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引狼 作者:未知 一天,两天,三天,雪仍沒停。 村裡早已沒了人的踪迹,家家户户紧闭房门守在屋子裡。村长不再让人巡视,哪怕有狼进来,有這么大雪挡着视线,還有风呼呼的吹,怕是狼到了跟前都发觉不了。 当下了半日雪时,村长就挨家挨户的通知,老老实实呆在家裡别出来。万一听见狼叫,就弄点儿动静通知大家,但别出来。万一狼真进了院子,点火,那玩意怕火。 因着這嘱咐,花老头又来了次,要柴。 過冬前,花家忙着各种扯皮,往年都是花长念准备過冬的硬柴也沒人想起来。真真是過一天的日子,砍一天的柴。现在大雪封门,哪裡去砍?各家也都短缺,买都沒地方买,又想起了花长念。 花长念给了,总不能鸡兔子都烧着炉子,他亲爹被冻着吧。 花云不屑,這個当口,就是花老头被冻死了,也沒人說什么。 幸好提前把吃喝的东西都收进了屋裡,不出房门也能過得舒舒服服,就是上茅房麻烦了些,只能在屋裡解决。也幸好天冷,用完马桶往门外一搁,什么异味儿都冻住了。 万氏烧着水,话家常:“得亏咱家有两口大缸,都挑满了。不知道雪停后,村裡那口老井会不会被冻上,可怎么吃水?” “不会,老井从来沒冻過,老人說,下头连着海眼子呢。” “爹,咱们州离着海老远了,咋下头能有海眼子?” 花长念被问住了:“我也是听老人讲的,就那么說,說地底下也是通着海的,不定還连着龙王的水晶宫呢。” “那岂不是山神土地神都归龙王管哩?” “归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管。” 笑說几句神话,花长念又对着窗户外头伸脖子:“怕是冬麦真挨不過去了。明年光景好不了。” 万氏道:“冬小麦不成种春麦,无非是晚几個月,又不是沒過過饥荒年景,勒紧肚皮就過去了。” “那也得开春解了冻才行,怕开了春還冷呢。” “老天咋也得给條活路吧。” 花长念便不說话了,望着外头出神。 三個孩子从沒见過這样的大雪,花云却不稀奇,她经历過的能竖着埋人的大雪都不知多少场,现在還不看在眼裡,只要有物资,什么劫难不能熬過去?倒是家裡最淡定的。 第四天,雪停了,天却沒晴。 雪到花长念大腿中间,比上次大雪厚。使劲推门板,才把门打开。花冰還站到跟前,比比個头。 “這雪沒矮我多少。” “那你别出去,一個转眼還不就被雪埋了,娘找都找不到你。” 花长念先往鸡棚兔屋去。雪虽然大,但他還是每天几次的去那边添柴。不過是从花雷屋子的小门出去的。 花雷住在最西边的屋裡,因往东便是花云的屋子,兄妹俩该避讳,花雷屋子便单独做了门,他都是从那边门出入。 不過,两屋中间的墙上還是做了個小门,只是平时不用挂着厚帘子。 花长念便是从外头小门去的,喂食添水,加柴捡蛋,倒是走出一條路来。 万氏跟在后头,一個铲雪,一個扫,很快到了鸡棚,万氏瞧见并沒有鸡冻死才放心。兔屋也是,兔子看着還都肥了。 “年前卖了兔子又是一笔进账。” 花长念便折回去跟花雷清理从堂屋到大门口的积雪,清到大门口,万氏便道:“去他董叔和曾先生家去帮忙吧,家裡我和仨孩子就行。” 两人分开去帮忙。万氏喊着:“云儿,你跟娘铲雪,雨儿你和冰儿在后头扫。” 俩小的去拿扫帚,花云淡淡道:“不用。” 转身拿了一扇门板,是花长念原想起灶屋用的,后来沒用着。就那么横在腿前,双手抵着往前迈步走。门板后的雪像水一样被推开,只是不会再荡回来。很快,门板长宽的路被推了出来。 万氏看得目瞪口呆,闺女的大力還能這样用呢。 只是,上次還有刚才咋沒见她动? 花云嗤笑,她都做了,還要男人干什么? 把小路一直往北推,一直推到别家附近跟村裡的路接上头,花云便回转了。村裡還不见有人出来,定是都在家铲雪了。 万氏忙拿着扫帚扫雪沫。 “娘,我带着雨儿冰儿去滑雪。” 万氏忙回转:“等等,先把厚棉衣都穿上。” “不用,一会儿就热了。穿的太厚浸透汗更容易得病。” 三幅滑雪板往雪上一丢,花云先跳了上去,又把两個小的拎上去,教他们怎么滑。 两個孩子平衡力都不差,上次学得差不多,這次沒多久就能自己歪歪扭扭的往前行。 花云便领着他们往东走,后头万氏喊:“早点儿回来,别走远了。” 等两個孩子能自如滑行,花云說了声,径直往东边飞速而去。 