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群臣真是松了口气。
次日起来,只见秋高气爽,碧云黄叶,是個难得的好天气。
皇帝一身戎装,奉太上皇在校场检阅禁军,王公贵族,达官显贵簇拥左右。
贾理不谙军事,以外行人的眼光看,场上的军列還是有模有样的,操练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
他今天也穿了戎装,与徒桦陪侍在皇帝身边。
徒桦倾身過来,和他咬耳朵,声音裡含着嫉妒,“帘子后边都在看你。”
贾理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只见到女眷们那边围起的浅金色帷幔,帘后似乎有裙摆珊珊,转头笑道:“胡說!隔這么远,能看见什么。”
徒桦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她们的眼睛好着呢……”
說话间,身边的队伍已经停了,皇帝对上前請示的襄城伯颔首,道:“這就开始吧。”
襄城伯大声领命,走到将台上,大声下命令,身边有旗兵打出旗语。
飞马绕场,射移动箭靶,捉对厮杀,结阵对抗……一個個项目有條不紊地展开。
当然,中间也有些尴尬的小插曲,骑马的落马,射箭的脱靶,对打的摔跤什么的,但总体還是十分和谐的。
皇帝看得龙颜大悦,下令赐诸将士牛酒花银,众将士大喜,轰然谢恩。
“让朕和皇父看看你们的本事!”皇帝对诸世家子弟鼓励道。
场上重新竖起了移动靶,有自认身手好的世家子,便主动請缨下场,若是表现得不错,可就能在众人面前大出风头。
徒权一直在太上皇身边献殷勤,此时也主动提出下场,命下人取他惯用的弓来。
太上皇止住,命身边的人取来一张颇旧的硬弓,笑道:“這是我和你這么大的时候用的,今天就给了你吧,别看這個旧了,比那些新弓還顺手呢!”
徒权的眼睛都亮了,忙单膝跪下,举起双手接過,起身上马去了,說要给太上皇争气。
太上皇笑呵呵的,很是欣慰,還和皇帝說:“有他父亲当年的风采。”
贾理觉得,皇帝的笑意有些淡。
和徒权争竞的是神武将军府的冯紫英,贾理知道這個人,酷喜武事,很有力气,徒权未必是他的对手。
两人同时射箭,开始還不相上下,但移动靶子是有数的,贾理看得清楚,冯紫英本来能占上风,但他有意相让,卖了個破绽,有几枝箭射空了。
徒权志得意满地归来,跪在太上皇面前,高高举起长弓,向太上皇讨赏。
太上皇赏了他好些玩器彩头。
皇帝拍拍贾理的肩,笑道:“你也下场去玩玩,不管是输是赢,横竖朕這裡都有彩头给你。”
徒桦笑道:“他才不去呢,他懒得动。”
“正好,你们两個做個对手,让朕看看,你可有些进益。”皇帝立刻把矛头指向了他。
徒桦无法,只得与贾理下场,结果自然是输了。
他听见女眷那边隐隐响起一片惊呼,愤愤道:“哼!肯定是给你助威的。”
贾理装作沒听见。
回到皇帝面前,皇帝给两人都放了赏。
礼官奏請皇帝游猎,太上皇道:“皇帝的年龄也不小了,骑马再摔着了,還是仔细些吧,别去了。”
皇帝笑道:“孩儿虽然不是什么能力搏猛虎的壮士,猎個狐狸麋鹿還不在话下,父皇就等着孩儿的孝敬吧。”
太上皇见他执意要去,只得应允。
大家上了马,正欲往围场深处去,有個太监過来,拉住徒桦,道:“贵妃娘娘請王爷過去呢。”
皇帝不以为忤,微笑着点头道:“老六去吧,别让你母妃久等。”
徒桦陡然明白過来,脸红红的去了。
只有贾理与侍卫们慢腾腾的随侍在皇帝身边,一路上也沒有遇到什么珍稀的猎物,只是时不时的能看到只野兔之类的。
贾理懒得发箭,皇帝本身箭术平平,一行人假以打猎之名,实际上只是坐在马上闲逛而已。
侍卫长看不下去,請示過皇帝后,遣人拉起一张大網,赶過来些獐鹿锦鸡之类,大家随意打了些,拖在马后。
皇帝搁了弓,纵马跑起来,侍卫们不敢挨得太近,只有贾理驭马紧跟着。
跑到湖边,皇帝笑道:“這裡好,该让马歇歇,养养脚力了。”
說着,扶鞍下马,不提防头一晕,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贾理眼疾手快,一把将皇帝搀住了,皇帝靠在他身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落在地上,殷红殷红的。
皇帝看着那口血,整個人都像是傻了。
贾理也不知哪裡来的机灵,迅速踢了一脚土,将血盖住,沒有让紧跟過来的侍卫们发现异样。
侍卫长见皇帝脸色发灰,吓得忙要叫太医。
