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請開始你的表演

作者:璃華
山寨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因爲大當家的那些人,不知從哪裏聽來的,當時射殺大當家的根本不是被關在柴房裏的那些人乾的,而是二當家指揮人動的手。

  大當家的有個心腹叫常五,不過平常只在暗中替大當家做事,暗地裏去做一些不能擺在檯面上的事情。

  此時,山寨後面的一個空屋之中,常五面前站了幾個人,全都義憤填膺,眼睛發紅的樣子,“那孫鐵牛,一直就對大當家不服氣,當初大當家的打敗了他,他纔不情不願的讓出大當家的位置。”

  “肯定是他趁機殺死了大當家,常五兄,咱們難道就這麼忍下去嗎?如今大當家沒了,你沒看到那些人有多囂張,那孫鐵牛肯定會奪回大當家的位置。”有人附和道。

  常五此時面色陰沉,比起大當家死後,那孫鐵牛會奪位這種事,常五更煩躁的是另一件事。

  大當家本名李勇,乃是守衛邊陲的一員千夫長,常五就是李勇手下的兵。

  三年前,李勇因爲判斷失誤,延誤戰機,致使那一戰死傷慘重,李勇聽說戰後會軍法處置他,他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的,領着手底下的兵當了逃兵,他們一路從草原南下,奔入荒山之中,李勇奪了這隱泉山的山匪頭子身份,帶着他們在這裏蟄伏下來。

  後來,朝廷開始通緝他們的下落,李勇困在隱泉山不得出,後來他無意間發現了王家豢養私兵的事,藉此作爲籌碼,要挾王家替他隱瞞蹤跡,但相應的,李勇也要替王家解決一些事。

  這兩年,李勇窩在這隱泉山中,日子過的算是十分滋潤的,這一片算是關隴世家的老窩,外面那些人根本沒有辦法把手伸進來。

  可現在,李勇竟然死在暗箭之下,別提有多憋屈了!

  如今李勇死了,當初那批逃兵,一下子就羣龍無首,失了主心骨,只能來找常五,他們迫切的需要另一個人,能夠確保他們還能安穩地待在隱泉山上。

  常五被鼓動的,很有幾分意動,但孫鐵牛的身手他知道,他並沒有把握能打得過孫鐵牛。

  “五哥,咱們趁着那姓孫的落單,幾個人一起,我就不信打不過他。”有人自然也看出了常五的顧慮。

  “大當家的明日下葬,到時候那孫鐵牛肯定也要假惺惺的去送葬,我讓兄弟們藏在暗處,只要他走到我們的埋伏地點,我們就動手!”說話的人面露兇相,畢竟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他們也不過求一個平安而已。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常五知道,自己不答應也不行的,自己不答應,他們絕對有可能甩開自己單幹,到那時,自己這個常五哥還作不作數就不知道了。

  “幹了!”常五眼神發狠,“通知兄弟們,記住,不要露出馬腳來。”

  常五發了話,其他人頓時就鬆了一口氣,同時眼中都燃燒着名爲野心的東西。

  山寨之中,箱子被一個個地擡到了大堂之中,擺在了二當家孫鐵牛的面前。

  這些箱子,自然都是從牛車上卸下來的,賀境心他們的行李。

  全都擡上來之後,孫鐵牛讓人將這些箱子和包袱都打開了。

  然後,孫鐵牛十分失望的發現,這些箱子裏竟然盡是些不太值錢的東西。

  他嫌棄的拎起一個木盆,眉心緊緊皺起來,“不是……誰把木盆也塞箱子裏啊?”

  邊上站着的小羅羅也頗爲無語地看着打開的包袱,瞧瞧他都看到了什麼,打了補丁的舊衣誒!買得起兩頭牛,還用得起馬車的人家,竟然還會穿這樣的舊衣嗎?

  把牛拿來拉這些不值錢的行李真的沒問題嗎?

  “當家的,這個箱子上了鎖。”此時,開箱子的小羅羅,停在了一口掉漆的箱子前面,那箱子上上了一把鎖。

  孫鐵牛不以爲意,這羣人出乎意料的貧窮,那些打補丁的衣服,用的舊舊的木盆都帶着,這上鎖的箱子瞧着也挺寒磣,裏面怕不是稍微好點的衣裳,或者是一些銀錢罷了。

  “讓開,我看看。”孫鐵牛蹲下去看了一下那個鎖頭,鎖頭竟然還是鐵打的,他稍微對這個箱子有點期待了,他攤開手,“那我的傢伙事來。”

  邊上守着的小羅羅,拔腿就跑到裏面去,很快就扛着孫鐵牛的狼牙棒來了。

  孫鐵牛是有一股子怪力在身上的,那小羅羅用肩膀扛着都有些費力的狼牙棒,孫鐵牛單手就給提溜起來了,他掄着狼牙棒,狠狠砸在了那鎖頭上。

  鎖發出咔嚓一聲脆響,不堪重負地被砸壞變形,從箱子搭扣上掉了下來。

  “讓我看看,都捨得那鐵鎖的箱子裏,都藏着什麼寶……”孫鐵牛瞳孔猛縮,他甚至覺得自己被刺瞎了眼睛。

  他哐噹一聲,又把箱子給合上了,然後他扭頭,看到了同樣愣在原地的小羅羅,兩人對視一眼,都有點懷疑剛剛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這寒磣的行李裏面,怎麼可能混了這麼一大箱子的黃金?!

