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不好操作
正投入的時候,周兮野推開了周培,拉出一道纖長的銀絲——連接她的胸口最終落在周培的嘴角。
“怎麼了?”周培皺着眉頭問。
“我們去看星星吧。”
兩人對視,周培喘着粗氣,咬了咬牙,最終周培克服了內心的淫慾,他抱着周兮野坐起來,“大好時光,非要去看星星……”
周兮野從他身上爬下去,笑嘻嘻地穿好衣服,兩人在凌晨一點出發,開車兩叄個小時,到了納木錯湖畔。
天邊微微亮,星辰佈滿天穹,湖水上也飄落星河,山巒迭錯間透出些粉紅。
拉薩市天氣的特點就是中午熱早晚涼,周培先爬到車頂鋪好墊子,然後拉周兮野上來,坐到他懷裏。
兩人擡頭仰望星空,不需要任何望遠鏡,星星近在咫尺。
“好美啊……”
周培仰頭,喉結動了動,把周兮野抱得更緊。周兮野順勢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兩人親密無間。
太陽也一寸一寸從東邊升起來,雪山被橘子色的自然光包圍,像是鋪了一層金。墨藍色的夜空也緩緩落幕,星辰的光被遮擋。
“以前聽朋友們說,和自己的伴侶去看日出、看星星有多浪漫,我當時不以爲然,甚至可以說嗤之以鼻”,周兮野在周培的懷裏緩緩開口說,“可現在我才明白,浪漫就是一個人願意陪着另一個人做一件毫無意義的事,他願意在你身上浪費時間。”
周培笑了,笑聲透過胸腔傳到周兮野的耳朵裏,像是地殼深處的震動,“我還以爲,是太陽賦予了這一行動格外的意義”,周培頓了頓,迎着太陽看去,此刻的太陽如同一顆焦黃色的蛋黃。
“所以這就是你要離開我的意義嗎?”
周兮野一下子坐起來,換了一個姿勢和周培面對面。
周培看着她,那雙黑漆漆的眼睛裏,只有他。
兩人對視沉默許久,而後周培苦笑一聲,“我還以爲你否認這個事實。”
周兮野搖搖頭,手拉了拉披在身上的毯子,似乎有點冷,目光垂落,過了幾秒才擡起頭看他,“不過是工作需要,爲了你的安全,他能保證你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周培看着她,一動不動地看着周兮野,坦然地問:“你收留我,就是爲了有一天能夠扔下我,是嗎?”
周兮野張了張嘴,可覺得解釋沒有任何用。
周培擡手摸着她的發,一下一下,又一下,“你就不打算解釋解釋嗎?”
“我捨不得你,周培,在這個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軟肋。”
周兮野一字一頓地說出來,“可我選擇的這條路是沒法回頭的,這場遊戲不能退場,沒有亞軍、只有冠軍,冠軍是那個活下來的人。”
周培的手伸下來,緊緊握住她的手,“我沒辦法讓我自己比你大六七歲,也沒有能力在官場上平步青雲爲你爭風擋雨,我只能陪着你,希望你不那麼孤獨,可你把我推開……”
“沒有你之前,我一直都是孤獨的。”
周兮野無奈笑笑,“只是回到從前的生活有些困難而已,也不是不行,只需要一段時間……”
周培搖頭,“可我不行,沒認識你之前,我的世界就是地獄”,周培長嘆一口氣,仰頭看着藍色的天還有遠處靜靜看着他們的雪山,過了一小會,他把周兮野往前拉了一把,冷靜了許多,“周兮野,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說了算,你沒法替我做決定。”風從兩人中間刮過,周圍靜悄悄的,湖面上幾隻鳥飛過,雪晶瑩剔透。
一道刺耳的鈴聲響起來,讓人沒法忽視,周兮野拿出手機,是自己母親打來的。
周培動了動身子,“你在這裏接,下去不一定有信號,我啓動汽車。”
說完,跳了下去,周兮野坐在車頂上接起電話。
母親的聲音很急,在靜謐的納木措湖畔很聒噪,聲音穿透過手機污染了整個乾淨的地方——“不好了,周兮野,你弟弟開車撞死人了!”
周兮野皺起眉頭,“什麼?撞死人了?”
沒錯,周兮野的弟弟開車撞死了人,撞死的這人,來頭也不小,北京東城區區長的兒子,張晨。
張區長馬上就要晉升了,天降橫禍,兒子被撞死了——車禍現場封閉調查,當場抓捕了周兮野的弟弟周國棟。
醫院也沒搶救過來,周兮野的父母跪在病房前,乞求原諒,可這有什麼用,人死不能復生,張區長有錢有權,他要什麼?他要兒子活着啊!
“求求您了,我們家孩子剛考上了公務員,他正有大好前程……不如,你看我們兩個人,讓我們兩個人進監獄裏替他贖罪吧!”周兮野母親跪在地上磕頭,頭磕在地上的聲音“咚——咚——咚——”
醫院走廊裏都是她磕頭的聲音,血都磕紅了。
張區長紅着眼看他們,手指着他們顫抖着開罵,“你們什麼東西,能陪我兒子的命嗎!我兒子的大好前程就不是前程了!”
