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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盗梦空间

作者:汪远 韦正
对子乔失望透顶后,美嘉反而变得坚强,决定一個人面对将来的生活,完全以准妈妈自居,张口闭口都是胎教,不仅自己如此,還硬拉着一众好友加入她的单亲妈妈亲友团。這不,喊了所有人到酒吧,逼着大家陪她一起喝牛奶,聊孩子。“昨天我买了张贾斯汀·比伯的cd,我清楚地感觉到,他還跟着节奏打拍子呢。”

  曾小贤忍不住挖苦她:“這宝宝果然不是一般人,连贾斯汀都认识了,却不知道自己的亲爹是谁。”

  悠悠使劲拍了他一下,曾小贤马上改口:“我是說……也沒错,单身妈妈最怕孤单,给孩子营造一個热闹的假象很有必要。”

  這下连关谷都听不下去了,给了他一拳。“就算孩子沒有爸爸,但至少……”曾小贤還要再說,被一菲捂住嘴,只能发出阵阵鸟叫声。

  美嘉看大家都为自己紧张,反倒不以为意,笑笑說:“沒事,我早就看开了。单身妈妈一样可以很快乐啊。歷史上有好多伟大的榜样。孟子他妈,岳飞他妈,還有女娲,都是我的偶像。”

  女娲也算单身妈妈?果然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歷史是数学老师教的。可美嘉自然有她的逻辑,女娲的孩子都是她用泥巴捏出来的,什么时候靠過男人?言而总之,孩子才是女人的寄托。有了他,任何打击都无法阻止她美嘉活出伟大!

  有了這個认识和态度,美嘉终于自觉自愿去医院验了血,可验血报告的结果让她大吃一惊,她居然沒有怀孕!医生說,验孕棒测试的怀孕结果,可能只是因为药物副作用造成的假孕反应。至于美嘉感觉到的孩子跟着贾斯汀的节奏打拍子,属于典型的胃胀气,可能只是牛奶喝多了!

  搞了半天是個乌龙,亲友团们一听,不免大跌眼镜。惊讶、庆幸、遗憾之余,不免想起,如果說美嘉沒有怀孕,难道子乔是无辜的?寻龙尺和抛硬币的小概率事件结果,原来半点科学性都沒有。

  正讨论着,子乔激动地冲进来,大喊着:“美嘉!美嘉!”

  美嘉迎過去,两個人异口同声:“我有话和你說……你先說……不,我先說。”

  曾小贤忍不住插嘴:“我觉得美嘉的事重要一点儿。”

  子乔冲着他就是一声怒吼:“闭嘴!”

  “检测报告出来了,我沒怀孕。”美嘉抢先說。

  听了這個消息,子乔并沒有像大家预料的那样如释重负,反而默默发了阵呆,忽然转而狂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莫名其妙地說:“我就猜到了。第四重!一定是第四重!有完沒完啊!阳台,阳台!”

  在众人诧异的眼光裡,子乔毫不犹豫地爬上阳台,大喊一声:“老子不玩了!”话音未落,纵身往下一跃……

  什么第四重?子乔为什么会跳楼?!生?還是死?!事情還得从18小时前讲起。

  自从意识到美嘉怀孕可能真的跟自己有关,子乔开始变得完全不在状态,连泡妞的时候都会走神,最近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因为犯一些低级错误被美女甩了。一菲看在眼裡,问他是不是在担心美嘉的事。

  “不是我的,我是无辜的,看飞碟!”子乔仿佛被针戳了屁股,站起身就想弹走。

  一菲觉得奇怪,笑道:“我也沒說孩子是你的呀?”

  子乔只好解释,自己其实是條件反射,他最近总在琢磨美嘉的事到底是哪個孙子干的,所以老走神。美嘉是大家的朋友,作为一個男人,天生的责任心让他无法袖手旁观。一菲看见他的各种小表情,已经把他心裡的事猜了個八九不离十,只是不戳穿他,反而扯开话题,劝他别太伤神,别一不留神得了强迫症。比如說他们学校有個教授,平时挺好的,可有一天,他突然开始纠结早上出门有沒有关煤气……一整天坐立不安,回去一看——果然沒关!家裡烧光了,然后他彻底抑郁症了。

  子乔听得心寒,嘴上却逞强說自己心理素质一流,沒問題,一定hold得住。

  “那就好,沒事别乱想,小心变脑残。”一菲又說,“不過强迫症可真得重视一点儿,我认识一個心理医生叫于立,挺不错的,要不要介绍给你?”

