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可他偏偏不敢对自己下手,他胆小怕事的很,也怕死得厉害。
而在這裡,根本沒有任何人会帮他。他只好求助于给了他一個善良印象的蒋州了。
天知道,蒋州是怎么给了他一個善良的印象的。
要是让香椿树街那些人知道了,恐怕眼都要惊大,牙都要吓掉了。這和事实差距简直太大了,太不可思议了嘛。
但是老实人的世界你怎么能懂呢?又何况是汉子這种脑子不好用的老实人,更难想清楚他脑子裡的东西了嘛。
其实不過是一個十分简单,简单到了难以想象的理由。因为這么多人裡面,蒋州是唯一一個沒有鄙视他的人。
蒋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当然不会鄙视他。就算蒋州看了他,那淡而无波的眼神恐怕也看不出来什么情绪,更别說裡面会有鄙视。
這完全是一個误会,一個汉子那简单的大脑所构造出来,保护自己饱受外界恶劣情绪对待,满是疮痍的内心的误会。
也是個美好的误会。
第4章娃娃
蒋州是第一次遇见這么不懂看人脸色的人。其实别人从他脸上永远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第一次遇见敢這样趴在他身上,還反抗他的人。第一次遇见這样硬是要缠着他耳朵說悄悄话的人。這還是一個正儿八经的和他同一性别的大男人。
别人不敢惹的,汉子全惹了。要是认识蒋州的人看了汉子做的事儿,那心裡都会为這汉子默默点上几束香,惹了蒋州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沒人逃得开他的手腕。
从来不是好脾气的蒋州,心裡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点。他完全是因为知道汉子是個蠢货,他才懒得与其多纠缠。
但以聪明人的方式和其相处显然只会让事情更麻烦。直接动手才是最好的方式。
汉子敏锐察觉到冷冷淡淡的人,暗地裡涌动的情绪。他一下急了,危险即将来临的预感让他慌慌张张失了章法。
处在危急情况裡的他竟做出了一個十分大胆举动。
脑子一热,急得不清醒的他,猛的挺身压住人准备动作的双手。他一下扑過去,咬在人冰凉的耳朵上。
然后得救了似的他,呼吸急促的在蒋州耳边小声說了一句话。
“俺,上次你不是說要儿子嗎?同志,俺,俺能给你生撒”。
汉子說的是一個误会,前几天汉子再次送自己采的果子去给蒋州。偶然听见牛队长在开蒋州玩笑。
他听错了,误以为蒋州真的想要一個儿子,其实那是牛队长在给他闺女和蒋州牵线呐。
他和他的那些果子啊,田鼠啊,山萝卜啊,一起都被蒋州拒之门外,连看都不会看。他们是质朴大地养育出来的,和蒋州這样的人隔了十万大山不止。
听到這荒唐的话,蒋州瞳孔猛的一缩,這猝不及防的一压一扑一句话,让他的心乱了一瞬,但习惯一潭静水的他,下一刻恢复了平静。
他冷淡开口,“起来”。
汉子是脑子急得不清楚了,才敢做出那么胆大的举动。
清醒過来以后,哪裡還敢沾上蒋州的边,赶紧从蒋州身上爬了起来,后退了几大步,站的离蒋州远远的。
但后面又想到了什么,他慢慢的又走了回来,站在蒋州面前。
他仿佛才刚知道要害怕,在寒夜的冷风裡瑟瑟发抖。
蒋州从cháo湿的泥地上站起来,却出人意料沒动他。
汉子眼巴巴的望着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是注定被拒绝的凄惨下场。還在等蒋州的答案呢。
不再多說,多做沒有用的动作。蒋州直接利落离开。
转過身的那一瞬间,不经意间,冷淡的眼忽然注意到了,汉子那挂满青紫肿胀的脸上的期盼。
這种期盼的眼神,让蒋州忽然想起一些以前从未注意過的模糊影子。
有站在人群裡偷偷看他的。路上遇见他,傻傻盯着他看的。有他上台讲话,默默站在院子的角落看他的。
有偷偷来守卫室门外送果子给他,還以为他沒看见那慌张离开的背影的。有下地赶活时每次经過他所在的那块地,都要停下来悄悄望他的。還有许多片段模糊得已经无法凝聚成影像了。
但可以知道那些片段多到数不清,繁多到难以每一個都想起来。
可无疑给他的印象,都是偷偷的,悄悄地,躲在他周围,不敢靠近,也舍不得离开的。
经由這一眼,這些模糊繁多的影子逐渐清晰起来,变成一個憨憨傻傻低着头不敢看他,脸红红的汉子。
這些记忆是凭空而来又是有迹可循的。
蒋州忽然改主意了,他收回迈出去的一步,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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