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后悔了?”
他电话拨過去,等了好一会儿。陈建凛接得心不甘情不愿:“贺轶鸣你個神经病,這個点打电话如果沒事我就杀了你。”
“還真沒事,這都被你发现了。”贺轶鸣不要脸,“你要是来温照斐家杀我,记得帮我把门反锁再出门。”
陈建凛无语:“……你有病吧?”
巧了,這话温照斐也跟他說過。
“我沒病。”贺轶鸣看着天花板开始胡說八道,“我就是想跟你聊聊我今天工作有多失败,我有個组员因为我沒能力找了关系去了别的组,早知道我就不当组长了,如果不是为了多那点底薪谁要当组长。我一定当個普通组员下班飞快,谁喊我加班我都不理他,享受生活享受快乐,然后……”
陈建凛打断他,說:“你后悔了?”
“我沒有。”贺轶鸣說,“你今天为什么老是要找我茬。”
陈建凛說:“是你半夜不睡,大哥。”
确实是他的問題,贺轶鸣突然就屈服了,继而开始思考陈建凛的话。
說不上后悔不后悔。后悔這個词太重,总让贺轶鸣有一种抹去了既往所有努力的感觉。他只是,只是单纯地又不想承担這种责任了。
“我后悔让你住我家。”贺轶鸣顾左右而言他,“你說人为什么会睡不着?”
越是去言其他,好像潜藏在胡言乱语裡的一些重要的事的脉络就会变得更加清晰。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他和温照斐为了争班长大打出手,后来老师为了调和他俩,把班长一掰为二分给他俩共同承担。等到六年级毕业的时候,他的班长权力早已被架空,倒也不是温照斐多么坏心眼的原因,纯粹是他懒得做。尤其是集体活动,如果做不好,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同学交代。
再后来他再也沒有当過任何班干部,至多帮忙收下作业,收不齐就把锅推给小组组长,本来不是他的活,顺手为之,小组组长挨骂与他何干。
“睡不着就是因为你想太多。”陈建凛打了個哈欠,“我想的不多,我想睡觉。”
“哦。”贺轶鸣就是不挂断电话,“那你想着吧。”
他是纯折腾陈建凛。陈建凛累到懒得骂他,两個人安静了片刻,過了一会,陈建凛叹了口气,說:“你后悔可以,但是该做的都要做完,至少要对自己的選擇负责任,善始善终。反正,温照斐沒对不起你什么,我早說過,你可以不答应的,是你非要……”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贺轶鸣用挂电话的举动来报复陈建凛,同时打断了对方裹脚布似的唠叨。他烦陈建凛对他說教,就好像那些道理他不懂似的——陈建凛甚至比温照斐還要小几個月,何苦来对他讲這些道理。
善始善终,也至少要是一個好的开始。
陈建凛逛完贺轶鸣家還嫌不够,温照斐邀請他来家裡打游戏,他特别主动积极。两個人拿着switch手柄玩跳舞的游戏,不亦乐乎,也沒人搭理贺轶鸣。
贺轶鸣在一旁冷眼看着,心想不如陈建凛代替他和温照斐结婚吧,既然他们這么能玩到一块去。
跳舞游戏其实很消耗体力,两個人像傻子一样在客厅中间蹦来蹦去,最后一起倒在了沙发上大笑。陈建凛甚至大逆不道地指挥贺轶鸣:“有喝的嗎?”
冰箱裡有贺轶鸣珍藏的各种类型的碳酸汽水,尤其是他昨天才买了一打听装可尔必思。贺轶鸣从冰箱裡给陈建凛拿了一瓶,顺带替温照斐倒了一杯温水。他和走向厨房的温照斐在半路相遇,温照斐一愣。
“给你倒的。”语气不是太好,贺轶鸣把杯子塞进温照斐手裡,沒忍住吐槽,“也不知道你俩在傻乐什么。”
甚至额头沁出的汗都黏住了发丝。
温照斐解释:“就是很好玩啊,你待会来一起玩嗎?”旋即低头注意到贺轶鸣手裡的可尔必思,突然改口,“我也想喝可尔必思。”
“不行。”贺轶鸣下意识替温照斐拨开额间的发丝,用手背替他抹了抹汗,“全被我放在冰箱裡了,沒有常温的。刚运动完就喝冰的,你一会又要难受了。”
温照斐讨价還价:“我就喝两口,我不多喝。”
贺轶鸣铁面无情:“那剩的谁喝?浪费不好吧。”
“你替我喝呀。”温照斐眨了眨眼睛,笑起来,“大不了你要是嫌弃我的话就分开倒在碗裡嘛。”
心情好的温照斐连說话都不颐指气使了。贺轶鸣想了想:“待会给你喝,我给你捂一会,你先把温水喝了。”
讨价還价结束。温照斐咕咚咕咚把贺轶鸣倒的温水全喝了,大而圆的眼睛在玻璃杯背后一眨一眨。贺轶鸣盯着他喝完,才朝陈建凛走過去,远远地丢给他可尔必思。
陈建凛朝他挤眉弄眼,被他一巴掌拍在大腿上。贺轶鸣问:“你他妈到底什么时候回n市,天天陪你吃饭烦死了。”
“你怎么不說你陪温照斐吃饭烦。”陈建凛嚷起来,“你怎么总是這么双标,高中就這样,现在還這样,三個人的故事裡总是沒有我。”
“你有病。”贺轶鸣盖棺定论,“我和温照斐都是吃公司食堂,谁陪谁了?”
“你俩不一起吃饭你能知道温照斐不吃茄子?你接着装。”陈建凛說。
温照斐洗完杯子回来只听到后半句,于是附和着陈建凛的话一块口诛笔伐贺轶鸣:“他真的特别能装,高一期末的时候他特别心机,我俩不是住对门嗎,然后我每次半夜打算睡觉的时候就出去看看他房间灯亮不亮有沒有在学习,结果那几天天天灯开到两点多,气得我每次都学到三点钟再睡,然后第二天早读课睁不开眼睛差点睡着。”
倍受指责的贺轶鸣:“……”
“首先,我俩上学的时候一直是一起吃饭的,我知道他不吃茄子很正常,因为阿姨从来不做茄子,陈建凛你不要血口喷人。”
“其次,温照斐你期末学到三点多不告诉我???”贺轶鸣愤怒了,“我每天玩lol玩到两点,你学到三点,怪不得你高一下考得比我好呢,我靠,你個大叛徒!!!”
空气突然静下来,紧接着陈建凛抱着肚子在沙发上爆发出一声爆笑:“你俩哈哈哈哈哈哈无效内卷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很尴尬,温照斐扭头瞪了陈建凛一眼:“你笑什么,很开心嗎?”
连学习上的竞争都可以是一场误会的话,他们之间的误会或许散见在每個角落裡尘封着,如果不是意外提起,恐怕永远不会知道真相,温照斐想,又差点错過。
他的目光从陈建凛滑向沙发上的毯子,毯子突起一块,勾勒出一個圆柱形的轮廓,大概是贺轶鸣答应他的可尔必思。贺轶鸣可能以为放在毯子裡就能让冰箱裡拿出来的饮料变暖。
不過,冰镇的可尔必思拿出来会有水珠吧,毯子会湿嗎,待会让贺轶鸣拿出去晒晒好了。贺轶鸣一点都沒有生活常识,明明可以裹两层纸巾再放进毯子裡的。
可他一点也责怪不起来贺轶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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