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宝玉趁便央求着出去,說:“在家待得怪闷的,我已好了,哥哥帮我說個情儿,带我出去吧。”
凤姐笑道:“宝玉,你又弄鬼,养過這几日就好了,到时候哪裡去不得。”
宝玉就有些怏怏的。
诸姊妹听了,别人都不理论,只有惜春笑道:“三哥哥,你要绘的图,還是那种精细素描不是?”
贾理点头笑道:“是啊。”
惜春就求他画完后把稿子带回来,让她一睹为快,贾理就答应了。
“好哇!你们在這裡清闲自在,姊妹兄弟乐融融的,倒把我撇开!”李宫裁掀帘子进来。
“就把你撇开怎么样,你不服气,只管跟太太理论去!”凤姐倚在榻上笑道。
众人都起身让坐,李纨摆了摆手,对凤姐道:“你如今也兴头了,仗着肚子裡這個,谁敢怄你,也罢,等他出来了,我再和你算嘴账。”
凤姐笑道:“怎么過来了,我想着你這会子有的忙呢。”
她眼睛都沒看,伸手在平儿手心裡精准地抓了一把剥好的瓜子,仰头填进口中。
平儿道:“奶奶别噎着。”忙递過茶杯来。
李纨笑道:“還不是太太突然想起来有個什么东西,叫我来问你,收到哪裡去了,难为你收得严密,怎么也找不着。”
凤姐忙问是什么东西,李纨說了,凤姐想了一想,笑道:“难怪你找不着,上回沒收起来,叫东府的蓉儿借去了,想是還沒送来呢!”便命平儿打发人去取。
平儿去了半日,回来說:“小蓉大爷說,早已使完了,只是粗心沒送来,我叫她们直接抬到太太那裡去了。”
李纨闻言,便起身道:“既然有了,我回去向太太复命去。”
众人還要留她,李纨笑道:“不好叫太太久等。”一径去了。
李纨走后,众人也散了,迎春回房,贾理和黛玉去潇湘馆,宝玉叫住探春,兄妹俩說些私房话,凤姐扶着平儿回去歇着。
“我已好了,差不多這两日也就回去了,”凤姐坐在榻上,摸了摸平儿的脸,“你快跟了你二爷去吧。”
平儿正跪着给她脱鞋,闻言道:“我不去,荒郊野地有什么好,還不如守着奶奶自在。”
凤姐道:“我知道你的心裡只有我,只是我如今是這样,也不好熬坏了他,只有你去我才放心。”
平儿只是裡外忙碌,也不答话。
凤姐在榻上笑道:“宝玉也懂事了,這会子想必在那裡抚慰探丫头呢。”
平儿方道:“這才是正经爷们的心胸。”
那厢贾理和黛玉到了潇湘馆,就着案上的笔墨刷刷点点写了一封信,封好了交给黛玉,叫她下次给陆家递东西的捎去。
黛玉见封皮上写着“陆先生讳姜亲启”,心下好奇,问道:“哥哥寻我們先生有事?”
“你先别问,若成了,你自然知道,若不成,也不必知道。”贾理笑道。
他起身四处看了看,见書架不太好,颜色有些暗沉了,和這屋子不衬,便道:“這書架该换一個,不知是谁使過的,放在這屋子裡不协调,還有這帐子也该换了,還少一個屏风。”
黛玉笑道:“老太太给了我一個屏风的,我沒摆上,花裡胡哨的,我不喜歡。”
“我那裡有好的,保你见了喜歡。”贾理道,“前阵子都忙着宝玉的事,你有日子沒出去了,明儿带你出去转转。”
黛玉拍手道:“這敢情好!只是也不必带我逛去,只把我送去陆家就是了,我有些想陆姐姐了。”
当下兄妹两個约定好,贾理便去了,不多时,遣人送来一座纱缯屏风,上面的图样是唐人《捣练图》,右上角用行书的笔法题了些字。
黛玉见了甚爱,便命摆在房裡,自己立在屏风前赏赞。
次日吃了饭,贾理便回明了贾母,要和黛玉出门,贾母嘱咐黛玉道:“早些回来,别在人家那裡吃晚饭。”
黛玉答应了,回房去换了几件新制的春装,打扮得出水芙蓉似的娇俏,戴了帷帽,叫人拿好东西,出门上车。
贾理带人骑马在旁遮护,先送黛玉去陆家,也不进府,看着黛玉进去了,打马往鼓楼大街走。
黛玉走去后院拜见了先生,呈上她哥哥的书信,陆姜让她坐了,命丫头倒茶拿点心来吃,撕开信封看了起来。
“你哥哥倒是個热心人,”陆姜看完信,不禁笑了起来,看了黛玉一眼。
黛玉不明所以。
這时陆仙云走来,挑帘子笑道:“說什么呢,這样高兴。”
陆姜打量侄女一眼,见她出落得亭亭玉立,身量高挑,容长脸儿,說话行事自有一股坚毅,心裡高兴,微微笑道:“這可不能告诉你,等我和你娘商量去。”
陆仙云微微红了脸,拉着黛玉的手道:“咱们到我房裡說话去。”
陆姜由着她们小姊妹去了,起身去找自己的大嫂,将贾理信上所提的事细细的告诉了。
“果然有這样的好事,岂不成了天上掉馅饼了!”陆夫人犹疑道,“别是谁戏弄咱们吧,小王翰林在京裡多抢手,文君你沒打听過不知道,叫我說,别去碰這個臊。”
陆姜忙道:“莫非大嫂已经打過這個主意了?”
