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弥天大谎
而眼下,这张桌案却“铮”地一声,被一把平平无奇的长剑贯穿了。
薛戎松开剑柄,大马金刀地跨坐下来,含笑道:“文星真人,这次烂柯秘境的事,你必须要给个说法。”
文星真人擦着脑门上的汗,无比肉疼地望着被捅出一个洞的桌面。
虽然面前的人尚算克制,只朝东西撒气,还未对人出手,甚至还面带笑意,露出了颊边的一对酒窝。但文星真人深知对方绝非善类,一旦真正动怒,怕是要将焚琴山搅个天翻地覆。
再往旁边一望,坐在薛戎身边,用白纱草草包扎了双眼的,正是为其挡下了毒雾的梅临雪。
他听见剑刃入木的巨响,即使目不能视,也略显担忧地转过头。薛戎回握住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文星真人正色道:“毕公子,这次烂柯秘境内的骚乱,绝不是焚琴山有意为之。我们举办这场大比,只是为了收……咳,只是为了广交天下仙友。秘境中的古树,是汲取天地精华长成的灵植,绝无伤人的道理。至于你所说的树藤食人之事,还有害你落入烂柯谷的妖藤,应是有妖物附在了上面。玉玦失效,大概也是因为诸位进入了妖物控制的范围。可秘境既已关闭,也无从探查了。”
好端端的一场盛会,竟搭上了许多人命,这几日来,焚琴山都在焦头烂额地处理善后事宜,门派内一片忙乱。
薛戎听了文星真人的话,只是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文星真人又道:“梅公子的伤势,我已经请精通医理的金阳长老看过了。太衡子那老贼所用的毒虽然险恶,本派却恰好藏有一瓶对症的解药,特为梅公子送上。每日用此药敷于伤处,双目不要见光,养上一个月,便能重见天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从袖中掏出一只药瓶,薛戎接了过来,打开瓶塞,放到鼻边嗅了嗅,才收入怀中,又道了声谢。
文星真人见他面色稍霁,暗自松了口气:“对了,毕公子身为本次比试的魁首,本派现在就将沧浪镯赠予你。”
他唤来一个弟子,问道:“你大师兄呢?快些将他叫来,沧浪镯一直是由他保管的。”
那名弟子领了命,去找焚琴山的大师兄萧慕凡了。
回过头来,文星真人又嘀咕道:“凡儿这几日也不知怎的,这些小弟子都忙得脚不沾地,他却一直未露面……罢了,他为人一向稳重,兴许是有其他要事。”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方才的弟子却哭爹喊娘地冲进了殿内,一见文星真人就大叫道:“真人,大事不好了!我到了大师兄房里,不仅没找着人,而且房中所有东西都不见了,桌上只剩下这封书信!”
“什么?”文星真人大惊失色,从弟子手中接过信件,只见信封上落了“师尊亲启”四个字。
他拆开信,逐字逐句读下去,每浏览一行,他的两道白眉便往下沉一分。
信件阅毕,他满脸痛切地抚着心口,仿佛一口气喘不上来,将要晕死过去。他口中念叨着:“凡儿,你糊涂哇……你实在糊涂哇……!”
薛戎奇道:“究竟怎么了?”
文星真人痛心疾首道:“我派从上到下都嗜好赌钱,唯独凡儿行事正派,见到其他弟子上赌桌,总是疾言厉色地劝阻,就连我这个当师尊的,都没少被他责备。正因他品行端正,我才将门中事务交由他处置……哪晓得,他竟早就瞒着我染上了赌瘾,而且背地里胆子比谁都要肥,竟将沧浪镯都输给了外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灰心丧气地摇了摇头:“现在他无颜见我,一个人偷偷下了山。这……这……毕公子,梅公子,我可如何向你们二位交代啊!”
首日到访焚琴山时,薛戎和梅临雪所见的萧慕凡,分明是个正义凛然、不苟言笑之人。揭开这层表象后,他竟是个远比一众师兄弟更为挥霍的赌徒。
得知此事,就连他们二人都难以置信,更不论与萧慕凡朝夕相处的文星真人了。
梅临雪适时为文星真人解了围:“真人若不嫌弃,我与海琛便在这里多叨扰几日,等到你们寻到了萧道友,从他口中问出了沧浪镯的下落,再商议赎回的事,如何?”