  “當家的,這……這個……”另一個翻看行李包袱的小羅羅,此時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他結結巴巴的,整個人都帶了點惶恐。

  孫鐵牛正在懷疑人生,聽到那小羅羅害怕的聲音,有點不耐煩的看過去一眼,然後,孫鐵牛差點給嚇跪了。

  那小羅羅手裏拿着的,赫然是明黃色的聖旨。

  賀境心和宋鉞還有福伯,三個人一起被帶到了山寨的大廳之中。

  這山寨應該建了有些年頭了,這大廳建的也還算氣派寬敞,一次性可以容納上百人不成問題。

  此時,擺放在大廳之中的那些箱子已經被擡了下去,孫鐵牛陰沉着臉打量着被推進來的三個人,眼中帶着殺意。

  本以爲這一行人只是過路的,卻不想這幾人竟然還大有來頭。

  打劫朝廷命官不算什麼,他們也不是沒幹過這事兒,之前大當家上位之後,就帶人去打劫過。

  但孫鐵牛一向不碰朝廷中人,他只打劫過往商販,主要是那些官員,鬼知道有什麼後臺,萬一捅了馬蜂窩,他這山寨怕是早就被端好幾回了。

  只是如今,他打劫帶回來的人,竟然是個朝廷命官,儘管聖旨是貶謫聖旨,但這位被貶的大人叫宋鉞啊!

  孫鐵牛雖然是個山匪,但外面發生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畢竟過往商客來來往往,天南地北的消息都會帶一些,宋鉞之前名聲大盛,孫鐵牛自然知道宋鉞的!

  這人挺邪乎,好像一直在被貶謫的路上。

  若是普通人,怕是就要以爲這人惹了皇帝厭棄,但孫鐵牛卻不這麼想,這人頻繁被貶,皇帝肯定是一直關注這個人。

  若是查到宋鉞是在這一帶失蹤的,皇帝會不會派人進山搜尋?

  凡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孫鐵牛此時滿頭包,只覺得腦殼都疼了。

  他有心把這些人全殺了,畢竟他可是山匪,打劫了朝廷命官,若放走他們,他們肯定活不成。

  可是不能殺,因爲他們有同夥逃出去了!

  只要他們的同夥引來救兵,他們就得全部掉腦袋。

  不能放,又不能殺,孫鐵牛隻感覺站在自己跟前的這三個人,猶如三個燙手山芋一樣。

  他甚至幽怨的有點遷怒這幾個人了,他們明明要去端州上任,從幷州到端州,明明直接走祁縣更方便啊,怎麼就一頭扎進了隱泉山,要來翻山越嶺呢?

  狂奔的大牛和二牛還有柱子:……

  “這位……當家的?”宋鉞上前一步,擋在了賀境心和福伯面前,“我們只是從此地路過,還望行個方便,放我們離去。”

  孫鐵牛打量宋鉞,這人看起來還真是一表人才,容貌極爲出色,難怪皇帝會對他多費一番心思關注他。

  “宋鉞,宋大人。”孫鐵牛直接叫破宋鉞的身份,直接放是不可能的,他敢肯定,他只要放了人,這人肯定會把隱泉山上有山匪的事情告知官府。

  宋鉞被叫破身份,也沒有太意外,畢竟他們的行李全部都被這羣山匪打劫走了,行李裏面有他們的路引和身份戶籍信息。

  宋鉞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等着那當家的說下去。

  孫鐵牛看着宋鉞,卻把問題甩給了他,“我在這隱泉山上數年,素來不碰當官的,嚴格說起來,你是大當家的要抓的。只是現在他死了,你們落在我手上。”

  “所以,當家的想如何?”宋鉞問。

  孫鐵牛:“你有同夥逃跑了,現在想來應該是去搬救兵了吧。”

  宋鉞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來十分鎮定,頗有幾分賀境心唬人的架勢,“當家的既然知曉,現在就應該放了我們。”

  “放了你們?然後等着你們領人來圍剿我們山寨嗎?”孫鐵牛纔不信呢,這些當官的剿匪可是有功勞的,這宋鉞被貶謫,急需積攢功勞,端掉一個山匪窩子自然也算!

  “怕是不需要等救兵,你們就先完蛋了。”一道懶洋洋的女聲響起。

  孫鐵牛目光如炬地看向被宋鉞擋在身後的賀境心身上。

  “你什麼意思?”孫鐵牛沉聲問,“我與宋大人說話,你個婦道人家插什麼嘴!”

  “我娘子可不是普通的內宅夫人。”宋鉞聽孫大牛這麼說,自然就不幹了。

  孫鐵牛看過聖旨,此時面露嘲諷之色,“知道,你夫人是個坑蒙拐騙的假玄師,都累的你被貶謫,照我說,這樣的婆娘休棄最好。”

  宋鉞卻抓住了賀境心的手,“怕不行呢,你認得我,應當聽說過我的事吧,其實那些案子並不是我破的,反賊也不是我抓住的,都是我夫人的乾的。”

  孫鐵牛:……

  這位宋大人是怎麼回事!

