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疼【修】
学校以“弘扬党的先进作风,完善支部组织建设”为主题,征用参与人员周末的時間,把一帮平常只知道呆在学校的小懒蛋们全运到了山脚下。
“听說有外系来爬過,這山挺高,来回一趟得一下午了。”宋理枝正靠着座椅补眠,耳边一直传来林仁的叭叭声,吵得他闭着眼皱眉。
這次虽然是两個系联合行动,但为了方便管理,出发的车辆倒還是由各自学院分别安排。
宋理枝旁边坐的林仁,前排坐着李书书。
林仁现在兴奋的介绍,就是說给李书书听的。
宋理枝昨晚从牧廉那儿回来后,做了一晚上梦,具体內容在突然睁眼的那一刻像流沙一样迅速溜走,倒是醒来后,耳边的鼾声让人印象很足。
鼾声来自他的社牛室友林仁,现在吵他补眠的也是這位。
宋理枝直觉林仁可能跟“安静”這俩字有仇,恨不得把他的嘴给封上。
但刚不耐烦地睁眼,就发现李书书从前边侧過身来,听得一脸认真。
宋理枝:“……”
他今天摸個手机就来了,连洗漱都是闭着眼的,确实沒注意,李书书居然摘掉了黑框眼镜。
意外发现,這室友长得還挺秀气。尤其和林仁大着嗓门的一比,像文学系的哪個小书生。
宋理枝闭了闭眼,最后只是踢了下林仁,“小点声儿,我困了。”
林仁立刻抱歉,声音轻了好几個度。
宋理枝确实很累,耳边小声传来“還沒问你今天怎么收拾得這么精神……”的话,然后李书书好像低低回了什么。
但脑子裡昏昏沉沉的,车上的人声、发动机声渐渐轻远,他抱着胳膊,偏头睡了過去。
到地儿下车的时候,李书书和林仁走在前面,宋理枝還沒睡够,他抓着后脑勺上乱窜的头发,慢吞吞跟着。
眼睛处于半眯的状态,白色的长袖卫衣也沾上点懒,在车上睡得歪了,右边包得严实,左边锁骨顺势露出一截顶端的圆骨。
一落地,就惹了几個路過的女生侧目。
可惜在宋理枝這裡睡觉大過天,困意一上来,十分沒形象地打了個大哈欠。
初秋的天,山林郁郁葱葱。
车停在山脚下,這裡的空气被层林尽染,混合着闷腥。宋理枝猝不及防吸了一口,呛得一嘴大自然的纯味芬芳。
“呸……”
宋理枝有点想吐。
他刚弯腰要缓解一下,视线裡出现一只手,拿着一小罐薄荷味的硬糖。
不是宋理枝喜歡的味道,但是他现在最需要的。
小少爷无比金贵,生活上有各种磨人的小习惯。比如空腹喝了冰水会立刻胃痛,比如刚起时闻到腥味能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谢了哥们儿。”宋理枝下意识觉得是走在前面的李书书或者林仁,接過糖。
“不用。”冷质音调显然不属于他的任何一位室友。
宋理枝愣了下,单手拇指撬开罐口边沿的同时向上抬眼,果然,看见了牧廉。
……是真的会谢。
可宋理枝在慢慢直起身的那几秒又意识到,他這些破毛病,除了牧廉,哪裡還有第二個人知道?
铁皮口的糖罐解封,清冽的味道从罐口浅浅散出,宋理枝的睡意是彻底沒了。
如果他现在還是一個月前的他,沒经历過变猫,不知道牧廉暗自做過些什么,大概会怀疑這糖下了毒,然后能名正言顺地冷笑一声,反手给他扔回去……
但,现在他干不出這些事儿了。
小少爷拿人嘴短,万分尴尬。
他挺直地站着,在传說中要跟他你死我活的牧廉跟前,僵硬得像颗苍劲的松柏。
好在這种空气都要凝固的时刻,总能来個菩萨救场。
菩萨是個男的,名叫林仁。他察觉到宋理枝掉了队,立刻回头大喊“宋哥!”
平常总遭嫌弃的丢人行为此刻救了命,宋理枝当即挥手,把林仁和李书书都挥了過来。
可他走近,站到牧廉面前的一刻,也熄了火。
毕竟上個星期才见证了宋理枝搞了個虚假赌局骗人的全過程,林仁觉得自己很可能承担了连坐风险,干笑两声,不敢动了。
此刻从未和牧廉见過面的李书书就显得格外大胆,他开口来了句“哥哥!”
