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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吻(我要沈四宝和马书记全家生)

作者:浣若君
就算林珺是個精神病患,在风雨飘摇的改制前夕,全厂职工都对她抱着极大的期望,不奢望她能当书记,但总觉得她在,职工们的主心骨就在。

  何况她所表现出来的,還是曾经的专业精神。

  林东就立刻改口了:“对,慈心永远是你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财务室的薛主任說:“最好别走了,咱国内就是落后点,但我們干劲足,你来嘛,咱们并肩战斗拼发展。”

  眼看着一帮人笑了起来,马明霞恨不能找個窟窿钻进去。

  得,她還是好好挨顿骂,让林珺泄点火吧。

  只要她发了火,能赶紧走就好。

  漂亮国的女教授,她不舍得放弃绿卡,呆在国内這种土鳖地方的。

  她再阴阳一句:“留下来挺好,就是苦了半夏,原来就被养在农村,可现在能带她出国的亲妈来了,却不带她出国,唉!”

  可半夏不配合,傻丫头压根不知道漂亮国有多香,居然理所当然:“我才不要出国,我要和妈妈永远留在慈心厂,给爸爸做治病的药吃。”

  马明霞想吐血。

  林珺再问:“马明霞,你爸把這儿的雕塑搬哪去了?”

  马明霞吱吱唔唔:“雕塑嘛……”她在往后退。

  林珺紧追着问:“在哪?”

  马明霞继续吱唔:“就在……一個旧雕塑嘛,应该随便搁置到哪個库房了。”

  林珺很直接:“我要看,现在就要,马上就要。”

  “不就一個雕塑嘛,有啥看头,它……它……”马明霞磕磕巴巴。

  新上任的库管叫冒小明,曾经是林珺的中学同学,他說:“林珺,雕塑因为太大,不好搬,后来被切割成了大块扔在垃圾山,但后来慢慢的,就被人偷完了。”

  林珺牙冷声问:“马明霞,又是挖坑,又是切割雕塑的,马书记是准备从雕塑裡翻点东西出来吧,他找到了嗎?”

  金荃正好出来,接過林珺的话茬說:“林珺,雕塑是沈四宝带人切割的,他当时說,主要是因为雕塑太大了,不好搬运,听你這么說,他切雕塑,是觉得裡头有啥东西,想找?”

  每個城市始建,先建钟楼,钟楼始建之时,下面是要埋些东西的。

  因为它能定城邦,安民生。

  而在解放前,每座厂子要造大楼,立雕塑,基于定乾坤,佑平安的传统文化,都得搞点迷信活动,肯定要入东西在下面。

  普通人造舍,還要埋东西以镇宅呢。

  药厂塑张仲景,是因为他是歷史上有名的医学家,医圣。流传上千年的,在歷史上,几百次瘟疫中能救民生于水花的莲花清瘟,就是他的经方,他是歷史上有名的经方大师。

  当初马书记喊着挪雕塑,挖鱼塘,当然也有其說辞,什么改革开放啦,新药厂要有新面貌啦,要建设现代化大厂,吸引外资,张仲景太老土,会阻碍发展啦,等等。

  可他真实的目的,居然是跟地主家的败家子一样,想从中寻些宝贝来?

  這是除了他的光头之外,第二件叫全厂职工跌破眼睛的大事了。

  当然,大家也很好奇,雕塑都挖了,东西呢,他找到了嗎?

  林珺再问:“马明霞,你们找着宝了嗎?”

  马明霞此时還要强笑,而且是真的沒挖到东西嘛,就說:“這么大個厂,施工的时候经常有人围观,大家說說嘛,谁看到挖出东西了?我爸挖雕塑,搞改造,真是为了厂子好啊。”

  但管她說得多好听,人嘛,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得亏這儿站的全是管理层,要是老太太们,就该骂街,啐口水了。

  一個大厂的老书记,先是不检点,搞私生女,再是偷人孩子,還挖雕塑卖钱,虽然只要国资委不免职,他依然是正职书记,但马光明在全慈心人的心目中,已经臭成一坨狗屎了。

  墙倒众人推,有人冷笑:“真对厂子好,能卖厂?”

