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被盯上的第八天
天氣向來不講道理,前幾天還涼爽的初夏說熱就熱,溫度驟然飆升。
經歷直播事件,池生熠拿到了一筆勞務費加精神補償金。
在家無所事事躺了兩天,新手機終於到手,他覺得自己再不出門逛逛就要爛在牀上了。
想起幾天沒聯繫張玉歌,感念在對方聽他出事時第一時間趕來,池生熠友好的發了約飯消息。
然而等到的回覆卻讓他蹙起眉頭。
張玉歌現在昏迷不醒,情況十分不妙。
……
打車趕往城中心別墅區的路上,池生熠根據保姆回的零碎消息拼湊出具體情況。
自從閃了腰後張玉歌的精神情況就不是很好,明顯嗜睡了許多,從昨天早上開始,就再也沒醒。
家庭醫生看完沒招,送醫院去檢查也沒查出個所以然,沒人知道他爲什麼會一睡不醒。
池生熠趕到的時候,張家只剩護工等人在家。
王姨在張家做保姆阿姨很久,對於二少爺爲數不多的朋友略有耳聞,她不冷不熱地帶着人上樓,順便解釋了幾句。
“太太打牌去了,先生和大少爺都去公司了,梁醫生剛回去。”
池生熠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發小複雜的家庭情況他略微瞭解了一些。
張家也算是陽市有頭有臉的人家,家主張白楊與妻子是商業聯姻,兩人向來各玩各的,互不干涉。可兩人大兒子剛出生沒多久,就有大着肚子的女人找上門來說懷了張白楊的孩子。
最後孩子早產,女人拿了大筆錢離開,這個看上去幾乎養不活的嬰兒就這麼被丟在醫院,快一歲才被接回家裏,最後被送到海城的親戚家養着。
張玉歌跟他說的時候毫不在意甚至像在說個樂子,他說他理解全家都不待見他,換他他也噁心這事,但是情況就這樣他總不能一頭撞死。
那時倆人一起走在放學路上,池生熠安慰他:‘咱倆情況差不多,你雖然有爹媽但勝似沒爹媽,我宣佈從今天開始你也是個孤兒了。’
說完被張玉歌追着捶了兩條街。
可理解歸理解,現在看到張玉歌躺在牀上昏迷不醒,護工不知道在哪裏摸魚,池生熠還是對張家人的所作所爲感到生氣。
還不如送醫院去別接回來,起碼醫院裏人多,現在把人放家裏死了都沒人管。
氣哄哄地翻看了報告,又給家庭醫生打過電話。
一番詢問後,專業人士都無能爲力的事情,池生熠當然也兩眼一抹黑。
最後還是趕來的護工小心翼翼說,張玉歌這情況有些像他村子裏有人丟了魂的症狀。
這句話讓池生熠想起來,張玉歌之前跟他抱怨在路上開車好像撞了人,但下車檢查又什麼都沒發現。
作爲深受靈異生物迫害的一員,池生熠一時有些拿不準是不是跟這事有關,之前在靈研局羈押室裏不是什麼美麗回憶,可他確信裏面有的人在這方面有些本事。
爲了發小的安危,縱然是討厭江昂,池生熠還是打算去靈研局問問。
……
一樓大廳的門被人推開,池生熠站在樓梯上與進門的男人撞了個照面。
男人穿着剪裁得體的黑襯衣,外套搭在手臂上,露出一截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手錶,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我很貴’的豪門貴公子氣息。
張嘉榮,張玉歌的大哥,也是張家未來的繼承人。
池生熠跟他本人只在張玉歌的生日會上見過一面,至於爲什麼能認出來大概是因爲這人經常上財經報紙。
雖然很想立刻跑路,但畢竟在人家的地盤上,池生熠打算打個招呼再禮貌撤退。
可他沒想到對方先開口了。
張嘉榮:“你好,你是小玉的同學池生熠對嗎?我記得你,我們見過面的。”
“張……張先生你好,我有事先走了。”池生熠有些意外,但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他不想多做糾纏,朋友還躺在牀上等着救呢。
“你是爲了小玉的事來的吧,稍安勿躁。”
對方似乎並不想放他走。
說完,張嘉榮站在門口處打了一個電話。
“請的梁先生什麼時候到?我弟弟還在昏迷……好的,麻煩快一點。”
簡短几句話,池生熠明白過來,原來張玉歌的大哥竟然在現代醫學沒能治好弟弟後,主動聯繫了玄學方面的大師。
“這位梁先生,是陽城有名的大師,在這方面很擅長。”
這下池生熠也不走了,他站在原地,對這位只有一面之緣的張家大哥好感提升了那麼一點。
兩人之間的氛圍緩和了很多,張嘉榮提議池生熠坐下等,畢竟梁先生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
王阿姨送來了果汁和茶水,態度比起剛剛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張嘉榮端着杯子站在一旁,低頭看着自家便宜弟弟這位漂亮到不像話的朋友。
上一次見面時,他就留意到了這人,沒想到幾年過去,池生熠長的越來越……符合他的口味了。
他抿了抿嘴脣,覺得有些幹。
……
大概是有錢人鈔能力加成,梁先生來的很快。
穿長袍的老先生看上去五六十歲,鬍子發白頭髮凌亂,拎着兩個空籠子十分禮貌:“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上一單剛做完,來晚了。”
