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四下裡一看,却不见黛玉和惜春的身影,躺椅上空荡荡的。
徒桦笑道:“我在宫裡怪闷的,就出来看看你,沒成想你在家自在着呢。”他推了推贾理,让他让了让,躺在他的椅子上,舒了口气。
贾理直笑,吩咐丫头:“把咱们的西瓜切一個来,再沏一壶好茶。”
“有吃的,再来点儿吃的,我還沒吃饭呢。”徒桦不见外。
“這会子還沒吃饭,不会是吃了挂落,从宫裡偷跑出来的吧?”贾理怀疑。
“還真不是,是我皇祖父,探听得上回的情形,怕我心裡偷偷的记恨徒权,今儿专程把我叫過去,要我們握手言和!”徒桦满脸晦气,“对着那张脸,我能吃得下什么去?就是吃了也要恶心吐!”
贾理听了也是无语。
這偏心的。
徒桦很会调节,說完就好了,问道:“你中午吃的什么?”
“我們吃的冷淘,你要,也给你来一碗。”
“要要要,怎么不要,有酸黄瓜,也来一碟子。”徒桦忙道。
冷淘做得很快,喝杯茶的工夫,丫头就端上来了。
素面放在大碗裡,配着一碟酸黄瓜,一碟糖蒜,一碟肉酱,一碟鸡蛋丝,一碟豆腐丝,一碟火腿丝,一碟豆芽,小碗裡盛着芝麻酱、米醋、蒜泥等调料。
贾府是不吃冷淘這种简单东西的,只有贾理這裡才有。
徒桦也不用人伺候,自己拌好了面,被酸味刺激得胃口大开,埋头吃起来。
贾理才得空问丫头:“林姑娘和四姑娘回去了?”
丫头答道:“两位姑娘在房裡玩呢。”
徒桦一听来了兴趣,抬头道:“是你的妹子不是?今儿碰上了,倒要见见为是,快叫出来见我!”
“你见個屁!”贾理骂道,“吃你的面吧!”
徒桦不服气:“你的妹子就是我的妹子,我的妹子就是你的妹子,怎么就不能见了!两個小丫头,我還能怎么着她们!”
贾理知道他不是轻薄之流,何况大家又小,不到避讳的年龄,便吩咐丫头:“你去问问姑娘,她若想见,就出来露個面儿,不想见就算了。”
丫头领命而去,不多时,只见黛玉牵着惜春出来,跟徒桦见礼。
真见了面,徒桦倒也十分尊重,忙起身還礼,在身上摸索了一遍,摸出一对玉佩,递给黛玉道:“沒什么好东西,两位妹妹拿去玩吧。”
黛玉不接,只是看着贾理。
贾理忙止道:“你送什么东西,沒這個礼数。”
徒桦笑道:“我也算她们的长辈了,送個见面礼,有什么不成。”
“你是哪门子的长辈,占我便宜呢!”贾理立刻喷了回去。
徒桦道:“你這個人,占你一点儿口头便宜都不成。”又摸出两柄精致的白檀香扇,笑道,“這是我才得的,本想着给你,既然遇上妹妹们,合该妹妹们有缘。”
贾理见那扇子实在精致可爱,且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方命黛玉惜春收了。
惜春年幼,虽然知道在客人面前不吵不闹,但忍不住频频看向滑梯,眼裡闪着渴望的光。
她醒了本要接着玩的,是黛玉见有外客来,哄着她进房,给她读书听。
徒桦注意到惜春的眼神,忙笑道:“咱们到你房裡去說话吧,别留在這裡讨人嫌。”
贾理便和他进书房去,嘱咐端云在這裡照管姑娘们,别磕碰了,又对黛玉道:“只管和妹妹在這裡玩,我們一会儿就出去了。”
“你這屋子是真不错,沒那么多耀花人眼的摆设。”
徒桦打量着贾理的屋子,赞叹道。
贾理原是住在前头,后来皇帝登基,为了他出入方便,家裡又把他挪到东北角的院子裡,对面就是梨香院,小小四五间房子,清静利落。
這屋子是按照他自己的心意布置的,一应摆设玩器俱无,也不见绣帐锦衾,只有案上架中垒了许多书,所有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对强迫症特别友好。
徒桦虽生在天下第一個富贵人家,审美却偏素淡,崇尚极简风,這点和贾理不谋而合。
可惜如今的审美主流以富丽堂皇为佳,时常让二人大呼伤眼。
贾理引他进了自己的书房,就在窗下的炕上坐了,拉开一张小桌子,让他先吃饭,待他吃了饭,撤了杯盘,方道:“你過来,可见過我們老太太沒有?”