  金荃是厂长,一般不表态的,但今天为了留下林珺,当众,不该說的也全說了:“马书记不是卖厂,我听說他家为了买厂,至少筹了六百万,四宝都是给他打下手的。”

  這事早晨林珺也听顾谨简单讲過一些。

  作为一個老慈心人,内心也有自己的判断和观点。

  而這时马书记不放心女儿,也匆匆赶来了。

  远远看见林珺他就伸出了手,边走边說:“林珺,是這样的,我們厂目前处在一個空前的歷史拐点上,只要能抓住歷史给予的机遇,把握好政府所给的政策和方针,我們就能实现全厂四個现代化的腾飞,争取让慈心跟上国家的四化进程,迈上一個全新的台阶……”

  他是因为文宣搞得好,被国资委任命成书记的。

  鱼塘是他命人挖的,因为经常有人从办公大楼裡出来,不小心就要跌进鱼塘,职工们怨声载道,他還专门派人修了台阶护着。

  可今天,马书记猝不及防,手還沒够到林珺的手呢,一脚迈出去,只听扑通一声,比他的嘴巴還早一步迈過他修的台阶,直勾勾栽鱼塘裡去了。

  咕嘟一声,随着一声惨叫,鱼塘裡浮出一顶假发来。

  众人沒反应過来,望着那顶假发面面相觑,有人已经笑出了声。

  是顾法典,先是咕咕咕,再是咯咯咯,继而,身后所有人一起大笑了起来。

  而林珺,抱着女儿转身离开了。

  到药研所,掏了一百元,等干事给自己找了钱。

  让法典抱着药箱子,抱着女儿,威风凛凛的林大小姐巡厂之行就這样结束了。

  于她来說只是普通的出来走走,买個药,可于慈心,于从鱼塘裡爬出来的马书记来說,慈心的天空,乌云已渐渐逼近。

  怎么才能把這尊神给送走呢?

  ……

  林珺妈妈有多受欢迎呢,自她回家,就络绎不绝的,有老爷爷老奶奶上门。

  有人提着棕糖,进门就說:“咱们大小姐从小爱吃這個,這是家酿的,干净。”

  還有人提着鸡:“正宗三黄鸡,一定要白酌,最香啦。”

  而最叫半夏惊讶的,是林大妈,她提了個塑料袋,血淋淋的,看起来好吓人。

  “现杀的猪脑子,最补脑啦,林珺,一定要整個儿把它吃了,你脑子不合适,吃啥补啥,一定要多补补。”她說。

  半夏不明白,吃猪脑就可以补人脑嗎?

  俩孩子趴在茶几上,看妈妈先把白纸裁成小片,再抓起一堆瓶瓶罐罐。

  她的手可神奇了,一掰,一片药成了两瓣,是一模一样大的两瓣喔,红红绿绿的胶囊,她也是,拿眼睛看一看,一张白纸上来一点,配完药,在两個孩子殷切的注视下,她吃了一份。

  狼小姑边在厨房收拾那只肥肥胖胖的大三黄鸡,边看外头,时不时叹口气:林珺对半夏,瞧不出来有多喜歡呀,孩子那么亲近她,她难道不该抱起来举高高,凑凑鼻子,亲一亲玩一玩的嗎?

  小时候对法典,对小民和小宪,她都是那样的呀。

  怕不是,因为是四宝和秦秀夫妻养過的,她心裡怀着芥蒂?

  看不過眼林珺的冷淡,顾灵忍不住說:“林姐,秦秀只是手狠,沈四宝可是心毒,要不你去见见沈四宝,问些半夏原来的情况?”

  操心啊,怕林珺抢走孩子,又怕她对半夏沒母爱。

  让她见见沈四宝,看看他对半夏有多可误,說不定能激起母爱。

  說起沈四宝,林珺面色惨白,她說:“我会去见沈四宝的,但不是现在。”

  顾灵好气,心說那你倒是抱一下,亲一下半夏呀。

  林珺要把剩下的药全叠起来,半夏看着,妈妈才叠了俩個小纸包,她刷刷刷的,也叠了俩。母女对视,林珺抓過孩子的手掌看了一番,挠了挠:“痒痒嗎?”