看人一進門,池生熠就知道這位應該是有一點本事的。
從他眼裏看過去,能看到老先生手裏的空籠子裏裝着兩個黑色不規則狀腫塊,有些像是從什麼生物身上割下來的,還在冒着黑煙。
沒過多寒暄,一行人上了二樓。
梁先生看了眼張玉歌,想都沒想直接斷言:“丟魂了,只剩個殼子。”
見老先生說完了就站在原地,池生熠皺眉,還以爲他需要個捧哏:“還等什麼,趕緊招啊。”
梁先生挑眉搖搖頭,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在眼前搓了兩下。
嘖,要錢。
錢不到位不出手。
一個助理走進來,張嘉榮接過厚厚的信封,轉手遞給過去:“麻煩先生了。”
捏了捏信封厚度,梁先生嘴角勾起滿意的弧度,手腳麻利地從包裏開始掏東西。
剛開始他拿出小刀割破了張玉歌的手,讓張嘉榮拿着染血的手帕呼喊張玉歌的名字,沒什麼效果後他歸結於兄弟不和。
就在衆人以爲真的只是因爲兄弟不和所以無法招魂的時候,後面接二連三的招魂術全都失敗。
從中式的糯米筷子貼身衣服,再到西式提燈蠟燭搖擺吊墜。
梁先生中西合璧,把所有的操作都使出來後,一邊收着塔羅牌,一邊輕輕搖頭:“這是魂被人抓了,不到地方把扣下的魂放出來,誰來了也招不回來。”
池生熠簡直要氣笑了,他頭一回看見用塔羅牌招魂的,真是什麼都敢往外掏。
“準備後事吧,要麼你們就自己再換個大師試試看。”梁先生說完可能也覺得臉上掛不住,收拾東西飛快溜走,一溜煙就沒了人影。
張嘉榮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站在原地,似乎是並不在意,池生熠見他沒反應,一咬牙追了出去,沒有理會背後挽留的聲音。
沒想到這老頭看上去年紀大,腿腳意外很靈活,跑的還挺快,他一直追到小區門口才抓到人。
“……你追我幹嘛?”梁先生看了看身後,發現張家的人沒跟過來,稍稍放心一些。
池生熠:“你不跑我能追?”
“嘿,小朋友你這就不懂了,我這魂沒招到,萬一人家讓我退錢怎麼辦?”梁先生理直氣壯。
“……”
池生熠沒想到這人能說這麼不要臉的話。
不過反正錢不是他的,張嘉榮還沒反應,他如果還去幫着要就是鹹喫蘿蔔淡操心了。
“怎麼才能讓張玉歌醒過來?”
“叫是叫不醒了,得找到問題根源。”梁先生此時恢復了冷靜,他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不是我不想找,能鎖活人魂的誰知道是什麼東西!給錢我也不去。”他能活到這麼大歲數還喫這碗飯,靠的就是膽小……呸,穩重。
“不管哪方祕術,活人的靈魂能被套走,這就不是一般人乾的,不是什麼絕世大壞蛋就是亂七八糟詭異生物。”
“唉唉唉,小朋友,我看一副英年早逝的面相,你可不要想不開,你是不是想去靈研局求助?”梁先生看着眼前年輕人蹙眉望向的位置,一下就猜到了。
“這個我熟!他們那人更擅長暴力捕捉,這種魂啊靈的東西他們搞不定。”作爲蹲局子常客,他十分熟悉。
“我只能告訴你,你朋友的靈魂在西北方向。”
梁先生拿出一張紙片,在上面隨意劃拉了一下城市大致方位,遞了過來。
池生熠沒想到自己的心思都被眼前老頭猜了出來,他接過紙片看了一眼,再擡頭的時候,視野裏哪還有梁先生的身影。
……
被留在原地的張嘉榮臉上徹底沒了笑容。
他瞥見牀上氣息微弱的弟弟,心裏琢磨起來。
雖然今天沒有要到聯繫方式,但如果張玉歌遲遲不能好轉的話,或許可以在葬禮上再見這個漂亮青年一面……他和張玉歌感情很好,那時候應該會很難過。
他哭起來一定也很好看。
人在難過的時候最容易被人趁虛而入。
想到這,張嘉榮重新掛上笑容,招來保姆護工,吩咐幾人好好對待弟弟,並且吩咐助理給父親打電話。
“跟父親說,請的是梁先生。”
“梁先生說沒人能招的回來,問問父親是否還要再找人。”
不一會兒,助理便打完了電話。
“張總說……先這樣吧。”
沒說救,也沒說放棄。
反正有護工保姆伺候着,能活一天是一天。
張嘉榮點點頭,意料之中。
對這個便宜弟弟,他從小便是無視的態度。
他的人生是早已規劃好的,上最好的學校,接手自家公司,像父親那樣找一個商業化聯姻的妻子,然後各玩各的。
他會比父親做的好一些,因爲比起女人,他更喜歡漂亮男人。
至於張玉歌?如果醒了那張家就會繼續養着,隨便安排個職務,每個月打點零花錢,只要他表現的像以前一樣安安分分,那麼這個家的人會繼續把他當成空氣。
……
池生熠回到家已經傍晚了。
他打開筆記本調出陽市地圖,張玉歌所說的是那晚上與他喫完燒烤,開車回去的時候在環山公路上撞到的人。
從燒烤攤到張家別墅,再加上西北方向,那麼中間只剩一條環山公路,剛剛他打車回來還路過了一下。
擡眼看了眼表,現在已經七點多,如果現在出發,說不定能趕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趕到。
他不知道張玉歌具體在哪一段出的事,所以也只能到環山公路那下車一路走過去。
說幹就幹,池生熠拿起相機包,又摸了兩個手電筒塞進去。
大晚上去那偏僻地方走,萬一遇到人總不能說是來找鬼的,好歹還是要給自己找個藉口。
“叮咚!”門鈴響了。
白梟看着池生熠一副立刻馬上出門的樣子,疑惑詢問:“你要去哪?”