眼看張區長又要打上去,一旁的祕書拉住了他,張夫人癱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嘴裏一個勁兒地念着,“造孽……造孽……這輩子肯定是我做了太多錯事,才讓我的孩子這麼早死的……”
兩家人,兩敗俱傷。
“張區長,求求您,我讓我女兒給你賠!好不好!她是駐京辦主任呢!我用她賠你們好不好?我的兒子可是周家唯一的根兒……他做了監獄進去了,他後半輩子可怎麼辦……”
周兮野的母親跪在地上,滿頭是血地大聲哭嚎。周兮野的父親,蹲在牆角邊,一根菸接着一根菸點着,護士看到區長他們都在,也不敢走過去提醒醫院是不能抽菸的。
很快,張區長兒子因車禍去世的事情在機關裏傳遍了,大家都覺得他可能會因爲這事提前退休,不會晉升,而新聞報道也僅是一則車禍草草把這件事掩蓋過去。
葬禮在近郊舉辦的,北京市能夠得上的官員都被邀請去了,一夜間張區長頭髮白了許多。令行止對着靈堂裏的人鞠躬後,把手裏的花放在了面前。
“令書記,謝謝您能來”,張書記低着頭,握着令行止的手都在顫抖,令行止用另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節哀順變。”
張區長木然地點頭,他早己忘了前不久令行止也失去了他的親人。
人的悲歡並不相通,此刻,他們彷彿有些共鳴。
“您也是。”
令行止點點頭,轉身向外面走去,無意間看到了站在人羣中的裴知予,海淀區區長參加東城區區長兒子的葬禮,很正常,可令行止看他就覺得彆扭。
走出來,在令行止上車前,他突然注意到了角落裏跪着的兩人——周兮野的父母。
他腳步一頓,身子一側,問正拉車門的陳燃,“周兮野怎麼沒來?”
陳燃順着令行止的目光看過去,兩位老人可憐兮兮地跪在地上,頭髮花白,尤其是周兮野的母親時不時擡手擦擦眼淚,“周主任好像還沒從西藏回來。”
令行止很是驚訝,自己的弟弟出車禍撞死了人,她還在拉薩不回來參加葬禮?
陳燃也看出來了令行止的驚訝,他輕哼一聲,“不回來讓老兩口受罪,還沒見過這樣的女兒。”令行止看着陳燃,目光一冷,“你懂什麼?”說完,徑直朝周兮野父母走去。
兩位老人看到走向他們的人氣宇非凡,肯定是非富即貴之人,打起來了精神。
令行止蹲了下去,“叔叔,阿姨好,我是令行止,上一次見過面的,市委書記。”
周兮野母親的眼已經哭紅了,聽到這個名字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抓住了令行止的衣袖,“書記啊,我們家真的沒法賠,周國棟是周家的根兒啊……張區長請了最好的律師,一定要我們償命……”
說着說着,又哭起來。
令行止掰開周兮野母親的手,“叔叔阿姨,這裏不是談事情的好地方,你們跟我來吧。”
叄人來到了一間茶莊,令行止落座點了一壺茶,茶上來,令行止招呼他們,“叔叔阿姨,渴了吧,先喝點水緩緩,歇過勁兒了,我們再聊。”
兩位老人喝了令行止的茶水,而後開始哭訴車禍一事自己兒子的無辜。
“他考上了商務部,和同事出去喝酒慶祝,國棟說他一口酒都沒喝,開車開得很穩當,他是我們的孩子,我們瞭解。”
令行止認真傾聽,時不時點點頭。
“他說剎車的時候,車子就是停不下來……他盡力了啊!車子剎不住車,那能你有什麼辦法呢?對面那個過馬路的人,誰知道這麼巧就是區長的孩子呢!”
夫妻兩人越說越氣,怪汽車剎車不靈,怪天氣不好,怪區長孩子就在那個時候過馬路。
說得茶都涼了。
“區長請了最好的律師,我們沒有翻案的希望了……都說國棟要進去是板上釘釘的事……”
令行止嘆口氣,“叔叔阿姨,你們年紀大了,我明白你的苦心,爲自己孩子的未來擔心,我作爲北京市的父母官,您看,我有什麼可幫你們的?”
夫妻兩人聽到這話對視一眼,拿起茶壺喝了一大口涼茶,抹了抹嘴說:“令書記啊,我們家國棟考上了商務部,這個職位可比周兮野那個駐京辦主任有前途多了……”
聽到這裏,令行止嘴角有了隱約笑意。
“周兮野呢,就是一個女娃娃,她幹不了什麼大事的,現在是個駐京辦主任,我們老家的人都傳閒話,說她是睡上去的……”
令行止的手空握成拳,在桌子上敲了兩下,打斷了他們,“所以呢?”
周兮野的父親露出一絲狡黠的笑,“令書記,既然你想幫我們,不如……就用周兮野換周國棟吧?”
令行止好像沒聽懂的樣子,帶着些驚訝問,“您的意思是,讓周兮野替你們的兒子蹲監獄?”
對面兩個老人使勁點頭。
令行止看着他們,淡然地問,“你們和她商量過了?”
周兮野父親大手一揮,“不用和她商量。”
過了幾秒,令行止又問了一遍,“你們是認真的?”
“那還能有假?!”
令行止點點頭,擡手看了一眼表,“那這樣吧,給我一點時間,主要這樣的事情”,令行止很爲難地說,“不好操作。”
夫妻兩人熱切地說,“不礙事,不礙事,令書記您好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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