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封面换成了御笔亲书的大字,請谢师傅写了序,贾理自写了前言,他写消遣小說向来是一气呵成,断了就再捡不起来,只得新开了一篇,名为《楚客传奇》。
主角基本上就是盗帅楚留香的人设,风流潇洒,心怀侠义,红粉知己满天下,主线還是破案。
重磅推出的是王爽的出关记,贾理和他商量過,做成連載的形式,语言上尽量写得生动活泼,方便后期改编成连环画。
龚少安的南洋见闻压轴,他天生是個吊人胃口的好手,不用贾理点拨,自然就勾着读者的心。
他的见闻也是采用連載的形式。
谢师傅本想发篇正经经义,提升提升這本刊物的格调,被贾理忙不迭的拒绝了,說我們這就是消遣玩意儿,什么都收,就是不收经义文章。
无奈何,谢师傅其心未死,又羞答答的投了篇小說過来,描写大胆,情节猎奇,竟是讲一個体壮器伟的豪门公子四处猎艳的故事。
大概谢师傅也知道此举不太庄重,還欲盖弥彰的命儿子谢奕送来,意图让儿子背锅。
谢奕也听话,面色胀红,一言不发,放下文稿就走了。
但贾理徒桦都是他的学生,怎么会不熟悉老师的遣词造句,一见就猜着了,顿时目瞪口呆。
不過撇开大胆的內容不說,這篇小說真的不错,文学性颇高,不是坊间那等一味粗俗滥淫的东西可比。
贾理斟酌再三,叫来大家共同商议,举手表决,最后還是选上了。
除了這几篇,還有些小品文和诗赋,都是些闲逸文章,颇能看得過去的,其中就有黛玉的一首旧诗,陆仙云的一首短赋。
校稿排版后,庄子上的工坊加紧开工,不敢多印,只印了一千本。
贾理留下一百本,分送王爽、龚少安等作者,又给了黛玉十本,由她去送人,只是事先把谢师傅的那篇小說撕了下来,算是“手动和谐”。
黛玉接了书,拿回房细读,看得入神,饭也不吃,最后发现,似乎沒看到目錄上蓑翁的那篇小說,不信邪地翻了翻,果然沒有,比照着页数,才发现了端倪。
又拿過欲送给仙云她们的书,同样的地方也被撕去了。
黛玉便知是不适合给闺阁中人瞧的了,跌坐回榻上,烦恼地拧起了两條细眉,心裡觉得有一百只猫在挠。
想看,好想看。
哥哥越是藏着掖着,她就越想看。
這個蓑翁到底写了什么,看题目就很有意思的样子。
紫鹃见她怔怔的,以手托腮,目光茫然,时喜时恼的,知道她是有心事呢,自打帘子出去。
才到了廊下,就见宝玉走来,笑道:“妹妹在家呢,我看妹妹不来吃饭,不知她怎么了,来瞧瞧她。”
紫鹃便拉着宝玉下了台矶,笑道:“姑娘从三爷那裡拿了些书回来,就钻进屋子裡看起来,茶也不要,水也不喝,看完了,又不知怎么了,自己一個人在那裡,一时笑,一时叹气,二爷来了,正好问问。”
宝玉笑道:“我知道了。”便掀帘子进去,只见黛玉坐在窗前,面笼轻愁,手托香腮,幽幽叹了口气。
“妹妹這是怎么了,也不過去吃饭。”宝玉笑道。
黛玉回头,见他来了,精神一振,忙起身让座,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看着他笑起来。
宝玉道:“妹妹,你别這样笑,笑得我身上怪冷的。”說着搓了搓胳膊。
黛玉仍是瞅着他笑,道:“好哥哥,妹妹有事求你,你应不应。”
宝玉被她叫了這一声儿,心肠都软了,忙笑道:“妹妹有命,岂敢不从,只是你也知道,我能耐有限,不知能不能帮到你的忙。”
“别的不敢說,這件事,却是非你不可,”黛玉笑道,拿起桌上的杂志,“你瞧瞧這個。”
“這是什么,《艺苑》?妹妹从三哥那裡得来的?”宝玉一面說,一面翻开书页,很快就沉迷进去,时笑时怒,半晌看完,只觉意犹未尽。
“可惜,可惜,這《楚客传奇》怎么只有這么点儿,下一期至少要等一個月呢!”宝玉跌脚道。
又问黛玉,“妹妹知不知道這竹溪生是谁。”
黛玉戳了下他的额头,笑道:“呆子,你就沒发现裡头少了一篇!”
宝玉忙对照目錄,发现果然少了,翻到该有那篇的地方,才发现是被人撕去了,顿时懊恼道:“嗳哟!谁撕了去了!”
“除了三哥,還有谁,”黛玉道,“這個竹石轩现在就有的卖,你偷偷去买一本来,叫我知道,這個蓑翁写了什么。”
宝玉摇头笑道:“你是害我呢!三哥特意撕去,可见是不好给你看的东西,若知道我偷偷的给你弄了来,還不剥我的皮呢!”