  嘴上說拒绝,但最近状态百出,子乔心裡也有点儿沒底,思前想后,决定還是去找心理医生看看。只是到了诊所,却又扭扭捏捏不肯說出真相,只說是有個朋友遇到了一点儿問題,所以来咨询一下。

  于立温和地安慰他,他是专业心理医生,让子乔放松,就把這儿当家裡一样,大家开诚布公,坦诚相见。于是子乔开始讲自己的——不,是他表弟的故事。表弟和他的一個异性朋友关系比较密切,某天他们擦枪走火……事后那個女孩告诉他……她怀孕了。但是那女孩又澄清了這孩子应该不是表弟的。现在的問題是,表弟应该怎么办。

  医生建议,不如假设一下,从现在开始,子乔就是故事的主角。而解决問題的关键,是男孩要followyourheart!如果子乔一直有顾虑,释放不出自己真实的情感,不如让医生稍微催眠一下,让他的潜意识来替他做决定。

  子乔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催眠?科幻剧看多了吧?”

  于立自信地說:“我在美国接受過最正规的催眠训练。而且,我還有最专业的设备。”

  說着,他拿出一個溜溜球。虽然工具看上去委实不怎么专业,让子乔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子乔也不怎么配合,但医生還是坚持,并在他的耳边念经似的讲解:“人的脑波分三种,分别是α波、θ波和δ波。放大α波,减小θ波。调整反射弧,让它临界于θ和δ之间……”

  不一会儿,這個被子乔认为弱爆了的溜溜球,就把他催睡着了。医生看看他已经熟睡,悄悄溜到后室。他前脚走,子乔后脚就睁开了眼睛,心想這坑爹医生想尽办法要把他骗睡着,究竟葫芦裡卖的什么药?

  隔间隐约传出說话的声音,子乔蹑手蹑脚地走過去,推开门,发现医生居然正戴着耳机玩《暗黑3》!嘴裡還兴奋地喊着:“小心,三蓝怪,亵渎+瘟疫!武僧顶上去啊,弓箭手走位啊!”

  靠!哄客人睡觉,自己打游戏,完了還计时收费!就這也叫专业医生?“慢慢玩吧,老子不陪你了。”子乔心裡默念一句,偷偷地溜走了。

  不知不觉来到酒吧,子乔端着一杯酒靠在吧台上,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最近是不是水星逆转,流年不利,诸事不宜?先是最近搭上的富家女jenny,都聊到让她家爹地注资的情分上了,不知道从哪裡知道已经有女人为他怀上了骨肉,不仅自己要退出,還劝他早点儿组织家庭,给人名分,莫名其妙就把他给甩了。還有美女bobbi,本来两個人处得好好的,還要一起去罗布泊探险,现在也不知道是从哪裡知道他有孩子的消息,又是送婴儿鞋,又是介绍他们公司的婴儿服务、婴儿摄影、婴儿理发、产后康复、母婴护理一條龙,哪裡還有半点情义,只剩下交易。

  以前的相好一個個都来告别,還祝福他做個好爸爸,就像谁在他背上贴了個“我要当爸爸了”的字條似的,弄得路人皆知,子乔怎么想都觉得這事一定有阴谋!一定是有人在故意整他。但会是谁呢?美嘉已经主动還他清白,曾小贤和关谷是好哥们儿,讲义气,一定不会做這么无聊的事情,就算是悠悠和一菲,最近也是各忙各的沒空管他,究竟是谁在恶作剧?大家一致认为都是子乔自己在疑神疑鬼,自己吓唬自己玩,所以提议给他找点儿乐子冲冲喜,在公寓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终极制服派对!

  学生、ol、护士、空姐……公寓裡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曾小贤穿着帅气的海军装,关谷穿着传统的武士服。而向来最爱這种场合的吕子乔,特意穿上了自己神龙摆尾专用的制服,金色的龙袍睡衣,配了金色的领带,喷了满身的凌仕,立志要在這個非凡的夜晚,找回他所有的自信,重新策马奔腾。

  第一目标,治愈系。很快子乔就找到了一個护士装扮的美女,拉着关谷過去搭讪:“hi,茫茫人海,我一眼就看到了你,南丁格尔小姐,你很特别。”

  护士娇羞地一笑,配合地问:“你想看什么科?”

  子乔自信地微笑,双眼放电:“内科,一见到你我就感觉自己在发烧。”

  护士又是一笑:“搞错了,我不打退烧针,我是妇产科的。我只给女士打保胎针。”

  子乔一听妇产科、保胎什么的,呛得一口酒都喷在护士衣服上。护士怒气冲冲地走开,初战失败。

  子乔总结失败原因:第一,目标太逊;第二,关谷太不配合。于是,换小贤来当wingman。第二目标,一個很有文艺气质的老师。

  首先是曾小贤過去搭讪,老师好!同学们好!进行顺利,目测无危险,再推出夜行小神龙——吕小布!

