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举报
但那儿有很多顾法典小时候的幸福回忆,回忆裡有卧在病床上,小声唠叨的外婆,也有一边替外婆擦洗身子,时不时還要回头吻吻他,亲亲他的妈妈,還有外婆给他讲的,一個個好玩的故事。
虽然大舅移民的时候连家具都变卖了,可顾法典還是会经常過去擦窗户拖地,搞卫生的。
眼看玻璃被砸,他怒火攻心:“嘿哥们,干嘛呢你?”
混混甩着长发回头:“小法呀,我是你山鸡哥,下来砌蹉两把?”
混混之间是有食物琏的,初中的欺负小学鸡,高中的欺负初中生,社会盲流们见了学生就打,大家看多了红港泊来的古惑仔,打架斗殴跟吃饭喝水一样随便。
而黄毛山鸡,是黑8的手下。
顾法典最不怕的就是有人挑他打架,拎起墙角一根棒球棍就准备冲下楼。
半夏扯住了他:“不要啊哥哥。”
山鸡在喊:“来呀小法,我听說你号称制药厂陈浩南,咱砌蹉两把呗。”
如今最流行《古惑仔》了,东海市的每條街,每個居民区裡都有一個陈浩男,也有一個山鸡,而這個山鸡,是台球馆陈浩男,黑8的手下。
因为经常去台球馆,顾法典跟黑8算点头交,但沒惹過他。
怎么今天他的山鸡突然就找上来了?
顾法典易怒,也好战,他還有把俩哥哥原来送的棒球棍,打起架来无往不利。
既号称药厂陈浩男,被台球馆的二把手山鸡约战,顾法典当然要应。
不然以后他在药厂就沒法当大哥了。
可他想走吧,妹妹扯着不让他走。
“半夏乖,快放开,哥是药厂陈浩男,被人约战,這一架必须打。”顾法典心急火燎。
但小小的女孩也不知道哪来的手劲儿,扯着他的衣服,死不放。
“不要。”小女孩声音细的像蚊子:“哥哥還沒带我找到爸爸呢,不可以打架。”
“哥不会输的。”顾法典心急火燎:“你哥打遍海东区,還沒输過呢。”
“我不管,我要爸爸,還要妈妈。”妹妹才不听,摇着小脑瓜子,哭成了小花猫。
男儿轻易不认输的,可看到妹妹脸上的眼泪,顾法典蓦的就怂了。
算了,他先咬牙装死吧,這事儿以后尽量瞒着就行了。
而顶多過了半個小时,他就发现,這回的装死可救了他的大命了。
有人敲门,边敲边哭:“法大,你招惹黑8干嘛呀,害的我妈差点沒打死我。”
开门,是金帅,還带着祁凯和马同,都是蔫哒啦的,一個比一個怂。
“咋回事?”顾法典反问。
“黑8不是你招家属院的?“祁凯說:“因为是你小弟,我們今天都挨打了。”
俗话說得好,树欲静而风不止。
自打发现两块金质银元,顾法典就明白沈四宝的着急了。
那两块银元至少值二百万,有它,沈四宝就能在慈心私有化后当大股东。
沒它,沈四宝不可能吞下一個国有大厂。
他想跟沈四宝斗法,但他也必须提高警惕,否则他就是厂裡大家說的,完全比不上小民和小法的,愚蠢的小混蛋和小混混了。
“秦秀呢,在干嘛?”他学着爸爸那样冷静,還摸了摸光滑的,沒胡子的下巴,仿佛這样,他就是個胸有成竹的大人。
“說是要回老家,正收拾东西呢。”金帅摸着脑袋,撇着小嘴巴說。
“沈四宝呢?”顾法典再问。
“要不是他,我准得被我爸打死,他喊我爸打牌去啦。”祁凯哭的哇哇的。
祁凯爹是厂人事部的主任,也是沈四宝的死忠,只要有牌局,他必定会去。
顾法典毕竟孩子,一时想不到沈四宝到底想怎么整他,但他一听就不对劲。
秦秀要找银元,就必得要用到半夏。
而她准备明天回老家,那岂不是今晚就准备把半夏带走?
以沈四宝的心机,不可能直接上手抢孩子,他肯定会耍花招的。
他准备耍啥手段?
综合信息,黑8跑家属楼去找他了,而山鸡,来這儿挑战他。
這怎么看,都是一场天大的阴谋啊。
“哥哥你怎么啦?”半夏问。
几個小弟看他一脸凝重,也问:“法大,你咋啦?”