“你不肯,我也不为难你,”黛玉不慌不忙,作势要走,“只是舅舅還不知道,你有一书房的‘好书’吧!”
宝玉着了慌,忙拉住黛玉,笑道:“好妹妹,你别去,我去弄就是了,只是你千万要留心,别被三哥发现了,到时我們都要倒霉。”
“你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是被捉住了,也不会供出你。”黛玉立刻回转,笑道。
宝玉便和黛玉讨论些杂志上的文章,黛玉给宝玉指了自己的诗,又告诉他竹溪生就是贾理。
“原来我身边有這么多大才,過去是我眼拙了!”宝玉笑着作了個长揖。
黛玉笑道:“既然知道,還不拜我为师,我也教你两手,保你来日‘蟾宫折桂’!”說着笑個不住。
宝玉道:“說起来,前儿娘娘省亲,只赞你和宝姐姐的诗好,我听莺儿說,宝姐姐近日身上不好,咱们過去瞧瞧她去。”
黛玉便换了衣裳,同宝玉往梨香院去。
龚少安也得了贾理送的样书,只是此时国子监放年学,同学们都不在,只好跟妻子炫耀了一回,又不甘心,给尚在都中的同学发了帖子,要开一個品书大会。
在同期的监生裡,龚少安很有名气,出手豪阔,济贫救危,公认是宋公明一般的人物。
他一下帖子,顿时四方皆应,当日来了不少人。
龚少安在别庄设宴,席上遍揽珍奇,又叫了两台戏班子轮着伺候,皆是京中当红的戏班,一文一武,轮番上阵。
诸生吃喝得畅快,看戏也开心,皆向主家敬酒,笑道:“還是少安兄這裡痛快,比在家开心多了。”
龚少安笑道:“大家只管尽情尽兴,醉了就在這裡歇下,有的是房间。”
诸生越发喜悦,酒過三巡,有人就忘形起来,仗着三分醉意,拉着侍酒的小厮不放,动手动脚,情状十分不堪。
直到吃喝尽情,众人大醉一场,在厢房裡睡了,傍晚陆续醒来,相偕来向主人家赔罪。
却见龚少安高居堂上,面无醉态,诸生越发惭愧。
“我算着诸位也该醒了,今日本就是特意請你们来玩的,诸位尽兴了,龚某也就放心了。”龚少安笑道。
诸生赔礼道:“原是来开品书大会的,不想我們不胜酒力,都吃多了。”
“品书大会本来就是晚上开嘛!何必這样拘泥!”龚少安不以为意,起身带众人去了花厅。
花厅中早已挂起各色花灯,点起彩烛,映得满室辉煌,厅上摆了黄花梨几案,设着炉瓶三事。
诸生三五成群的坐了,下人端上醒酒汤来,大家喝了,又上清茶漱口,清水洗脸,直到诸生都清爽了,這才重新上了整洁的酒菜。
菜品自然是鲜洁的,酒却只是梅子酒,入口绵软,回味绵长,并不烈。
“白天已经痛饮過了,一会儿還要开品书大会,咱们就略饮两杯,取個意思吧。”龚少安举杯向诸生敬酒。
诸生无话,都饮了。
吃罢饭,撤了席上的杯盘,才有人托上书来,放在几上。
龚少安笑道:“這是竹石轩出品的新書,叫什么‘杂志’,广邀社会投稿,龚某侥幸,投中了一篇,实在难捺欣喜,厚颜請诸兄一观。”
诸生這才知道,原来是炫耀自己来了,顿时无语。
不過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诸生還是客气地恭维了一番,低头看起书来。
龚少安坐在上首,解下腰间的酒葫芦,有滋有味地啜了一口,也看起自己面前的书来。
不出所料,诸生也很快就被這本消遣刊物征服了,不管品味是高是低,总能找到令自己心折的文章。
竹溪生的《楚客传奇》和蓑翁的《情孽》拥趸最多,为了争谁的小說更好,双方粉丝甚至险些打起来,王爽的出关记也吸引了许多人,甚至连龚少安的南洋见闻也得到了不少推许。
還有人提出,有两篇诗文清新自然,婉转文雅,大有闺阁风度。
散会时,诸生纷纷請求龚少安让他们把书带走,龚少安本就打着這個主意,自然笑应了。
又趁机告诉他们,竹石轩不久后要在国子监附近开分店,這本杂志会在店裡出售,大家可以去竹石轩购买。
另外,這本杂志是月刊,接受投稿,润笔费优厚,有意者可以直接投稿,题材不限,小說散文诗词评论都收,只不收八股文章。
诸生大为振奋。
品书大会结束后,随着诸生与亲友交际间提到這本杂志,极力推崇,名气逐渐在都中发酵,竹石轩的存货很快被抢购一空。
掌柜的报到贾理处,贾理也沒想到卖得這么快,忙让工坊紧急再版。,,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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