闻言,陆夫人面上微红,叹道:“我是有女儿的人呐!仙仙就是我的一块心病,为了她,我是日夜发愁,不知如何是好。”
說着,忍不住抱怨道:“都是他们坑了我的仙仙,要不是存了那個念头,拖了這么久,就我仙仙的品貌,什么样的丈夫挑不得,如今好了!好的都叫别家挑去了,剩下些歪瓜裂枣,前日還有人给說了個鳏夫,叫我一顿打出去了。”
這事陆姜也知道,說来荒唐,有個西北的武夫,不知天高地厚,仗着自己有些权势,续弦還想找大家的小姐,竟把主意打到陆家的小姐身上来了。
陆姜宽慰她嫂子道:“這不是有好的自己送上门来了,仙仙命裡就该有贵婿。嫂子听我說,自来要办事,都要有人居中牵线,有了合适的中间人,也就成了五分了……”
一番话說下来,陆夫人的心思也活动了,心想着,为了女儿,便是丢一回丑又怎的,真能得了這個女婿,也都值了。
遂和小姑子商量了一回,等晚间陆父回来,夫妻两個点着灯,盘算了半夜。
且說贾理到了书坊,掌柜的不知何意,忙迎出来,殷勤伺候,贾理便命拿出账目来盘查。
正盘着帐,伙计带上一個年轻的公子来,道:“這位公子說和东家有约。”
贾理忙放下账本,起身相迎,笑道:“柳郎,幸会。”
抬眼一看,只见面前站着的這位公子,年未弱冠,剑眉星目,英姿焕发,衣着不算豪奢,腰间佩剑,背上還背着一把,有种利索劲儿。
想来就是柳湘莲了。
柳湘莲笑道:“早就听宝玉說起三爷,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两人交换了字号,互相谦让着坐了,伙计上茶来,柳湘莲便笑道:“我自小不爱读书,见了酸文就头疼,先前宝玉把那书拿来给我,我却不過,就随手翻了几页,谁知真真是好书!我爱得不得了,四处给人推薦。执圭兄不揣冒昧,弟愿自荐,作那侠客的模子。”
“有柳兄相助,就再好不過了,柳兄若方便,今日就开始如何?”贾理道。
柳湘莲的性子最是干脆,若别人则以为失礼,他则觉得正好,可喜合了他的脾性,立即应下。
贾理便命人预备纸笔,叫柳湘莲摆了几個动作,柳湘莲作为楚随风的忠实粉丝,自然有很多想法,两人热烈地讨论着,只觉思路契合,不到半日,就互相引为知己了。
時間不够,贾理只匆匆画了個大概,细节還要回去填充,柳湘莲看了,极力称赞,贾理承诺印刷出来送他两套。
柳湘莲喜得不得了。
回府之后,贾理依约叫惜春来瞧,惜春看着有趣,就留下帮他打下手,竟也似模似样的。
直到掌灯时分,兄妹俩才搁了笔,到贾母处吃過饭,贾理自己回房奋战到深夜,方才熄灯草草睡了。
就在他睡得安稳的时候,一场惊变正在发生。
忠顺亲王半夜叩宫门,密告义忠亲王世子徒权意图谋反,在铁網山别庄囤积兵器,训练兵士。
皇帝闻讯大怒,即刻命襄城伯领两班禁卫前去捉拿叛逆,襄城伯被人从被窝裡揪出来,带人疾行数十裡到铁網山下,将义忠王府的别庄团团围住。
徒权還做着运筹帷幄的美梦呢,就被人抄了家,襄城伯在他的别庄搜出盔甲百具,刀戟若干。
被押到御前的时候,徒权還在喊冤,說這些军器是要给父亲陪葬的,等得知是忠顺王告密后,倒是不喊冤了,只是用择人而噬的目光盯着忠顺王。
皇帝叫人把他押下去,徒权突然喊道,都是忠顺王在背后使坏,挑拨他生出大逆不道的念头,实则是想渔翁得利。
忠顺王淡定地跪下請罪,皇帝笑呵呵的把他扶起来,两人合演了一场兄友弟恭的大戏。
太上皇闻讯后,犹自不可置信,等到确凿无疑的证据摆在眼前,只得相信了事实,瞬间老了十岁似的,回到奉圣宫后,闭门不出,大病一场。
皇帝念着自家血脉情分,顾及太上皇太后年迈,并沒有依律把這個不省心的侄子枭首,只是剥夺身份,贬为庶人,赶去孝慈县守陵。,,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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