  “我並不擅長刑偵破案。”宋鉞並不在意自揭其短,“你若是對我的事足夠了解,應當知道我在長安城的時候,被丟到大理寺去坐冷板凳,後來能破獲花轎碎屍案,全靠我夫人,皇帝也知道此事,否則爲何會將夫人賜婚與我?”

  孫鐵牛原本覺得宋鉞在忽悠他,但聽到這裏,他又有些不確定了。

  孫鐵牛看看宋鉞再看看賀境心,然後看看賀境心再回頭看看宋鉞。

  孫鐵牛:……好像是哦,若不是這位夫人有什麼特別之處,皇帝的確沒理由把她賜婚給狀元郎。

  畢竟,狀元郎的外表如此出色,配皇家公主都使得,這位夫人,生的不難看,甚至算得上是中上之姿,但她整個人的氣質陰沉,眼下的黑眼圈,過分白皙的膚色,還有面無表情的臉,都讓她和狀元郎並不太般配。

  孫鐵牛、孫鐵牛勉強信了。

  “你說我們要完蛋,幾個意思?”孫鐵牛並非莽夫,他以前纔是大當家,能帶領這麼多山匪佔據隱泉山,沒點腦子是不行的。

  賀境心看着孫鐵牛,她微微擡起頭,“因爲你們窩藏逃兵啊,你看得懂路引,看得懂聖旨,肯定是識字的,那麼大晉律例,臥槽逃兵是個什麼罪名,你知道嗎?”

  孫鐵牛愣了一下,隨後眼睛猛地瞪大,“逃兵?”

  “你們死掉的大當家,還有他帶上山的那些人,應該都是從豐州逃跑的逃兵。”賀境心臉上表情十分篤定,語調卻十分淡然,因爲無論是什麼事,只有自己先相信,並且深信不疑,纔會讓旁人相信你說出來的都是真實的。

  “當家的不如想一想,那些人身上是不是有和普通人不同的地方,那麼多人有規模的到這裏來,你難道從未懷疑過嗎?”賀境心淡淡問。

  孫鐵牛眉心緊緊皺起來,他還真的沒有往這個方向想過。

  但一旦朝着這個方向去想,那大當家的很多行爲就變得可疑起來。

  首先,李勇上山之後,與他單挑,下手的一招一式盡是衝着殺人去的,就是那一股子的狠勁兒,再氣勢上贏了孫鐵牛。李勇帶來的那些人,十分的團結,彼此之間一個眼神就心照不宣,那應該是長時間待在一起才能培養出來的默契和本能。

  再加上其他的一些小習慣,孫鐵牛越想臉色越難看,最後幾乎都快要黑成鍋底了。

  “如今,逃兵的頭頭死了,當家的不如想一想,接下來那些人會做什麼。”賀境心緩緩說完,臉上露出了一點笑意,“與其擔心被你們發現是逃兵身份,或者是活在你的壓制之下不得自由,他們應該已經想好了要弄死你,奪取山寨了。”

  孫鐵牛:……

  孫鐵牛很不想相信這一切,但不得不說,賀境心這麼一分析,孫鐵牛順着一想,情況又的確如此。

  換位思考,若他是那羣人裏的一個,絕對會想要弄死他,自己上位。

  “話到此處,索性大家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孫鐵牛直勾勾地盯着賀境心,“夫人既然提醒我這一點,必然還有後續吧。”

  “我們只是想活着離開這裏。”賀境心道,“但就算我們立下字據保證不透露山寨的祕密,你大概也不會相信,畢竟沒有人願意把自己的安危交到旁人的手裏。”

  永遠不要去賭約定和承諾的可信度,也不要去賭他人的良心。

  因爲往往會輸的一敗塗地。

  “既如此,不如我給一個選擇。”賀境心面帶微笑,她漆黑的眼眸盯着孫鐵牛,“我們助你擒獲所有逃兵,朝廷對擒獲逃兵是有嘉獎的。”

  “我們的人,已經去通知府兵前來救援,如此,你們在府兵到來之前,提前拿下逃兵,這份功勞,夠你們將功折罪,倒是你,你們手裏握着這麼多逃兵,自然有籌碼與州府談條件。”賀境心道,“如此,我們可以平安離開,你也不必擔心我們會不會上報朝廷,派人來剿匪。”

  孫鐵牛錯愕地看着賀境心。

  竟然還有這種操作的嗎?!

  而站在賀境心邊上的宋鉞,他側過頭看着賀境心,他握着賀境心的手緊了緊。

  從他們被抓到現在,宋鉞其實都不害怕,因爲賀境心在身邊。

  好像只要這個人在身邊,他就永遠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危。

  賀境心絕對不會讓自己處於絕對無法翻盤的危險境地。

  怎麼辦,他覺得此時此刻,從容不迫看着孫鐵牛的賀境心,整個人都像是在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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