  子乔优雅含蓄地跟老师打招呼:“hello,森赛。”

  老师甜甜一笑,說出来的话却出人意料:“我认识你。你就是小小布的爸爸!”

  子乔惊得一口酒又要喷出来,曾小贤在旁边小声提示,只是家长会模式而已!别大惊小怪的。于是子乔强行忍住,把酒又吞回肚子裡,重新调整微笑,微微一鞠躬,谦逊地說:“老师,让您多费心了。”

  老师妩媚一笑,风情万种:“不如,請我喝一杯吧,我們可以聊聊小小布在学校裡的表现。”

  换作平日,子乔对這一套得心应手,可今天却鬼使神差地抢着說:“孩子不是我的。”老师被吓了一跳,曾小贤赶紧過来圆谎,其实,子乔的意思是,孩子的功课不是他管。

  老师进入角色走不出来,又问:“那妈妈来了沒有?我可以跟她谈谈。”子乔却着急地說:“都說孩子不是我的了,我哪儿知道他妈是谁?”

  好好的气氛又被搞僵,二战再次失败。

  大家好心给子乔办派对,谁知道他就像短了路一样,不仅砸自己的台,還让所有人都不痛快。曾小贤跟关谷讨论的结果,是子乔八成已经有心理障碍了。

  子乔矢口否认,连称:“不可能,一定是哪儿错了。难道是我的制服不对?”

  曾小贤想想,觉得也有点儿道理,俗话說:八字不够硬,龙袍穿不进。沒准子乔就是被這龙袍给拘住了,所以才不能发挥惯有的魅力。眼下急需一套新制服,能改变他八字命运的制服!

  正說着,悠悠和一菲就赶過来了,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制服,帮子乔换上。袋鼠装——传說中好爸爸的制服,再加上一個巨大的奶瓶,齐活!

  子乔发现上当了,不停地挣扎,要把奶爸制服脱下来,可曾小贤說這可是改八字的大事,怎么能随便乱脱。子乔总算是明白了,肯定是大家伙联合起来整他,先忽悠他說是制服派对,然后逼他就范。

  一菲笑笑:“谁說這是制服派对,其实,這是一個惊喜派对。”

  一個手势,半空中落下一块巨大的横幅——恭喜子乔当爸爸!大家鼓掌,口哨,子乔尴尬地說是误会,他从来沒承认過孩子的事,何况美嘉都已经亲口還他清白了。

  护士指着他說:“别装了,看你背后!”子乔回头,发现自己背上居然不知什么时候被贴了個字條:“我要做爸爸了!”

  子乔忍无可忍,大叫一声:“够了!都只是道具,是他们的恶作剧,你们還真当真啦?!”

  老师问:“你胸口的宝宝也是道具?”

  “当然……”子乔低头一看,胸前的娃娃居然是活的,還抬头笑呵呵地看着他。直吓得他“啊……”的一声惨叫。

  “啊!”子乔一声惨叫,突然从沙发上“惊醒”,看看四周,還是空荡荡的心理诊所,原来刚才只是個梦?看看表,居然只睡了五分钟。难道刚才真的是被催眠了?

  子乔推开内室的门,发现医生還是戴着耳机在打《暗黑3》,嘴裡還嘀咕着:“掉金装!掉金装呀!嘿!都是什么垃圾装备呀!”

  居然一盘游戏都沒打完!子乔怎么想都愤愤难平,真是坑了個爹的,什么医生啊?骗着病人睡觉自己打游戏不說,還让他做了個噩梦!“老子才不付钱呢!”說着,又开溜了。

  子乔回到公寓,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给小黑打电话,让他帮忙弄张船票,自己好出去暂时避避风头。梦境中的种种让他明白,這個风流债可不是一般的麻烦,非躲掉不可!

  虽說這么败人品的事子乔实在有点儿做不出来,看到桌上大家的合影,子乔心裡更是犹豫不舍,只是關於美嘉跟孩子的事早晚都瞒不住,再不逃,到时候噩梦就成真了!要想不走又能置身事外,除非有個顶包师,能帮他揽下所有的事情。

  正說着,远远传来一菲的声音:“沒想到心理治疗对‘纸乔’那么管用。”子乔匆匆挂断电话,躲到墙后,连行李箱都沒来得及藏起来。

  一群人走进公寓,悠悠回刚才一菲的话:“我就說早就该推薦他去看了。”

  关谷生气地反驳:“别胡說,‘纸乔’一直是個好男人,治疗并沒有改变他,只是激活了他真善美的灵魂。”

  “沒错。对于好男人這個称谓,他排第二,谁敢排第一?”這话从别人嘴裡說出来倒還罢了,居然是从来以好男人自居的曾小贤說出来的,子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子乔转动脑子,首先,去心理症所的事看来是大家早有预谋,甚至是给他下的套,但现在众人的态度……有点儿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好像是他从此洗心革面,让大家刮目相看了?可他从诊所溜出来,至今還沒碰上公寓裡的一個人呢?

