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抢人
牧廉转学到這边两個多月了,周末在家的时候,和奶奶打了個电话。
“崽,考试好好的,啊。這种机会不容易的,得抓住,宋叔叔对你蛮好了,千万别给人家添麻烦,要懂得感恩……”奶奶一如既往地嘱咐,每次翻来覆去就這几句。
牧廉也不嫌烦,耐心地听完,要挂电话的时候說放假了想回去看看她。
不出意外,奶奶又拒绝了。
一個劲儿地叫他别总想着回去,好好在城裡呆着。
牧廉知道奶奶在想什么,她想让自己扎根下来。最后只得叮嘱奶奶照顾好身体,挂了电话。
手机是宋倪给新买的,每個星期他和宋理枝一样,都有固定的生活费,金额也一样。
牧廉从桌子裡抽出一個本子,记好這星期宋倪给的钱,還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开销,最后算了算存下来的。
他熟练地做完,才打开房门。
“你這什么走位,你行不行啊!!哎哎……又死了我去!”
一出门,隔壁的声音震天响。
“对不住对不住宋哥!我的我的,再来一把,再来再来……”
鹦鹉死皮赖脸的攻势下,宋理枝又不情不愿拿起手柄。
牧廉沒管大开的房门,他经過的时候脚步都沒停,径直下楼去厨房。
开学以来這样的情况挺多的,宋理枝人缘好,朋友也多,周末不是出去玩就是带着鹦鹉回来打游戏。
“怎么下来了?”陈阿姨看他過来,又忍不住叨叨:“你别成天来這些地方转,去,跟小枝他们玩会儿去。”
陈阿姨把菜篮扒到一边,故意不让他沾手。
“我来吧。”牧廉沒什么表情,他手长,一捞就把菜篮从另一边拿過来了。
陈阿姨沒办法,就只能叹气,說“你就是太懂事儿了”。
牧廉倒沒這么想,這些他原来也是帮着奶奶做的,顺手惯了。
“你說說,都来多久啦,怎么和小枝還沒熟起来?”陈阿姨想到這個就愁,“都是小孩儿,又成天一块儿读书的,就沒什么可聊的?”
牧廉垂眸切菜,摇摇头。
“不该呀。我觉着你俩差不多,应该能玩到一块儿啊……”陈阿姨看他不怎么开口,自個儿喃喃地疑惑。
哪裡差不多了?
牧廉心裡觉得有点好笑。
小少爷性子直,张扬又恣意,一天逮着個小事就能說好半天,像朵长得极好的向日葵。
和自己一点都不一样。
或者說和牧廉从前见過的人都不一样。
牧廉帮着把晚饭做好,甚至炒了個新学的辣椒炒肉。
肥瘦相间的肉片切得厚度正好,上头淋了一层浅浅油光,切成斜片的青椒爆香,辣味融进肉片裡,光是闻着香味就下饭。
当晚凑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鹦鹉是第一次尝牧廉的手艺,把這道菜夸出花来了。
“真觉得正宗啊?”陈阿姨笑眯眯地,对自己的教学成果很骄傲,“我們小廉做的,多吃点!”
“我去,真的?”鹦鹉夸张地瞪大眼睛,实在觉得這個年纪就会做饭不可思议:“牧廉同学强无敌啊!成绩好還会炒菜?”
牧廉夹菜的手顿了下,问:“为什么說我成绩好?”
他一般不主动交流,鹦鹉闻言一愣,往嘴裡塞饭的动作都停了,“這……您第一天来班上老师不就夸過你了嘛?再說成天上课那么认真的,一看就好学生。”
牧廉沒接话,饭桌上有一瞬间沉默。
鹦鹉不太自然地在饭桌下踢踢宋理枝,“我們都這么觉得的,对吧宋哥?”
求助到自己了,宋理枝才把头从菜盘子裡抬起来,视线在看過来的陈阿姨和鹦鹉身上扫了個来回,最终看向牧廉說:
“那谁知道?明天期中考试不就出成绩了?明天看呗。”
第二天上学,成绩下午就出来了。
鹦鹉說得不对,牧廉成绩很一般。
他原来在乡下的,在他们那一片成绩挺好,但总归和宋理枝他们教育资源差了一截,教材进度又不一样,期中考试下来,只能在班上中游。
牧廉冷惯了,又是個大帅哥,长得就很学霸。
班上同学不知道他和宋理枝的关系,但以貌取人,也是真有過期待他能跟宋理枝争争第一名的头衔。
读书的时候,但凡一点点动静都能席卷好一阵,這下成绩出来,原本由于牧廉那张脸得来的关注更甚,班上那几天的话题几乎都是這個。
牧廉倒沒怎么在意,毕竟以他的资质,這個排名也只是暂时的。
但他忽略了一些专门在学校混着玩的人。
牧廉和学校裡這群少爷小姐们很不一样,女生们因为长相对他心生好感,男生们却更多的是觉得牧廉跟自己玩不到一堆。
考试成绩出来几天后的一個中午。
教室裡人不多,想回家的都回去午休了,剩下的懒得折腾,留了三分之一的人。
牧廉有道题沒搞懂,下课问了老师,這会儿正捏着卷子看。
還沒下笔,灰色卷子上方就伸出来只手,沿着卷子的边,重重敲了下他桌子。
說话声随着响起:“牧廉同学,帮我去买瓶可乐怎么样?”