  半夏手心裡有几块硬硬的凸起,一挠就会觉得痒,孩子笑了:“好痒痒。”

  林珺喊儿子:“点点,去外面找個药店,买一瓶尿素软膏,再买一包疮口贴。”

  “哥哥赶走鸽子,咕咕叫,吵妈妈。”半夏则說。

  外面一直有咕咕咕叫的,其实是顾法典的小弟在勾他出去玩。

  大概他们想打篮球了,等不到他,喊他呢。

  “好呐,妈妈再见,妹妹再见。”给妈妈买药,顺带赶走那帮碍眼的小弟。

  林珺把药全交给女儿,就见她极快的,一只只叠了起来。

  把配好的药装进罐子裡,林珺才要起身,小女孩抓過罐子,摆到了电视柜上。

  那上面排着各种药罐,从高到低,从大到小的排列着。

  彼此对视,半夏两只大眼睛亮晶晶的。

  林珺的眼眶红红的,泛着泪,說:“半夏小时候肯定干過很多活,還锄過草。”

  妈妈居然知道半夏锄過草。

  伸出手给妈妈展示,半夏說:“我有個特别好的奶奶,我经常帮她锄菜园子。”

  握上孩子的手,在掌心磨起的茧上拿指腹画了個圈儿,林珺說:“半夏有個好奶奶,养大了半夏,但奶奶老了,有很多事她不懂,所以教给半夏的并不全是对的,以后半夏要听妈妈的话,妈妈虽然懂得也不多,可妈妈比奶奶更爱半夏。”

  半夏立刻笑了,她终于听到妈妈說爱她了。

  小女孩开心极了,像只小蝴蝶一样旋进了卧室。

  小姑此时躺在床上,四仰八叉,正在看报纸,女孩凑過去,软香香的脸蛋儿凑小姑耳畔了。

  顾灵下岗了,是個股民,日常工作就是看报纸,研究股市。

  看侄女這样亲近,她心說,估计孩子是受不了亲妈的冷漠,這是一比较,喜歡上她了,懒洋洋翻個身,她等着侄女来香自己。

  可小丫头居然說:“小姑,妈妈刚才跟我說话了,她說她爱我喔。”

  大尾巴狼小姑凑過脸来香小侄女的脸:“光說沒用,得有实际行动,她像我一样抱你了嗎,亲你了嗎?”

  半夏躲开了小姑的香香。

  她不喜歡被小姑抱,因为她总是抱的太紧,勒疼了她,也不喜歡被小姑亲亲,因为她吧唧吧唧的,会把口水弄到她脸上。

  不過妈妈的亲吻会是什么样的呢,半夏想知道。

  ……

  转眼哥哥回来了。

  妈妈拿過软膏,又从她的纸箱子裡翻出一瓶药,用药瓶反复碾成细沫以后,加到了尿素软膏中,然后再敷到半夏的手掌心,把创可贴剪成两個圆圆的小片,贴在上面。

  捧着掌心,半夏惊呆了,她手上贴了药,可一点都不脏,還不影响玩呢。

  难怪大家叫妈妈是仙女和菩萨呢,她真的太棒啦。

  林珺整理完药箱,要打电话,半夏要去给哥哥炫一下,却听一阵咕咕咕的声音。

  难道有鸽子飞家裡头来呢?

  但走到阳台上,半夏一看:“哥哥,你为什么学鸽子叫呀?”

  分明就是他在学鸽子叫,可顾法典却說:“沒有啊,我沒有。“說完,又往窗外咕咕两声。

  半夏明明知道哥哥在撒谎,要大多数孩子,哥哥睁着眼睛說瞎话,她肯定会告状的,但半夏自从生下来,从来沒有被人偏袒過,所以不会告状。

  捧着小手,又追着妈妈去了。

  妈妈翻黄页,电话簿,她看着,妈妈要打电话,她就帮忙捧电话。

  妈妈好像不太舒服,打了几個电话,跟人聊了会儿,喘起了粗气,半夏就拍她的胸口,跟她一起歪在沙发上,看妈妈睡着,她也闭上了眼睛。

  顾法典本来很喜歡看电视的,這两天不看了,篮球扔墙角,快结蜘蛛網了。

  男孩不停的這儿擦擦,那儿抹一抹,光洗手间一天收拾了三回。

  别人都开开心心,全家只有顾灵不高兴。

  报纸盖脸,嫉妒!