  正疑惑着,悠悠下面說的话差点儿让他一個跟头栽出来,“這個结局太美好了。刚才‘纸乔’向美嘉表白的时候,我哭得妆都花了。”表……表白?這到底是演的哪出戏啊?

  “嘘!他们来了!”曾小贤一個手势,大家分边站好,齐声喊:“欢迎回来!”而美嘉挽着一個陌生男子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甜蜜幸福满足的微笑。刚才他们“纸乔”“纸乔”的,子乔還以为是他们吃火锅舌头被烫了呢,敢情“纸乔”另有其人,說的居然不是自己?!

  大家亲热地坐到一起,叽叽喳喳說個不停。子乔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听他们都說些什么,過了一会儿,总算是了解了個大概。冒牌货纸乔好像是做了他本来应该去做的事情,对美嘉表白,承认了自己是美嘉孩子的爸爸,并表示愿意承担责任。大家不仅彻底原谅了他,而且深深被他這种勇于担当的精神所折服,更为他和美嘉的未来衷心祝福。悠悠和关谷甚至還各自专门写了一首祝福纸乔之歌!

  子乔忍不住想要出去揭穿那個冒牌货,忽然听见美嘉“呀”地叫了一声,吓得又缩了回来。

  原来是美嘉发现了子乔来不及藏起来的行李箱,担心地问:“纸乔,這是你的箱子?你要去哪儿?”

  纸乔镇定地回答:“啊……我想,既然我們已经在一起了,我就干脆搬到隔壁和你一块儿住。抱歉,還沒征求你的意见。”

  我……子乔听得怒火中烧,這冒牌货居然還想占美嘉便宜,美嘉,快,如来神掌扇他,扇不死他丫的!“如……”美嘉睁大眼睛,举起胳膊,却突然甜甜一笑,环住纸乔的脖子,娇羞地依到他胸前,低声說:“果真是這样的话,我会幸福死的。”

  子乔差点儿要气背過去,谁知道其他人也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抢起纸乔来。关谷說他们不舍得纸乔,所以,不如美嘉搬過来。一菲說展博刚走,隔壁地方大,以后有宝宝了,需要空间。悠悠以自己是小姨妈的身份支持纸乔跟他们住到一起……争议的结果是,纸乔一三五住在這裡,二四六住到隔壁,而星期天则是跟美嘉的二人世界……

  皆大欢喜的安排,众人齐声起哄。悠悠想起今天是单数,吆喝着所有人赶紧帮美嘉收拾搬家去。大家欢呼着离去。欢呼,欢呼你妹呀!子乔气冲冲地追出来,“喂!你们想干嗎?谁同意美嘉搬過来啦!”

  屋裡只剩纸乔一個人,坐在沙发上,好奇地看着子乔,问:“你不是走了嗎?”

  冒牌货居然认识自己,還說是自己叫他来的。子乔更晕了,又气又急地冲他吼:“敢问這位兄台,你他妈谁啊?!”

  纸乔平静地說:“我是你预约的顶包师啊。我是听到你的召唤才来的,随传随到是我的专业素养。顶包师平时是看不见的,可一旦你动心起念,影响了时空的秩序,我們就会出来维护平衡,避免不可预计的混乱。”

  什么鸟职业,去你大爷的素质,子乔心裡一顿好骂。纸乔继续解释,如果子乔离开了爱情公寓,他所在的时空就会有一個大坑,而纸乔就是那個留下填坑受過擦屁股的人。

  子乔:“你不是我!凭什么来顶替我?你這六耳猕猴,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纸乔冷冷地回答:“我本来就不是你,我是吕纸乔。你以为我喜歡当你嗎?谁让我抽到替你顶包,看看你捅出来的篓子,知道我要花多少功夫才能摆平嗎?现在顶包工作已经开始了,我有我的职业道德,你以为你說句让我离开,我就该离开了?你才是不该存在的人,要离开的人是你。反正你都要走了,這不正是你希望的嗎?沒有负担,从今天起可以继续策马奔腾。得……驾。”

  子乔被他噎得說不出话来,眼不见为净,不如先把状态找回来,再来找這厮算账。于是不再理他,继续去整理箱子,把心爱的飞行棋放进外套口袋裡,又要去拿那张合影,居然发现合影裡的人已经换成了“纸乔”。

  “放心,顶包顶全套,我很专业。”纸乔看着子乔慌乱的表情,忍不住笑了。正好有电话进来,纸乔接了下电话,继续耐心劝道:“我要走了,他们說要给我和美嘉庆祝一下。趁他们沒看到你,赶紧走吧,剩下的事交给我了。”

  庆祝?子乔都快要给气炸了,愣了下神,追了出去!

