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虞韵和江横的目光纠缠了许久,率先挪开眼。
她微抿了下唇,看向窗外照进来的太阳,“今天天气不错。”
江横应声,“想不想出去转转?”
虞韵稍顿,看他:“去哪?”
江横思忖了会,“会不会玩射箭?”
虞韵眼睛一亮,沒說会也沒說不会。她歪着头看江横,“虞老师不会的话,江同学难道就不打算给她一对一教学?”
江横看她喜形于色模样,敲了下唇,“打算。”
他目光深深看着虞韵,喉结微滚,“走吧。”
江横住的附近就有射击馆。
两人进去时,老板還很熟稔地和他打了声招呼,“来啦。”
江横颔首。
在看到他旁边的自己后,老板诧异地多看了眼,笑說:“今天竟然不是一個人。”
江横缓声,简单介绍道:“虞韵。”
他說完,又给虞韵介绍,“射击馆老板,你喊他王老板就行。”
王老板笑笑,看向江横道:“眼光不错。”
他朝虞韵点头,“喊我王哥也行,你可是江横第一個带来這的异性。”
虞韵微微一笑,“王哥。”
打完招呼,两人往裡走。
江横明显是這儿的老熟人,他要了個偏僻点的射击场地,和来店裡玩乐的其他人隔绝开。
虞韵其实也会射击。
她有段時間,還挺沉迷這项运动。
江横射箭玩得好,虞韵其实不意外。
从他攀岩她就能看出来,他是個热衷于各项运动的高手。刺激惊险的,他应该都玩過,且玩的不错。
看虞韵熟练地拿起弓箭,姿势也有模有样的,江横微微扬了下眉。
“练過?”
“玩過一段時間。”虞韵如实告知,“但有近一年多沒玩了,我现在有点儿生疏。”
江横一笑,站在她身侧替她调整握弓箭的姿势,低低道:“沒事,江同学教你。”
“……”虞韵忍笑,眼睛微弯,心情很是愉快,“那江同学……”她对上江横黑亮的眼睛,发出邀請,“现在就上课吧。”
在江横的教导下,虞韵渐渐找回了丢失的感觉。
玩了会,她好胜心极强地跟江横提议,“要不要比一比?”
江横哑然,“怎么比?”
“看谁留在墙上的箭多,更靠近靶心。”虞韵示意,“赢了的人可以让输的人做件事。”
江横一口答应:“行。”
他顿了下,本想提议說要不要让你几箭,但想了想作罢。
……
十分钟后,比了三场的虞韵不意外输了。
她很是坦然的接受這個事实,“江同学。”她问:“想让虞老师做什么?”
江横盯着她看了会,說道:“希望虞老师今天失個忆。”
虞韵愣住:“什么?”
她沒懂江横意思。
江横抬手,不避讳地弹了下她额头,“意思是,把今天发生的事忘了。”他目光深深地望着她,瞳孔裡倒映着虞韵的模样,“能做到嗎?”
虞韵怔了怔,眼眸微闪。
“如果我說,我做不到呢?”
她知道江横的意思。
虞韵虽然沒告诉江横自己今天是为什么心情不好,但她觉得他肯定猜出来了。一個人心情不好,除了碰到让自己不快乐的事,就是遇见来了让自己不快乐的人。
无论是哪种情况,于江横来說,都沒有区别。這两者只有一個共同点,那就是让虞韵心情变差的共同点。
所以,他希望虞韵忘记。
忘记碰到的不开心事,忘记遇见的让自己不开心的人。
听到虞韵回答,江横也不生气。
他扬眉,玩笑道:“那肯定是我赢的不够彻底。”
“……”
虞韵默了默,轻笑摇头:“不是這個原因。”
她想了想,看向江横,温声說:“虞老师尽量做到,可以嗎?”
江横一点也不小气,爽快应:“行。”
两人在射击馆待了两個多小时,出来时虞韵有些累了。
看她這样,江横提议先回去。
虞韵看他,“那你呢?”
