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要是黄金的该多好,起码還保值。
他身上十足的爹味和老人臭喷再多古龙水也盖不住,亏她還耐着性子听他吹了一晚上的牛。
真是令人作呕。
忧把身上的所有衣服都塞进洗衣机,倒了大半瓶消毒剂,又狠狠冲了個澡。她几乎要把身上的皮搓掉,那种黏腻的感觉才逐渐消失。
可盘踞在内心深处已久的那個問題再次浮了上来。
她为什么要做這些,做這些又有什么意义?
衣服包包和鞋子,鹅肝松露鱼子酱,她都不喜歡,那她要那么多钱来干什么?
忧伸了個懒腰,自嘲地摇了摇头,很快将這個想法置之脑后。
要是莉奈知道,肯定会骂她站着說话不腰疼了。
一场秋雨一场凉,夜晚温度更低。
忧随手拎了件外套准备到阳台抽烟,一拉开门,又看见了半泽花的脸。
“好巧,你也晒衣服嗎?”
她抖了抖刚洗完的白衬衫,笑着望向忧。
忧怕她介意刚洗好的衣服沾上烟味,赶紧把手上的烟和打火机藏进口袋裡。
但眼尖的花早就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大晚上抽烟,会睡不着的哦!”
忧尴尬地扯了下嘴角,又把烟和打火机从口袋裡拿了出来,想了想,還是沒当着半泽花的面抽。
花做家务是一把好手,动作十分利索,還能边晾衣服边跟她聊天。
忧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听花說起楼裡的八卦。像是谁的老婆出轨了,谁的丈夫升迁了,谁家孩子考上私立中学了,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說着說着,话题就又跑到她自己身上。
“对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嗎?女孩子一個人住,在阳台挂几件男人的衣服比较好,不然很容易被坏人给盯上!”
忧本来觉得沒這個必要,刚想敷衍過去,便听见花一本正经地对她說:“之前楼下的石坂太太告诉我,她发现楼下有個可疑的家伙往你這儿望,不知道是不是跟踪狂什么的。”
“跟踪狂?”忧眉头一皱:“长什么样?”
花摇了摇头:“她沒看太清。”
忧沉吟半晌,同半泽花道了声谢,将烟衔进嘴裡,开始认真思考买男装来装装样子的事情。
黑云压得很低,天空泛着诡异的紫。
夜风拂過,忧身上涌上一阵寒意,忍不住拢紧了外套。
听花這么一說,她似乎真的感受到有人把目光死死地黏在自己身上,可当她真的将视线投到楼下,那道露骨的视线又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迅速掐熄了手上的烟,转身回了房间。
想了想,又把自己的内衣给收了进来,将门窗紧闭死锁。
……
跟踪狂的事情很快就被满岛忧抛到脑后。
年底行裡要竞选最优分行,融资科分配的一百亿业绩指标還差五亿沒有完成。這個担子重重地压在半泽直树的头上,连带着他们手下的人都有些喘不過气。
浅野行长找了些门路,想从西大阪钢铁那儿拿到這笔业绩,想让忧和半泽一起去谈。
但忧一见到满脸横肉、嚣张到不行的东田,心裡就生出了摆烂的想法。
半泽按照流程简单考察了一下公司的业务,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
“浅野行长希望在一周之内把這笔业务给谈下来,尽调和审查资料你能搞定嗎?”
“搞不定又怎样?”忧照例从文件夹裡掏出表格递给了对方的财务:“该走的程序一样也不能少。”
這么大一笔无抵押贷款,万一出了問題变成坏账,她的下半辈子就完蛋了。虽然半泽是她的直属上司,大难临头各自飞,她可不觉得半泽直树会好心替她背锅。
“两年内的税单、票单、财报,還有固定资产列表,麻烦您今天之内准备好给我。”
对方财务看到她一张冷脸,還骂骂咧咧:“明明是你们硬要给我們贷款的!”
忧冷笑着翘起二郎腿:“我就是個打工的,上面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如果您不乐意按规定走,我回去挨顿骂就是了。”
說完,她竟真的拎包准备走人。
半泽连忙弯腰道歉,回去的路上沒忍住,說了忧一通。
“惹恼了客户,业务谈不下怎么办?!”