  闹剧還在继续,酒吧裡,還是熟悉的场景,還是熟悉的朋友,不同的是,朋友们簇拥着的,是纸乔這個冒牌货!“敬我們最可爱的室友——纸乔!”众人欢声笑语,举杯庆贺。悠悠拿出一张信用卡,递给纸乔,說:“這是小姨妈的礼物,育儿基金,从今天开始,随便刷!”

  关谷点头肯定:“虽然是我的信用卡,不過,借钱给自己最好的兄弟,是种无上的荣耀。”

  曾小贤拿出自己的车钥匙,也送给纸乔,笑嘻嘻地說:“什么叫借啊!拿去,我的车以后就是你的了!”

  纸乔一一接過大家送来的东西,嘴裡還客气着:“這怎么好意思呢?我会尽快找份稳定的工作,才能让我的家人更有安全感!”

  一菲不由得赞叹:“听听這话說的,多爷们儿啊!”曾小贤着急地喊:“纸乔语录!记录记录!”关谷居然果真掏出一個笔记本,用心地开始写下纸乔說過的每句话,悠悠還在边上仔细检查,让他记完整点儿,不要漏掉什么精华部分。

  叔可忍,婶都不可忍了!子乔听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冲過去大喊:“喂!我在這儿,我哪儿也沒去。别听這死猴子妖言惑众!”可奇怪的是,大家都不理他。子乔又提高声音,大叫一声:“整人节目该到此结束啦!”所有人還是当他不存在。“我翻脸啦!我真翻脸啦!”子乔一边說,一边在屋裡转了好几個圈,才发现大家居然真的看不见他!他不由得呆住了。

  朋友们都慷慨解囊,连美嘉都說自己要努力赚钱,分担家用,而纸乔,只需要放飞理想!“盼了好久终于盼到今天,忍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那些不变的风霜早就无所谓……累也不說累!”听着他们快活地设想着未来,打着拍子,唱着歌,子乔真心要跪了。

  更可气的是,曾小贤居然還在酒吧搭讪了jenny和bobbi两位大美女回来,說是可以在大家不在、纸乔放飞理想又累了的时候,让她们来帮忙打发寂寞。虽然纸乔信誓旦旦表示心裡除了美嘉,已经再也容不下任何异性;美女们居然說,心甘情愿当备胎?!

  纸乔指责关谷和小贤两個损友在挑拨他和美嘉的关系,谁知美嘉居然站出来,說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我知道你是一個狂放不羁的男人。我何德何能可以拴住你,你是我的,也是世界的,我不希望看到你为了我压抑寂寞。所以,原谅我私下裡求曾老师和关谷帮你找了两位姐姐,這样我心裡才会好受些。”

  纳尼?!子乔忍不住撞墙。

  于是,纸乔恬不知耻地表示恭敬不如从命,所有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变得更加高兴,提议要开個飞行棋派对!

  子乔终于钻到空子,从口袋裡拿出小飞行棋盒,站在大家跟前吼道:“够啦!看看!飞行棋在這儿!我才是吕子乔!”可大家還是当他是空气一样。

  “别挣扎了,你已经沒有身份了,大家都看不到你,沒发现嗎?”纸乔在他身后冷嘲热讽。

  “一定是你动了手脚,把我的世界還给我!”子乔怒气冲冲地对他喊道。

  纸乔冷笑:“你认为换作是你也会有一样的待遇?”

  “要你管!就算大家杀了我,我也要死在這裡,而不是看個猴子在這裡表演。”子乔一边說,一边怒不可遏地要去抓他的衣服,谁知道一拳挥出,手居然从他的胸前穿過,什么感觉也沒有。

  纸乔看耍猴似的看着他:“早說過啦,你已经不属于這個空间了。”

  子乔不甘心地回他:“我看是因为你——压根儿就不存在。”

  “噢?”纸乔轻蔑地一笑,“如果我不存在,請问,這是什么?”