手的主人是牧廉前桌,开学时候扭過头来說過话,但为人很高调,牧廉性格和他截然不同,两人沒搭理得起来。
這会儿他虚虚靠在座位上,旁边還站了几個他的“小弟”,几個人笑得不怀好意,上下打量着牧廉。
“帅哥,又不說话?我看你天天读书也沒考得多好嘛,读什么呀還?”
前桌看牧廉沒反应,嘲弄地翻翻卷子。
班上同学被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转头。
原本窸窣的說话声都消失不见,翻动卷子的清亮就尤其明显。
——那只在自己桌上晃的手很碍眼。
牧廉控制住想给他撅折的动作,抬眼看過去。
眼神很冷,带了攻击性。
不声不响的,冰雪消融,裡面缓缓露出的却不是孤狼,而是疯起来不要命的野狗。
但前桌只是個欠揍的小屁孩,显然看不懂牧廉的神情,就是觉得這人不给自己面子。
“不想去是吧?這么不关爱同学?”他看牧廉沒反应,“唰”地起身,手上重重一用力就把卷子抽出来。
气氛一触即发,紧绷的空气裡响起细微抽气声。
不過想象中卷子被揉碎做抛物线运动的场景并沒有发生。
牧廉刚想起身,有人過来替他挡了。
這手指生得跟主人一样,白皙修长,很好看。现在带着力道止住人,指甲泛红,有种清俊的美感。
宋大少爷大家都知道,前桌被宋理枝定定一盯,握紧的拳头松了松。
“行了行了啊,有手自己买去,叫别人干嘛。”鹦鹉也立刻過来把两人的手分开,皱着眉說。
“握草,你们来出什么头啊?”前桌瞟了眼身后的兄弟们,面子挂不住,硬着头皮不满。
“沒出头啊。”宋理枝還盯着他,随意朝牧廉的方向偏偏下巴,“我也有事找牧廉同学帮忙。”
牧廉眸光一动,這才把视线从宋理枝的手移到他脸上。
“你帮什么……”
“他得陪我吃饭。”宋理枝直接打断。
接着,沒理周围一堆人安静如鸡的氛围,学前桌的样子也敲了敲牧廉的桌子。
“笃笃”两声后,他扫了牧廉一眼,垂眸,“不走?還得我請你么?”
這也不是個好茬。
周围人连大气都不敢出,都觉得眼前是什么俩不良学生轮番欺负新生戏码。
结果沒几秒,刚刚還一副冰块脸的牧廉就站起身,跟着宋理枝走了。
众人:“?”
直到他被带到走廊上,前桌才猛地反应過来,挤开桌子扒上窗户冲他们喊:“都午休了你沒吃饭啊!”
宋理枝头都沒回,朝后摆摆手,“小爷我发育好,一天四顿!”
第二天,学校就传出流言,說新来那個有可能抢走校草位置的新生已经正式被校草收为小弟,每天做小伏低,连吃饭都得作陪。
這流言持续了很久,由于后续也沒人出来辟谣,以至于愈演愈烈。
其实当时就是帮牧廉解了個围,倒沒真想让他跟自己吃饭的。
宋理枝躺在宿舍,盯着呼吸灯的光久了,睡意终于渐渐漫上来。
他迷迷糊糊的,又回想到那天之后的情境。
当晚回家,宋理枝想了下,觉得自己中午的形象未免太過高大,为了不给“同墙室友”产生什么自己人好的错觉,他得去解释解释。
市中心的房子比起别墅普通很多,只不過是复式,宋理枝的房间和牧廉的還是挨着。
第二次站定在牧廉房前,小少爷单手插兜晃晃荡荡半晌,才抬手敲了下。
门很快就开了,牧廉可能之前在写作业,身后的小台灯亮着。
他手放在门把上,有点疑惑,问:“什么事?”
宋理枝心說,還能什么事,就中午帮你解围那事儿呗!這反应该不会是忘了吧??
他也算是会交朋友的,一般人跟他接触過几次关系早熟了,也不知道牧廉是怎么,每回說话都跟要重新认识似的。
小少爷把這点别扭全怪在不好接近的某人头上,抬头用下巴看人,“我下楼接水……顺便想起個事儿来跟你說一下。”
他這会儿才忽然发现,牧廉挺高的,比他還要高出至少一個额头。
莫名地有点不服气,接下来的话就更吊儿郎当:“你以后在学校支楞点。我也不是多嘴,但要哪天你被揍了我爸妈准得来找我,烦。”
宋理枝很敏感,面前這人又冷,小少爷总觉得自己先释放善意就是输了。
他說完抖抖腿,一副不是什么好人的样子,“听懂了么?”
牧廉安静听他說完,看见某個装凶的人白瓷似的耳朵尖慢慢红了。
他忽然低头闷声笑了下。
宋理枝一愣,炸道:“笑什么?”
“谢谢。”牧廉抬头回他。
“……”突然道谢,宋理枝反应不及。
而后顿了下才干巴巴开口:“都說了不是帮你……以后别在学校让人欺负了。”
被一堆人围着呛声,看着怪孤单的。
“不会了,你不是让我以后跟着你么?”可能是刚刚的笑意還沒消散,牧廉說這话的时候,声线都惹上暖意。
這套房位处繁华地段,夜裡也总能听见距离百多米的地面传来汽车飞驰而過声音。
时不时的悠远声响衬得屋子裡很静。
或许是因为這样,宋理枝能轻易听见牧廉音色中刺破空气的颗粒质感,罕见的,有一点点放松。
牧廉不是大少爷,他在土裡长起来的,既不敏感,也沒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情绪。
宋理枝当时就想:
看看,這是他上赶着来找我的,我可沒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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