花雨心不在焉听着花冰嘚瑟的喊着我比你快,我比你快,半天等回花云,紧张问:“姐,见着狼了?” 花冰也停下盯着她看。 “沒,今晚关好门。” 那就是今天晚上狼下山了? 顿时沒了滑雪的心思,也沒那個胆了,回到家,花云把弓弩拿出来用干布仔细擦拭。 万氏听了,问她:“今晚真有狼来?啥时候来?” 花云失笑,它们還给自己打报告不成? “我在东边见着狼脚印了,估摸南边也有。下雪时,狼也看不清路,现在饿得狠了,怕是忍不了了。娘,你今晚塞着耳朵睡吧。” 万氏嗐了声:“你這孩子,娘還能睡得着?這可咋办?這可咋办?赶紧把你爹喊回来,哎,赶紧去跟村长說一声。” “村长不用去看定也知道了,估计今晚会让家家都防备着。” 村长果然沒去山边看,只看那雪厚的,再看雪压压的大山,立即召集了人铲路。下了死命令,今天白天必须把村裡的路铲出来。男人不够,女人半大孩子都来。 還有人想偷懒? 村长說:“爱铲不铲,就让你家被雪围着吧。狼在雪上可比人跑得快。下头有雪垫着,当狼跳不了两丈高?真进了你家院子,任你敲锣打鼓,哪個能在雪裡跑過狼?” 懒吧懒吧,狼把你啃干净了,救你的人還在你院子外头的雪裡拔腿呢。 這话說的,立即抽了懒筋儿,冲出去铲雪,顺带把懒婆娘踹個跟头:“懒骨头,赶紧顺着墙根,把墙底下雪都给铲走啊,真等着狼跳进来呢。” 万氏也跟着去了,花雨花冰也跟在后头,拿着小铲子,能铲一点是一点,看得村裡人点头。只是—— “你家花云呢?她力气大,一個還不得顶咱十個啊。” 万氏把碎发往耳朵后一塞,手下不停:“在院墙外忙着呢。” 沒人說话了,花长念家的院墙可真是太长了。 花云当然沒去铲雪,独自去外头走了圈。 天色变暗,路总算及时铲了出来。村长召集了人严厉嘱咐,夜裡都警醒着,哪怕村裡进了狼,哪怕狼进了院,只要沒跟人对上,坚决趴屋裡不能出去。 有人哭丧着脸:“要是它去吃我家大肥猪呢?” 村长气乐了:“那你为猪献身吧。” 顿时沒了声儿。 “千万记着了,不能跟狼对上。真出点儿啥意外,赶紧闹动静,点火把。狼崽子怕火,怕人多,都听着点儿,一听到有人喊,就举着火把去救人。” 三令五申,才放了人走。 花长念和花雷回来,往炕上一靠:“斧头锤子就放手边,今夜咱爷俩儿都别睡了。要是狼从东边来,不用拐弯儿,全跑咱家来。” 再過几個时辰,花长念恨不得拿手扇自己嘴巴。 你這张臭嘴哟。 大半夜,万氏几個熬不過困头,睡了過去。花长念在堂屋守着灶口警戒。 花云从花雷屋裡溜到鸡棚,趁着微弱火光捏了根鸡脖子往大门口潜去。 “大妹,你,你做啥?” 花雷目瞪口呆见他管不了的妹子,把一块破布栓在鸡身上。手指划過刀片,冷光一闪,鸡血将要喷洒。花云手一扬,鸡被抛到二十丈以外,鸡血洒了一地,鸡還在蹦跶,往远离花云的方向去。 “太冷,不用多久就得被冻结实。” 花雷声音颤個不停:“你,你,你要干啥?那块破布,那块破布…” 他怎么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怎么就想到了被狗追的花长宗呢? 花云微微一笑:“你不是用過嗎?” 花雷一拍脑门子:“你,你,這是,是,引狼?” 花云叹息:“血腥儿更能吸引它们,可惜了那只鸡了。” 重点不是這個好吧? “走吧。” 花云就那么施施然往屋裡走。 花雷瞪着眼珠子,恨不得抓着她肩膀晃,知道你能耐,也不能能耐到把狼往家裡招吧? 花云已经走到了屋裡,花长念一惊,继而茫然:“你不是在屋裡呢嗎?啥时候出去的?” 花雷默,爹這样能听见狼来? 花云抓過弩弓:“睡不着,爹,我教你用這個吧。” 花长念再老实再无争也是個男人,男人生来骨子裡便对武器之类的东西感兴趣。 眼睛闪了闪,花长念凑過来笑道:“爹還真想知道這玩意儿咋用。” 花云给他看结构:“這個是箭筒,裡头最多能放二十只箭,现在都放满了。用的时候,用右手握着這裡,左手扶着這边,对,伸直胳膊,对准猎物,对,就是這样。眼睛从這個小圈裡看,对,看好了,一只眼睛瞄准了…手指头扳這個地方,嗖,就射出去了。” 当然沒放箭,花长念小心翼翼按着花云說的姿势瞄着对着。 “好玩不?” “還成。” “那咱再做一把啊。” 花长念立即把弩弓還给她:“哪那多银子呢?” 花云便笑,再看旁边跃跃欲试的花雷:“走,去外边给你们看看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