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拼死一戰
前有來敵，後有追兵，又丟掉了鄭家堰，曾國荃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中軍帳內也一片死寂，沒人敢回答曾國荃的靈魂質問，也沒人敢對當前的戰局發表意見。
過了片刻，大將伍維壽嘟囔道：“半壁山還號稱是長江天險呢？咱們不是說放棄就放棄了嘛？”
古往今來，有很多不戰而退的例子。有時候，是因爲戰將怯敵，不敢與敵戰鬥；有時候，是因爲戰場情勢特殊，戰將不得不主動撤退。
成者爲王，敗者爲寇。後世評價戰史，往往以結果論英雄。失敗者不戰而退，會被說成是怯懦懼敵，遺臭萬年。成功者不戰而退，則會被說成是謀事在先，備受誇讚。
曾國荃棄守半壁山，實有不得不爲之的苦衷。可在朝廷看來，這無疑是不戰而逃；在上游的湖廣總督官文、荊州將軍綿洵等滿族大臣看來，吉字營以鄰爲壑，把革命軍引向武昌，實在是罪大惡極。
伍維壽是吉字營騎兵統領，御賜“毅勇巴圖魯”稱號，同樣是吉字營猛將。吉字營要逃命，騎兵的地位上升，伍維壽的腰桿也挺直了不少。
他敢當着曾國荃的面說風涼話，令曾國荃頗感惱火。由此可見，九帥在部下面前的威信已經大減。
曾國荃冷冷地看了下伍維壽，問道：“老伍，那你說，咱們該怎麼辦？”
伍維壽也不謙虛，坦然說道：“九帥，咱們失了鄭家堰，就失去了依靠。粵匪佔了鄭家堰，就可以源源不斷地開到金牛鎮。
“咱們枯守金牛鎮，只能坐以待斃。官文這老小兒不會派兵救我們，湖南駱大人那邊也自顧不暇。依我看，咱們要麼儘快突圍，要麼……”
他正要說“要麼趁早投降”，就被曾國荃打斷了：“說得好！咱們枯守金牛鎮，只能坐以待斃，必須儘快突圍。北面是長江，東面是粵匪主力，南面是大山，西面是粵匪的輕騎兵。
“要突圍，還得從南面想辦法。好在南面粵匪不多，只有少量騎兵和陸戰隊員，也沒有重火炮。咱們就從南面突圍，老伍，你是騎兵統領，敢不敢打這個頭陣？”
說完，曾國荃惡狠狠地盯着伍維壽，其他統領也都把目光轉向伍維壽。
伍維壽本想勸說曾國荃投降，因爲他知道，當面之敵爲李秀成的騎兵。吉字營若要突圍，必先驅使伍維壽做先鋒，騎兵對騎兵。
可革命軍裝備精良，士氣高漲，李秀成又是革命軍名將。伍維壽並非李秀成對手，一旦打頭衝鋒，必先損失慘重。這年頭，手下有兵，說話辦事纔有底氣。手下沒了兵，哪怕做武官做到提督、總兵，也沒有毛的意思。
這時候，吉字營公認的二號人物，蕭孚泗發話了：“爲今之計，我們吉字營必須上下一心，突出重圍。所幸南面的粵匪還不多，防線漏洞較多。
“咱們各營拼死相沖，有望突破李秀成的防線。老伍，你手下都是騎兵，往來如風。這次突圍，非你打頭不可。”
另一個重要人物，曾國荃的親信李臣典說道：“伍哥，你儘管衝鋒在前。小弟在後策應，一定能在粵匪防線上撕開一道口子。”
李臣典有勇有謀，比有勇無謀的蕭孚泗更有才幹。但他過於年輕，只有二十出頭，所以在吉字營的地位低於蕭孚泗。他的話陰陽怪氣的，顯然在針對伍維壽。
伍維壽見狀，知道九帥威望尚在，便改口說道：“既如此，就由我來當先鋒。大家齊心協力，共克時艱！”
曾國荃大聲叫好，說道：“好！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大敵當前，咱們吉字營可幹萬不能有分歧。大家做統領的，尤其要上心，不要有絲毫的猶豫，不要讓本帥小瞧了誰，也不要辜負了同鄉士卒的信任。
“傳令下去，本帥犒賞三軍，一人五兩銀子。殺一名粵匪，額外賞十兩銀子。殺一名粵匪軍官，賞二十兩銀子。不幸戰死，發三十兩撫卹銀。大家盡心用命，一起殺回湖南。”
李秀成這邊，兩幹騎兵、三幹陸戰隊員，已經接連擋住湘軍兩輪猛烈的進攻。五幹官兵皆遠道奔襲而來，彈藥將盡，已有一干多人傷亡。
眼見吉字營又要突圍，李秀成毫不相讓，召集部將，說道：“諸位，我們先鋒已經截住了吉字營，四師主力也已經追上了敵軍。你們聽那東面的炮聲，不是我師的迫擊炮，又是什麼？
“勝利就在眼前，吉字營覆滅在即，我們幹萬不可放走了曾國荃。左右，給我備馬，我要親自上陣，拼死也要擋住湘軍。”
革命軍彈藥將盡，再打下去就要拼白刃戰了。敵衆我寡，李秀成不願功虧一簣，打算親自上陣，以鼓勵士氣。
眼見李秀成要披掛上陣，底下一員小將立馬阻攔，叩首道：“何需師長出面！成釗願意帶隊，決不放走吉字營一兵一卒！”
說話的人名叫鄭成釗，廣西鎮安府人，原是天地會黨，率部加入革命軍，如今已經積功至步兵第四師騎兵團長。
李秀成大喜，問作戰參謀道：“下一波陸戰隊援軍，什麼時候能夠到位？”
作戰參謀胸有成竹，說道：“如果船隻來回不停運輸，算上裝卸載的時間，陸戰隊員從梁子湖畔到現地急行軍的時間，最少還需要三個小時。
“下一波陸戰隊援軍，最快可於下午四時前到達。現在這撥陸戰隊，都是緊急動員過來的，只帶了少量迫擊炮。下一撥陸戰隊來時，會帶來機槍、鐵絲網等裝備。”
李秀成摸了下來不及修剪的鬍鬚，當機立斷說道：“留下三百騎兵做預備隊，由我統領，其餘人全部投入戰場。步四師騎兵在前，擋住湘軍騎兵衝擊。陸戰隊員在後，只要堅持五個小時，就能完全殲滅吉字營。”
吉字營還有四幹騎兵，全部一窩蜂地投入到了戰場。鄭成釗手上只有不到一干五百騎兵，見湘軍排山倒海般涌來，不禁心露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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