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满分爱意
“你自己回家就是为了下来喂猫嗎?”贺轶鸣出声提醒温照斐,“外面全是蚊子。”
温照斐扭头,发现贺轶鸣就在他身后,语气有点不好,說:“你管我。”
“行行行。”贺轶鸣从口袋裡掏出来一包餐巾纸,垫了两张纸在花坛边沿,然后坐下来陪着温照斐,“我管你我管你,心情不好啊?”
温照斐是在虚张声势,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确实会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举动,贺轶鸣表示理解,并且准备帮帮忙,疏解疏解温照斐的不开心。只要温照斐肯对着他倾诉,那問題就不是很大。
可温照斐又不吭声了。
贺轶鸣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十点多。因为不用接温照斐回家,所以他今天是在公司加班到九点才回来的。和温照斐在外面大眼瞪小眼是一种无意义的内耗,他想劝温照斐上楼,于是努力诱导温照斐开口:“你在外面蹲了多久啊?”
温照斐也记不太清了。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要蹲在楼下花坛不回家的,他回到家的时候,发现自己沒带钥匙,又碍于不想麻烦贺轶鸣,不好意思打电话喊贺轶鸣带钥匙回来,于是把东西放在车裡在外面散步。
可散步散着散着,他在十字路口看完了一整场日落。
在黄昏的时候,坐在长椅上,人群川流不息,从他身边路過的人那么多,沒有人驻足,也沒有人跟他一样坐在长椅上看日落。所有人只是路過了晚高峰的s市,匆忙下班回家……温照斐突然就很难過。
难過什么呢,有什么好为人渣难過的?理智這样告诉他,但是情感偶尔会不受理智的束缚,悄悄地从笼子裡跑出来大肆喧闹。
“你可以不用管我的。我一会儿就上楼。”温照斐說,“你先回去吧。”
這时候他语气缓和了一些,說话沒有那么冲了。這是在向贺轶鸣释放积极的信号。于是贺轶鸣乘胜追击:“沒事啊,我陪陪你,如果你不开心的话,說出来也沒关系。”
這放在一年以前几乎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现在,温照斐难得对贺轶鸣有了倾诉的欲望,也许是沒人可以說,跟不知情的人在婚内說起自己的前男友,怎么看都像是一件很奇怪的事,還会让别人误以为他旧情难断,精神出轨。于是只好跟贺轶鸣說,假如贺轶鸣真的愿意听的话。
“你去過音乐节嗎?”温照斐问贺轶鸣,“如果是黄昏的时候去看,逆着夕辉,会特别带感,觉得自己像在末日逃亡。”就是在一個准备逃亡的末日,温照斐第一次遇见高肆。
之所以温照斐会一直觉得黄昏像是末日逃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那时他真的是出来逃亡的。那是他工作的第一年,可以称得上诸事不顺,业务沒上手,会被上司骂得狗血淋头,還沒有任何话语权。即便他上学时偶尔也会为期末感到苦恼,但還称得上游刃有余,不算太难捱,沒想到刚入行就压力大到让人喘不過气来。
趁着放假,他跟陈建凛說他回n市玩一圈,陈建凛說好啊,那我带你去看音乐节吧。
温照斐觉得自己仿佛在制定什么伟大的逃跑计划,从庸碌的生活裡把自己拔出来,就像拯救一個深陷泥淖的人那样。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一地鸡毛。在高肆他们乐队表演之前,温照斐接到了上司的电话。音乐节很吵,他一路找着安静的地方,一路听着上司條分缕析地批评他的工作,听到最后他甚至想笑,觉得自己果然還是一无是处,不然也不值得被骂了足足十五分钟。
他找到的那個安静的地方,是后台。他是误入的,但也沒有人管他,在一個楼梯的拐角。他蹲在地上靠着墙,脸上挂着泪痕,又在苦笑,看着挺奇怪的。
沒有人敢靠近他,除了高肆。
高肆后来這样形容這场相遇:“黄昏是我一天中视力最差的时候,一眼望去满街都是美女,高楼和街道也变幻了通常的形状,像在电影裡……你就站在楼梯的拐角,带着某种清香的味道,有点湿乎乎的、奇怪的气息,擦身而過的时候,才知道你在哭。事情就在那时候发生了……”
他挪用温照斐最喜歡的戏剧的首幕台词,他說,我是一见钟情,所以才要了你的微信。
溺水的人都希望从身边找到救命稻草,温照斐也是。被工作压力搞得焦头烂额的温照斐鬼迷心窍地答应了高肆。他的叛逆期来得格外晚,被金融数学压抑的文艺细胞在那一年突然爆发,跟着高肆去了很多音乐节的现场,反正除了高肆唱歌,他還都挺感兴趣的。
高肆那会儿特别委屈:“你怎么就是不喜歡我們乐队的歌?”
說不上来为什么,利用男朋友职务之便的温照斐在那一年免費蹭了很多音乐节,也在那一年喜歡上了橘子海和帆布小镇,听decajos也听oodband。就是不听高肆。
但是他确信无论他听不听高肆唱歌,高肆都不介意,因为他觉得高肆很爱他。高肆会啄啄他的鼻尖,让他去沙发上休息:“你昨晚加了班的,睡一会吧,睡一会我就演出完了。”
跟搞乐队的谈恋爱真的是一件特别浪漫也特别疯狂的事,所有的空闲時間,只要能陪高肆去演出的,温照斐都会跟着高肆一起去。因为高肆看着他的时候,会让他觉得,高肆的眼睛裡只有他,他喜歡那种狂热的迷恋感,好像能够点燃自己。
確認自己全心全意地被爱,是让温照斐感到最幸福的事。那個黄昏,他蹲在地上靠着墙,看着外面照进来的夕辉浅橘色的光芒,无奈到又哭又笑的时候,高肆站在他对面,等他打完电话,朝他伸出手,给了他一個拥抱的时候,无论是黄昏還是高肆,都能让他觉得被爱。他只是缺爱,那個时候谁给予他满分爱意都能让他动容,只是那個时候恰好是高肆。
恰好是高肆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