顾法典犹還记得,当初妹妹死了以后,厂裡好些人都去探望過他妈。
别人都是劝林珺要要振作起来,照顾好另外三個孩子,坚强的活下去。
唯有沈四宝,先說:“林珺,你可是咱厂的千金大小姐,未来的书记苗子,当初你千挑万选选了顾谨那個高干子弟,表面看风光的不行。可男人不在于脸,也不在于家世,他顾谨不但不懂得呵护你,爱你,還让你不停的生孩子,他拿你当啥,只会生娃的乡下娘们?。”
当时林珺就流泪了。
顾法典知道的,那一句,沈四宝說到他妈心坎上了。
然后他看了顾法典一眼,又說:“妍妍死了,最开心的是法典吧,现在妈妈又是你一個人的了,她又会整天只陪着你了,小伙子,你人小,但心眼可不小。”
本来妈妈就因为妹妹是他害死的而特别生气。
听完沈四宝的话,再回头看顾法典时,那眼神孩子這辈子都忘不了。
所谓的一言杀人,一言诛心。
而大人,通常觉得孩子是可以随意欺负的。
他们总认为孩子嘛,欺负了就欺负了,沒所谓。
但俗话說得好,老狗记得千年事,小狗记得万万年,不是不报,时机未到。
虽然顾法典還不知道沈四宝准备干啥。
可男孩今天找到了真正的妹妹,他贼高兴。
来而不往非礼也,沈四宝要整他,行啊,他也要送沈四宝一份大礼!
伸手一撂,把半夏像圾沙包一样扔背上,他一扭头:“兄弟们,跟我走。”
“法大,咱要去干啥?”几個小弟问。
顾法典勾唇:“记得慕容复吧,咱要学他,来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半夏得紧紧扯着哥哥的衣服才不致被他甩掉,而哥哥,跑的像匹小骡驹。
半個小时后,秦秀拎着一大堆的东西从楼上下来,余光一扫,似乎见几個孩子簇溜溜的在刺梅丛裡窜着,大半夜的,悉悉祟祟的,兔子似的。
這帮熊孩子又在躲猫猫吧,可真够闹腾的。
拎着珍贵的茅台和五粮液,按计划,她得出厂,去找一趟脏兮兮,臭烘烘的黑8,把這些东西交给他,再让他栽赃给顾法典。
干這种丧天良的事,她自己也不太好意思,所以要躲着人。
看她出来,顾法典和几個小弟吓了一跳,還以为她发现他们了呢。
连忙一窝蜂的又缩回了花丛裡,祁凯在最后面,给刺梅花扎成了小刺猬。
一帮孩子提心吊胆,生怕会被秦秀发现,张扬出去,那他们就得集体挨打了。
但秦秀比他们還鬼鬼祟祟,跟只老鼠似的,居然贴着墙跟溜了。
“她好奇怪喔。”金帅不由的說。
不過不管那么多啦,她才走,几個孩子兔子似的跃出花圃,窜上楼,马同祁凯放风,金帅掩护,顾法典铁丝连捅带捣,捣开了秦秀家的门。
一帮孩子连摸带窜,进去了。
事当然還是顾法典来干的,他已经变過声了,是個成年人的嗓音。
金帅捧电话,马同翻黄页,祁凯拔号儿。
顾法典都忘了背上還有妹妹,甩身挤到电话后面,背后的半夏瞬间被挤扁。
她乍起了两只小手,耳朵都被挤扁了。
“喂,您好,东海市海东公安分局嗎?”顾法典哑声說。
……
“我是慈心制药厂的副书记沈四宝,我实名举报,有人在我們厂老家属区,2号楼三单元1楼102室聚众赌博,打的還是抽饼,金额在千元以上。”他說。
“感谢沈副书记的来电,我們马上就到。”公安說。
挂了电话,三個男孩子对视,嘿嘿坏笑。
這年头公安抓赌抓的特别严,一旦被抓,不想拘留就得缴罚款,還要挨打。
同理,谁要敢打电话举报赌博,给赌徒们查出来,报复起来也极其丧心病狂,断手断脚是轻的,有些人贪点奖金举报了别人,被查出来,打死扔臭水沟的都有。
可贼喊捉贼,赌博的人自己举报自己,這事是不是更有意思?
顾法典要亲自看着公安把沈四宝给抓了。
他還要让赌徒们疯狂的报复沈四宝,踹烂他的腰子,踢坏他的肝。
然后,不能再耍大了。
虽然他手裡的证据還不够,可他剩下的事他搞不定,必须去找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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