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安藤看着她洗澡、烫发、化妆,挑选衣服、包包、鞋子和配饰,折腾了近四個小时,仿佛不是去医院,而是准备上战场。
连衣短裙、黑西装,外加十五厘米的高跟鞋,再搭配深色的口红,看上去气势十足。
安藤替她拉了拉链,帮她把头发撩出:
“需要我陪你嗎?”
“不用。”
忧冷淡地拒绝了他,给自己戴上珍珠耳坠,又觉得不够搭,换了副更夸张的流苏。
安藤眉头轻蹙,按捺住心中的担忧,目送她出了门。
……
负责介绍方案的是一名叫榊的内科医生,眼镜度数很高,发量也不多,看上去很令人有安心感。
与之相对的是短裙高跟的大门未知子。
她一看到忧就使劲同她挤眉弄眼,就连吉野和榊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大门医生,你眼睛不舒服嗎?”
大门连忙噤声,摇了摇头。
忧完全沒理会大门,低头扫了一眼榊事先打印好的治疗方案。她沒做過功课,上面有很多专业名词不理解,但那人不仅在白板上画了示意图,還将所有可能出现的問題和注意事项都事先写在了纸上,似乎是对說服他们很有信心。
忧猜吉野肯定早就和這位榊医生通過气,他们今天的目的可能就只有撬开她的嘴。
但无论如何,這钱她是一分也不会掏的。
“如果我的介绍過程中有任何問題,您随时都可以提。”
榊目光灼灼地盯着忧,忧自然也不甘示弱,拿出了她当年在学校上课的求知欲,铆足了劲地问。
“ros2基因是近期东帝大研究团队发现的一個潜在治疗靶点,根据患者病理的回顾调查,该基因活性高的患者术后预期远低于活性低的患者。对此我們开发了一种新药,能够降低该基因活性,希望能抑制癌细胞转移,提高患者生存率。”
“這個基因每個人身上都有嗎?要是本身活性就低,這個药還有用嗎?”
“目前参加過二期临床试验的患者身上都检测到這個基因,五年生存率达到83,基本可以证明药的效果。”
“样本总数是多少呢?她们又是几期的患者,跟吉野太太的情况类似嗎?有沒有进行手术治疗?”
榊哽了一下。
五年生存的患者基本上都已经手术切除病灶,而靶向只是辅助手段,一年就会产生耐药性,根治是不可能的事情。
忧又问:“如果只靠切除加化疗,是不是也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
“吉野太太的癌灶位于盆腔上部,已经超越宫颈,正在向淋巴转移。就目前情况来說,手术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就不能连淋巴结一起摘除嗎?”
“浸润的区域太多,手术起来可能比较困难。而且手术会对身体造成巨大的伤害,现阶段沒有太大意义,所以我們更希望能保证患者五年内的生存质量。”
大门在旁边插嘴“我就可以全部切除”,却被榊回了一個白眼。
听到榊医生直接给她母亲判了死刑,忧忽然心生迷茫。
如果手术過后,癌细胞依然发生了转移,等着她母亲的除了化疗放疗和死亡的阴影之外,還有伤口愈合的疼痛和各种各样的术后症。
平心而论,她并沒有恨她母亲恨到巴不得她去死的程度,更别說這样便尿潴留、毫无尊严地死去。
虽然她记不太清,她也曾经有過像一個母亲一样温柔待她的时光。
忧并沒有将這些想法表现在脸上,用余光悄悄观察起吉野的反应。
中年男子自始至终都沒說话。
他一开始只是想找個女人照顾自己的儿子,可几年的朝夕相处下来,他对惠子已经生了感情,要不是如此,他也不愿意花自己大半辈子的积蓄给她治病。
但榊医生摆在他们面前的方案,惠子還是死路一條,這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要是进行手术的话,我太太的身体能承受嗎?”
忧怔了怔,榊的脸色也变得不是很好看。
“一般這個程度的肿瘤,我們是不建议手术治疗的,因为沒有太大意义……”
大门突然打断了他。
“患者的癌细胞虽然浸润了盆腔壁和宫颈,但是卵巢功能完好,如果手术成功,结合化疗和放疗,五年的生存率远大于這個数。”
她指了指白板上的83,又补充道:“除了无法生育之外,基本的日常生活都沒有太大問題,包括性-生活。”
“大门医生!”