徒桦道:“赵青带着我从后门进来的,一来就到你的院子了,還沒来得及去拜见太夫人呢。”
他喝了口茶,又道:“我這次来,一是传我父亲的话,现在宫裡头正乱,你先别回来,等過了中秋再来,二是跟你商议竹石轩的事,龚二哥想给咱们往外销货。”
“龚家有商路,有人脉,四下裡吃得开,倒是不错。”
“何止不错!你不知道,现在盗版书都已经快远销江南了!咱们辛辛苦苦做的书,自己沒落到手裡几個钱,大头全让那些可恶的贼吃了!”
一說起盗版书商,徒桦就义愤填膺,恨不得生食其肉。
之前他们重拳出击,打击了京中的盗版商,倒也有些成效,可這些人太多,见京裡生意不好做,立刻就战略转移,跑到外地发展市场去了。
徒桦鞭长莫及,只能气得干瞪眼。
他抓起面前的茶杯,想了想,又放下,问道:“第四卷可出来沒有?”
“已经定稿了,還沒有印呢。”贾理起身去取,却见架上沒有,才想起给了黛玉,隔窗问道:“玉儿,画稿還在你那裡么?快取来给我。”
黛玉正推着惜春荡秋千,闻声道:“昨儿宝玉拿去了。”
贾理便叫晴雯去宝玉那裡取,晴雯正歇中觉呢,随手把头发挽了一挽就去了,半晌拿回一本画稿来。
“你這個丫头倒是标致。”徒桦悄悄对贾理道,“把我身边的都比下去了。”
“這原是我們老太太的人,暂时给我使唤针线罢了。”
“只是使唤针线,那倒是可惜了她這么個人才。”徒桦笑道。
“再胡說。”贾理给了他一拐子。
二人带着画稿要出门,先去贾母院中告诉一声。
徒桦作揖道:“拜见太夫人。”
贾母戴上眼镜,拉着他细细看了一回,见他气质温和,眼神清正,心中喜歡,笑道:“殿下只管在家裡玩,我這個孙子心地倒好,只是性子倔犟,有什么冒犯殿下的,殿下告诉我,我来收拾他。”
徒桦笑道:“太夫人言重了,我們最合得来,我父亲還說呢,亲兄弟也沒有我們這么好的。”
贾母更是喜歡,因要留徒桦在家吃饭,贾理忙道:“我們外头還有事要办呢。”
贾母這才肯放人。
当下二人与龚少安见面,商议将竹石轩的图书远销江南之事。
虽然市场上的大头利润被盗版商吃进去了,但竹石轩的名头也打出去了,龚少安甚至接到南方友人的来信,請他代购竹石轩的图书。
龚少安沒想到不過是一個给孩子看的连环画,竟能受到這样的追捧,但他到底是商户子弟,立刻意识到其中有利可图,便找了贾理徒桦来商量。
贾理见连环画试水成功,便决定推出下一步计划。
他要收割年轻读书人的钱袋。
听了他的计划,徒桦有些为难,“被父亲知道,会打死我們的。”
“我們又沒做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文人的事,能叫‘淫’么?”贾理义正言辞。
這年头的士子可是很风骚的,他還怕自己因为太過坚守社会主义道德而和他们格格不入呢!
徒桦還在纠结:“可……可你還說要出龙阳版……”
他看着贾理,眼神裡藏着千言万语,好像在說,兄弟,不要走上邪道啊!
贾理只觉莫名其妙。
龚少安清咳一声,笑道:“有很多人好這一口的,這也算……顺应市场了。”
于是贾理回家,一面催促工坊赶工开印新卷,一面招人画新本,争取在中秋之前全面铺货。
就在這样的气氛中,薛家来了。
這薛家是紫薇舍人薛公之后,和贾家是老亲,在金陵并称“贾王史薛”,薛夫人是王夫人的同胞姊妹。
近来王夫人之兄,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奉旨出都查边,王夫人正愁沒了娘家的亲戚来往,生活寂寞。
這日便听家人传报:“姨太太带了哥儿姐儿,合家进京,正在门外下车。”王夫人喜之不尽,忙带了女媳人等接出大厅,姊妹暮年相会,自是悲喜交集。
当下引着拜见了贾母,又治酒接风。
贾理当时不在家,庄子上的工作正到了紧要关头,他索性住到了庄子上。宝玉倒是在家,见家中来了一位端方娴雅的姐姐,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黛玉坐在迎春旁边,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看宝玉的样儿,和只活猴儿似的。”
迎春也低声笑道:“他惯来如此,我都看腻了。”
王夫人苦留薛家住下,贾政也派人来說:“姨太太有了春秋,哥儿又年轻,在外住着恐有人生事。”說让薛家住在梨香院,贾母也遣人来留。
薛姨妈正有此意,忙道谢应允。
家人引着薛家母女两個往梨香院去,薛宝钗因见前方有一小院,有丫头开门提水,望之清雅,问道:“那是谁的屋子?”
下人回头笑道:“那是我們三爷的屋子,他住在這边,出去方便。”,,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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