個举动,让梁王刘武跳进了刘嫖为自己量身定做,但凡换一個人,都绝不可能跳下去的私人订制版陷阱。
听闻刘嫖這番话,准确的說,是听闻刘嫖第一句话,刘武便下意识将身子坐直了些,面上神容也立时严肃了起来。
想不出個所以然,自然便将审视的目光,撒向刘嫖那写满精明的面庞。
“母后說了:阿启要削藩,吴王那老贼,无论如何都是会反的。”
“只是這样的话,阿姊以后可莫再提了。”
虽然這個时代還沒有‘端茶送客’的說法,但刘武那明写在脸上的不愉,也已然是最直白不過的‘好走不送’之意。
嗯,在如今汉家,若是连馆陶公主都平不了的事儿,大抵也只能到阎王面前說說情了。
只是随着眼疾愈发严重,老太后也随之愈发敏感起来,变得气量极小、极度记仇,也更难以被劝說。
是啊!
“——储君之位,也是阿姊能觊觎、盘算的?”
“阿武這脑子,可真是累苦了我這做姐姐的……”
這话一出,梁王刘武面上,只更添一分疑惑。
“如果皇兄知道阿姊有這样的念头,恐怕也会很难過、很心寒的。”
“偏偏這吴王老贼,是当年先帝从代地入继大统之后,一手扶持出来的强藩,只要沒明着造反,朝堂就绝不能先动手。”
“這怎能算抢?”
刘嫖,到底图個什么?
未有所图,刘武是绝对不信的。
什么玩意儿?
“所以,阿启只能以削藩之名逼反吴王老贼,而后再一举除之,以一劳永逸,绝了我汉家的祸患。”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对于自己家這几口子,梁王刘武還是有着基本的认知。
說着,刘武便再度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作态,好似刘嫖再继续說,就真的要生自己姐姐的气了。
只忍俊不禁的笑着摇摇头:“瞧把你吓得……”
对于弟弟刘武這般反应,刘嫖却好似早有所料。
“我今日来,是受母后所托~”
为了天下人,刘恒愿意牺牲自己除宗庙、社稷之外,所拥有的一切。
“我看這些年,阿姊是被先帝和皇兄,宠的都有些找不着北了。”
“若不是母后有令,我才不做這费力不讨好的事呢!”
這一下,刘武算是彻底糊涂了。
——当朝窦太后,大多数时候都识大体、顾大局,偶尔会钻牛角尖,但也总還听劝;
而此刻,正劝說刘武拼上一把,去争一争那储君太子之位的馆陶长公主刘嫖,如果有什么人物标签,那便必定是一句:无利不起早。
但不說归不說,却并不意味着在梁王刘武心中,刘嫖這個姐姐,真的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偏偏刘武這個不讳世事,又不识人间险恶的浪漫主义者,被刘嫖這表情彻底诓了进去。
“母后估摸着,齐系、淮南系诸王,恐怕大都会和吴王搭上关系,就算不会全反,也绝不可能都忠于我汉家。”
任谁见了刘嫖這做作之态,恐怕都不会被诓了去;
眼神示意文士不必回到室内,又看了看身边;
确定只有自己和身侧的姐姐刘嫖,刘武這才满脸凝重的压低声线:“阿姊說的什么胡话!”
——当今天子启,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不动则已,一动,便必定是早已万事俱备,且已然等来了自己需要的‘东风’。
皇帝哥哥又不是沒儿子,便是脑袋被宣室殿那千斤重门挤了,也不至于放着儿子不管,反而立弟弟为储君?
天子启必定不会這么做,刘嫖又非得怂恿刘武去做储君皇太弟,這不就是抢大位嗎?
言罢,梁王刘武当即绷着脸,端起茶碗,愣是一個眼神都沒再给姐姐刘嫖。
图個什么?!
明明自己有個皇帝弟弟,却還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让自己的另一個弟弟做皇储;
“這莫不是要我這個做弟弟的,去抢皇帝兄长的大位?”
“莫說皇兄断不会答应,便是答应,我又哪来的胆子,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
“唉~”
——先帝刘恒,舍小家为大家,一切以天下为重;
——刘武很清楚:姐姐刘嫖,压根儿就是淤泥本泥!
所以此刻,刘武不再疑惑于‘刘嫖怎么敢的’,而是不解刘嫖這么做,究竟是有何图谋。
·
“吴王老贼奸诈,必也明白仅凭自己,绝无可能成事。”
“——阿姊为什么会有這样的想法,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這般骇人听闻的說辞,也亏刘嫖想得出来。
“我何曾說要梁王,去抢阿启的大位了?”
平日裡,若是有人提起自家姐姐贪婪、好财、无利不起早,梁王刘武自是会‘据理力争’,甚至不惜仗势欺人,也要保全姐姐的声誉。
长安城谁人不知:办事找馆陶,稳妥且可靠?
但凡收了钱,這位长公主不管事儿能不能办成,起码人家实打实会去办!
力所能及的争取,即便实在沒办成,也会规规矩矩把钱退回去不說,還会多加一两成作为赔礼,或者說陪葬。
嘴上說着,刘嫖面上不忘做出一個十分受伤,甚至为自己感到不值的凄苦表情。
“真到了那时,我汉家能依仗者,除了阿武又有何人?”
——這件事,如果是刘嫖的主意,刘武只会当個笑话听;
但倘若是母亲窦太后的意思,那刘武就不会這么想了。
至少要听一听;
听一听母亲這么做,背后有什么更深层次的考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