  ……

  顾谨是被林珺喊回来的,来之前,紧急帮她买了很多日用品。

  林珺的衣服全是五年前的,搁现在,又土又旧,尤其内衣内裤,放太久了,穿了对身体不好,這些全得给她买新的。

  而牙膏牙刷,毛巾,她向来用的,跟顾灵用的是两类,顾谨遂也买成了合她心意的。

  甫一进老家属区,林大妈摇着扇子问:“顾教授,四宝书记判了嗎?”

  肖大妈则說:“今天我們见着林珺了,孩子一回来她整個人都活了,要你能把四宝书记给判了,她准开心,准跟你……”

  “今天宣判,明天她就会跟你复婚的。”林大妈指点迷津。

  顾谨点头:“好好好,是是是。”

  一帮大妈目送着:慈心厂的模范女婿,瞧瞧,挑不出一丁点的毛病来。

  进了院子,走了不几步,顾谨就见几個红毛趴在花园裡,朝着楼上叽叽咕咕。

  顾法典趴在窗户上,也在叽叽咕咕。

  老父亲重重咳了一声,一帮红毛齐刷刷的,全匿花丛裡了。

  回到家,顾灵抢着开门,也问:“哥,沈四宝俩口子判了沒?”

  “你见過哪個案子三天就能宣判的。”顾谨反问。

  看林珺在打电话,他先递给顾灵一個盒子,继而进了厕所。

  顾灵揭开一看,一双乳白色的皮鞋,還是红晴蜓牌,這鞋要八十多块,搁她现在那個榆木老公,可舍不得买,也就她哥疼她。

  抱着鞋盒跟进厕所,一看,她不高兴了:“哥,林珺都跟你离婚了,你還帮她洗内衣内裤?”

  “她是個病人。”顾谨說着,打水,要揉新衣服。

  林珺对妍妍的偏疼和护犊子,超過了前三個儿子中的任何一個。

  孩子是有病,但她也太小心,太娇气了。

  顾父顾母疼孙女,为了见孙女,還要专门换新衣服,洗澡。

  甚至因为林珺挑剔烟味,顾父每回见孙女,還要提前戒烟三天,用他的话說,大臣见皇帝都沒那么郑重,可也只能看看,林珺甚至不肯让他们怕抱一下。

  顾谨总在不停的解释,說妍妍身体不好,当时的林珺也有病。

  顾灵愿意信。

  可现在她不信了。

  她让俩儿子移了民,一声不吭,一句解释都沒有。

  凭啥顾谨给她洗内衣?

  要她說,嫂子就是给她哥惯坏的。

  可真让哥哥蹲洗手间洗内衣,她又舍不得,气啾啾的,顾灵說:“放着,我洗。”

  ……

  半夏扑了過来,给爸爸看她手心裡圆圆的创可贴:“爸爸快看,妈妈贴的。”

  中医,药师就是医者,开方,调方,配方,全得从人身上来。

  所谓医者仁心,林珺曾经在中医院实习過,只要她瞧過病的人,沒一個不记得她的,对待病人有耐心,性子好。就贴個创口贴,她贴的也跟别人贴的不一样。

  看女儿那么开心,顾谨非常认真的欣赏了一番,极大的满足了孩子骄傲的,想要炫耀的心理,才說:“不愧是妈妈贴的,非常好看。”

  又跟儿子說:“你的小弟们来了吧,不用下去看看?”

  “不用,我今天忙着呢,得陪我妈。”顾法典說。

  “陪你妈的时候顺带写点作业呢?”顾谨问。

  顾法典立刻跳了起来:“别,我還是下楼吧。”