江横正要說话,手机铃声先响了起来,是家裡的。
“我接個电话。”
虞韵做了個你随意的手势。
虞韵沒有听别人电话內容的习惯,所以也掏出了手机分散注意力。
可即便是這样,她還是听了一耳朵。
江横对面那边传来的女声,让他回家一趟。
沒一会,江横把电话挂断。
虞韵率先开口,揶揄道:“看来江同学今天不用强撑五十分钟。”
“……”
江横被她的话呛了下,痞坏道:“今天還沒過去,虞老师先别下定论。”
虞韵:“……哦。”
对上江横暗示意味极强的眼神,虞韵脸有些热。
她抿了下唇,催促他,“你快回去吧,我也回家了。”
江横应声,也分得清轻重缓急。
他掩唇咳了声,低语:“到家跟我說一声,我忙完找你。”
“……也可以不找。”虞韵道:“反正虞老师下周要给你上舞蹈课。”
江横:“那不行。”
他一本正经,“我想早点跟虞老师证明一下五十分钟這回事。”
虞韵:“……”
只不過這一周,江横终归是沒能挤出時間来虞韵這儿证明自己。
虞韵晚上收到江横发来的消息,說是家裡有点事,他下周再找她。
虞韵给他回了個知道的表情包,沒多问。
他们俩关系,還不到干涉对方生活的這一步。
……
周一這日,是虞韵的休息日。
她沒安排任何课程。
睡到自然醒时,虞韵手机裡有了好几個未接电话。
她怔怔看着来电备注半晌,才做下回拨决定。
“喂,是徐老师嗎?”虞韵先开口。
对面静了静,传来徐靖声音,“我還以为你是故意不接我电话。”
虞韵讪讪地摸了下鼻尖,“我刚睡醒。”
徐靖:“……”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說:“一時間不知道是你故意不接我电话好点,還是你只是刚睡醒沒及时接我电话好些。”
虞韵听出她的话外之音,上下唇动了动,沒能吱声。
徐靖也沒在這個话题上和她多聊,低问道:“中午有沒有空,能不能陪老师吃個饭?”
“……好。”虞韵安静许久,给出答案。
徐靖一笑,“那老师定地方?”
虞韵:“我来吧。”
她不带情绪地說:“哪有让老师請学生吃饭的道理。”
徐靖:“行。”
就她们俩之前的师生关系来說,虞韵請徐靖吃饭,合情合理。
挂了电话,虞韵在床上发了会呆。
其实沒碰到徐靖之前,她就有想過,有一天和之前的老师或同学再见面时,可能会有個什么样的情况发生。
只是虞韵沒料到,她在毕业不久换了手机号码换了等一切联系方式后,第一個遇到的会是自己刚上大学,对自己照顾有加的老师。
虞韵在舞蹈上是有天赋的。
受她妈妈宋婷的影响,虞韵从小对艺术类的东西很感兴趣。
她喜歡,宋婷自然而然的便培养她。
虞韵学過音乐,学過画画。
最后她发现,自己最爱的,天赋最高的是舞蹈。
她喜歡跳舞时候的感觉,喜歡用舞蹈来表达情绪,发泄情绪。
小学时候,虞韵就开始参加市裡的省裡的乃至全国的舞蹈比赛。
沒太多例外,她基本都能捧着冠军的奖杯回家。
十六岁那年,因虞韵文化成绩优异,和舞蹈天赋才华,她被舞蹈学院破格录取,成为那一届年龄最小的舞蹈生。
进学校后,虞韵第一個认识的,喜歡上的老师,是徐靖。
她的喜歡,有回应。
徐靖同样很喜歡她這么一位一点就通,還有個性有能力的学生。
两人亦师亦友。
因她年龄小些的缘故,大家对她都很照顾。
徐靖更甚。
虞韵大学四年,只要有机会,她就给虞韵介绍,甚至给虞韵铺了不少路。她照顾教导虞韵,很像宋婷。
经常会让她感受到,已经缺失了多年的母爱。
也正是因为這样,前两天虞韵碰到她,才会心虚愧疚。
她迈不過自己那道坎,将怨恨牵扯到无关人员身上。
虞韵定下的餐厅,是徐靖很喜歡的一家私房菜馆。
她提前半小时抵达。
徐靖一进店,便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她。
她笑着走近,打量着虞韵,“气色不错。”
虞韵忙不迭起身,“老师。”
徐靖看她给自己拉开椅子,坐下轻哼,“得亏你還记得我這位老师。”
虞韵沉默。
徐靖看她這样,也不便多說。
她无奈,“点菜了嗎?”