贾理笑道:“不妨事,万岁平日裡宵衣旰食,不大活动,這是一时跑快了难受,這会子巴巴的叫太医去,不知情的,還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
侍卫长听了有理,又见皇帝似乎缓過来了,冲他摆手,也就不多事了。
回程的路上,又随便打了些猎物充数,看得過去,也就罢了。
皇帝先时還神色灰败,等到了太上皇面前,又恢复了素日的模样,主持了赐宴,给众人发赏,浑若无事。
贾理心中忧虑,面上還不能叫人看出来,坐在席上煎熬得很。
别人看不出他的异样,徒桦却是了解他的,凑過来小声问道:“你怎么了,遇着什么事了。”
二人之间本是无话不谈的,但這件事太敏感,贾理本能的不想让他知道,勉强道:“沒什么事。”
宴罢,皇帝把贾理留下,暗暗嘱咐他道:“今日的事,不可以让第三人知道,就是老六也不行。”
贾理肃然道:“臣领命。”又忧虑道,“還是要找個太医瞧瞧才好。”
皇帝面上露出一丝苦笑,叹道:“朕的身子,朕自己知道,到底不如年轻的时候健壮了……”
……
却說贾理走后,黛玉正与迎春下棋,有個丫头走进来道:“林姑娘,外头来了一個什么龚家的,說来拜访您。”
林黛玉想了想,笑道:“快带进来,不,還是我去迎接。”
迎春见她放下棋子要走,忙问道:“什么龚家的,我怎么沒听說過。”
黛玉便与她說了,迎春笑道:“三哥也是,忒也多事,怎么给你找這样的事。”
黛玉笑而不答,与丫头出至垂花门,就见婆子带进一位少妇来,头盘雍髻,戴着银丝红宝石挑心,牙白水绿缠枝纹镶边褙子,湖绿马面裙,耳上挂着秋水似的坠子,清新之外,别添妩媚。
想来,這就是表哥所說的那位龚家娘子了。
此时龚妻也看见了黛玉,只觉眼前一亮,不由笑道:“您就是林姑娘吧,好俊的人品,不像都中的人,倒像我們江南的人。”
黛玉笑道:“我祖籍姑苏,原来夫人也是江南的人。”
龚妻更喜,笑道:“别看外子是福建人,我娘家是江苏的。”
“這么說,咱们還是同乡了!”黛玉也觉亲切。
有這层关系,二人更觉亲密,黛玉便引着龚妻前去拜见贾母。
路上闲谈,才知龚妻娘家姓任,是個读书人家,祖上出過一位尚书,后来子弟不大成器,便只在乡中耕读。
任氏自幼伶俐,羡慕诗书,只是家中不许女子念书,只跟着兄弟认了几個字。
后来经人說合,說给龚少安为妻,谁知龚少安竟是個不拘礼法的人,很是支持妻子读书向学。
說话间,已至贾母正堂,贾母听說是龚家的媳妇,倒也平常,請任氏坐了,与她說话,道:“你们是享惯了富贵的人家,到我們家来,倒是见笑了。”
任氏忙笑道:“這话可当不起,什么轻狂人能這样想呢,上回我們家丫头回去,就說府上不是寻常人家,這回我亲眼见了,果然是豪门大族。”
“什么豪门大族,破落户罢了。”贾母笑道。
相互寒暄了几句,贾母便命黛玉好生招待客人,黛玉应下,拉着任氏走出。
“你们那藏书楼在哪裡,听外子說得那样好,我已经等不及要见见了。”任氏笑道。
黛玉道:“跟我来。”
便带着任氏从小门进了园子,一路分花拂柳,到了藏书楼前。
任氏站在门前望着上头那匾,念道:“‘三余书屋’,這是怎么個意思,妹妹跟我說說。”
黛玉笑道:“是我哥哥取的名字,到底是怎么解,也沒人知道,左不過是他自己杜撰的罢了。”
因黛玉常来,值守的婆子都认得她,见她来了,忙取钥匙开门,笑道:“姑娘這读书的劲头,只怕连状元也考得。”
黛玉命她们自去,与任氏进了书楼。
任氏在夫家见惯了富贵,对珍贵的玻璃窗反应平平,倒是对满室的书籍惊叹非常。
黛玉见她流连在書架前,满面沉迷,自己拿了一本书,坐在窗前翻看,随她自己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黛玉觉得眼睛有点儿干,起身走动,却见任氏偏着身子坐在“集”部的書架下,手裡拿的却是一本新出的志怪小說。
她抬头,见黛玉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顿时脸腾的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仿佛被先生捉住偷看**的小学生。
黛玉笑道:“這有什么,我也爱看這個,”她坐到任氏身边,指着她手裡的书,“只是我哥哥不许我多看這些闲书,說怕坏了性情。”
任氏心中安定了些,含笑道:“這话不错,少年人性情天真,容易受骗,我就知道一個人,看了這些书,就抛家舍业,自己进山寻神仙去了,几年后下山,一无所得,后悔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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