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寒假将至,研究室的学长们索性請了假去旅游,忧沒那個闲钱,婉拒了他们的邀請。
唯一让她不适应的是,学校裡总有不认识的人跟她打招呼,八卦她有沒有跟送花的男生在一起。
忧觉得烦,又不好对他们甩脸色,索性就提前给自己放了假,過起了宅家的生活。
可即便是這样,她的作息依旧十分规律,每天朝九晚九雷打不动地学习,准备来年的司法预备考试。
对他们法学部的学生来說,想要成为律师或者检察官,就必须通過司法考试。
司法考试有门槛限制,要么得读法科大学院,要么得通過预备考试。忧的经济状况不足以支撑大学院的高额学费,只能硬着头皮去挤這通過率只有3的独木桥。
可一旦通過了,她便可以跻身年收千万的高收入人群,再也不用为金钱而烦恼。
……
安藤发现满岛忧出现在他办公室的時間比之前多了很多。
她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往纸上抄抄写写,时不时翻翻书本,敲打键盘,就像一幅漂亮的壁画,光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就连心情都会变得平和。
之前须藤說他脾气好上不少,他還不以为然,可一周下来,他居然连一包烟都沒抽完。
但他的好心情沒持续多久,就被须藤和他的客人给打破了。
“真的非常抱歉!但我還了利息,手上就只剩下三万了……能不能稍微宽限几天?”
“别开玩笑了,沼岸先生,当初签合同的时候不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他们的动静很大,忧蹙着额望去,发现自己见過那個叫沼岸的人很多次。他借了三十万的本金,利息也掏了不少,本金却一分也還不上,估计情况相当不妙。
“你不是有工作嗎?”
“被、被炒了。”
“离职补偿呢?”
“我不在正式工,沒有這东西……”
“那就去找工作啊?你有手有脚的,洗盘子、搬家、工厂哪裡不能挣钱?!”
“可我有老年痴呆症的母亲要照顾,她已经神志不清了,根本离不开人。我面试的时候她還会给我打电话……求求你了,再宽限几天吧,我一定会马上找到工作的!要是沒了這钱,我和我妈真的就活不下去了!”
男人早已头发花白,形容枯槁,說的话不似作假,忧光是在旁边听着,都生出了几分恻隐。
须藤也心软了,艰涩地点了头。
可沼岸高兴的表情沒持续多久。
“我們這裡可不是慈善机构,有困难找政府!”
安藤起身的动作很大,把忧吓了一跳。
他大步走過去,眼神冰冷,浑身戾气,宛若来自地狱的恶鬼,抢走了男子手上为数不多的钞票。
“十天后再见。”
沼岸脸上瞬间写满了绝望。
可他又沒胆从安藤手上抢钱,只能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顿地往出口方向走。
忧抿了抿唇。
自己在安藤身边待了好一阵,也见识過了各式各样的客人。有的人打定主意欠钱不還,但更多的都是一时周转不开的普通老百姓。他這么做,无疑会把這人逼上绝路。
她深吸一口气,启唇叫住了沼岸。
“沼岸先生,您申請补助金了嗎?”
男人脚步停了下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望向她:“补助金?”
忧用余光瞟了一眼安藤。
缭绕的烟雾的凌乱的刘海遮住了他的脸,看不出表情。她索性不理会他,把沼岸引到了长桌的另一侧。
“您坐。”
她从笔记本上撕了一张空白的纸:“您母亲今年多少岁了?”
“七十五……”
“病情严重嗎?平常生活能不能自理?”
“之前還是可以的,但是现在不清醒的時間越来越多了……我根本沒办法丢下她去找工作,生怕她在我出门的时候跑出去就回不来了!”
這個中年男人一直压抑着情绪,被她一问,终于承受不住,崩溃大哭。忧叹了口气,从水槽边拿了一只玻璃杯,把自己的花茶给他匀了一点,静静地等他哭完。
氤氲的热水和淡淡的香气让沼岸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忧将注意力从电脑屏幕重新转向男人。
“她平时有多长時間是清醒的?”
