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起码当王爷的时候,還能时不时偷個懒儿,登基之后,除了過年那两天封笔,别的时候都在埋头干活。
贾理和徒桦虽然管着内府一大摊子,但内府早就有了成例,萧规曹随,虽然出不了什么成绩,却也沒出過错。
秋狝不失为一次难得的放松心情的好机会。
皇家围场平常有人打理,徒桦和负责卫戍的禁卫统领襄城伯先于圣驾出发,骑马往围场验看地方,提前指定御驾驻跸之处和各家的下处。
也有消息灵通的子弟为长辈打前哨,骑马随行。
贾理和徒桦同行,因是骑马,穿了一身箭袖骑装,两個老仆跟随左右拿东西。
“你又长高了,看着似乎比王爷高了些似的。”襄城伯见贾理過来,笑道。
徒桦笑道:“他本来就比我高些,又不是今日才高。”
襄城伯不是他父皇的心腹,但为人颇有些机变,說话风趣,不大拿架子,和谁都谈得来。
大家闲话几句,便各自翻身上马,上了官道,往京郊围场而去。
此时已是秋天,高天淡云,黄花衰柳,更助秋情。
到了围场,早有管事的等候,殷勤地带着众人查看地方,又請同行的公侯子弟们喝茶,鞍前马后,周到非常。
众人都道:“我們不吃茶,看好了地方,一会儿還要回城的。”
襄城伯笑道:“扯你娘的谎!就你们這些东西,出了城還回去呢,也只好哄你们老娘去,谁不知道你们干什么去呢!”
便有個玉面朱唇的公子哥儿笑道:“真的是要回城,這裡荒郊野外的,可往哪裡住去。”
襄城伯道:“果真沒地方,就往我那裡睡去,這会子就是飞马赶回,只怕城门也关了,只好吃個瘪。”
众人巴不得這一声,忙应喏。
当下襄城伯划定了圣驾驻跸之处,徒桦和贾理查看围猎中要放出去的猎物,各家子弟忙着抢占下处,命人铺设惯用的家什。
做完正事后,襄城伯招呼众人到他家的别庄吃酒。
贾理和徒桦却不過他的盛情,想着胡乱混一夜罢了,牵马随众人去了。
到了围场外,景色又与路上不同,涧石磊磊,松柏长青,红叶铺地,时闻清啸,令人心胸开阔,一时忘俗。
贾理贪看景色,不知不觉就落在了众人之后,正要催马,忽然看见山坡上有人招手叫他。
近前一看,原来是龚少安带着四五個家人在那裡,他身披鹤氅,散着头发,脚上踏着木屐,大有名士之风,身后的家人也穿黄褐色短衣,手中或拿提盒,或捧麈尾,和這方天地相契。
“我远远的看着有個人像你,不想果然是你。”龚少安笑道。
他生得不差,這么打扮起来,越发像個魏晋世家子。
贾理滚鞍下马,笑道:“明日是秋迩,我們来替御驾打前站。倒是你,怎么跑到這個荒郊野岭逍遥来了。”
“這一身好看吧,我特意請了有名的老师傅做的,回头送你一套。”龚少安得意地挑眉。
“我不穿這個,穿了這個,走路骑马都不方便了。”贾理笑着摇头道。
“走,到我那裡吃酒去,有南边才来的好绍兴黄酒,咱们赏菊吃蟹,正当其时。”龚少安道。
贾理忙道:“老六也来了,刚刚過去,找個人告诉他一声才是,就是他不来,也让他知道我的去向。”
說着,便命跟随的家人到前头传话去。
龚少安是一個人来散心的,他家在附近有别院,转過這個山坡,就见不远处赫然立着一座庄园,建筑有些徽派的风格。
到了庄前,庄头忙开门接了进去,命人好生牵了他们的马去喂,又招待跟随贾理的人去歇脚。
這裡就在堂上摆开宴席,上了肥美的大螃蟹和热热的黄酒,堂前各色菊花怒放,有些名目连贾理都不认识。
正摆上螃蟹,徒桦就来了,走得长袍翻滚,气势汹汹,进门就道:“好哇!两個人瞒着我在這裡吃酒,可叫我捉住了!”
