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 江湖是人永远想不到的 作者:未知 鬼故事?大半夜讲這個凡人都会心头一惊,对于鬼神,人都会有所敬畏。 “你怕么?”颜语行疾快的收回珠钗往怀裡按去,眼眸裡透着小兽的光,仿佛要对付某個猎物,颇为霸道。 “我信我师傅。” “喔?這裡人信仰三教,儒释道,你一個都不信么?” “我的命是师傅救的,我信他。” “你师傅……”颜语行垂头,如花瓣柔软的唇微微扬起:“他告诉過你身世么?” 瞿筱筱颔首:“师傅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你跟你师傅很久了,有二十一年。”颜语行双手交按抵着下巴,对着镜子裡的自己說道:“你比我大六岁,說起来,我們无论是生辰八字,還是……” “都很犯冲。”她厌恶的闭上眼,带着颓废的气息道:“罢了,還是给你讲讲有趣的故事。”她从绣墩上起身,走到瞿筱筱面前,伸手抚着门框:“我不叫你进来,你是打算就那么站着?那么老实啊……”她微微一笑,又离开了门口,也不邀請对方落座,伴着茶桌上的那盏明晃晃的灯笼一個人悠然坐下。 “這是一個關於虚妄的故事。有個人她从小得着一個怪病,有脸盲症,她记不清父母亲友的面容,可還能记着他们的名字。就那样,她過了十八年,然而有一回她无意间听到自己并非是父母的亲生女儿。” “许是深受打击,她辗转反侧,精神恍惚,有了臆想症,终于她放下了一個极大的過错。那日有对江洋大盗来他们家打劫,而她因为记不清强盗的脸,失手杀死了自己的爹娘。” “后来,衙门来抓她归案,可依着她的供词,此案仍旧有着很大的疑点。因为即便江洋大盗在第二日也死了,他们武功高强,可不会死在柔弱女子的手裡,有個名捕便出面给這個女子平反,要查個水落石出。” 颜语行打开茶杯盖子,用中指上的银玳瑁挑起一片茶叶,淡笑道:“其实這件事处处都透着荒诞诡异,之后那個名捕遇到了一個道长,听到狐妖作祟的說法,便相信了鬼神之說。” “结果是道长开坛设法,从女子身上抓出了一只千年狐妖,随后脚踩七星而去。女子的冤情被平凡后,本是可以安然過日子了。” “她虽不是自己爹娘的亲女,可依旧继承了他们留下的宅院家财,就這样她托媒人找了個好婆家,十裡红妆,八抬大轿,把自己风风火火的嫁了出去……” 茶杯裡落下一粒灰尘,悄无声息,可颜语行却看到了,她碰着杯缘的唇微微一抿,又离开了。 “故事原本该是到了這裡就结束了,狐妖走了,冤屈洗清了,又成了名正言顺的大小姐,无人可以威胁她的地位……”颜语行偏头看着门口那处的人:“你觉得這個故事怎样?” 瞿筱筱站了很久,她沒顾上自己发酸的膝盖,而是困在了颜语行的故事裡。 “你想說什么就說罢。” “那我便冒犯了。”瞿筱筱皱眉道:“颜姑娘的這個故事让我摸不着头脑,我不明白姑娘要說個什么意思?這虚妄在何处?” 颜语行笑道:“你不明白也是对的,因为這個故事是我乱编的,当然虎头蛇尾,荒诞离奇。” “姑娘你……”瞿筱筱真心实意的来听她說话,对方却满口谎话拿她寻开心。 “很過分么?比起你……罢了,我觉得不過分,還有趣得很。”颜语行认真道:“何必那么一本正经?這多沒意思?你骗我我骗你多好玩啊。” 瞿筱筱面色难看,已有了离去之意:“姑娘要是喜歡拿人寻开心,在下沒那闲暇功夫,恕不奉陪。” “你要是不喜歡我這個故事的结尾,我再圆一圆,如何?”颜语行整着衣襟,朝她走来,伸手搭上自己的手肘,不怀好意的笑道:“你要是想听真话,与我喝上几杯。我這人平日裡防备心很深,不会轻易說真话,可醉了以后,什么都会說。” “要不要与我喝上几口?”她敲敲门槛,目光朝门外的過道看去。 小二眼尖,听到动静急忙溜了過来,点头哈腰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来一壶花雕。” “好嘞!”小二一掸抹布立马去准备。 “江浙一带,有這样的說法,哪家生了姑娘就得請人喝花雕酒,随后埋下一坛子酒等到女儿出嫁开封,便叫女儿红。”颜语行把瞿筱筱迎进了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背着房门朝对方娇媚的笑道:“我的女儿红不久前已经开封過了。” 