“??”
宋理枝和林仁都一脸惊疑。
抬头看向牧廉才发现,刚刚气氛太僵,都沒注意多了個人。
那人站在牧廉旁边,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挺高,长得不错,很开朗的样子。
李书书這声哥哥,就是对着他叫的。
這人宋理枝有点印象,好像帮牧廉搬過家来着?
“好久不见了,书书——”张枫舟立刻上前,开怀地揽過李书书的肩,冲着人蓬松的头发一顿乱揉。
李书书也不介意,等他停手后乖乖顺了顺头发,眼睛亮晶晶地回他:“是哥哥太忙了。”
三人间凝固的氛围被這俩打破,林仁就一脸好奇地开口:“你俩是亲兄弟啊?”
“不是。”张枫舟笑了几声解释:“我俩是邻居,书书从小跟着我长大的,后来读大学我家搬走了,他叫我哥哥叫惯了。”
接着张枫舟又介绍了下他是大四的学长,牧廉那兼职,就是在他那儿干的。
說到兼职……
宋理枝一哽,回想起前几天自己一副日天日地的样子,跟牧廉說输了就帮他兼职,让他白拿钱……
当时有多拽,现在回想起来就有多煞笔。
不知道是哪方面的默契,牧廉這时也正巧抬眸掠過来,视线跟宋理枝撞在了一起。
短暂地纠缠了一瞬,宋理枝立刻扫开目光,盯着远处随便一個小摊看。
手指不自觉捏紧了下,指尖立刻传回来钢制品硬而滑腻的触感,宋理枝這才忽然发觉,牧廉的薄荷糖還在他手上。
這下好了,某個别扭得不行的小少爷自嘲地想:
還在为了牧廉今天会赌什么烦呢,现在又特么多了件要纠结的事——
這薄荷糖,怎么還给牧廉?
宋理枝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炸了。他像是又变回了個可以为了一支笔跟人闹翻,一個词又冰释前嫌的无聊高中生。
随便哪個简单的小东西,一只冰棒、一罐汽水、或者一颗糖,都成了敏感的契机。
碰一下,他就得在脑子裡反反复复念一天。
“应该是分组上山的,五六個人一组。”张枫舟作为早有经验的学长,数了数人数說:“要不就咱几個?确定了现在就能去登记名字,看能不能跳過集合,早点出发。”
這是要……一起组队?
宋理枝本来還在思考上個問題,闻言不由地偷瞥了牧廉一眼。
然后就发现這人一贯地沒什么表情,看不出来愿不愿意。
宋理枝只好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指尖又不禁在铁皮包装上慢慢捻。
可還沒等小少爷纠结好,他就发现,李书书正一脸期待地看着张枫舟。
“……”行吧,就当为了室友,勉强组一次队也不是不可以。
由于“邻居哥哥”這层关系,几個人都沒有异议,张枫舟就叫上李书书,和牧廉一块儿去找班导登记了。
他们现在站的地方离上山的路比较近,五個人的队伍沒必要全過去,宋理枝和林仁留在原地等。
某個存在感十足的冷系帅哥一走,宋理枝莫名松了口气。
然后他就听见同样放松下来的林仁感慨:“宋哥我能理解你为什么跟他不对付了。别說,牧廉這人真挺冷的,他光站那儿夏天都不用开冷气。”
宋理枝愣了下,脑子裡飘過鹦鹉曾经对牧廉的评价,跟這句话十分類似。
他想了想,又觉得也不太对。
当年鹦鹉這么說牧廉的时候他就反驳過——
牧廉私下明明不這样,他会开玩笑,会偶尔蹦出几句气死人的话,也经常被自己逗笑。
像刚刚他误会薄荷糖来自哪個室友时,抬头呆滞的表情,牧廉通常就会轻笑一声,以示嘲讽。
不過……牧廉刚刚也沒笑。
他只是直直地看着自己,漆黑的眼珠有点沉,喉结好像滚了滚,又沒說什么话。
沒来由地,心脏像被什么扎了下,宋理枝在這突如其来的难受裡想起:
不知道哪次碰面起,每次自己看到的,好像都是他這副表情。
宋理枝张张口,沒法像反驳鹦鹉一样反驳林仁了。
他发现,明明是牧廉先不要他的,明明是牧廉把他推开的。
可时隔一年,宋理枝终于扫开那些深埋的怨恨与万分折磨人的难過,注意到牧廉這些变化时——
他還是会不舒服,還是会像从前一样,生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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