  說着,一拳实实在在地打在子乔脸上,“砰”的一声响。

  “啊!”子乔捂着左眼从沙发上惊醒,发现居然還是個梦!有沒有搞错?梦裡被打了,醒来居然還会疼?還是那個诊室,内间传出于立的叫喊:“大菠萝放地牢了,别被它抓住!笨蛋!”得,看都不用再看了,那蠢货医生還在玩游戏。

  突然手机响了,子乔接起电话,裡面传来悠悠着急的声音:“子乔!你在哪儿啊?”

  “小姨妈,你认得我了!你终于认得我啦!”子乔激动得差点儿要哭出来,“美嘉呢,她有沒有和你在一起?”

  悠悠不耐烦地回答:“废话,当然啦。”

  子乔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說:“刚才我做了個很奇怪的梦。我明白了,我要决定自己的命运,我绝不允许别人替代我。快让美嘉听电话,我要跟她谈谈,一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這种时候還谈什么,快到医院来,美嘉早产要生了!我們早都到了,你還在干嗎?快点儿啊!”悠悠說着就把电话挂了。

  生?她不是刚怀孕嗎?還是在做梦,鉴定完毕!子乔正自言自语,医生忽然从后面拍他。

  子乔总算是见到救星了,着急地问:“你游戏终于打完啦!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总在做梦,都第三個了還沒做完。”

  医生笑着說:“不是第三個,是第三重梦境,应该恭喜你,你已经知道自己在做梦了,這是很难得的状态。虽然梦是假的,但你内心反映出来的想法很說明問題。”

  “老子不玩了。”子乔开始使劲掐自己,可任凭他怎么掐,半点反应都沒有。医生又笑:“《盗梦空间》看過沒有,你见過莱昂纳多掐自己就能醒過来的嗎?梦境越深,痛感越弱,要醒也越难。除非从高空跳落,巨大爆炸,或者受到重大打击才能醒過来。”

  子乔恨恨地說:“那我這就去买炮仗,跟你同归于尽。”

  “你就不想看看孩子是不是你的?這可是followyourheart的最好机会了。”医生在身后的一句话,让子乔不由得停下脚步,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心。医生又說:“接受還是拒绝,面对還是逃避,看看孩子像不像你就知道了。”

  反正是做梦,沒人能拿我怎样。子乔這样想着,决定马上去产房!医生笑道:“拜托,這是梦裡,還用跑的?”說完一個响指,子乔瞬间出现在医院裡。

  悠悠、关谷、小贤、一菲都在,好在大家的心思都在美嘉身上,沒有人多想子乔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或者這些梦境中的人本来反应就比较迟钝。看着几個失而复得的朋友,子乔心裡感慨万千,這算不算众人皆醉尔独醒?還是,其实做梦的只有他,其他人才是醒着的?

  悠悠還在描述大家手忙脚乱送美嘉进医院的场面,一位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严肃地說:“病人早产加难产,還有胃胀气,需要马上手术。你们谁是她的亲属?”

  一菲回答:“我們只是她的室友。”

  医生又问,谁是她的爱人?大家齐齐看着子乔。子乔含糊地回答:“我?……算嗎?随便啦。”

  “人命关天。到底是不是?”医生板起脸說,“是的话就该在第一時間站出来。病人很危险,需要能担责任的人签字。”

  子乔又“嗯”了一声,以示承认,大家也帮忙证明,就是他啦,就是他啦。可医生偏不相信,要子乔提供证明,填一份《你了解你的爱人嗎——调查表》。

  這些梦裡的凡人真是胡搅蛮缠,不可理喻,填表也就算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题目?什么你的爱人喜歡吃甜的還是烫的?她玩手机常用哪根手指触屏?她上厕所爱看哪种杂志?她吃香蕉时一般把皮剥成几瓣?其他人居然還在說這些题目很說明問題,夸医院很专业,大夫很负责。子乔实在想骂几句泄愤,想想還是算了,他们都只是梦裡的一帮npc,梦再扯淡都是自己做的,骂他们有什么用!

  子乔随手填了答卷,不耐烦地扔给医生。

  “对不起,不及格!”医生冷冷地說,“你這個爱人不会是顶包的吧?按规定,我們不能接受你的签字。”

  救人要紧,众人一再求情,医生才答应再给一次机会,又递過来一份表格,這次是《那些年,你爱人为你做過的事——调查表》。問題同样千奇百怪,她为你的放荡不羁吃過醋,生過气嗎?她为你做過点心,烧過菜嗎?她原谅過你的過失嗎?她吻你的时候流過泪嗎?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子乔握着笔的手开始轻微地颤抖。這次答卷是满分,医生說子乔的签字有效,可以进去了。

  突然护士奔了出来,对着医生耳语了几句,医生冷冰冰地宣布:“吕先生,不用签了。陈小姐错過了最佳抢救時間……非常抱歉。”