“可能三、四個小时吧。”
“上次去医院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半年前……但是医生說她的病情只能靠调整饮食和认知训练来缓解……”
忧“嗯”了一声,不知在电脑上敲了什么,又问:“您失业多久了?”
男人都一一作答。
很快,她便把填了一半的表格打印下来递给了男人,還有一张列了必须材料的白纸。
“您现在的情况应该可以申請到家族介护慰劳金和最低生活保障补助。按照东京的标准,慰劳金能一次支付十万,低保每個月应该能有十五万,足够您和令堂生活了。”
“欸?”
男人瞪大了眼。
“還有一個居宅介护住宅修改费,最多可以支援二十万。如果申請到這笔钱,债务应该也可以一口气還清。”
忧又给他打印了一個表:
“住民票、失业证明和银行流水应该都沒問題,主要是申請理由书,這個东西非常重要。您得写清楚您找不到工作的原因,适当夸大令堂的病情。对了……工作人员上门来访的时候,您记得把家裡弄得乱一些……”
忧說得口干舌燥,男人却傻愣着沒反应,也不明白听懂了多少。
她干脆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了下来:“您今天先回去准备一下材料,区役所周一才开门,如果有不明白的再打电话问我。”
“那利息……”
忧看了眼時間:“东京都的汇款日期是每個月的二到五日,如果申請通過,应该能赶得上下次還款。”
沼岸已经走投无路,听到忧這么說,只能選擇无條件相信她。他佝偻着背,对她连着鞠了好几個躬,就差跪下了。
“等拿到钱再谢我吧。”
忧把男人扶了起来:“申請书写好了也可以发给我看一下。放心,您的情况肯定能申請到低保的。”
送走沼岸之后,她长舒了一口气,忽然听到须藤的感叹:“小忧懂得真多啊。”
“我只是碰巧知道而已。”
她把沼岸用過的杯子洗了放回原处,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我這几年可是在绞尽脑汁从政府那要钱,申請书都不知道写了多少份了。”
她瞟了一眼默默抽烟的安藤,小声嘟囔道:“安藤先生太沒人情味了,很容易被人记恨的哦。”
安藤回她一声冷哼。
他一直生活在不是吃人,就是被吃的环境裡,同情心早就被消耗得一干二净,只有满岛忧是唯一的例外。
讨债這种工作,如果对客人心软,吃亏的就是自己。他也无所谓别人会不会恨他,他光是活下去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安藤忍不住嘲讽:“看不出来,你還挺圣母啊。”
忧立刻反唇相讥:“沼岸先生還不上钱,吃亏的不還是你嗎?”
安藤闭上嘴,不再說话。
反正她只是动了动嘴皮子,也沒从自己腰包裡掏钱,帮了就帮了吧。要是那家伙敢缠上她,他肯定会让他知道死字怎么写。
忧垂下眸,将目光从安藤身上收回。
她搞不懂這個男人。
明明就会主动出手帮她,却又不管其他人的死活。真要說他冷酷无情,可他和自己、须藤在一起的时候又挺有人情味的。
說不定自己是特别的?
忧摇了摇头。
她還是别自作多情比较好,就连须藤喜歡自己的概率都比他大。
那些追她的时候巴不得天天都在教室门口蹲她,又怎么会是他這副态度?自己现在只是和他沒有利益冲突,要是他变成自己的债主,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
忧又翻了两页书,发现自己脑海中全是奇奇怪怪的想法,知识点一個字也看不进去。
她烦躁地合上电脑,抱着东西往自己房间走。路過须藤位置的时候,沒忘同他道了句“晚安”,却沒理会角落裡的安藤。
门“咯吱”一声响,又被大风刮着,“嘭”地合上,就仿佛她摔门而出一般,把安藤弄得莫名其妙。
“我哪惹到她了?”
须藤還在对着自己的电脑敲敲打打,冷不防听见安藤說话,一时沒反应過来。
“谁?”
安藤白了他一眼,掐了烟,什么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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