虞韵点头,“我点了几道。”她把自己点的给徐靖看,“老师您看看還有什么要加的。”
徐靖扫了眼,加了一道虞韵喜歡吃,但她不怎么吃的菜。
虞韵抿了下唇,沒制止。
等菜间隙,徐靖简单了解了下她近两年的状况。
听完,她呷了口水,淡淡问:“培训机构的舞蹈老师,做得开心嗎?”
虞韵:“還好。”
“那就好。”徐靖笑了笑,脸上已有了不少皱纹。
虞韵惊讶看她,有些意外她只有這一句。
对上她视线,徐靖打量着她,和以前一样,“你自己开心就行。”
“您不觉得我……”虞韵嘴唇动了动,后面的话沒說出口,但她想,徐靖知道她想說什么。
徐靖温声问:“你学了什么,毕业后走哪條路這些,是你的自由。”
她盯着虞韵說:“老师只是有点儿惋惜。”
虞韵眼眸一闪。
徐靖沒错過她任何细微神情,补充道:“惋惜我們歌剧舞蹈院错失了一位能惊艳所有人的舞者。”
這话刚說出口,服务员上菜了。
徐靖连忙道:“老师饿了,先吃饭吧。”
虞韵嗯了声,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吃饭时,徐靖沒再和她聊她跳舞這件事。
两人安静的,像以前一样享受美食。
徐靖觉得不错的,会给虞韵夹,虞韵觉得好吃的,也会给她添。
两人之间的生疏感和陌生感,无声无息地被击退。
有那么瞬间,虞韵觉得她這两年一直都有和徐靖联系。她们還和之前一样,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徐靖把她当作自己女儿照顾,而她也将徐靖视为和母亲一样重要的人。
吃過饭,徐靖還有事。
她看着虞韵,温声道:“知道你现在過得還不错,老师就放心了。”
虞韵抿了下唇,“等老师哪天有空,我再去家裡看您。”
“說话算话。”徐靖瞥她,“我今天约你出来,确实不单单是想跟你吃個饭。”
虞韵看她。
徐靖也沒和她打马虎,直接道:“你知道央视在筹备一個舞蹈比赛吧?”
虞韵沒說知道,也沒說不知道。
她垂在两侧的手指微微蜷了下。
徐靖从包裡拿出邀請卡,递给她,“我有個推薦名额,我想把這個名额给你。”
她看着虞韵,沒强行要求,“你先收下,回去好好想想去不去。不去老师也不会怪你,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虞韵敛眸,看着面前這张烫金邀請卡,沒伸手去接。
徐靖一笑,问:“已经有答案了是嗎?”
虞韵点头。
徐靖叹了口气,“行,不去就不去。”
她沒勉强她,“那老师走了,你回去后如果后悔了,想要這张邀請卡……”她给出一個最后時間,“元旦前告诉我就行。”
徐靖拍了拍虞韵肩膀,温和笑笑:“老师走了。”
虞韵:“我送您。”
见完徐靖,虞韵平静的内心,有了丁点波澜。
但只是丁点。
很快,她便将舞蹈比赛這件事抛诸于脑后,用忙碌的生活充实自己,让她沒空去想。
周六這天上午,虞韵和杨知意及摄影团队碰面,去录跳舞视频。
准备时,杨知意求知若渴地问,“待会录完這個视频,我還能留在這儿嗎?”
“……不能。”虞韵拒绝她,“你忘了我之前說的?”
杨知意:“什么?”
虞韵:“我重色轻友,這是我给江横的一对一教学,别人不能偷学。”
杨知意噎住。
她剜了虞韵一眼,为难她說:“偷偷的也不行?”
“不行。”虞韵很是坚定,铁面无私。
闻言,杨知意叹了口气,“行吧。”
她靠虞韵肩上,酸酸道:“真羡慕江横弟弟,能享受到虞老师的私人教学。”
虞韵接受她的调侃,拍了拍她肩膀說:“你等等,說不定這辈子也能等到這么一天。”
“……”
杨知意轻飘飘看她一眼,皮笑肉不笑,“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给了我希望。”
虞韵:“不用谢。”
杨知意被她气到,不想和她說话。
抵达跳舞地点,杨知意不意外被布置的场景给惊讶住。
场景布置這事,是虞韵跟人交涉沟通的。她完全沒插手,也沒询问情况。
這会,是头一回看见。
杨知意看着面前豪华的场景,呆若木鸡。
她嘴唇翕动,不解地问:“你确定這只是给我录個宣传视频的背景?”她惊呼,“這阵仗是不是太大了点?”