  众人惊呆了,悲痛欲绝,子乔冲上去就要跟医生理论,护士小姐在一边提醒:“病人家属赶紧进去一下,病人情况很不好,她有话要对你說。”子乔不得不暂时放开那货,跟着护士跑了进去。

  美嘉静静地躺在加护病房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几乎跟床单一個颜色。看到子乔,她期盼的眼眸裡稍微有了一丝笑意,气若游丝地說:“子乔……你终于来啦。”

  子乔觉得浑身发软,站都站不稳,索性跪在床前,握住美嘉的手。美嘉纤细的手指冷冰冰的,好像连仅有的一点点温度也在渐渐抽离她的身体。子乔语无伦次地說:“都怪那個医生,做什么莫名其妙的题目。不過第二张我满分哦!”

  “嘘……”美嘉努了努嘴,轻声說,“我沒有多少時間了,有几句话要跟你說。孩子,你看到了嗎?”

  子乔說還沒。

  美嘉微笑,嘴角漾起两個浅浅的梨涡:“是個男孩,大家都說该取名叫小小布。”

  子乔的脑子一下沒转過弯来,诧异地问:“他姓小?”

  美嘉又笑了:“当然姓吕。是你的孩子。”

  子乔心裡一阵剧痛,强忍着眼眶裡的泪,耍贫嘴:“吕小小布。长了点儿吧。”

  “但是很霸气不是嗎?子乔,对不起,瞒了你這么久。”美嘉的眼神开始变得飘浮,像在极力捕捉某些记忆,“那個晚上,你帮我抢回手链的那個晚上,你還记得嗎?”

  子乔点头:“记得,我记得。”

  美嘉蹙起眉头,表情還有些纠结:“我发现怀孕之后,一直很纠结,我不确定你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最后,還是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因为,他太可爱了。”

  子乔重重地吸了吸鼻子,笑着說:“必须的!他爹這么帅。”

  “臭美!儿子随妈。”美嘉被他逗笑了,旋即又痛苦地皱起眉,好一阵才放松下来,接着說,“我太了解你了,我不想逼你。我知道你本性不坏,你只是害怕……所以我想和宝宝一起等,等着那一天,可惜,我可能等不到了。”

  子乔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說话时带着浓浓的鼻音:“别說傻话行嗎?叫你少看点儿偶像剧,总是不听。”

  美嘉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子乔不得不靠過去,几乎要将耳朵贴在她的嘴边。“为孩子找個妈,也为你自己找一個家。”

  子乔還在故作潇洒:“你得帮我把关啊。我那么多女朋友,挑不過来。”

  美嘉费劲地笑笑,断断续续地說:“找一個你了解的,在乎的,知道人家喜歡吃甜的還是喜歡吃烫的,玩手机用哪根手指,上厕所看什么杂志,吃香蕉把皮剥成几瓣……然后她還要愿意为你吃醋,即使生气了還愿意为你做菜,原谅你的過失,有空多吻她,别让她的眼泪掉在地上……好好照顾小小布。否则,我一口盐汽水……”

  话沒說完,美嘉缓缓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流向眼角,又滴到了子乔的脸上。子乔失声痛哭:“美嘉,美嘉!美嘉!這只是個梦!這都不是真的!美嘉,你醒醒啊,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佳人已逝,子乔独自一人坐在空空的走廊上,任他怎么說服自己,這是梦,這是假的,心裡的痛却一阵强似一阵。心理医生于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边,问他感觉怎么样。子乔不肯說话。

  “谁是孩子的父亲?”一位护士匆匆跑過来,气喘吁吁地說,“目前孩子的情况很不稳定,需要输血。我們急需找到孩子的亲生父亲!”

  于立說:“对不起,孩子的亲生父亲,我們真的不确定。”

  “我确定!”子乔猛地站起身来,“孩子是我的。我是孩子的父亲。”

  “不!我才是孩子的爸爸!”纸乔突然出现,对子乔眨眨眼,好像在說,“放心,我来顶包了”。

  “六耳猕猴?!”子乔瞪大眼睛,“有沒有搞错!你是上一层梦裡的人,怎么跑到這层来了?”

  于立在一边提醒:“看来你的梦境很不稳定,小心啊!”

  小你姨妈家的西瓜皮啊!子乔看见冒牌货纸乔就气不打一处来,先是抢他的朋友、抢他的美嘉,现在居然還跳出来抢他的孩子!