文星真人对他的善解人意感激不已,一连道了数声好。
二人交谈的间隙,薛戎收到了一张通讯符。放下符纸后,他一脸凝重:“阿雪,我们不能在焚琴山多待了。”
梅临雪听他语气,似是发生了极为不妙的事,一颗心不由得高悬起来:“怎么了?”
薛戎沉声道:“小念被人掳走了。”
二人辞别文星真人,一路往江州疾行。
那张通讯符是清芝发的,根据她所说,这段时日以来,江州并未出现邪祟,她与邵问矜便带着梅念外出游玩。但在途中,她总莫名觉得,有道目光在暗中窥视着他们,若是仔细探查,四周又没有可疑人物。
今日一早,他们来到郊外踏青,视线刚离开梅念一会儿,后者便忽然不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梅念不过是个五岁小儿,又因魂魄不全,至今仍不能开口说话。这样一个孩子,能独自跑到哪里去?
清芝和邵问矜连忙四处寻找,穷尽了方圆数里,都没能找到梅念,只在草地上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有一行地址。
如此行径,似在告诉他们,要想找到梅念,必须来到这处地方。
薛戎与梅临雪赶回江州时,已是深夜子时。清芝、邵问矜自然未眠,站在徐府大门外等候。
一见到薛戎,邵问矜便“哇”地哭了出来,自责自己将梅念弄丢了。清芝虽未像邵问矜那般失态,但面上也难掩忧色。
薛戎安抚完二人,看了纸上所记的地址,应是远郊的一处宅子,除了地势偏僻之外,看不出有其他问题。
“薛戎,究竟是何人要害小念?他千方百计将我们二人引去,存的又是什么心思?”梅临雪牵着薛戎的衣角,忧心忡忡地问道。
如今他伤了眼睛,双目上蒙着避光的缎带,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孱弱无依之态。又因被梅念失踪之事牵动着心神,他神色焦灼,嗓音颤抖欲泣,更令薛戎心生怜惜。
薛戎柔声安慰他:“别担心,小念定会平安无事的。”
一行人在夜色中出城,来到了那处宅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到那几个守在大门两侧的异族武者,薛戎顿时了然,掳走梅念的人到底是谁。
“这个孽徒……”薛戎磨着牙齿,暗骂道。
他心底怒极,几乎想立刻杀进里头,将薛颐揍得满地找牙。可眼下关系到梅念的安危,他不能轻举妄动,只能暂且按下怒意。
武者拦下了其余的人,只允许薛戎、梅临雪进入大宅。
宅院内并未点灯,踏入其中,只觉幽暗萧森,阵阵阴风拂过。
而最为诡谲之地,当属冬州武者带领他们进入的这间房。
房中并非漆黑一片,也不像点了寻常灯烛那般亮堂。头顶所挂的几盏鲜红灯笼,散发出昏暗幽光,将眼前事物都笼于一片红雾之中。
目光所及之处,竟贴满了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喜字,不似祥瑞之兆,倒似一种怨毒的诅咒。
房间正中,摆了一张拔步床,绣了鸳鸯图样的大红被褥凌乱堆叠。
目睹此情此景,薛戎脑中有片刻恍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隐约记起,曾几何时,自己也身处这样一间荒诞的洞房中,同什么人拜了天地、饮了合卺酒,而后抵死缠绵。
梅临雪囿于受伤的双目,见不到屋内的陈设,故而并未作出反应。
不久,乱糟糟的衾被动了动,从中钻出一个喝得烂醉的人来。
薛颐手握一只酒壶,仰着脑袋,将壶中仅剩的酒液倒进嘴里,然后打了个散漫的酒嗝:“嗝……师尊,你果然来了。”
“原来是你!”梅临雪恨声道,“你若是心怀不满,冲着我来便是,何苦为难无辜稚儿?”
薛颐看都未看梅临雪一眼,在微醺之下,他的蓝眸有些涣散,却从始至终都停留在薛戎身上:“老任告诉过我,苦酒入喉,可解百愁。从前我只笑他痴,如今自己也成了那个痴人。”
“薛颐,师徒多年,我自问从不曾亏欠于你。”薛戎面无表情,黑沉的瞳眸中杀意乍现,教人遍体生寒,“若你不想死在我的剑下,便马上放了小念。”
“师尊,你还真是天真,被人骗得团团转都不知道。”受此威胁,薛颐半点不见惊慌,反而借着醉意狂笑起来。
等到笑够了,他才把玩着酒壶,慢条斯理道:“莫非你当真以为,梅念那个来路不明的野种,是你的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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