榊急了:“你說话得负责任……”
“我很负责任。”
她冷静地在榊事先画好的患病部位画了個圈,打了個大大的叉,然后說出了她那句经典名言。
“我是不会失败的。”
大门的态度无疑给吉野打了一剂非常有效的强心针。即便他很难相信世界上有不会失败的外科医生,還是忍不住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大门身上。
忧将视线从吉野身上收回。
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大门身上,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她忽然觉得很沒意思,寻了個借口,默默离开了诊室。
……
病房是四人间,惠子的床位靠窗。
忧去的时候,她正好醒着。可能是刚刚结束化疗的缘故,她精神状态很差,脸色暗黄,嘴唇发青,干枯的头发披散在肩,只剩下细细一把。
即便如此,忧還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惠子年轻时候的美貌不输现在的她,還比她多了几分讨男人喜歡的柔弱温婉。她很小的时候,邻居都夸她长得像妈妈,尤其是那双潋滟含情的眸子,简直毫无二致。
即便是病入膏肓,她的样子還是能激起别人强烈的保护欲。
怪不得能搭上吉野。
忧敛去眼中的嘲弄之意,笑着同她打了招呼:“好久不见,不知道现在该怎么称呼您?吉野太太還是满岛太太?”
惠子惊恐地瞪大了眼。
“你怎么……”
忧踩着高跟鞋缓缓走過去,扯了张椅子坐下。
她一袭黑裙,长发微卷,红唇似火,张扬美艳似玫瑰盛放。可在惠子看来,忧却像一只向她索命的恶鬼,吓得她直冒冷汗。
“要不是吉野先生来找我,我還不知道您病情都這么严重了。”
忧轻蹙着额,语气似是同情,惠子却听出几分讽刺的味道。
她攥紧被单,指节发白:“他找你干什么?”
“還能是什么?”忧笑了笑:“借钱呀。”
惠子脸上的震惊之意更甚。
吉野說她的情况并不严重,很快就会好起来,她深信不疑,可那人竟然背地裡找上了满岛忧,這是不是說明她的病,常规手段已经无能为力?
忧一眼就看出她心中所想,装模作样地捂了下嘴:“哎呀,吉野先生是不是沒告诉您?”
惠子愣了许久才笑容勉强道:“沒有,他借了你多少?”
忧耸肩:“他想借一百万,我哪裡拿得出来呀。”
中年女人的脸上瞬间染上绝望之色。
忧心中一片冰冷,收起脸上虚假的关切,面无表情地转换话题道:“您就不好奇我這些年怎么過的嗎?”
惠子僵硬地回应道:“一定很辛苦吧?”
忧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我运气比较好。你走以后,有位好心的先生借了我五十万给那個男人买了意外保险。你猜后来怎么着?”
她顿了顿,红唇轻启:“……他居然真的出车祸意外身亡了呢。”
惠子自然不会相信满岛忧說的“意外”是真的意外,整個人抖如筛糠。
她注意到忧手上的凯莉包,這個牌子的普通款官網价格就远不止百万,更别說她手上的似乎還是限量。
满岛忧绝不可能拿不出一百万给她治病。
但她不愿,想眼睁睁地看她死,就如同当年她对她所做的事情一般。
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惠子张了张口,“求求你救我”几個字到了唇边,最终還是变成一句细弱蚊蝇的“抱歉”。
看着面若死灰的中年女人,忧心中沒有一丝一毫大仇得报的快意,只觉得悲哀。事到如今,惠子的道歉对她来說沒有任何意义。
沉默许久,她叹了口气。
“都過去了。”
說着,她从包裡掏出一個薄薄的信封,裡面装了之前帮吉野算過的三十万医疗费。
“您這么多年也不容易,這些就算我還您的,从今往后,我們桥归桥路归路。”
民法裡沒有规定赡养义务,更何况這個女人在她未成年的时候就将她抛弃,除了血脉上的那点联系,她对她而言只能算是個陌生人,她這么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惠子怔怔地看着手上的钱,忧走了之后很久,她才捂着脸痛哭出声。
……
忧不在,安藤一整天都心不在焉,有事沒事便盯着手机,可過了晚饭時間,始终沒收到她的消息。
他索性打了過去。“你在哪?”