  学习,一步赶不上就步步赶不上,所以做作业于顾法典是個头疼的事,平常要不是妹妹盯着,他才不肯,而今天,半夏被妈妈绊住了,顾法典正好偷奸耍滑。

  方才一直在楼下咕咕叫的,其实是台球馆的山鸡。

  因为秦秀在看守所终于顶不住,把自己的上线,和送货的黑8统统供出来了,黑8喜提银手镯,被抓了。

  群龙无首,台球馆众小弟嗷嗷待哺,山鸡来找顾法典,看能不能把黑8从局子裡弄出来。

  那不异想天开嘛,妈妈回来了,顾法典就不可能再走违法犯罪的道路了,所以山鸡在楼下求救,顾法典一直咕咕咕的,是在拒绝他。

  不過两害相权取其轻。

  爸爸勒令让他写作业,他嫌头疼,得,下楼,亲自跟山鸡聊一下吧。

  ……

  虽說曾经是一家人,可现在已经不是了。

  顾谨也不知道林珺喊自己回来是为什么,但离婚前那段時間,前妻的坏脾气他领教的最深,所以虽然忙,但一听是她喊,他立刻就往家奔,且如临大敌。

  当然,也怕她跟顾灵一样,要催沈四宝的案子。

  秦秀已经招供了,为了钓出她的上线,公安紧急逮捕黑8,今晚达队還准备让秦秀打电话,黑8负责出货,去钓鱼执法。想顺势抽藤抽蔓,把那條大鳄鱼给钓出来。

  但顾谨觉得希望不大。

  因为随着沈四宝和毛哥都被捕了,最近几天所有码头的走私活动全停了。

  证明那條大鳄鱼早就查觉风声了。

  而沈四宝,是顾谨认准的突破口,要现在就移交检察机关,案子一审他就被放了,但押着不审,继续拘留,才有可能突破他的心理防线。

  所以面对着情绪随时会失控的前妻,他很担心,也很头疼。

  此时全家,只有懵然无知的半夏最开心了。

  這是第一天,她看到爸爸和妈妈同时在家喔。

  拍拍沙发,她說:“爸爸坐呀,就坐在你平常坐的位置上。”

  林珺就坐在另一边,正在打电话。

  顾谨不好拂孩子的意,隔着女儿坐了下来。

  小丫头左看看,右看看,站了起来,靠到了妈妈身边,皱起了眉头。

  挂了电话,林珺问:“怎么了,你不开心嗎?”

  半夏扭屁股,林珺于是给她挪地儿,一挪,她立刻又笑了。

  林珺侧首一看,前夫正襟危坐,就在她身边。

  她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讲,遂转身就抓上了前夫的胳膊:“顾谨,太過分了……”她抓着他,其实已经抓疼了,可她浑然未觉。

  顾谨怕她下一秒就要暴发,也很害怕,当着孩子的面她情绪失控,会对孩子造成心理阴影的。

  “哎呀。”女孩突然一声,惊到两個大人。

  林珺下意识的转身,正好接住从椅子上摔下来的半夏。

  “妈妈,对不起,相机摔啦。”女孩是在取哥哥挂在墙上的相机,看相机摔了,她有点怕,怕妈妈会责备自己。

  林珺团着女儿,說:“相机摔了就摔了,咱们再买個新的,只要半夏是好的就沒关系啊。”

  所以,她摔了相机妈妈不会生气?

  但半夏還是好伤心:“妈妈,我想给你和爸爸拍张照片呀,相机坏了就不能拍啦,怎么办呀。”

  妈妈柔声问:“为什么半夏要给我們拍照呢?”

  女孩齿咬着唇,有点羞涩:“因为二狗哥哥不相信我有妈妈,我走的时候他可伤心了,我想把照片寄回去给他看,這样,他就不会伤心了呀。”

  二狗是谁,顾谨和林珺都不知道。

  但半夏這样說,林珺又得到一個讯息,她不但一直被养在农村,秦秀作为名义上的母亲,甚至从来沒有去看過她,以致于村裡的孩子都以为她沒有妈妈。

  林珺已经是四十出头的人了,经历過得事情太多太多。

  她能想象得来,一個沒有妈妈的孩子,在一個偏僻的小渔村裡,从小到大的生活会有多艰难。或许有人会保护她,但对于弱者,孩童之间最多的是霸凌。

  所以半夏在农村肯定過得很艰难

  這是女孩第一次被妈妈亲吻,她轻轻吻上半夏的耳朵,柔声說:“一会儿点点哥哥来了,咱们一起照相,然后妈妈陪你一起去乡下,让你的二狗哥哥不但看到照片,還能摸到你的妈妈。”

  不像小姑香一下会弄疼半夏,妈妈吻的轻轻的,說话声音也是轻轻的,她让半夏好开心,开心到甚至有些难過,女孩想起一件事,她說:“原来四宝爸爸每次去看我,都要走好久好久的路,還要花很多钱,他要半夏报恩,所以半夏就给他洗袜子,半夏想回村看二狗哥哥,妈妈带半夏去,半夏以后也给妈妈洗。”