“……出去拍夜景。”剛編好的理由,還是熱乎的。
“遠嗎?正好我沒什麼事,我送你。”
“不用不用,太麻煩了我打車過去就好。”
一番拉扯,池生熠還是堅定拒絕了白梟的好意。
笑話,他的房東是個普通人,萬一出去讓那些奇形怪狀的東西給嚇着了怎麼辦!
被拒絕的白梟並不惱,只是微微笑着。
“沒關係,你如果打不到車,可以給我發消息。”
……
最終池生熠還是搭了白梟的車。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絕世大倒黴蛋,網約車不接單,出租車沒空位,好不容易有個司機大哥接了單,半路打電話說車壞在路邊來不了了。
折騰了快一個小時,一直到天都黑了他也沒走成。
怕嚇到白梟,池生熠一直沒有說張玉歌的事,話題扯來扯去就那麼幾個,最後繞到了白梟身上。
“我記得你不是大學講師嗎?怎麼你好像天天都在家?”池生熠好奇地問。
他經常早上出門喫早飯遇到白梟,中午出門喫午飯遇到白梟,晚上他通常不出門,可偶爾出一次也會遇到白梟。
你們都不用上班的嗎jpg
“我?我現在做大學講師。”說起這個話題,白梟稍少了些優雅從容。
他對上後視鏡中池生熠明亮好奇的雙眼,有點心虛。
“教什麼……教民俗,嗯。”
“如果你對a大有興趣,可以來看看。”
白梟飛快結束了講師相關內容。
這個什麼鬼身份是靈研局的安排,郭局長的說法是多接觸一下學生可以讓他更好的瞭解融入人類社會,說學生是很可愛很有趣的羣體。
可上了幾節課的白梟只覺得人類幼崽……不對,應該是大號的人類幼崽,有點過於熱情了。
想到上課被各種手機咔咔拍,甚至還有人不怕死的使用閃光燈,各種接二連三不屬於課本又沒什麼惡意的提問頻發,白梟有點茫然。
靈研局的人只給了他教案,讓他照本宣科,沒有告訴他遇到這種事情要怎麼做。
可幼崽應該是需要保護的,他也不會主動對人類幼崽做些什麼……
這就導致了,不管是面對靈研局還是面對靈異生物以及各種怪談時都從容不迫的白梟,進入校園後相當無措。
大概是擔心池生熠再問什麼學校相關的事情,白梟腳下油門一踩,車跑的飛快。
環山公路到了。
“真的,我一個人可以,你……你要是晚上沒事,就在路盡頭等我,我去拍幾張照片就回來。”
“我必須一個人去拍,人多了沒靈感,那照片拍出來就不對勁了。”
池生熠生怕白梟跟來,拼命找藉口。
最後看着倚在車門旁等他的白梟,他揮揮手飛快跑入黑暗中。
一定要快點找到張玉歌的靈魂纔行。
……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白梟的車剛好停在路燈下。
他摸出一盒煙,拿起一支點燃後放在車頂。
煙霧沒有隨風飄走,反而匯聚到了路燈後的陰影處。
不一會兒,一隻黑色的豹子從影子裏走出,它甩甩尾巴,身上還散發着菸草的味道。
就在豹子要奔入黑暗的時候,它的尾巴被人踩住,黑豹疑惑回頭。
白梟指了指它:“貓。”
隨即,黑豹不情不願變成了一隻小黑貓的模樣,竄入黑暗中。
白梟滿意點點頭。
太大了,別嚇着他的小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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