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证据
顾法典点头如捣蒜:“放心吧医生,我会的。”
虽然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他由此,已经坚信半夏是他的亲妹妹了。
這时有個另外科室的人经過,看医生一脸姨母笑,遂问:“你家亲戚?”
“不是,一乙肝患儿,特可怜的孩子。”医生說。
目视孩子牵手并肩消失在走廊上,俩医生相视一笑:真是一对好兄妹。
出了医院,顾法典猛呼吸了几下,弯腰,手肘着膝盖看了半夏好一会儿,才說:“半夏,你沒說错,我也沒猜错,你果然不是沈四宝家的孩子。”
半夏努力点头:“我是哥哥的妹妹呀。”哥哥一点也不笨,這就找到答案了。
她太激动了,眼巴巴的问:“我也是林珺妈妈生的孩子,对嗎?”
顾法典深吸两大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再问:“半夏,你是不是听沈四宝夫妻說過什么,比如你不是他们家的孩子,或者你是拐来的之类的话?”
這個半夏并沒有听說過,她也不能胡說,因为那样是会误导哥哥的。
她死后看到過,哥哥因为被人误导,将来還会坐牢呢,所以她不能误导他。
但哥哥目光灼灼的盯着呢,欲要個答案。
半夏思索好久才說:“是我梦到的,但哥哥一定要相信我,因为妹妹绝对不会骗你。”
這不开玩笑嘛,孩子的梦哪裡能信?
這要大人,笑一笑就過去了。
但顾法典是個孩子,思维裡沒有各种條條框框去禁锢他。
他的脑瓜子就可以天马行空,自由想象。
妈妈生妹妹的那一天,1990年6月15日。
突如其来的,家庭所有的重担落在他一個人肩上,熙熙攘攘的省医妇产科,有医生說妈妈大出血了,随时会死。
他记得自己交了好多钱,刚交完钱,又有护士摇着他的肩膀,說他妈不行了,让他赶紧把爸爸喊来。
紧接着有人递给他一個皱巴巴的,小老鼠一样的小家伙,說那是他的妹妹。
顾法典当时還是空腹,早晨跟着妈妈进的医院,一天都沒吃過东西,饿的前心贴后背,乍听說妈妈随时可能会死,孩子嘛,下意识不敢相信,想躲,而且孩子从沒见過新生儿,给那小小的,红皱皱的婴儿吓坏了,把她放进摇篮后,就闭上了眼睛,躲到了一個角落裡。
過了许久,有人问他为什么不给小宝宝冲奶粉,问他住院费怎么還沒交够,還有人在喊:“這個叫林珺家的新生儿到底有沒有人管啊,她好像沒气了呀!”
他隐约记得,虽然一开始的妹妹也是红皱皱的,可整体要大一些。
后来大家递给他的,则是個又瘦又小,混身青紫的小东西。
所以极有可能,在病房裡,就在他闭眼的功夫,妹妹被掉包了!
這個思路一旦成型,就挥之不去了。
在這一瞬间,顾法典想打個车,立刻赶到政法大学,告诉爸爸一切!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哥哥。”
顾法典止步,就见半夏正在气喘嘘嘘的追他:“哥哥,你走慢点啊。”
男孩肘起半夏在空中打個圈儿,先說:“你肯定是我妹妹。”
“嗯。”半夏咧嘴,咯咯的笑。
所以她死后看到的事情全是真的,她是哥哥家的孩子!
手指路過的公交车,半夏說:“咱们现在就去找爸爸吧。”
顾法典也想去找爸爸,可在公交车经過的那一瞬间,他犹豫了。
目前他只能确定半夏不是沈四宝生的,但沒有证据证明半夏是他的亲妹妹,就這样把她带到爸爸面前,只凭疫苗本上描過的時間,爸爸会相信嗎?
当然,爸爸肯定会相信他的。
就好比那回他害死了妹妹,从爷爷奶奶到外婆,大舅,,小姑,大家都說他是故意的,因为他是全家最讨厌妹妹的人,大家都坚信是他嫌妹妹太烦人。
故意给弄死的。
虽然全家人表面上并沒說什么,可是每個人看他的时候,眼裡都充斥着责备和怨恨。
只有爸爸,不但相信他沒有,還把大半的過错揽到了自己身上。
所以爸爸肯定会相信他。
即使他错了,以爸爸的性格,肯定会找出能让他信服的证据来說服他。
可万一半夏不是他的妹妹呢。
万一她只是沈四宝夫妻从别处拐卖来的,别人家的孩子呢。
那他岂不是要叫本就因为丧女,离异,跟爷爷闹矛盾而焦头烂额的爸爸再空欢喜一场嗎?
作为法学教授家的儿子,顾法典当然知道什么叫证据确凿,以理服人。
那么他要做的应该是稳住自己,冷静的,理智的,收集更多的证据。
牵起半夏的手,他說:“爸爸现在很忙,咱先回家,改天再去找爸爸,好嗎?”
半夏不明白为什么,但她選擇相信哥哥嘛。
俩小孩儿手拉着手,脚步啪哒,趁着夕阳這就又回家了。
……
刚走到家属院门口,俩孩子同时止步。
果不其然,還是秦秀,就站在新家属院的大门上。
此时正好下班時間,职工们,干部们,三三两两的要回家属区。
秦秀正在和马书记的女儿马明霞聊天。
看到顾法典来,她故意高声說:“顾法典,你查我的户口本,查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了嗎?”