忧懒得理他,专心致志地给自己补了個口红。
她见過不少欠钱不還的大爷,却沒见過钱還沒借到就想当大爷的家伙,要說這裡面沒什么猫腻,她可一点也不相信。
半泽权当她闹脾气,揉了揉眉心,开始认真准备起审核材料。
西钢拖拖拉拉地把报表给交了過来,留给半泽的時間只剩下三天。忧嘴上說要摆烂,還是认认真真、加班加点地帮半泽看资料,可不看還好,一看就发现了問題。
“半泽科长!”
她拎起财报毫不犹豫地摁响了隔壁的门铃。见夫妻俩沒反应,她又给半泽打了好几個电话,這才把人给叫出来。
“干嘛?”
半泽站在门裡沒好气地问。
“西钢的财务造假。”
忧站在门口抱着胸睨他。
她才不管夫妻俩在做什么事,会不会尴尬,她工作要保不住了,天大的事情都得靠边站。
半泽听到,脸色瞬变,赶紧让忧进了门。
花见到丈夫的女下属三更半夜穿着睡衣敲自家门,也沒生气,還贴心地给她倒了茶。
好在西钢粉饰太平的手段十分拙劣,两人很快就看出了問題。
忧打了個呵欠:“反正這材料我不会盖章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半泽凝重地点头:“我明天去跟浅野行长說。”
可第二天到了办公室,他惊异地发现,那份做到一半的审核资料竟然不翼而飞,转头一查,西钢的审批已经通過,总行很快就会放款。
而罪魁祸首正坐在办公室裡跟总部常务高谈阔论,笑声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忧眉头紧皱,对上了半泽深沉的目光,心裡忽然生了些不好的预感。
……
女人的第六感果然很准。
大阪支行刚摘下最佳分行的称号,西钢就传出了破产的消息,刚刚放出的五亿贷款一分未收,全都成了坏账。
忧沒签名也沒盖章,把自己从這件事情裡摘得干干净净。
半泽可就惨了,不仅背上了玩忽职守的罪责,信用和事业也被推到了悬崖边缘,花的眉宇间也多了几分哀愁,這让忧有些于心不忍。
总部很快就下了通知,让项目的经手人和负责人来开听证会,忧和半泽都被叫上了。
“待会态度好一些,乖乖认错,努力追回贷款,以后還能东山再起。”
渡真利跟半泽直树說话的同时也在叮嘱忧。
虽然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浅野行长的問題,靠着下属拼死拼活干出来的业绩升职加薪,出了事却让下属替他背锅,简直恶心至极。
但忧早就习惯了這种毫无意义的低头道歉,淡淡地回了渡真利一個“好”字,走进了会议厅。
主持人是個熟面孔。
忧上次见到小木曾已经是两年前。她听說他在她入职后不久,就因为意外骨折修养了大半年,后遗症不小,现在走路還有些跛。原本升任人事部部长的事情也泡了汤,這辈子都沒办法再爬上去,所以现在非常热衷扯别人后腿。
恶人有恶报。
她嘴角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开始了她声泪俱下的表演。
美人垂泪的杀伤力果然是巨大的。
记录员很快把浅野行长迫于业绩给员工施压,她连续多日通宵加班的事情记录在案。
即便是贷款贷款审核通過后,西钢财务作假的事情,她也通過内網的邮箱发送给了上司和审查部,小木曾挑不出任何毛病。
因此,他只是冷着脸說了忧几句,并沒有动用他擅长的拍桌大法。
沒多久,忧就从会议室裡走了出来,眼角的水迹连纸巾都不用,眨两下就沒了。
渡真利原本還有些担心她,见她什么事都沒有,暗自松了口气,将注意力转到半泽直树身上。
忧本以为這個许久未见的学长会同她多說几句寒暄的话,但他不仅什么都沒說,還不着痕迹地坐得离她远了一些,看向她的眼神裡带了一些她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好像有些害怕。
忧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令他恐惧的事情,但她懒得问,默默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
难得来一趟东京,她想顺便找大门和莉奈她们吃個饭再回去。
可打开通讯录,映入眼帘的第一個名字却让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那是安藤忠臣的电话。
她从他那儿拿到的所有名片和传单,上面的号码都被她存在了裡面。分手那么久,她早就分不清哪些能打通,哪些已经停机封号了。
她恨他叫這個姓,她恨手机通讯录是按照发音首字母排的序,又让她看见了他的名字。但她最恨的是她自己,迟迟沒办法狠下心,删掉他的电话号码。
忧熄了手机屏。
她忽然沒什么胃口吃饭,只想赶紧回到几百公裡之外那個属于自己的小窝,蒙上被子狠狠地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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