“我不是遣人去叫你了么,谁敢落下你呢。”贾理端着酒杯笑道。
徒桦笑道:“還說呢,你一個人走了,把我撂下,跟他们一顿好缠,才得脱身。”
“這是我的不是了,只拉着他走,落下了你,自罚一杯。”龚少安笑道,自斟了一杯,仰头喝了。
徒桦坐下,笑道:“你替我剥個螃蟹,服侍我一回,我就不气了。”
龚少安果真给他剥蟹,将饱满的蟹肉拨到碟子裡,加了些姜醋,送到他嘴边吃了。
“我算着,你们那书坊,该多开几家分店才是,就是怕精力不济,也该在都中再开两家。”龚少安手裡端着杯子,笑道。
徒桦道:“我們也正想這個呢,算起来,国子监旁边就很好,只是一时沒有合适的铺子。”
“我替你们留意就是了,我們监裡有钱的子弟多,附近的铺子向来紧俏抢手,一放出来就沒了。”龚少安道。
“多蒙盛情。”贾理和徒桦举杯道。
大家尽情谈笑一回,因明日是秋狝的正日子,不敢多喝,只就着螃蟹饮了两杯,就到厢房睡去了。
這裡虽然有人值守,但主人很少過来,這次龚少安又是独身前来,仓促间,只打扫了主人住的上房,沒想到贾理和徒桦又過来,忙又打扫了一间客房。
龚少安觉得過意不去,要把上房让给两個朋友住,自己搬去客房,贾理和徒桦忙止住,說他们自幼混惯了,睡一间房也是寻常。
郊外的晚上有些寒凉,贾理半夜口渴醒来,绕過徒桦,披衣下床,但见窗棂上印着半边松影,推开窗,顿时明月入室,照在枕上。
贾理倒出半碗茶喝了,身后传来迷迷糊糊的声音,叫道:“我要喝茶!”
回身一看,徒桦正揉眼睛呢,声音裡還带着浓浓的睡意,贾理另拿了只碗,也倒了半碗茶给他。
徒桦等不及,叫道:“把你剩的给我就是,我快渴死了。”
贾理沒理会他的叫嚷,走過去把茶碗塞给他。
徒桦忙忙的接過喝了几口,還不忘翘起腿阻止他上床,一抹嘴,把喝空的茶碗放到他手裡,讨好地笑了起来。
贾理沒忍住,瞪了他一眼,把茶碗放回去,倒头就睡。
……
御驾行驶在路上,明黄九龙华盖下,盔甲明亮的士兵护卫着皇帝的车架,刀枪闪烁,令观者生寒。
皇帝却不在自己的车上,正与皇后在上皇和太后面前承欢。
“怎么不见桓儿他们。”上皇问道。
皇帝便吩咐道:“去把老三和老四他们叫来,也把星辅一块儿叫来。”
戴权小声提醒道:“万岁,星辅公子和六爷昨儿就過去围场打前哨去了。”
皇帝怔了怔,有些尴尬。
上皇挥手让戴权赶紧下去叫人,笑道:“皇帝倒是很看重荣府的那個小子,也不知他有什么好。”
皇帝笑道:“這孩子是個实心任事的,這点殊为难得。他又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我看他和小六也差不了多少。”
上皇笑着点点头,与太后道:“我說皇帝性情激烈,你還不信,现在总该信了吧?”
太后僵笑,心裡骂道,杀千刀的,你什么时候和我說過了,還不知是和谁闺房裡說的,栽到我头上来了。
到了下午,队伍到了围场,徒桦等人早就等着了,忙跪請圣驾入内,到驻跸之处洗尘歇脚。
随行的达官显贵们也累得不轻,忙各自寻地方歇脚去了。
也就這一会子工夫能歇歇,到了晚上還有宴席要赴呢。
贾政也在随行之列,一路上颠的身子骨都要散了,贾母老了,王夫人不爱热闹,他身边沒有女眷同行,因名额只有一個,所以只带了贾兰出来。
才至官员们的住处,家人服侍下马,贾政牵着贾兰,才走了两步,就见有熟悉的面孔逆着人潮過来,請安问好,說贾理已经安排下了,請老爷和哥儿只管過去。
贾政大喜,忙命家人带路,到了地方一看,是一间清洁干净的屋子,内有床铺,外有上夜的小榻,衾褥帐被齐全,窗下的土定瓶裡用清水供着鲜花。
贾兰年纪小,忍耐力却很高,虽然累得狠了,很想躺下歇歇,身体却沒动,只是眼巴巴的看了一眼床榻。
贾政见他如此懂事,心中欢喜,忙命人服侍他除了鞋袜衣裳,躺下歇息。
晚宴上未必能吃到什么,贾政正要出门寻些吃的垫垫肚子,已经有围场的人送了一份干净的饭食来,有汤有菜有鱼,還有奶油饽饽,在這裡算得上丰盛了。
贾政心知多半是看贾理的面子,忙厚厚的打赏了来人,与贾兰分吃這份热食。
香气飘出去,惹得附近的人家纷纷探头询问,有人心生不平,找到管事的质问。
管事的不耐烦地說:“這是人家自己出钱买的饭,干我們什么事,问我們也沒用。”
那人便說:“谁沒有钱是怎么,喏,這是一两银子,你去办来,要和那個一样的。”
管事的眼角都不瞥他一下,眉毛动了动,哼了声,轻飘飘的說:“你有银子,那也沒处买去,你根本就沒有买饭的资格。”
說完就抬脚走了。
把那人险些气個倒仰。
贾政不想惹事,早就关了门,贾兰也一声不吭,吃過饭,又有人抬热水来,說让贾政洗洗风尘。
贾兰筋骨软,颠簸得难受,正让家人给他捶腿呢,贾政便先洗了,换上带来的干净衣服,心想,嘿,儿子福沒享到,倒是享到侄子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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