厂裡现在人人传言,說秦秀是马书记的二奶,可马明霞是马书记的亲女儿,她還是慈心厂药物研发室的主任,她跟秦秀站在一起,這就是种变相澄清。
毕竟秦秀要真是二奶,马明霞不可能跟她心平气和的站在一处。
顾法典递户口本,耐着性子好声說:“秦阿姨,您如果耳朵有病就该去医院治疗,我拿你家户口本,是去给半夏打疫苗的。”
秦秀接過户口本,冷笑一声說:“马主任,想当初林珺在的时候,满厂的人都觉得她那個大小姐,公主有能力,有人還想推举她做书记,可你看看她现在,自己跑红国享福去了,却把個害死女儿的儿子扔在厂裡,兴风作浪,作威作福。我看她纯粹就是为了不让四宝当书记,故意唆使儿子惹事,造谣,破坏全厂团结。”
马明霞說:“不会吧,林珺可是咱厂的大小姐,她很爱慈心的。”
秦秀高声說:“她真要爱慈心,会撇下慈心移民红国?”
這俩人一唱一合,這叫搭台唱戏。
顾法典虽小,可不笨,他明白了,秦秀這又是在耍手段。
分明是她虐待孩子才惹出来的事,可她一不反省,二不改悔。
眼看名声烂透了,为了能洗白她们一家,居然拉扯上了远在国外的他妈了。
這时好些人停了下来,面面相觑,虽然沒說啥。
可事关林珺,大家就都特别好奇。
而于一個男孩来說,欺他可以,辱他母,绝对不可以。
正好,顾法典有赵霞给的内幕消息,既秦秀如此蛮横,他也不客气了。
他說:“阿姨,您是马书记的女儿,马书记想让自己的女婿接班,這沒错,全厂的人都会支持的,所以請你不要再拉扯我妈。”
秦秀和马明霞同时一噎,心說這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顾法典从哪知道的?
這下可好,顿时职工们都不装了,攒一块儿了。
有人恍然大悟:“怪不得马书记的接班人会是沈四宝。”
另有人嗤:“秦秀就算不是二奶,可姻亲上位也够不要脸的呀。”
還有人說:“這事得往上反映吧,慈心可是林老书记创办的,现在要成马家的天下啦?”
秦秀一天三计,计计全烂,還全是一爆一個雷的烂,顿时气的双眼冒火,伸手就来扯顾法典:“你個不要脸的小瘪三,你昨天扯烂了我的衣裳,赔钱。”
分明顾法典把户口本递给她时還是好好的,可她拉過甩了两下就吼了起来:“你還扯烂了我的户口本,你赔我的钱。”
這叫泼妇骂街,顾法典可不怕,他伸开双臂后退,高声說:“秦阿姨,你不识字嗎,您的学历证是假的嗎,您不知道要是挨了打,可以打电话报警的嗎?”
秦秀本就是造谣,只为早点把半夏要回去,她哪敢报警喊公安?
可她一生气就顾不得别的了,只会大吼:“你個小瘪三,亲妈不要的狗东西。”
顾法典可是半大小子,气血最冲的年龄,脖子一扯就开始对骂:“你呢,亲妈倒是愿意要,你亲爹敢当众承认你的身份嗎,你岂不是狗都不如?”
秦秀一口火气生生憋回了肚子裡。
但眼看着女儿居然又主动跟人走了,她着急呀。
跺脚,她喊:“半夏,今天你要再跟顾法典走,妈妈這辈子都不会要你了。”
……
“你以为养個孩子容易啊,吃饭要钱,读书要钱,买衣服也要钱,顾法典是他爹都不要的废物,死狗,小心他明天卖了你换钱花。”口不择言,追着威胁。
但她才跑两步,有人看不下去了。
這個人,是中药自动化浓缩技术研究组的组长林东,也是领导班子成员。
而他,還是领导班子裡唯一拥有硕士文凭的。
他虽然是林珺的堂房大哥,但向来一直很支持沈四宝的工作。
可现在他也忍不住了,說:“秦秀,四宝马上转正,我劝你少含沙射影的骂林珺,学学怎么给全厂人做表率吧。你要真是马书记的女儿,那你们就是有预谋的合伙,侵吞公产,我会实名向工会反映,并举报你们的!”
回头,他說:“走吧,法典,我送你们回家。”
可谓五雷轰顶,秦秀目瞪口呆,她一天闹砸三回,怎么连她爸都扯上了呀。
真是要了老命了!
……
正所谓說着无心,听者有意。
小短腿哒哒哒,半夏边走,边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气急败坏的秦秀。
她倒不怕被哥哥卖掉,可是养她,真的会让哥哥变穷嗎?
半夏不想哥哥变穷,可她也沒钱呀,怎么办?
而奶奶留给她最珍贵的东西就是那两枚毽子了,那裡面有铜板。
奶奶說過,铜板就是钱。
要不把它们送给哥哥吧,一枚,至少可以换一瓶豆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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