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曾國荃請降
夜間戰鬥，對部隊的組織能力、指揮協同能力，對士兵素質都有很高的要求。在晚清，各國軍隊連夜間照明問題都沒有解決，更難以組織大規模的夜間戰鬥。
湘軍之所以能在諸多團練武裝中脫穎而出，主要因爲八旗、綠營、太平軍太差勁。其士兵大多是湖南山間的樸實農民，缺少職業化的訓練。這兩年，湘軍大肆擴軍，無暇訓練，也拉低了湘軍的素質。
曾國藩一再強調“結硬寨、打呆仗”，即便是在戰時，湘軍到下午三四點就要收隊，着手修築營壘。到了晚上，湘軍沒有十足的把握，一般也不會主動出戰。
蕭孚泗、張詩日兩名吉字營統領主張夜襲鄭家堰，曾國荃果真派了他們。不出意外，兩位統領夜襲鄭家堰，被革命軍打得灰頭土臉，再也不敢主戰了。
吉字營折騰一夜，毫無戰果，反而損兵折將，士氣更加低落。革命軍則利用一晚上的時間，佈設鐵絲網，加固鄭家堰防禦工事，徹底圍住了吉字營。
早上，喫過早飯後，曾國荃再次召集屬下各統領，商議議和之事。名義上說是議和，其實是向李秀成請降。吉字營彈盡援絕，軍糧已盡，只能從金牛鎮百姓家中掠奪糧食。
這一次，蕭孚泗、張詩日也不敢再反對，各統領一致同意向李秀成請降，以統領李臣典爲使者。在一衆吉字營猛將中，李臣典年紀輕、資歷淺、見機快、頭腦活，很得曾國荃的賞識。
臨行之前，曾國荃特意囑咐李臣典，要求他據理力爭，務必效仿楚軍故事。也就是說，吉字營要爭取整建制改編爲革命軍的陸軍師，爭取由曾國荃出任師長。
李秀成這邊，接連行軍戰鬥，總算圍住了吉字營。不過，他並未得到儘量招降曾國荃的軍令，曾國荃的統戰價值顯然不如左宗棠。
西翼兵力以陸戰隊爲主，陸戰隊司令陸順德也趕到了前線。陸順德和李秀成的軍銜相同，都是准將。
按照革命軍作戰條例，陸軍與海軍陸戰隊協同作戰時，通常由軍銜較高者指揮。軍銜相同時，則按照資歷深淺。資歷之深淺，以軍齡之長短相衡量。
如果軍銜和資歷都相同，則由陸軍指揮官負責指揮。陸軍人數多，又常常參與地方均田免賦、建立政權等活動，地位隱然高於海軍。
李秀成的資歷高於陸順德，又是楊烜的心腹愛將，故由他統一指揮西線戰事。事實上，李秀成是個帥才，陸順德也心甘情願地接受李秀成的節制。
歷朝中國傳統軍隊，最怕的是部將尾大不掉。
（歷史上，太平軍前期戰鬥力非常強。因爲南王馮雲山、東王楊秀清設計了一套非常嚴密的軍制。太平軍等級森嚴，官職繁多，下級服從上級。
（到了後期，天王洪秀全一口氣分封了兩幹多個王。這兩幹多個王，互不隸屬，互不服氣。忠王李秀成、英王陳玉成要組織戰事，必先費盡心機，組織會議，取得各王的一致同意，方得實施。
（有一次，忠王李秀成要懲罰部將陳坤書。陳坤書害怕，跑到天京賄賂洪秀全，洪秀全封了他一個護王。有了護王的身份，陳坤書得與李秀成平起平坐。李秀成無法再懲罰陳坤書，威信大減，自然也就難以節制麾下的部將。）
湘軍與綠營、八旗等傳統軍隊不同的是，除了靠職務高低約束部下，還控制了餉源，掌握了部下的經濟命脈。又以師生、同鄉、同族的關係維繫部隊，部隊等級相當森嚴。
早上，李秀成喫過早飯，下達的軍令是繼續完善防禦工事，等到下午三時，再向吉字營發動一波進攻，進一步向前推進，壓縮湘軍陣地。
沒想到，吉字營那邊派李臣典，舉着白旗過來求和。連日戰鬥，革命軍傷亡很大，官兵看着李臣典，都抱以仇視的目光。
李秀成也有意向他炫耀武力，並不蒙李臣典的眼睛，而是讓他盡心觀察革命軍的防禦工事。
進帳之後，李秀成並不讓座，讓李臣典站着答話，先劈頭蓋臉問他一句：“李臣典，你看我革命軍軍威是否雄壯？鐵絲網是否堅固？機槍、火炮是否精利？”
李臣典依然嘴硬，說道：“革命軍軍威強壯，鐵絲網堅固，槍炮精利，在下深感佩服，亦深有體會。不過，昨日一戰，吉字營也與革命軍相持一天。若不是援軍到來，吉字營不一定會輸給革命軍。”
李秀成看着眼前這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不由得對他產生一絲好感。按照他的經驗，若是遇到了綠營、八旗，他們絕對堅持不了這麼久，就要爭着投降或者潰逃。投降時，八旗綠營也往往卑躬屈膝，言辭諂媚。
可這個李臣典，年紀輕輕而不卑不亢，要過來請降而不露怯意。湘軍不愧是清軍精銳，吉字營也不愧是湘軍精銳。
李秀成淡淡一笑，這纔給李臣典安排座位，說道：“李臣典，我很欣賞你的勇氣。但我想告誡你的是，帶兵打仗是一件兇險的事，也是一個精密的系統工程，不能心存僥倖，也不能寄希望於偶然性。
“革命軍之所以能包圍吉字營，是因爲我們機動性強，騎兵敢於深入敵後，陸戰隊可以溯江而上；是因爲我們裝備精良，士氣高漲，組織程度高；是因爲我們爲民謀利，本地老百姓會爲我們通風報信，帶我們抄近道。
“昨天，我們之所以能夠取勝，是因爲我們組織嚴密，官兵勇猛；是因爲我們已經經過了精確的計算，算準了援軍會在戰鬥打響三個小時內抵達戰場。
“可以說，早在戰鬥還未打響前，革命軍就贏定了，吉字營就輸定了。”
這話說得很不客氣，卻也讓李臣典頗受啓發。李秀成的話揭示了一個他不曾想過的道理：革命軍的優勢是全方位的，至少領先湘軍一個時代。這種差距，是無法靠個人努力所能彌補的。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