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僵持
今日之事,若是施謂不能找補回來,日後只怕他就成了太學生們眼中的笑話了,他在太學當中又要如何立足?
施謂思慮了片刻,道:“這豈是能並論之事?衙內這話說的可就牽強了,凡天下人,無論是讀書人,還是莊稼漢,人人俱是自孩童長成,誰能免之,但諸如這位林小姐這般,在各酒樓茶館中爲市伎,本就是自甘墮落,又能怪得到誰人?”
如果說方纔種溪的話是在詭辯,偷換概念的話,那麼現在施謂所言,就是追本溯源,又把問題給拉回到了本質。
正如施謂所言,天下人,人人都是自孩童而來,但天下女子,在風月之地謀生的卻只是少數,這自然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施謂的話就像一根針扎進了林卿兒的心窩子裏。
林卿兒的出身本就不好,淪落爲歌伎又豈是自願,但到了施謂的口中,便就成了自甘墮落的事情,這話正是觸及了林卿兒心裏最脆弱的地方,若非現在是在外面,若非種溪對她早有開導,林卿兒只怕即刻就要委屈地落淚了。
林卿兒眼裏的委屈落入了種溪的眼中,種溪也不免心疼。
這一瞬間,種溪從未覺得自己有如此討厭過一個人,甚至遠遠超過了之前的劉光世。
種溪看施謂振振有詞,猶自得意的模樣,恨不得一拳打在他的臉上,但種溪知道,自己絕不能這麼做,若是這麼做了,就正中施謂的下懷,爲了一個歌伎出身的侍婢對太學生大打出手,種溪的仕途也算是結束了。
“哈哈哈...”
種溪壓抑着自己內心的憤懣,片刻之後,沒有表露出絲毫的怒意,反倒笑了出來。
種溪會突然發笑,這倒是大大地出乎了施謂的意料,一時間倒叫施謂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施謂警惕地問道:“你笑甚?”
種溪笑着對施謂問道:“我笑你方纔的胡言亂語,若是依你方纔之言,凡是曾因家境貧寒,無奈爲歌伎謀生的女子都是自甘墮落,都是難登大雅之堂了?”
施謂若是想要種溪難堪,自然就是要力言林卿兒曾爲風月女子,自甘墮落,以此來牽累種溪,好對種溪發難了。
施謂想着這事,正要應下種溪的話,但自己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卻一下子管住嘴了,因爲他突然意識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凡朝中要員家的妾室,有不少都是歌伎出身的清倌人,甚至就連當年權傾朝野的真宗皇后劉娥都傳聞是歌伎出身,若是施謂應了種溪的這句話,在無意間就等於開罪了她們,這樣的後果,他一個無權無勢的太學生恐怕喫不消。
種溪的話,一步一個坑,稍有不慎就會栽進去,施謂意識到了這一點,忙把已經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轉而道:“今日之事,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衙內何必累及她人。”
種溪見自己的話沒能拿住施謂,倒也不氣餒,只是接着道:“好一個就事論事,你施謂堂堂一個太學生,學的聖人之道,卻偏偏欺辱我種家的一個侍女,成何體統,不知又是學的哪條聖人之道!”
施謂見得種溪的神色有些激動了,越發地得意了些,道:“此乃人盡皆知的事情,又何須從聖人之道,衙內以往廝混於市井,不曾入學,豈能知曉。”
施謂的話說的越發地重了,已經不止是限於林卿兒,甚至取笑起了此前種溪不學無術之事。
原本在施謂想來,當着衆多太學生的面,自己這麼說了種溪,種溪想必是要生怒的,但是他偏偏想地岔了。
之前種溪之所以有些激動,是因爲施謂的話說到了林卿兒在意的地方,傷到了種溪身邊的人,但至於施謂取笑起自己不學無術之事,那種溪的心裏可是毫無波瀾,甚至還有點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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