說实话,她觉得這场景布置,沒比某些电视台廉价的背景布置差。
虞韵:“不是。”
杨知意:“啊?”
虞韵再次强调,“除了给你录视频,我還要给江横上课。”
“……”
杨知意无语,不再搭理她。
她在裡边转悠一圈,扭头看她,“先化妆?”
“嗯。”
虞韵的舞蹈妆,是自己化的。
她给自己化了個很唐朝的妆容,精致又华丽。换上衣服出来时,杨知意恍然有种,唐代人走出的感觉。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极尽有唐朝韵味。
……
江横早上有点事,他按照约定時間赶到虞韵发来的地点时,恰好碰到杨知意下楼。
两人打了個照面。
江横脚步一顿,“知意姐。”
杨知意笑,朝他挤了下眼睛,往上指了指,“快去吧,别让韵韵久等。”她說,“然后做好心理准备,不要被韵韵迷晕。”
江横低笑,“谢谢。”
杨知意朝他摆摆手,往前走了两步,她又喊住江横,“江横弟弟。”
江横看她。
杨知意:“我們做個交易行不行?”
江横不解,“什么?”
杨知意很是渴望,“就是你待会看韵韵跳舞的时候,给我把视频录下来,然后发我一份?”她抱怨,“她說待会跳的舞是给你的一对一教学,不让我們偷看。”
但她想看。
特别是看完了虞韵刚刚的那支舞后,她想偷看的欲望值飙升。
闻言,江横眼裡闪過一丝笑。
他沉默了会,礼貌拒绝,“我可能会忘记录视频。”
杨知意:“……”
她觑了眼江横,放弃挣扎,“行吧,你快去。别让我酸了。”
“……”
江横是走楼梯上的三楼。
他到门口敲了下门,沒有人回应。
他思忖了会,推开门进去。
入眼看到的,是透明屏风。
除了屏风,周围還有一些古色古香的家具。
江横微怔,還沒将面前一切收入眼底,耳畔先有了笛声。
他下意识抬眼,屏风后有了穿着红裙的人影。
长袖舞出,江横的视线追随。
音乐声悠远,笛声悠长,屏风后的人在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她身姿轻灵,柔弱无骨一般的。
张开舞动的双手,好像攀附在了他身上似的,让他心痒痒。江横直勾勾看着,不舍得眨眼。
他想到了小时候看的唐代电视剧,恍惚间,他有种虞韵带他回到了小时候看剧的感觉。
他坐在电视机前,看着剧中人演戏。
可回過神来时,他又知道不一样。
因为当下這一刻,他不在电视机前,虞韵也不是剧中人,她是他的人。
有瞬间,江横脑海裡甚至闪過了文绉绉的那句诗——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她不是在跳舞,她是在用舞蹈說故事,她在给江横传递舞中所倾注的感情。
红裙迤逦,一舞入他心。
江横其实看過虞韵跳舞。可那会看的感觉和此刻,完全不同。
倏忽间,他懂了杨知意的渴望。
他想,但凡有人真的在现场看過虞韵跳舞,都会意犹未尽地想看她跳第二支舞。甚至于,想一直不间断地看下去。
屏风后的人不知何时现了身,出现在他眼前。
江横看着她走近自己,看她眉心的那朵花,看她把遮在脸上的红袖缓缓挪开,露出整张明艳灼灼的脸对着他笑。
……
曲声落下,虞韵的舞停下。
她倚在屏风侧,温柔地望着自己笑,身上红裙惹眼,露出的白皙锁骨性感又勾人。她整個人,像盛唐时代的让人追捧的美人。
江横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跳声。
砰砰砰。
一声比一声响。
舞蹈间安静了许久。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距离对视着,谁也沒舍得挪开眼。
不知過了多久,虞韵才笑着出声,“江同学。”
她故意說:“你這么久不說话,是虞老师跳舞不行嗎?”
江横目光幽深盯着她,阔步走近。
他长手一揽,将虞韵揽入怀裡,嗓音喑哑,直白的表露自己看完她這支舞的感想:“虞老师,我硬了。”
“……”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