瞿筱筱走到她方才坐的位置,有些迟疑,但還是坐下了。 “你是西南那带的人,這個习俗也是头一回听罢。”颜语行贴着她,缓缓坐在她身旁的座位,斜侧着身子靠着桌缘:“我也是在南方长大的,虽然我的家乡在东海,可我還从未回去過。” “一直觉得江南好,那裡人都温婉多情,让人很舒服。我喜歡内敛的人,越是自持自律的人,越会让我上心。” “我做不到,就很佩服那些做得到的人。”颜语行撑着头,微微垂下眼帘,安适道:“那些与我同样天真爽朗明快的人都成为了我朋友,可我真正爱的人却与我截然不同。” “你說我這是不是自找苦吃,明知道与对方道不同,悬殊太大,還是忍不住去靠近人家,之后自我折磨,煎熬,苦闷,抑郁……” 颜语行此刻的神色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楚楚动人,她這柔软的姿势,安静的眉眼,懵懂的微笑,样样都戳人心怀,让人怜爱。 “你說我值得么?”颜语行轻轻呢喃道:“很多人說我不值得的,可我天生多情,喜歡就喜歡了,要命的喜歡那也就不惜性命了。” “可是为什么我得不到等同的对待,会這样难過,会很不甘心……”颜语行脸上的温柔渐渐褪去,像被寒风吹落的梨花,一脸的凄寒。 “颜姑娘,爱過谁?”瞿筱筱忽而有些心悸,不敢去对身边人的眉眼。 “我爱過……”颜语行抬眸看她,眼睛微颤。门外响起了小二的敲门声,還有粗哑的嗓音:“客官,你的花雕来了。” 颜语行眼裡划過一丝寒芒,伸手抚着眉心,沒說话。瞿筱筱感觉這裡的气氛太古怪,急忙起身去开门。 “客官你的酒,這裡還有本店赠送的两碟干果,你收好了,祝客官吃個开心。”小二把托盘交给了瞿筱筱,扶着头上的小青帽,转身溜了。 瞿筱筱转身再看鸦雀无声的房间,鼓鼓腮帮,缓缓呼出了口气。她好奇怪,为何对着方才的颜姑娘会那般紧张焦虑? “嘿嘿!有好戏看了。”赤躲在墙角,捂着嘴露出小狐狸般的笑眼。 “你到底搞了什么鬼?”李坏的脖子上挂着绷带,左臂上打着石膏,从楼下走上来看到同伴這样猥琐的作态,唾弃道:“你看你越来越有我的风范了,真是不忍直视。” “我可不像你,去放個火都把自己弄得像條丧家犬。” “诶?”李坏气不打一处来,他都受了這般重的伤,却讨不到半点安慰,這個损友還一直挖苦他。 “明日也是指望不上你的,不過我也沒指望過,還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赤拍拍手,笑眯眯的回了房间。 “娘的,這個贼小子又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别是以后被人家拿着大剑追着捶。”李坏叉腰气道。 明日過后,论剑大会便要结束,不仅会出两位新晋的江湖新秀,也会出一把镇威之剑。可是听闻這太阿剑已经被劫走,华山大弟子也随之不知所踪,那么为何還有人仍旧把目光纷纷对准了华山派。 “你說說看,那华山掌门怎么会得到太阿剑?這事挺奇怪,那么多门派的掌门争来夺去,倒让他给得到了,還那么悄无声息,這事怎么看就像早有预谋。” “柳总管,奴家只是一個妇人,那知道你们大男人的心思。” “我觉得這周掌门透着玄乎,不简单得很。他以一把太阿剑,就能让江湖上那些有身份有名望的人都引到了這裡,也不知要折腾出個什么幺蛾子?” “我們家主便是怀疑他的居心,才让我們来详查此事。柳总管,這几日的观察有何所得?” “我去看過李向天的伤势,的确沒作假,中的是南蛮一带的蛊毒,怕是很难根治……” “南蛮人……”柳嬷嬷神色焦虑,欲言又止:“這……可别是遇到昔日的冤家罢?” “诶……如今太阿剑的真实下落,你我還不知晓,也查不出這周冠霖的底细,要是再冒出個南蛮故人,我們怕是很难回的去了。” “那该怎么办?我們要不要通报家主?” “不可。”柳总管一口否定,摇头道:“我們决不能暴露柳家的秘密。” “那我們……” “明天或许会有大事发生。树欲静而风不宁……周冠霖可别把自己看得太聪明,江湖永远是人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