  “你的意识已经串线了,這样下去,你会掉到limbo世界裡去的。”于立又大声提醒。

  “该掉进去的应该是這個混蛋!”子乔把纸乔推到墙上,两人扭打成一团。

  “我要跟你同归于尽!”子乔怒吼着醒来,发现自己把于立按在地上,吓了一跳,慌乱地站起身。窗外阳光灿烂,和之前梦境裡飘浮破碎的样子截然不同。

  “你醒啦?”于立微笑着起身,拉扯一下被子乔弄皱的衣服,“你這一觉睡得挺香啊。”

  子乔的脑子還乱着,說话完全沒條理:“你!应该在隔壁打游戏啊!不,你在产房,不!你說我去了limbo!”

  “梦還挺丰富的,找到答案了嗎?”医生问他。子乔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首先要確認自己是不是還在做梦。于立却只說看他如何理解,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无尽的幻想,所谓花非花,梦非梦……

  “快告诉我怎么才算真的醒了!”子乔大吼。医生拿出一個陀螺,說這就是子乔的盗梦图腾,如果它能停下,就說明他是真的醒了。子乔极不耐烦地转了一下,结果,30分钟過去了,陀螺還在转着。

  “忘了告诉你了,這個陀螺是美国进口的,又叫无阻力小旋风,外加你刚才扔的力气大了点儿,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于立在边上碎碎念,“你可以再等会儿。不過,友情提示,我們這裡是按小时收费的。”

  子乔看看医生,再看看陀螺,心想,你這钱也太好挣了吧!抬手一指,“看飞碟!”于立抬头去看,待回過神来,子乔已经不见踪影。

  此时,美嘉正在跟亲友团们解释为什么沒有怀孕的事,子乔激动地冲进来,還在门口就大喊:“美嘉!美嘉!”

  美嘉迎過去,两個人异口同声:“我有话和你說……你先說……不,我先說。”

  曾小贤忍不住插嘴:“我觉得美嘉的事重要一点儿。”

  子乔冲着他就是一声怒吼:“闭嘴!”

  “检测报告出来了,我沒怀孕。”美嘉抢先說。

  听了這個消息,子乔并沒有像大家预料的那样如释重负,反而默默发了阵呆,忽然转而狂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莫名其妙地說:“我就猜到了。第四重!一定是第四重!有完沒完啊!”

  突然他想起之前于立說的,除非从高空跳落,巨大爆炸,或者受到重大的心灵打击才能醒過来,子乔嘴裡念着“阳台,阳台!”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冲了出去,爬上阳台,大喊一声:“老子不玩了!”

  “子乔,别啊!”众人跟着冲出来,可惜为时已晚,子乔已经飞身跳落。

  美嘉捂着脸,不敢看,怯怯地问:“怎么沒声啦?”

  一菲又好气又好笑地回答:“他挂在歪脖子树上了。”

  美嘉過去往下一看,子乔果然以一种奇形怪状的姿势挂在那棵歪脖子树上,艰难地挪动着,显然无大碍。

  幸亏那棵歪脖子树,子乔总算福大命大,从六楼跳下去居然只是颈椎位移引起动脉受压迫使得交感神经敏感产生疼痛,也就是——脖子轻微扭伤!生理上的损伤不過如此,心理上的损伤可就不小了,那個好几重的噩梦让子乔心有余悸,住院观察這几天都不敢闭眼睛。

  悠悠给子乔喂饭,关谷和曾小贤在一边调侃逗趣。美嘉进来了,本来精神萎靡的子乔立刻精神一振,连语气都忍不住地有些讨好:“你来看我啦,美嘉。”

  美嘉满不在乎地回答:“哦,听說你出院了,我只是来確認一下你死了沒有。”

  听說一群人凑在一起,居然都在讨论子乔的梦,美嘉笑他们听個疯子說梦,真是吃多了撑的。

  子乔激动地說:“美嘉!這個梦很复杂,很真实……而且跟你有关。”

  美嘉不耐烦地說:“那行,說重点。”

  “梦裡——你死了。”子乔调整情绪,试图找到合适的表达方式。美嘉听得一呆,但马上就平静下来,微笑着问:“哦,那你呢?”

  子乔沒觉察出美嘉的情绪,接着說:“我在旁边看着你啊。其实前面還有一大段,但這裡开始才算重点。”

  美嘉强忍着怒火,突然表情变得惊喜,高兴地喊:“咦?张益达!”

  子乔闻声扭头去看,忘了還戴着脖套,一时疼得捂着脖子龇牙咧嘴。美嘉還嫌不解恨,趁其不备,又是一记如来神掌,只听得子乔一声惨叫。

  关谷嘀咕:“才跳完楼就找抽?自残得還不够?”

  曾小贤幸灾乐祸:“一定有快感,否则不会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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