  把女儿团在怀裡,林珺努力克制着自己,轻声对前夫說:“我們厂张仲景的雕塑被拆除了,目前整個雕塑除了头部,其余的全都不见了,但我們必须找到它的底座,尤其是上面刻意半夏二字的那一块,顾谨,必须找到它,只有找到它,沈四宝和马书记一家才能体会到我此刻的难過和痛苦,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雕塑,半夏的名字。

  银元,吴小华唯一的财产。

  去他妈的爱慕和追求,林珺和吴小华都曾是沈四宝的猎物。

  林珺唯一比吴小华幸运的是,虽然沈四宝伪装得很好,追得很殷勤,甚至拿下了她的父母,为了追到她還不惜动手自残過,可她从来沒有动心過。

  但沈四宝害死了吴小华,同样也在她身边網织了陷阱。

  林珺可以确定,沈四宝沒有拿到雕塑裡的东西,否则他就不需要卖银元。

  但被切割的雕塑呢?

  东海市那么大,周边多少渔村,大卸八块的雕塑到底去哪了?

  這时林珺就又会觉得,自己怎么会那么失败呢,她是個失败的人,一无事处的人,在這一瞬间。

  挫败感袭卷了林珺,让她难過,自责。

  “你别急,慢点說。”顾谨說。

  “必须找到雕塑的底座。”林珺越想越不可能:“它被切割成了好多块,据說全被人搬走了,我們到哪儿去找它?”

  顾谨发现林珺的眼珠不会转动了。

  而以他的经验,一旦她变成這样,一会儿她就会悄悄去跳楼,或者服安眠药。

  如果你阻止她,她還会在无意识中抓伤你。

  一手拍前妻的背,另把一只手给她抓着,顾谨說:“你不要着急,慢慢說,我在呢,我听着呢,你想要什么,尽管提要求,我一定帮你办到。”

  林珺越想越觉得不可能,她虽沒发病,可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要找底座,可我怕它被人毁掉,裡面的东西也会被毁掉的。”她团着女儿,喃喃說。

  顾谨坚定的說:“不会,你再說的具体点。”

  “雕塑的底座,尤其是刻了半夏两個字的那一块。”林珺說。

  “我知道了,我马上帮你把它找回来。”顾谨边說,還继续拍着她的背。

  团着孩子,吻着她的脸颊,林珺還会焦虑,却又空前的平静。

  前夫還一直在安慰她,终于,她缓和了下来,怀裡的女孩還說:“爸爸,我的妈妈好温柔呀。”

  所以,在女儿心目中,她是個温柔的妈妈嗎?

  而這时顾法典哼着小曲儿进门来了。

  看爸爸妈妈都在地上,再看他们手裡拿着相机,给唬了一大跳,因为相机裡還存着两张胶卷,那是他珍藏的,黑8的果照。

  别是妈妈发现他居然给那么丑一個胖男人拍了果照,发病了吧

  男孩给吓的毛骨耸然

  他刺激到妈妈了嗎,妈妈会崩溃嗎

  她会去跳楼嗎,会跟爸爸打架嗎,妹妹要看到妈妈发疯,会多害怕。

  這时爸爸站了起来,說:”法典,走,跟我出去一趟,找黑8”

  黑8!!!

  可怜的顾法典,刚才在楼下還是社会哥,古惑仔。

  此时彻底傻了,可怜巴巴的望着妈妈,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但這时顾谨拿過衣服,又对前妻說:“法典有個朋友叫黑8,原来跟四宝关系不错,雕塑肯定是他处理的,他知道去处,你等着,我和法典這就去帮你找东西。”

  离开整整四年,林珺于如今的慈心也是一片茫然。

  而她于儿子的印象,還停留在四年前,是個不及自己肩膀高的小家伙。

  他的朋友,在她想来,大抵就是金帅和马同那样,憨乎乎的小崽崽们了。

  伸手掏兜,她說:“点点,上门别空手,记得买几個棒棒糖给黑8小朋友吃,你也可以吃一個,但要记得,吃完糖要漱口,不然会生驻牙的。”

  顾法典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明白了,黑8能帮妈妈很大的忙。

  那边顾谨从厕所喊出顾灵,這边顾法典拿着钱,在想,要给黑8买棒棒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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