电话裡的背景音很嘈杂,听着像是居酒屋。他问到地点,立刻赶了過去。刚进店门,便在吧台处看到了独自一人、默默喝酒的满岛忧。
安藤眉头微皱。但他什么都沒說,坐到她身边,点了份荞麦面,让店主给他拿了個杯子。
忧大方地给他匀了一杯。
安藤注意到酒瓶子已经空了大半,不由愠道:“不是跟你說過,别一個人在外面喝酒嗎?”
忧不以为然:“我又沒醉。”她虽然嘴上這么說,可酡红的脸颊和迷离的眼神却让她话中的說服力降低了不少。
安藤“哼”了一声,沒跟她计较,埋头吃起了他的面。
他知道忧這两天因为母亲的事心情不佳,但他這辈子压根就沒安慰過别人,只能一言不发地陪在她旁边。
很快,忧就将瓶子裡的酒消灭得一干二净,她正准备再点一瓶,被安藤摁住了手。“该回家了吧?”
忧不满地甩开他:“我沒家。”
安藤气笑了,二话不說把忧给拎了起来。
男人控制了力道,她轻而易举地挣开他的手,脚下却一個踉跄,再次跌回他怀裡。
“要喝回去喝。”
安藤把忧扶稳,掏钱结了账,她直接给他胸口来了一拳,劲大得他有些怀疑人生。
她以往喝醉很快就睡了,今天却格外地疯,一路从他手裡挣脱了好几次,有一次還差点冲到大马路上,把他吓了個半死。
反正居酒屋离家也不远,安藤干脆把她打横抱起,扛了回去。
“我那么乖,妈妈为什么不要我?”忧迷迷糊糊地扯着安藤领带。
“你哪裡乖了?”安藤沒好气地回她。
忧沒再說话,過了一会,居然小声啜泣起来:
“反正我就是沒人要的小孩,你把我丢在這好了。”
安藤心脏早就软成一团棉花,无奈道:“我怎么会丢下你?”
听到他的话,忧哭声渐停,任由他把自己扛上了楼,嘴裡嘟囔着:“我還要喝。”
“知道了知道了。”
安藤把她轻轻放在沙发上,拿了罐碳酸饮料,“啪”地打开,自己一口气灌了大半,然后才递到她的手裡。
忧早就醉的不轻,却還是认出手上的包装,嚷着要喝烧酒。安藤不给,她干脆扑到他身上,狠狠咬住他的喉结。
“骗子!”
两人以极其暧昧的姿势贴在了一起。
她裙子很短,跨坐在男人腰上,两條白花花的腿一览无余。
安藤一声闷哼,身体非常诚实地有了反应。
忧以为是自己咬他咬得太重,還像小猫似的轻轻舔了下他的脖子,以示安抚。她這一动,正好挪到他最脆弱的地方,两人就只隔着薄薄几层布料。
這下小忠臣彻底坐不住了。
“别闹。”
安藤哑着嗓子,试图把忧从自己身上推开。
可忧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异样。
“你带我回家,是不是只想和我做-i爱?”
她瘪着嘴,用一副委屈巴巴的语气给安藤扣了顶巨大的帽子。
男人顶着帐篷,有口难辩,索性放弃挣扎,扣住了女人的后脑勺。
米酒的醇香和桃子的清甜在两人的口腔裡交融,幻化成一剂夺人心智的迷药,不知不觉中,裙摆被推到腰际,裤子的拉链也滑到了底。
“忠臣先生,”忧捧着安藤的脸,认认真真地說道:“要是你敢丢下我,我就再也不跟你做了。”
“不会。”
安藤迫不及待地托起忧的腰,将她重重摁到自己腿上,让两人的身体紧密无间地贴合在了一起。炽热的柔软将他完全吞噬,他将她紧紧圈在怀中,胸腔裡发出一声隐忍压抑的低吟。
“我們可是要做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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